汉明(校对)第10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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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微笑起来,“钱某只想追随王爷,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济尔哈朗又思忖了一会,道:“这事干系重大……非本王一人能作主,得禀报皇上和太后,还须与几位大学士商议才行。”
  钱谦益道:“禀报皇上是必须的,与几位大学士商议也成,可太后那……就不必了吧。”
  “哦?”
  “王爷难道忘记了,太后可是给摄政王递了下嫁诏的。”
  济尔哈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本王糊涂了……对,这事万万不可让太后知道。”
  ……
  夜幕降临之时。
  福临在洪承畴和范文程二人的掩护下,悄然出宫。
  来到了郑亲王府。
  济尔哈朗恭敬地行礼道:“臣觅得一计,可以为皇上铲除权臣,助皇上早日亲政。”
  福临急问道:“皇伯伯有何良策,快快讲来,有二位先生在,也可一同参详参详。”
  得到首肯的济尔哈朗将钱谦益的计划稍加改动、修饰之后,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这一番话说完,在场人悚然动容。
  事实上,这事就是明摆着的叛国大罪,可问题是,如果皇帝认可的话,那还叫叛国吗?
  济尔哈朗紧张地瞄了一眼福临,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只是臣私下筹划之计,若皇上觉得不妥……权当今日臣没说过。”
  不想小福临眼睛一亮,大声道:“此计可行!皇伯伯果然是朝廷柱石……呃,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洪承畴与范文程双眼一碰,心里苦笑,这哪是什么良策,这分明是自断胳膊的蠢计。
  可话还得说回来,在福临和洪、范等人心里,吴争,哪怕是义兴朝加起来,也不及多尔衮的危害大。
  因为吴争和北伐在数千里之外,而多尔衮,却是心腹大患。
  这个认识,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也是他们这几年,为之奋斗的目标,铲除多尔衮,助福临亲政。
  洪承畴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对济尔哈朗问道:“郑亲王可有想过,若摄政王兵败,北伐军继续北进,我朝又当如何应对,这须得有十足的把握?再有,摄政王终究是我朝亲王,如此戗害,让天下人如何评价吾皇?退一步讲,就算此事一切如郑亲王所料,可摄政王手中握有重兵,一旦此事败露,摄政王率军北攻,你要皇上如何应对?再有,该派何人前往南面与吴争谈判?”
  范文程补充道:“摄政王手中十余万大军,想要胜不易,想要他败更难,郑亲王如何保证摄政王必定会败?另外,摄政王若有不测,我朝短期之内必会内乱,若义兴朝及吴争趁此机会积蓄实力,必成来日大患……皇上,老臣以为,此计若无绝对把握,万万不可轻易实施。”
  洪、范二人一连串的问题,让济尔哈朗有些招架不住,他迟疑了一会道:“皇上,二位大学士所提的这些问题,可否容臣引来一人作答?”
  洪承畴一愣,“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易于人知晓,哪怕是一丝风声传出,都有可能传到摄政王耳中,如此,皇上险矣……郑亲王要引何人来见?”
  济尔哈朗忙回答道:“其实这人皇上和二位大学士都识得……原礼部侍郎钱谦益。”
  钱谦益?
  洪承畴、范文程眼神一碰,原来如此?
  怪不得济尔哈朗突然有了奇思妙想,原来,是钱谦益在后面支招呢。
  福临见洪、范二人并不反对,赶紧道:“那就请皇伯把人带进来吧。”
  ……
  “罪臣钱谦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临左右看看,他有些不好称呼钱谦益了,是叫钱爱卿、钱侍郎,还是直呼其名,亦或者是称之为钱犯呢。
  洪承畴上前一步道:“钱谦益,摄政王传下谕令,以你通敌罪,罢去了你的官职……你为何还滞留京城,如今又蛊惑郑亲王,欲行此悖逆之事。是否是摄政王处置你在先,你心怀怨恨,故意挑拨皇上、郑亲王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从实说来,否则,皇上在此,必治你陷害忠良、戗害皇室、意图谋乱之罪。”
  一连串的罪名,哪个都是必死之罪。
  可钱谦益不怕,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死猪不怕开水烫。
  钱谦益冲洪承畴翻了翻眼皮,怼道:“洪大人,照理说,钱某与你,还有范大人都是知根知底之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事摆明就是摄政王为一己私利陷害钱某,难道二位真得都看不出来?洪大人、范大人,唇亡齿寒哪,今日钱某的遭遇,未必不是二位日后的下场。”
  洪承畴、范文程眼神又一碰,其实二人早就猜到了大概情形,因为多尔衮定了钱谦益的罪,可三司却无钱谦益的供状和证据,也就是说,多尔衮只是一道谕令,直接罢去了钱谦益。
  这显然是有法不合的,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会为了一个钱谦益,去招惹多尔衮呢?
  就在二人眼神交流之际,钱谦益向福临大呼道:“皇上明鉴,臣实在是冤枉哪……臣忠于皇上、忠于大清之心……天地可鉴哪!”
  
第1300章
争斗无处不出
  福临此时是真的不知所谓,大权旁落,眼皮子底下,一个礼部侍郎的任免罢黜,他都不知道因由为何,他甚至都不知道钱谦益不在职已经很长时间了,更不知道钱谦益全家被抓。
  不过这不重要不是吗?
