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6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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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溥兴罗圈一揖,“大将军方才说,我是不是英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一零三团的团长,就算我不是英雄,那也是英雄。”
  吴争点点头,没说话。
  李溥兴继续道:“……这让卑职想到大将军为何不争天下,其实大将军的话,亦可套用在大将军自己身上……大将军是不是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将军是大将军,就算不是天子,亦与天子无异!”
  张煌言等人听了,一脸惊愕。
  这话,确实与理、与礼不合!
  当然,无人会去指责李溥兴的口出不臣。
  吴争苦笑,他手点点李溥兴,向众人为李溥兴周圆道,“还行,回去了一趟,挨了顿家法……还是有些进步的!”
  众人皆笑道:“少年得志,能如此……便已是上佳了!”
  李溥兴冷冷道:“莫非汝等觉得……是我说错了?”
  吴争喝斥责道:“别仗着你爹,对诸公无礼!”
  李溥兴梗着脖子道,“卑职从无仗势欺人之意,卑职亦非那等人……有理说理,卑职心中并无对他们不敬!”
  黄应运有些酐尬起来,欲开口打圆场。
  被吴争抬手制止,吴争想了想,然后道:“我若执拗于天子之位,何须大费周章……虽说朝野中确实有那么一批人,欲拥立宗室、正朔,可在本王强大的军力面前,无疑是堆土鸡瓦狗罢了……若按你的意思,孤不争天下,竟是为了做个不是天子的天子?”
  李溥兴沉默以对。
  吴争冷哼道:“你有此等想法……辱没了本王,亦辱没了为国八年征战、收复河山的北伐军将士……更辱没了你自己!”
  李溥兴愣愣地看着吴争,他确实领会不了吴争想对他说的意思。
  看着一脸懵懂的李溥兴,吴争无奈地摇摇头,“成……今日你能回来,孤心甚慰……那就对你多讲两句……!”
  “前后八年北伐,终于修成正果……如今孤麾下尚存二十万北伐军虎贲,你可知道,这八年,仅从孤的手中,为国牺牲的将士有多少人吗?”
  李溥兴愣了一会,摇摇头。
  “孤可以告诉你……总计牺牲十一万八千六百余人,重伤致残者二十七万一千余人!”吴争神色异常地郑重,语气也相当地沉重。
  “那你知道,他们追随孤,所为的是什么?”
  “反清……复明!”李溥兴前两字说得很快,后两字拖了很久,因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说得对啊!”吴争仰起头,感慨道,“英烈们为反清复明追随本王……若本王今日为一己之私,动用北伐军挥刀向自己的同胞……孤,无颜面对这些拿命为国与敌搏杀的将士的在天之灵啊……若他们还活着也就罢了,可他们已经牺牲了,孤无法去当面说服他们啊!”
  “他们是为国而死,他们是英雄,北伐军皆是英雄!”吴争沉声道,“可孤若令北伐军为孤争夺皇位……岂不辱没了这支英雄之师?!”
  李溥兴愣了半晌,遂屈双膝跪下,含着热泪对吴争道:“卑职错了……卑职,真错了!请大将军责罚!”
  吴争叹了口气,伸手搀扶李溥兴,“不是孤矫情,也不是孤不愿坐那位置……你要明白,你肩上的提子越重……顾忌亦越深啊!”
  “卑职明白了,真明白了……往后,绝不敢再违逆大将军!”
  黄应运适时笑道:“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啊!”
  陈名夏更识趣儿,抚掌笑道:“晋王世子能体悟王爷苦心深意,实属难得……王爷,当饮宴以贺!”
  吴争笑道:“来人,备宴……为黄先生和晋王世子接风!”
  黄应运赶紧道:“先不忙饮宴……学生还有一喜要禀告王爷!”
  说着,目光扫向张煌言等人。
  吴争呵呵笑道:“老黄……这些,都是孤的股肱,不必忌讳!”
  黄应运点头,道,“学生奉我王令,与世子押送十八船金银至杭州府,共计金八十万两,银一千万两……请王爷派人交接!”
  此话一出,张煌言等人皆张大了嘴巴,就差啊啊啊……了!
  ……
  王府饮宴,直至亥时,方宾主尽兴而散。
  已经醉间微熏的张煌言等三人,出了王府之后,竟不约而同的至前面大将军府正堂。
  令人上了三杯茶醒酒。
  不用说话,其意自明。
  三人皆有话要与其余二位,聊聊。
  “……王爷之城府……世属罕见!”陈名夏放下茶盏,感慨道,“早知吴王成竹在胸,何须我等惶惶不可终日……现在想来,我等……皆小丑矣!”
  
第2126章
动真章?
  李颙轻叹道:“从西北运送如此十八船金银至杭州府,途经何至数千里,须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且沿边残敌余部尚未彻底剿灭……若是说,这是在新君登基之后才定下的,恐怕无人敢信?!”
