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0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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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带诏之事,许子远知乎。
  心念至此,曹操遂命人登门投帖,相约许攸一见。
  春和日丽,暖风十里。不料洛阳城早已暗流涌动,四伏杀机。尸骨未寒,口血未干。
  “正是我辈用武之地。”许攸振聋发聩。
  前大将军府,今为何苗车骑将军府。后院霞楼,置酒高会。何苗与心腹齐聚。
  何苗落杯言道:“请长史细言。”
  “窦太皇暗下‘衣带诏’。名为‘清君之侧’,实欲‘大权独揽’。自先帝以来,先有罪官徙边,后有鞠城兵乱,再加二宫流血。百官、宗亲,死于非命,十不存一。朝中内外,已无人可用。不得已,唯除党锢。党人得赦,或徵入朝堂,或出仕地方。互相提携,声势大涨。如今已据半壁朝堂。”环视满座高朋,许攸端杯离席,略显醉意:“窦太皇先父,前大将军窦武,位列三君,为党人之首。如今,党人复起,声势无两。料想,与太皇铲除异己,共谋江山,亦是人之常情。实不意外,实不意外!”
  主簿陈琳,起身言道:“子远言之有理。将军不可不察。”
  “除外戚,兴党人。”何苗一声冷笑:“太皇好算计。”
  “若凭衣带诏,得偿所愿。”许攸痛饮美酒,而后掷空杯在地:“我等皆死无葬身地也!”
  在座人等,交头接耳,各个心有戚戚。
  何苗最喜许攸,潇洒不羁,名士风范。亦不责怪,急忙追问:“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许攸闻声回头,长揖及地:“敢问将军,能与董骠骑联手乎。”
  何苗略作思量,遂摇头道:“不能。”
  “为何。”许攸反问。
  “太后断不相容。”何苗一语中的。
  “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淈泥扬波,借刀杀人。”许攸道破心机。
  “如何……”何苗幡然醒悟:“将朝中党人及董氏一门,一并除去。”
  “将军明见!”许攸大喝一声,五体投地。
  尚未见行此大礼之何苗,一时竟手足无措。急忙离席,搀扶许攸起身。
  “长史何故行此大礼。”
  “满门家小,三族性命,皆在将军一念之间。焉能不行大礼乎?”许攸答曰。
  “子远之意,某已尽知。”何苗亦心生戚戚:“大兄尸骨未寒,便又有人惦记何某,项上人头。如太后所言,争权夺利,有进无退。断无避让之万一。”
  “许攸,得其主也!”许攸再拜。
  何苗洋洋得意,好生宽慰不提。
  主贤臣良,羡煞旁人。
  十里函园,九坂仙台里。骠骑将军别馆,后院精舍。
  日上三竿,忽闻一声嘶喝:“来人!”
  “长史,酒醒否?”正是从事中郎张逊,捧醒酒汤入内。
  昨夜骠骑长史孔融、主簿王朗、从事中郎张逊,共赴党魁平乐会。孔融酩酊大醉,倒床不起。
  孔融急问:“将军何在?”
  张逊答曰:“骠骑上朝未归。长史何故惊慌。”
  回忆昨晚党魁离席时,密语相托。孔融一时汗如雨滴:“生死大事,速将骠骑唤回!”
第133章
胜负之期
  从未见名士孔融,如此失态。
  张逊心知事大,不敢耽搁。这便车驾入宫,托心腹小黄门,传语董骠骑知晓。
  少顷,董骠骑告假回府,直奔后院精舍。一碗醒酒汤入腹,孔融醉意全无。这便下榻相迎:“卑下,拜见将军。”
  “长史免礼。不知何事,如此急迫。”董重亲手扶起。时至今日,董重亦非先前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的五陵少年。
  “乞入密室详谈。”孔融再拜。
  “可也。”董重面色微变。忽生不祥之感。
  主臣共入密室。孔融这才将心中隐匿,娓娓道来:“卑下等,昨日赴党魁平乐会。席间,与党魁同去更衣。党魁或是酒醉,或知融亦是名士出身,遂以心腹密语相告……”
  “衣带诏。”董重倒吸一口凉气。
  “然也。据党魁所言,此诏乃出窦太皇。联络朝中党人及外镇将军、长吏,再清君侧。”
  “好一个‘再清君侧’。”董重心中惊怖,可想而知:“既是党人与外镇密谋,所指必是外戚。”董重身居高位,时常插手朝政,朝中百官颇有微词。尤以党人为烈。正因蓟王临朝,明以照奸。且宽以待人,仁政立国。党人得寸进尺,对诸如何苗、董重,等权贵,据理力争,毫不避让。尤其开年之后,愈发不知进退。双方积怨日久。故孔融只说是党人牵头,董重便心领神会。
  “将军明见。”孔融声泪俱下:“卑下,实不料党魁,竟置天下重名于不顾。暗行不轨。擅起刀兵,屠戮宫室!”
