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0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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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骑急忙避让。
  “后将军意欲何为。”王允怒喝。
  惊出一声冷汗的董卓,岂有好言语:“张让裹挟陛下,诸位因何同党!”
  “一派胡言。”王允怒斥:“我等伴驾左右,出宫避难。何来同党?”
  董卓正欲反驳,猛然醒悟:“中计也。速救陛下!”
  “喏!”越骑遂弃公卿而去。
  “后会有期!”董卓抱拳行礼。非尊卢植、王允,只惮蓟王。
  一路狂奔,车马渐稀。忽闻杀声远去,四周寂静无声。车内少帝,斗胆挑帘窥探。却见一片荒郊野外,月朗星稀。
  急忙推前窗相问:“常侍何往?”
  张让只顾御马,头也不回,却如数家珍:“陛下勿惊。先甩去追兵,再折向西郭函园。函园距(洛阳)城五里:‘十里九坂,以象二崤’。东西山门,南北水砦。横八竖六,面积广大。老奴窃以为,当从西门入园。如此算来,西门距城十三里。北邙无人家,便是此因。”
  “原来如此。”见张让头头是道,少帝遂安心。
  张让又宽慰道:“一夜兵荒马乱,陛下可小憩片刻。待入函园,一切得安。”
  “有劳张常侍。”毕竟是身边近臣,自当信任。何况身后再无追兵。少帝心神松弛,困意袭来,便悠悠入睡。车速随之放缓,张让辨清道路,驱车前行。
  天光微亮,雾气渐起。
  亦不知过了多久。噩梦袭来,少帝猛然惊醒。
  轻唤一声,无人应答。少帝这才发觉,马车已无动静。
  顾不得许多。少帝掀帘推窗,奈何隔着铁栅,无法探身去看。
  “常侍?常侍?”连唤数声,无人应答。
  许久,才听车前言道:“老奴在此,陛下勿慌。”
  少帝急忙去推前窗。见驾车良马,皆瘫倒路中。张让正挨个灌下鸩酒,送其长眠。
  须臾。张让绕行车尾,开启后门,扶少帝下车:“此车本为金水赀库,输送铜钱专用。老奴慕其牢固,便向右丞索来一驾。奈何车身沉重。便是西园良马,狂奔一夜,亦筋疲力竭。不堪驱策,倒伏路中。老奴不忍,遂送其安息。”
  “此是何处。”少帝举目四望,雾气弥漫,流水潺潺。余车皆无,只剩主奴二人。
  “或近北邙山中。”张让言道:“老奴慌不择路。大雾弥漫,不知所在。”
  “如此,该当如何。”少帝无奈。
  “老奴负陛下前行。”张让言道。
  “荒山野岭,前途未卜。岂能令常侍负重而行。”少帝言道:“朕自幼长于宫外,论身强体健,当不弱常侍。”
  “老奴斗胆先行。”张让躬身下拜。
  从车前取弓弩、刀剑,背负在身。张让前方开路,少帝身后随行。
  又行一段,露水渐重,道路愈发泥泞。忽闻水声渐大,隐隐有奔腾之声。
  少帝起疑:“敢问常侍,前方何处?”
  “老奴实不知也。”张让步伐不乱,头也不回。
  少帝无奈,只能咬牙跟上。
  脚下一软,竟泥足深陷。待吃力拔出,宫履已失。
  “常侍停步。”少帝运足目力,隐约见白浪滔滔:“前方水大,再行没顶矣!”
  张让闻声止步,将肩上兵器,悉数丢弃。只手提袍,寻路踉跄折返:“老奴老眼昏花,老而无用。累陛下深陷泥泞,死罪。”
  少帝叹气:“常侍与朕,同甘共苦。待逃过此劫,此生定不辜负。”
  张让悲从心起:“陛下乃仁主。假以时日,当三兴大汉。老奴纵然粉身碎骨,亦护陛下周全。”
  少帝言道:“天昏地暗,大雾遮眼。何不待天明,再寻路,西去函园。料想,大将军必难觅踪迹。更不敢引兵奔赴函园。”
  张让言道:“也罢。老奴且护送陛下上岸。”
  少帝闻言一愣。脱口而出:“常侍为何用‘上岸’。”
  张让徐徐直起腰杆,眼中杀机隐现:“陛下聪慧,前面乃是大河。”
  “大河?”少帝大惊:“莫非我等已行至,大河岸边。”
  “或是如此。”张让再拜。见少帝赤诚,目中哀伤,一闪而逝。
  只可惜,少帝未能窥见:“一夜疾驰,竟远行至此。距函园,何其远矣。”
  “陛下勿慌。”前方大河拦路,后方追兵将至。然张让却越发,心平气和:“此地,当距孟津或小平津不远。只需抵达津渡,困顿自解。”
  “如此甚好。”少帝大喜:“当往何方?”