  陈名夏接道:“是啊!有些人自认将吴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哪想……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恰恰是他们自己啊!”
  张煌言皱眉,他关心的不是这些,“可……那你们说,吴王明明有足够的银子,为何还要抛售所持股份,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这话切中了问题的关键,是啊,为什么?
  陈名夏轻喟道:“我浮沉宦海数十载……若不是今日吃了些酒,怕是亦不敢如此说话……张苍水,你这问题……令人不敢答啊!”
  张煌言皱眉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要是实话,有什么不敢讲的?”
  陈名夏苦笑,他稍一思忖,抬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咱丑话说在前头,今夜所言,听过即忘,出了这门,谁也别再提起……如何?”
  李颙、张煌言皆点头。
  陈名夏这才开口道:“吴王所图,意在长远……说真心话,我虽之前行差踏错苟于清廷,但对吴王这些年的所为,皆看在眼里,或许……是旁观者清吧,二位仁兄试想,华夏数千年,可曾见过象吴王这般仁义之人?八年了,离至尊之位一步之遥,却数度主动放弃……时人莫非真不明白吴王心思?”
  “不……皆揣着明白作糊涂罢了!”陈名夏悠叹道,“君子欺之以方……吴王真君子矣!”
  李颙点头道:“百史先生所言极是……我与冒辟疆数次向王爷进言,可皆被王爷斥责,起初时,我等还以为王爷故作清高,可后来慢慢发现,王爷……所图乃大啊!”
  张煌言微微皱眉,“二位所言,我真听不懂了……想当年,王爷于嘉定幸免返回绍兴府,我便开始追随,若论私交,说我与王爷肝胆相照,亦不为过……我怎么就没发现,王爷另有它图呢?难道,还有比得这天下……更重要的事吗?”
  李颙、陈名夏相视一笑。
  陈名夏微笑道:“玄著老弟,你是当局者迷啊!”
  李颙点头道:“离王爷越近,自然越看不明白……关心则乱啊!”
  张煌言疑惑地看着二人,“还请二位仁兄指教!”
  陈名夏笑着摇摇头,“指教不敢当……既然张大人问起,那我就讲讲……当是抛砖引玉吧?”
  后半句,是冲着李颙讲的。
  李颙连忙拱手道:“就算同为吴王僚属,可后进亦不敢在百史先生面前放肆……先生请讲!”
  陈名夏这才正容道:“吴王屡次与尊位失之交臂,绝非是吴王不愿意,亦或是缓称王之担忧……究其根本,还是根基不深,二位想来应该明白,有史以来,但凡皇帝登基,皆有所恃,或延揽士族或联姻世家大族,以此聚拢最大的势力……可吴王完全不同,除了最不被重视的布衣平民,他几乎全得罪了……这就有了前后数次政变,二位……不是吴王不得人心,而是他将人心全拒之了门外,如此焉能如愿?”
  说到这陈名夏向张煌言道:“张苍水之前不也反对吴王专权吗……石斋先生、卧子先生,乃至吴王岳丈止亭先生,不都如此吗?”
  张煌言沉默了一会,抬头道:“不,我与他们不一样……我之初反对吴王专权,是为了北伐大业,令出二门、多门,非国朝之福……可我后来发现,真正阻碍北伐的,正是宗室、那些与北面藕断丝连,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世家、士族,这才改变了心意……”
  “或许确实不同。”陈名夏淡淡说道,“可说到底,还是吴王出身……否则,你张苍水何必舍近求远?”
  张煌言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
  李颙见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酒后醉话……不必当真!”
  “酒后,方吐真言!”陈名夏正色道,“二位皆是吴王嫡系心腹之臣……名夏不一样,乃投诚之臣,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可在局外观看,自然较二位看得清楚些……吴王,这是要动真章了!”
  张煌言听了一惊,“动真章……何意?”
  李颙也紧张起来,盯着陈名夏,“这个时候?”
  陈名夏悠悠一叹,“是该动手了……北伐已告功成,不能让这个世道再这么乱下去,人心思安哪!”
  张煌言极度诧异地看着陈名夏,“百史先生此话……怕是有故弄玄虚之嫌吧?当今圣上……那可是王爷……咳!”
  陈名夏仰头呵呵一声,“历来皇权之争,无视父子、兄弟亲情……何况是兄妹,还非亲兄妹!”
  张煌言皱眉,沉默下来。
  李颙不太相信,“这怕是不符王爷性情吧……就算不顾亲情,但大战一开,苦的还是百姓……!”
  “长痛不如短痛!”陈名夏大声道,“与其祸延百年,不如引刀一快……若吴王连这个认知都没有,那……与皇位失之交臂,不冤!”
  说到这,陈名夏扫视着张煌言和李颙,“此绝非名夏危言耸听……不过,二位也不必太过担心,从种种迹象看来,吴王此次动真章,未必会是挥师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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