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3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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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洪范强挤出一丝笑意,连连点头。
  “请,恕不远送!”
  ……
  自古小人,有才者亦多矣。
  如唐朝诗人沈佺期、宋之问,宋代有孙觌、方回,蔡京,明时有严嵩、赵文华等。
  而每逢国之将亡或者疾遽变革时代,尤其多见如此人品虽差,但是文采斐然的“精英”。
  此类人物过去有之,眼下有之,未来也会有。
  阉党阮大铖与东林党钱谦益可谓其中师表。
  阮大铖已经死了,据说是随清军南下福建时,在五通岭上突发恶疾,头面肿胀而亡,想来是恶做得多了,上天都不放过他。
  可钱谦益却活得好好的,眼下就在应天府中。
  说起来,马士英也是替钱谦益背了黑锅的。
  世人皆道是马士英举荐了阮大铖为兵部尚书,才有了阮大铖倒行逆施。
  可实际上,马士英为首辅时,是举荐钱谦益为礼部尚书,然后是钱谦益举荐阮大铖为兵部侍郎,最后才是马士英将阮大铖从兵部侍郎提携为兵部尚书。
  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交易,也只有几个当事人肚里清楚了。
  但不得不说,水火不容的阉党和东林党魁首,竟暗中勾连得如此密切,怕是闪瞎了世人的双眼。
  
第486章
“名士”钱谦益
  陈子龙的府上,今夜也不消停。
  因为钱谦益来访。
  这钱谦益说起来有些可笑。
  他曾经身为东林党领袖之一,口口声声以“清流”自居,可当清军兵临城下,他的如夫人柳如是苦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可走到池旁边,愣了半晌的钱谦益,在柳如是催促下,弯腰伸手,探了下水说了一句话,“水太冷,不能下。”被传为一时“美谈”。
  所谓的清流魁首,心志尚不如一个烟花女子,岂不可笑?
  之后,钱谦益率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多铎迎降,更使得钱谦益受应天府百姓臭骂。
  多铎下令剃发,满城明人皆不从,而钱谦益抛下一句“头皮痒”,然后出门剃了头发。
  如此可笑之人,可笑之做法,让钱谦益原本受世人推崇的名声,哄然倒塌。
  只是钱谦益主动降了清,可不被清廷信任,虽说清廷任其为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可实际上,那就是用一个闲差打发了钱谦益。
  郁郁不得志的钱谦益,没待满一年就上书称疾乞归,返回了应天府,清廷虽然允了,可依旧不放心钱谦益,特意行文令巡抚、巡按随时监视上报。
  故,钱谦益一直滞留在应天府,或许是不被清廷看重,亦或许是良心发现,这其间钱谦益还真做了些资助抗清义军的事。
  吴争率军光复应天府时,他就在城内。
  真论起来,还是吴争救了钱谦益这一回。
  因为这时,黄毓祺反清案发,而钱谦益因资助过黄毓祺,并亲自去犒赏过义军,被人告发。
  清廷已经行文应天府,责令限期将钱谦益逮捕,押解北上。
  所以,吴争光复应天府,正好让钱谦益免了奔波之苦,解了他牢狱之灾。
  没有丝毫悬念,钱谦益就这么又成了明臣,只是同样没得高位罢了。
  陈子龙也是不齿钱谦益为人,可话得说回来,陈子龙对钱谦益的文才还是非常欣赏的,毕竟钱谦益是万历年间探花嘛,且此时钱谦益也已经反正归了明。
  所以听闻钱谦益来访,陈子龙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在书房,接见了钱谦益。
  “见过卧子先生。”钱谦益拱手为礼道。
  陈子龙拱手回礼道:“虞山先生此来,不知有何事?”
  “卧子先生难道不知道庆泰朝已经大难临头了?”
  文人嘛,说话总是带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否则如何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子龙也是这么说话的,所以并不惊讶。
  “虞山先生此话何解?”
  “镇国公吴争年少气盛,谈判之时殴打清廷使者致重伤,还气走洪大学士,如此一来,清军不日就会南下应天府,以庆泰朝之根基浅薄,如何挡得住南下清军……如此,庆泰朝岂不是大难临头了吗?”
  陈子龙轻哼道:“镇国公用意也是惩诫奸倿,况且我朝虽说实力堪忧,可之前一役,也能彰显我朝抗清之决心,闻此胜,民众无不踊跃从军,效力于朝廷。时下我军以十万之众,抵御清军来犯绰绰有余。虞山先生此论,怕是不妥,有危言耸听之嫌吧?”