  “函园在洛阳西郭,宜当西进。”张让言道。
  “好,好。”少帝不疑有他:“劳烦常侍,前方带路。”
  “喏。”
第032章
上下求索
  少帝乃何太后所出。何进焉有弑君之心。
  张让以永乐与云台之危,诓骗少帝,只因自何太后诞下麟子,少帝心中便一直耿耿于怀。再加先帝崩后,短短二载,便有新帝及少帝,二帝登基。帝位风雨飘摇,与前朝大将军梁冀擅权时,何其相似。故少帝总以为,帝位不稳,担心时刻被废。
  将心比心。遥见何进攻杀二宫太皇,少帝焉能无惧。再者说来,少帝自幼长在宫外,与何氏一门并无亲情可言。于是被张让说动,以为大难临头,故行出宫辟祸。亦是情理之中。
  此乃张让、赵忠与曹节、程璜等,硕果仅存之中常侍,事先合谋。只需成功离间大将军与少帝,待少帝元服,必亲信宦官,疏远何进。如此,黄门当可,转危为安。
  奈何张让心中,另有盘算。
  策马狂奔,大张旗鼓。往来绕行街巷,生怕大将军不知。引董卓领兵追剿。目的,便是造势。
  造大将军追杀少帝之势。又将卢植、王允等朝中公卿,裹挟同行。乃充人证也。
  若少帝安然回宫,大将军自可陈情请罪。然若少帝因此殒命。大将军何进,百口莫辩。陷君于危难,乃不赦之罪。于公于私,于国于家,便是何太后,亦断难庇护。
  换言之,此乃张让自知时日无多,行舍身饲虎,借刀杀人。除大将军之苦肉计也。
  然而,当知只是如此么?
  话说,少帝出宫不久。
  南北二宫,杀声渐止。然永乐宫并云台殿,烈焰冲天。回天无望。黄门内宦,十室九空。虎贲、羽林亦多战损。周泰、徐晃,合兵一处。一边命人救火,一边奔赴玉堂殿,守护陛下。
  却见人去殿空。唯在玉堂署中一辆机关马车内,寻到虎贲中郎将王越等,昏迷不醒。不用说,寸步不离,守护少帝的剑宗王越,率众登车时,被人迷昏。未能随车队同行。
  冷水泼醒,询问详情。
  王越遂将少帝之事,和盘托出。
  周泰即命游缴传书右丞。以右丞之料事如神,定能窥破张让所谋。寻着少帝下落。
  函园,二崤城。
  车驾被毁,董卓领越骑呼啸而去。卢植与王允当机立断。换乘驾车驽马,抄近路,直奔函园。
  卢太仆乃蓟王恩师。守门兵士,即刻放行。
  四大谋主,殿前相迎。
  卢太仆下马便问:“陛下何在?”
  贾诩心中一凛:“陛下从未至此。”
  “速遣一军与我。”事急从权。卢植亦顾不得许多:“见永乐、云台,大兵。陛下出宫辟祸。后将军董卓领越骑营,围追堵截。我等车驾被毁,自行上山。料想,张让定慌不择路,失去行踪。”
  一席话,言简意赅。然贾诩却窥破端倪:“何人欲使陛下出宫辟祸。”
  “正是张让。”卢植答曰。
  电光石火,贾诩眼中精光乍现:“陛下车驾出何门。”
  “城北夏门。”卢植再答。
  “北邙之外,还有大河拦路。”贾诩言道:“太仆当以大河为界,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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