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4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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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溥兴起身巡视城墙上的阵地,他哪来的自信,他只是在安慰那士兵的同时,安慰着自己。
  没有人敢自信这样的实力对比,可以守住城墙。
  能守两天,已经超过了李溥兴的估计。
  不过他对那士兵说“从军的日子,和你的年龄差不多”,这话还真不是哄骗。
  出生没几年,李溥兴就随父亲征战南北,与他一样,弟弟妹妹也是如此,甚至于在行军路上出生。
  李溥兴心里怪过父亲,可现在,他不怪父亲了,有的,只是满满的思念。
  要是没这场该死的战斗,自己何时应该在前去凤阳的路上,想着或许再也见不到家人,李溥兴的心,在一阵阵地抽痛。
  后悔吗?
  李溥兴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是自己恳求妹夫,也就是如今的监国吴王殿下,让自己至江北参战。
  自己不想被父亲两蹶名王的光芒掩盖一生,不想被人一说,就说是晋王世子……我想听人说,这是,李溥兴!
  城下那敌酋已经在挥动他的弯刀了,又要进攻了吗?
  李溥兴微笑起来。
  这是个傻子,避长扬短的蠢货。
  数千精锐骑兵,愣是被这蠢货当作了步军……啧啧,这清廷不亡,那才叫奇怪呢!
  来吧!
  李溥兴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豁亮了,没什么可后悔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看着身边同生共死的战友同袍,李溥兴大呼道,“能与汝等共御敌、同生死……吾,幸甚!”
  ……
  有些人,生来就是幸运的,自出生就被幸运女神眷顾。
  正象有些人,走霉运一直到死。
  没有什么可奇怪和怨艾的。
  人,生而不平等。
  如果相信人生而平等,那就是傻子、蠢货……愚不可及!
  蒋全义是个疯子,北伐军中公认的。
  但这“疯子”的称谓,绝不带有一丝贬义,在北伐军将士心中,这是称颂!
  如果真有人敢用一种讥讽的语气喊出这两个字来,那么,如果幸运,他会在后半夜被冷水当浸醒,因为他确实需要,清醒。
  可钱翘恭却不是疯子,钱翘恭是君子。
  君子待人,如和风细雨。
  所以,钱翘恭受人爱戴,说他是君子,语气不是称颂,而是揶揄,但绝不失亲热,如同对待自己敬爱的兄长一般。
  人的世界,就是人脉。
  而这,是在敌营逗留两年多的沈致远不具备的。
  所以,沈致远无比郁闷。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
  甚至比起蒋全义、钱翘恭,他为吴争出的力,远比二人多得多。
  他带来的可是二万枪骑新军。
  然而,沈致远依旧感受到了北伐军将士对他的疏离,这是一种……敬,而,远,之。
  沈致远想不通,所以在凤阳府时,刻意地挤兑、讽刺,甚至“坑”钱翘恭。
  他不敢对蒋全义那样,不是因为怕,而是敬重!
  没有敢对自己阵营,一个经历仪真防御战、率残部辗转数千里的老兵不敬。
  如敢不敬,那便是自绝于军旅。
  哪怕有一日,功劳超过了蒋全义,也不能,这叫资历!
  所以,沈致远将发泄的矛头指向全然不知所谓的钱翘恭。
  因为钱翘恭,是他的兄弟,如同吴争一样的兄弟。
  只有兄弟,才可以无所顾忌,如同当日,沈致远对吴争直言“你若不要,那便不要挡我的路”这般的话来。
  当然,几年后的沈致远,已经不会再这么说话了,因为他懂了,懂什么叫……人心所向!
  可是,沈致远依旧不甘心,不甘心于自己被孤立。
  在他的二万枪骑簇拥下的沈致远,依旧感到孤独,他想建功!
  兵不血刃,轻取徐州之后。
  沈致远找蒋全义、钱翘恭商议。
  因为吴争传讯,大名府有内应,所以,北上大名府传檄可定,已经不需要太多人马了。
  沈致远想要东出。
  用他的话说,“是兄弟,就别挡我的路!”
  钱翘恭一直是他的兄弟,在顺天府同吃同睡同训练、同生共死的兄弟。
  蒋全义也是他兄弟,在凤阳城一战,二人就约定,能活下来就义结金兰。
  没人想拦他、挡他。
  于是,沈致远与二人分道扬镳,率六千枪骑东出。
  其意很简单,北上大名府已经不会再有太大悬念,那么,如今的激战战场就不在西路,而在东面,大丈夫建功,自然得向虎山行!
  
第1935章
鞑子屠城
  人若走起霉运,喝口凉水都碜牙。
  卓布泰在走霉运,他怎么也想不到,所率三千精骑,攻这么一座小城,到了攻不下不说,损兵折将的程度,直令他心底发悚。
  倒不是怕拼命,而是卓布泰在担忧回去该怎么述职。
  也对,就算最后攻破了邳州城,所率精骑折损过半,这也不是一场可以邀功的胜利啊!
  当然,此时已经顾不得了,打从斩杀信使下令攻城的那刻起,卓布泰已经属于是破罐子破摔了。
  可以说,卓布泰在拼命了,不但拼城中守军的命、他自己手下的命,还包括他自己。
  不足丈高的夯土城墙,经历两日激战,在第三天清军发了疯般地狂攻中,东门靠右一端,终于崩塌一角。
  夯土墙一旦有一处坍塌,后果是连续性的,它会慢慢地自坍。
  而卓布泰甚至不愿意等待墙体自己坍塌,他在发现缺口那一刻,立即下令,总攻缺口。
  这道命令其实是“帮”了守军的大忙。
  其实只要再晚上一刻钟,城墙上守军就溃了。
  七百多人打到现在,能站着的只有百人上下,面对着清军十倍于己的强攻,再强悍的心理也会被现实击毁。
  活着的守军,没有人认为自己能幸运地活过此战,他们已经绝望,只是在下意识地组织反抗、抵挡。
  李溥兴在笑。
  他靠着城楼的台阶上,用他自认为沉着地微笑,鼓励着他的手下继续作战。
  李溥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背对着手下的后背,中了一刀,虽然不知道伤重到何种程度,但李溥兴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
  他不得不以刀拄地,让自己慢慢坐倒在台阶上,不顾伤势疼痛地将背紧抵着台阶,为得就是不想让伤口淌血,因为淌血会让麾下将士,分心!
  他已经没有力气喊话了,说话都做不到,所以,他在笑。
  笑是一种无声的鼓舞,只是,这笑太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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