  钱谦益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十万之众?怕是有三万是从军不足一月的新兵吧,还有五万却是吴争麾下军队,如今驻囤杭州、绍兴两府,就算朝廷下诏抽调,也未必能如愿吧?”
  陈子龙微怒道:“虞山先生这是在妄议朝政、构陷忠臣,镇国公之前收复南都九府之地,如今又光复镇江城,有大功于朝,况且就算他未调兵北上,那也是为朝廷镇守南方。”
  听陈子龙生气,钱谦益丝毫不在意,依旧笑道:“既然卧子先生如此认为,得……就当钱某未曾来过。”
  说完,撩起下摆,往外行去。
  而陈子龙微微皱眉,也不挽留。
  行至门槛处,钱谦益悠悠道:“古有汉相曹阿瞒,今有镇国公吴争,巧了……哈哈,庆泰朝离亡不远矣,一向贤名于世的卧子先生,却装傻充愣,如行尸走肉般,甘心当个亡国奴……”
  “慢着!”陈子龙大喝道,“不将话说清楚,本相治你诋毁朝廷重臣之罪。”
  钱谦益呵呵笑着回身走了两步道:“卧子先生莫怨钱某口出狂言,实在是事态紧迫,不容懈怠。以朝廷现状,固守且不足,何谈与清军决战?如今吴争羽翼日渐丰满,权势熏天,再不想法压制,更将成为我朝祸患。钱某每忧至此,便夜不能寐,今日前来,只是有一策献于陈阁老。”
  “说来听听。”
  “内阁廷议,罢免吴争。先去其谈判主使之职,再去其大将军权位、夺取其军权,最后……”
  “荒谬。”陈子龙蹩眉喝斥道,“先不说镇国公有功于朝,且是惠宗后裔、明室中人,就说正值大战将至之际,去罢免一个统帅大军的主将,何等荒谬?”
  听着陈子龙的喝斥声渐弱,钱谦益嘿嘿一笑道:“惠宗后裔之说,故妄听之,至于统帅大军主将,我朝将才芸芸……有道是没了张屠夫,还要吃带毛猪不成?卧子先生胸有大才,又是我朝首辅,难道就任由一个毛头小子胡为不成?真要再等上两年,怕是卧子先生也要匍匐在此子脚下,俯首称臣了吧?国事唯艰,此子难当大任,卧子先生应该挺身而出,救大厦将倾、救我朝于危难、力挽狂澜,那才是国难当头之际,名士该有的风骨。”
  陈子龙沉默下来,他原本是想拥立、效忠于吴争,同心协力,共创大业的。
  可问题是,与吴争一番交谈之后,他发现吴争难堪重任。
  如此世道,百废待兴,不思收服人心(指得是社会精英,而非芸芸众生、贫苦百姓的人心),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想着“劫富济贫”,还不思反省,固执己见。
  这不还没登基,就有了昏馈之相了吗?
  在陈子龙看来,与士人精英为敌,那就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第487章
坊间暗流
  这世间,但凡是个读书人,身后基本都是一个家族,说难听点,就算最穷的读书人,那家财也比普通百姓盈实。
  世人虽有“穷书生”的说法,可那是读书人之间自嘲的,真拿它当回事,那就要惹人耻笑了。
  所以,说这天下是士人掌控的,这话绝不为过。
  “与士大夫共天下”,“刑不上士大夫”,那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
  可此子却想以一己之力去颠覆,可叹、可笑,自不量力!
  有了这种想法的陈子龙,心里已经在后悔当日冲动,在朝堂廷议时的拥立。
  如果说钱谦益只知其一,但至少钱谦益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吴争羽翼再丰满下去,真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自己恐怕就无法遏制其登基,最后还真的俯首称臣了。
  如此一来,岂不置大明天下又入乱局?
  陈子龙缓缓道:“弹劾、罢免吴争,谈何容易,此子心思缜密,定下内阁五人时,就已经想到控制内阁决议。如今兴国公领兵在外,张煌言是吴争的拥趸,虽说钱相为人正直,可终究是吴争的岳父,马士英更是受吴争收留、提携举荐之恩,内阁五人中,他占据了绝对优势。以本相一己之力,况且独木难支啊。”
  钱谦益诡秘一笑道:“此事看似艰难,但未必不可行。”
  “虞山先生有妙计?”
  “妙计不敢说,可依计而行,必定能如愿。”
  “请虞山先生赐教。”
  “听闻张公张国维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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