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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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方国安掌握着朝廷一半的军队,也就是说,真把方国安惹毛反了,这小朝廷等于垮掉了。
  小朝廷少三万人,满清就多了三万人,此消彼涨嘛。
  所以,吴争做了两个决定。
  在路上,吴争特意在到了绍兴府时,先找了家店栈,写了一封信,让小安立即送出。
  之后,吴争带着厉如海,去了张煌言的宅子。
  倒不是吴争想祸水东引,祸害张煌言。
  而是吴争下意识地将张煌言当成自己的大哥。
  心里有事找大哥嘛。
  还有一点是,吴争觉得,直接向朱以海告发,恐怕真会招来不测,帝皇心术,君威难测,这个道理吴争还是懂的。
  把自己与张煌言绑在一起,就等于与张国维、钱肃乐绑在一起,和这三人绑在了一起,等于与朱以海绑在了一起。
  这叫有难同当。
  说到底,吴争心思还是很坏的。
  ……
  张煌言是个急性子,可能是因为张煌言此时也年轻吧。
  他在听了吴争陈述之后,立即拖着吴争前往钱肃乐的宅子。
  这个时辰,两更天,恐怕也只有象张煌言这样的人,才会毫无顾忌去敲开上官的门。
  钱肃乐也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听完事情详细之后,在张煌言的竭力唆使下。
  三个一起去敲张国维家的门。
  张国维的性格显然与前二者不一样。
  听完之后,张国维看着吴争,冷静地问道:“除了密信,你还有什么证据?”
  吴争答道:“有县衙捕头厉如海为人证。厉如海就在门外,张尚书若要询问,可传他进来。”
  张国维摇摇手道:“不必了,还有别的吗?”
  吴争一愣,心道,这还不够吗?
  钱肃乐、张煌言也是如此表情。
  张国维轻叹道:“当然不够。吴争啊,你还年少,许多事只看见表象。这封密信你是从何处得来?上虞县县衙,对吧?”
  “是。”
  “人证也只能证明,是从黄知县书房偷出了这封信。对吧?”
  “是。”
  “所有的证据,只有密信的称呼,将方国安联系起来。对吧?”
  “是。”
  “那如何证明方国安与敌私通?”
  “啊?”
  “吴争,我问你,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满清贝勒为了离间监国与方国安君臣之间的关系,故意写了这封信?”
  “呃……?”
  张国维喟叹道:“吴争啊,虽然本官相信你一片为国之心,也相信这封信真正的意思,但这事真要到了监国殿下面前,根本经不住方国安一句话。”
  张煌言怒道:“什么话?”
  “方国安可以反问,如果有一天,从满清贝勒处发来一封密信,被人截获,信的抬头是你或者钱大人,你们又该如何自辩?”
  
第51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听了张国维的话,吴争、张煌言、钱肃乐三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许久,吴争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事如果再拖下去,那后果只会一天比一天严重。真等到鞑子南下进攻的那一天,钱塘江防线反戈一击……呃?”
  不想张国维嗤声道:“放肆。吴争,本官念你心中一份赤诚,不与你计较。你可知道,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此时告发方国安,殿下若治罪,等于将他逼反,朝廷立时倾覆。”
  吴争抗声道:“可如果任由他卖地求荣,最后的结局,并无二致。”
  张国维蹩眉喝道:“那也比现在当即倾覆要久的多。”
  吴争傻眼了。
  他看看张煌言,又看看钱肃乐。
  心中觉得一股子闷气盘旋,一时血气上冲,“噌”地起身道:“讳疾忌医,宁可眼睁睁地坐视灭亡,也不肯引刀一快,断臂求生,大明就是这么亡的。”
  张国维大怒道:“竖子不足以谋大事。”
  吴争嘿嘿冷笑道:“张大人是太老了,人老心更老。诸位大人都觉得这是个恶疮,不能捅破,那么就请坐视吧。我吴争言轻位卑,愿以这条烂命,为诸位大人抛砖引玉。告辞!”
  吴争愤然离去。
  看着吴争的背影,张煌言一跺脚道:“朝夕道夕死可矣。吴兄弟,我陪你同去。”
  钱肃乐默默地低着头,好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张国维道:“大明老了,方有此劫难。你我也老朽了,竟不如一个少年人看得真切。与其苟延残喘多活一年半载,不如慷慨赴死,以留一个清名。张大人保重!”
  说完拂袖直追。
  张国维一脸懵懂,他呐呐道,我为朝廷、为监国、为江山社稷计,这难道错了吗?
  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一次次的扪心自问,让张国维觉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看着洞开的大门,张国维突然放声引吭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话音中,张国维昂首挺胸,走出门外。
  远方的天色渐渐亮起,吴争、张煌言在前,钱肃乐中间,张国维远远跟随。
  他们的目标是王府,监国鲁王的玉府。
  ……
  黄得功连夜回始宁镇。
  到始宁镇时,天色也刚刚亮起。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结此事,便换了顶轿子,赶往吴庄。
  此时的吴庄正堂里,吴老爹、吴小妹、陈胜、二憨、沈致远五人沉默相对。
  怎么办?
  该说的话,这大半个晚上都说过了。
  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五人都已经一一剖析过了。
  剩下来的,就是默默地等待。
  吴小妹“噌”地起身,对吴老爷道:“爹,要不我去和周公子说说此事?”
  吴老爷蹩眉道:“那不过孽畜带回的一个公子书生,身带残疾,他能有什么办法?终究是个外人,就别添乱了。”
  吴小妹道:“女儿观其言行,绝非寻常人家的公子,或许他家有亲人、朋友在朝为官也说不定。就算没有,至少见多识广,也能出出主意不是?”
  吴老爷没好气地道:“要是他家有亲人、朋友在朝为官,怕也不会被你哥带回庄子来了。”
  这时池二憨突然插嘴道:“老爷,让小姐去试试,或许有用。”
  吴老爷嫌弃地瞥了池二憨一眼,道:“长本事了啊?干了个破总旗,连老爷都敢忤逆了?在吴庄,我的话不好使了?”
  瞧吴老爷子这威风的,可别说,池二憨、宋安还就吃吴老爷这套。
  想当初,五、六岁的年纪,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里,二人窝在始宁街南端城隍庙前奄奄一息,被吴老爷收养到现在。
  可以说,吴老爷对他们是真正的恩同再造,没有吴老爷,二人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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