  “唉……”董重一声叹息:“俗谓财帛红面,利欲熏心。三宫鼎立,互相掣肘。如何可比大权独揽,只手遮天。党魁虽有重名,然利字当头,亦无可免俗。”
  “卑下,无言以对。”孔融虽天下名士,然毕竟是骠骑幕府属吏。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得不告密。将党魁阴谋,和盘托出。却又碍于情面,羞愧难当,一时心乱如麻。
  名士高风亮节,董重焉能不知。这便好言宽慰不提。
  事不宜迟。董重稍后入宫,面见董太皇。
  永乐宫,毁于大火。卖官积财,皆化成铜砣。悉数送入钱堡,由吕布等人凿开,回炉重铸成四出五铢。今,皆存于赀库,董太皇账户。
  先前,董太皇认马氏为义女,封荥阳君。
  蓟王投桃报李。命园中能工巧匠,仿东郭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用心督造永乐宫。看似修旧如旧。实则内外一新,断不可同日而语。
  永乐卫尉董承,甚至亲赴东郭殖货里,客居辅汉大将军府,习练机关诸器,数月之久,只为守备永乐宫。
  虽不敢说,固若金汤。然若如先前,单凭何府死士,断难攻破。
  待四处看过,董太皇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便是垂帘,亦暗衬钢丝网。刀剑难伤。
  蓟王用心良苦。
  “所为何事。”见董重十万火急,董太皇自帘后言道。
  “乞屏退左右。”董重低声答曰。
  董太皇心之事大,遂屏退一干人等:“且说来。”
  “启禀太皇……”董重遂将衣带诏之事,道听途说,娓娓道来。
  “可否属实。”董太皇语透寒意。
  “乃臣府中长史,亲耳听闻。焉能有假。”董重指天为誓。
  “好个党魁,好个张俭。”董太皇话锋一转:“诏出窦太皇,可有凭证。”
  董重心领神会:“衣带诏,臣等皆未曾亲见。”
  “未必是窦太皇。”董太皇忽道。
  “请太皇明示。”董重忙问。
  “先前,蓟王命人查阅兰台书录。因有人在襄楷《诣阙上疏》上,朱笔圈下‘天垂尽,地吐妖,人厉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之句。”董太皇竟已知晓。
  “麟不当见而见。”董重惊道:“莫非,有人意指蓟王,亦或是太后麟子。”
  “蓟王亦如此想。”董太皇言道:“故才传命相干人等,入船宫盘问。稍后得知,乃何后翻阅兰台藏书时,随手圈下。看似无心之举,却令函园上下,如临大敌。”
  董重幡然醒悟:“何后有意为之。牛刀小试蓟王。”
  “你能看出此间关窍,朕心甚慰。”董太皇冷笑:“何氏出身商贾,善察言观色,精迎来送往,亦通揣度人心。更善贱买贵卖,利益交换。神来一笔,试出蓟王对阿斗呵护之心,发自肺腑。从此便有恃无恐。只需阿斗在襁褓一日,蓟王便会守护一日。断不会令何氏母子有失。”
  董重续言道:“如此,无论太后如何兴风作浪,有阿斗傍身,蓟王便投鼠忌器。衣带诏,若出何后,又故意泄密于臣……此乃,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也!”
  “正是如此。”董太皇一语道破:“挑起二家外戚与党人争斗。坐收渔人之利。”
  “无怪自党魁张俭以降,董卓、袁绍等,皆出何进幕府。”董重忽又问道:“若果真诏出窦太皇,又当如何。”
  “窦太皇,朕自有计较。”董太皇眸中异色,一闪而逝:“速去查明,衣带诏,究竟是何所出。”
  “喏。”董重领命拜退。
  少顷。忽听帘后一声轻叹:“胡马望北风而立,越燕向日而熙(欢喜),谁不爱其所近,悲其所思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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