  福临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可以铲除多尔衮,能让自己早日亲政的计策。
  “钱爱卿,快讲讲,你当如何铲除多尔衮这恶贼!”
  听听,听听,“钱爱卿”三个字,再听听“多尔衮这恶贼”这六个字,态度,已经不言自明。
  洪、范二人心中苦笑,皇帝是真被多尔衮逼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了。
  钱谦益赶紧躬身道:“想要多尔衮兵败,其实非常简单,皇上可以令徐州英亲王阿济格所部大军按兵不动,甚至北退,继续驻守徐州,如此既可以打乱多尔衮的部署,令其独木难支,又可以震慑敌军,防止敌军继续北攻。同时,派人与吴争暗中联络,将多尔衮军力部署告知,并进行和谈……釜底抽薪,如此,皇上便能亲政,与义兴朝划江而治,全力平定西南、西北的构想就能实现。”
  福临再次以征询的目光看向洪、范二人。
  洪承畴悠悠道:“臣……没有异意。”
  范文程欲言又止,他瘪了瘪老嘴,“臣只是担心……一旦摄政王兵败,会引起朝野动荡,由此带来的……”
  钱谦益立即打断道:“范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日渐长大,此时早已有了执掌朝政的能力,加上有二位大学士身边辅佐,京城,乃至天下安如磐石……正因为皇上仁慈,念及多尔衮是宗室血亲,这才多有忍让,不想此獠得寸进尺、苦苦相逼,才有了今日之困局……皇上,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让沈致远、钱翘恭重掌新军,京城定乱不起来!”
  钱谦益此言,先驳后捧,让洪、范二人有了台阶,他们并不真在意多尔衮的死活,恰恰相反,扳倒多尔衮的意愿,其实远比钱谦益更急迫。
  之所以不断提出异议,用意无非有三,一是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二是他们明白,清廷这条船若真沉了,没他们的好果子吃,最后就是,他们不想让钱谦益占了上风,这计若真成了,那么钱谦益便会成为皇帝面前又一个新宠。
  权力的饼,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自然二人的份就少了。
  可二人心里很清楚,不能再反对下去了,钱谦益的计策,切入并准确命中了皇帝的意愿,这是福临这两年里,最迫不及待想要达成的目标,二人敢继续拦吗?他们本就是汉臣,能得此地位,无非是依附皇权,在皇帝和摄政王之间寻求一种平衡。
  原本三方相安无事,可多尔衮太过份了,所有的权力都囊括进他的口袋,这不得不让洪、范等汉臣不断地向福临靠拢,既为自保,也为日后获得权力再分配打下基础。
  而真正最关键的一点是,济尔哈朗开口了,“钱大人所献之计老成谋国,实为上策……皇上,臣以为此计可行,至于具体如何安排,皇上与二位大学士细细商榷便是。”
  洪、范二人心中豁然开朗,与济尔哈朗引见钱谦益面圣之事一联系起来,答案呼之欲出,那就是说,济尔哈朗与钱谦益早就对此计形成了共识,这才有了今日这场君臣秘密奏对。
  也难怪,钱谦益最后谏言,让沈致远、钱翘恭重掌新军。
  钱翘恭是谁?
  济尔哈朗嫡孙婿,而沈致远虽说之前一直是正职,压钱翘恭一头,可如今多尔衮已经成了靶子,那么沈致远就算重新启用,也无法再任正职,自然,该钱翘恭露脸了。
  新军,怕是要落入郑亲王囊中了!
  洪承畴、范文程不经意地互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心领神会的意思。
  那还拦什么?
  扳倒多尔衮是在场人的宿愿,何必纠结于细节,而平白得罪了将要接替多尔衮的郑亲王?
  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给济尔哈朗,日后也好更“亲密”些。
  果然,就在洪、范二人肚里腹语之时,福临点头道:“新军本就是朕下旨组建的亲军……重新启用沈、钱二人,朕不反对,只是……沈致远不可再任新军都铳……让钱翘恭执掌新军吧。另外新军眼下被岳乐带去了盐城……如何召回或者就地驻囤,还须皇伯与二位大学士拟出个章程来。”
  济尔哈朗在慢慢躬身应答之际,目光锐利地扫过洪承畴、范文程,“臣谨遵皇上口谕……必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力。”
  洪承畴、范文程忙一齐躬身应道:“臣等谨遵皇上口谕!”
  ……
  福临不能多待,宫里他的皇额娘可是千里眼、顺风耳,这次是借探视济尔哈朗,由洪承畴、范文程作陪,太后才允准福临出宫。
  这要是时间一久,听到一丝风声,那恐怕洪、范二人得吃瓜落,甚至连累济尔哈朗。
  待福临御驾回宫,洪承畴和范文程被福临留了下来,因为许多细节还得细细揣摩、制订,不然,正等多尔衮倒了,北伐军所向披靡、一竿子捅到底,那可不是玩的。
  可与之前福临在时不同,四人面面相觑,都沉默起来,谁也不想率先开口。
  其实这是一种利益交换,四人皆心知肚明。
  福临让二人留下,是商议此策的细节,可四人明白,接下来最须商议的,是利益分配。
  济尔哈朗是“老好人”,又是此府主人,他终于打破冷场,呵呵笑着拱手道:“二位大学士,方才在皇上面前,得二位襄助,本王领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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