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685部分在线阅读
吴争霍地转身,“你是想替他求情?!”
池二憨一愣,本就口拙的他,顿时忘记该怎么说才好。
吴争轻轻一叹,“既然不会说,那就不要说……他,自有取死之道!”
说完,吴争顾自走了。
……
闷闷不乐的池二憨,回到廖仲平面前。
沉默了许久,在闷声道:“……我想求少爷来着,可……怪我嘴拙!”
廖仲平听了,倒也平静,他带着一丝惨笑,道:“……都与你说了,求王爷没用……!”
池二憨闻听微微皱眉,“我家少爷不是狠心之人……再怎么说,你也是追随我家少爷从绍兴府出来的老人儿了……少爷连象马士英这样的人都能赦免、重用,何况是你……我总得再寻个法子……对了,或许宋安能有办法!”
“池将军情意,廖某心领了,但……别费心了!”廖仲平长揖至地,“没用的……不是王爷不想赦免我,而是不能!”
池二憨惊讶起来,“这是为何……祖大弼可是降清之后,还与我家少爷在淮安大打出手……最后少爷不也招揽重用了吗?”
“不一样……真不一样!”廖仲平仰头,强将眼中快要落下的泪水逼了回去,“不管是马士英还是祖大弼,他们为恶或过错,皆在追随王爷之前……而廖某,在后!”
池二憨愣了一下,“有什么不同?”
可话一问出口,池二憨自己就醒悟过来了,“你是说……背叛?”
廖仲平惨笑道:“对,就是这二字……王爷打绍兴府发举,一路斩荆披棘走到今日,虽说手掌兵权,几近只手遮天的地步,可王爷根基不深,与宗室、各地世家豪门又是针锋相对,明里炽手可热,实则举步维艰哪……如果王爷今日赦免廖某,怕是日后难做……!”
说到这,廖仲平涕泪而下,“廖某有今日之祸,是我一时行差踏错……不怪王爷!”
池二憨只是嘴拙,人却不傻。
他听懂了廖仲平的意思,吴争这七八年间,一路向北高歌猛进,少有波折,不是吴争真得到了江南所有人心,而是一则北伐军过于强大,二则在北伐之事上,吴争有着大义。
所以,看起来吴王权势熏天,可实际上,一旦清军被驱逐出山海关,该有的纷争,照样会出现,譬如现在的局势,几乎七成以上的文臣、世家豪门,皆投向皇帝。
廖仲平开了个坏头。
如果吴争破例赦免廖仲平,那等于告诉麾下北伐军将士,背叛,其实也无妨!
这样一来,大将军府的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那么,吴争还能赦免廖仲平吗?
池二憨定定地看着廖仲平,跺脚骂道:“你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要背叛少爷?!你可知道,咱们一起从绍兴府出来的老人儿……不多了!”
廖仲平只流泪,不说话。
池二憨上前揪住廖仲平的胸襟,奋力摇晃着,“你为何不死在战场上……若是那样,还可封妻荫子,留个好名声……!”
池二憨顿足,带着哭音,“……你明知结果会如此,为何不逃……今日江边,当时你明明是在船上,你就算逃,我也追不上……也不会追!”
廖仲平抹了把泪,惨笑道:“逃?廖某往哪逃……廖某占领杭州,派人十余次奏报朝廷,至今无任何回应……就连莫执念令我攻绍兴的密信,也是数日前才送来的……池兄弟,廖某已是走投无路了!”
池二憨慢慢松开揪着廖仲平胸襟的手,黯然道:“……钱翘恭在山海关……”
廖仲平一惊,“钱将军如何了……阵亡了?”
“据报……人未死,可伤势很重……整条左臂……齐肩斩断!”
“战况如何?”
“博洛被击退……可风雷骑和沈致远枪骑,皆折损过半……!”
二人对视着,沉默下来。
许久,廖仲平仰头喟叹道,“我不如沈致远,他守得住底线而我没有,我更不如钱翘恭……你说得对,我该死在战场上……可惜,一切都晚了!”
池二憨强忍着热泪,跺足道:“我再去求少爷……拉宋安一起去!”
廖仲平脸色慢慢平静,摇摇头,道:“不必了……没用了!”
“可……可你能戴罪立功!”
廖仲平泛起一丝苦涩,“没有机会了……清军已经击退,廖某又不擅海战……池兄弟心意,廖某心领了,若有来世……!”
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池二憨知道事情已难挽回,闷声道:“今夜……我陪你一醉!”
廖仲平强吸一口气,拱手道:“如此……足矣!”
第2195章
吴伯昌的反常
吴争确实被廖仲平的话,困扰了心智。
原本已经清晰的事,又混乱起来了。
莫执念这只黑手,已经由暗转明,可按理说,不管是莫执念,还是庞天寿,他们几乎是攀附皇权而生的。
可廖仲平为何会说,莫执念和庞天寿可能再度发动政变?
这不合逻辑,吴争也无法相信,因为如今的宗室之中,很难再找出一个可以承继大统之人了。
而莫执念和庞天寿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太监,想篡位自立?
不,不可能,除非二人是真疯了!
可吴争同样没有理由怀疑廖仲平此时的出首,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穷凶极恶之徒滑如此,何况,廖仲平还称不上这类人。
吴争突然心中一动,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大呼道:“来人……备马!”
……
有孙儿、孙女绕膝的吴伯昌,享受着天伦之乐,心情非常愉快。
吴争的突然到来,让吴伯昌更是心中欣喜。
“你……怎么来了?”
吴争一丝不苟地向父亲行礼请安之后,这才答道:“孩儿心念父亲安康,想着路途不远,便来向父亲请安!”
“哼!”吴伯昌一声轻哼,这话能信才怪。
此时,闻讯而来的钱瑾萱,见到吴争之后,欣喜地问道,“夫君怎么来了……我去让厨下准备些酒菜……!”
吴争微笑道:“不必了……我就是来向父亲请安的!”
钱瑾萱冰雪聪明,想着此时正是大战之际,吴争从绍兴府赶来吴庄,定不会是向吴伯昌请安这么简单。
于是微微福身道:“那……我带狄儿、蓉儿回房……夫君与爹说完话……”
吴争道:“军务缠身,我与爹说完话就回绍兴府了……”
钱瑾萱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带着儿子女儿离开了。
……
“说吧,何事?”
吴伯昌撸须问道。
吴争静静地看着他爹,“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孩儿?”
“为父能有什么事瞒你?”吴伯昌惊讶地反问道。
“譬如,关于皇帝之事。”吴争提醒道。
吴伯昌一愣,目光闪烁起来,“你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吧……为父所知的,你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为父就更不知道了。”
瞧这太极打的,弯儿绕的。
吴争既然来了,自然是猜想到了一些事。
但面对的是父亲,吴争自然无法强迫。
吴争微微一咧嘴,“今日午时,廖仲平率军再次大举犯绍兴府……”
吴伯昌大急问道,“战况如何?”
“孩儿派二憨在岸上全歼来犯之敌,廖仲平被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