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1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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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曹节龇牙一笑:“小女行走禁中,如鱼得水。且自幼得高人传授诸多秘技,自保无虞。然三宫帝后,兹事体大。若二戚之乱,不可收拾,亦或是为人所趁,屠戮宫室,引朝野动荡。太仆需力挽狂澜,救社稷于水火。”
  王允言道:“事关国祚,王允自当尽力而为。却不知,如何施为?”
  “太仆无需多问。”曹节言道:“若事到临头,恳请太仆与小女,同进退。”
  “一言为定。”王允掷地有声。
  “如此,老朽再无牵挂矣……”曹节慨叹。
  三日后,曹节辞世。追赠车骑将军。
  黄门人才凋零,自顾不暇。三宫鼎立,二戚相争,亦无暇他顾。
  反为争曹节身后,空悬尚书令一职,双方人马,你来我往,不可开交。唯有长信太仆程璜,长乐太仆赵忠,永乐太仆封谞等,残余中常侍,遣使吊唁。太妃亦遣函陵令鲁肃登门祭拜。
  曹节历经宦海沉浮,能人活到老,安然辞世。实属不易。功过皆随之入土。且听后人评说。
  人死为大。
  曹节府邸,早质押子钱家。别馆位于函园,黄门子弟足可保全。
  唯一念念不忘,便是三宫帝后安危。只可惜,许多前朝隐秘,亦随之烟消云散。便想要深究,亦无迹可寻。
  安素的真实身份。许只有蓟王枕边,寥寥数人悉知。
  曹节之死,于己于人,皆可谓正当适宜。
  大长秋、尚书令,皆属要职。尤其尚书令,二戚皆势在必得,寸步不让。
  至于曹节身后事,追赠车骑将军,已称恩厚。还有何所求。人死如灯灭,树倒猢狲散。再无人惦念。
  唯有窦太皇,遣长信太仆程璜亲来。
  程璜与曹节,争斗一生。先前,便是曹节暗中联络禁中宦官,将如日中天的程璜扳倒,称病不朝多年。后二人又不计前嫌,联手与十常侍等一众中生代宦官斗法。功成身退,隐居避祸。终得善终。
  程璜心生戚戚。临别时,竟泪流满面。
  大汉日薄西山,一去不返。黄门式微,几成定局。叹曹节,而忧己。“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回长信宫后,竟一病不起。
  二养女恐老父时日无多。急忙传信合肥侯国,长伴合肥侯身侧之程中大夫。速赴京城,见老父最后一面。
  合肥侯,食乳得兴。专宠程中大夫,国人皆知。
  故程中大夫,已先于袁夫人,身怀六甲。
  收到家书,不敢怠慢。心慌意乱,这便收拾行囊,准备上京。
  合肥侯,身患隐疾,膝下无子。程中大夫腹中,乃唯一骨血。先前为废帝,与夫人离京时,于广成馆中遇袭。若非蓟王遣绣衣吏暗中护送,夫妻二人早死于何府死士,乱箭之下。
  大将军虽兵败枭首,然车骑将军何苗仍在。侥幸逃生,夫妻二人焉敢轻身赴险。
  袁夫人,乃出汝南袁氏。性宽不妒,颇识大体。遂去信京中,代为照应。
  万事俱备。程中大夫,日夜兼程,奔赴洛阳不提。
  送别时,袁夫人忽意味深长:“程中大夫此去,或有意外之喜。”
  “喜从何来?”合肥侯愧为人夫。虽与夫人同床共枕,却相敬如宾。至今,仍未有鱼水之欢。
  袁夫人大家闺秀,不以为意:“夫君,且拭目以待。”
第168章
有求必应
  蓟国都,王城。
  田圣将门内传书,转述太妃并王妃:“神女言,为幼徒开蒙,不便远行。若夫君泛舟江左,自当来见。”
  “可是要小弟亲赴云梦大泽。”长姐问道。
  “神女正是此意。”田圣答曰。
  “妾当同行。”长姐遂向母亲进言:“海市往来江左,且大江之上,还有水衡都尉舰往来巡视。三足踆乌船宫,铁壁铧嘴,水上坞堡,此去当无妨。”
  太妃难掩忧色:“所患,非寻常水贼,乃巫山女神也。”
  “母亲心忧巫山女神,如西王母派上元夫人那般,名为治病,暗行不端。”长姐言道。
  “然也。”太妃轻轻颔首:“王上已能梦呓。太医令言,总有醒时。若冒然远行江左,再遇仙门中人暗施秘术。屡次三番,恐难转圜。”
  太妃言下之意,蓟王病情向好。假以时日,必能苏醒。若此时涉险前往江左。万一巫山神女亦如上元夫人那般,心怀叵测。亦或是施术不当,弄巧成拙,揠苗助长。再伤及灵台,乃至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如此,当缓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长姐亦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太妃遂言道:“且回信神女。言,待诸事适宜,当择日南下。且备一份厚礼,随书送上。”厚礼岂能用飞鸽。必遣使者,星夜南下。太妃此举,亦是缓兵之计也。
  “喏。”田圣领命自去不提。
  殿内只剩太妃并王妃二人。
  少顷,忽听太妃言道:“少时,三墩自门前五丈桑上跌落,亦长睡不醒。那时,口中呓语,亦如眼下这般。”
  王妃重重言道:“小弟应运而生,吉人天相。自不会有失。”
  “我亦如此想。”
  洛阳,长信宫门前,上东门御道。
  安车停稳,便有骑士翻身下马,自去通禀。
  见是君侯车驾,遂开中门相迎。
  为辅少帝,窦太皇暂居云台殿,多半不回。长信宫内,唯剩诸母(窦太皇母)安居。平时亦不问世事。由长信太仆程璜,掌宫中事宜。长信少府王斌,掌涉外事宜。由长信卫尉邹靖,负责宫廷守备。长信三卿,各有出处。
  王斌前为执金吾,乃已故王美人长兄。邹靖曾为五官中郎将,早先为破虏校尉时,曾参与北伐,后有讨伐冀州黄巾。与刘备乃是旧识。
  窦太皇身前无嗣,又无外戚之患,故为各方所敬。一言蔽之,与二戚无利益之争。至于《衣带诏》,究竟是其本意,还是“他人”授意。如今已不得而知。三公九卿,难得糊涂。二戚亦假装不知,得过且过。
  若将何董二戚,权且比作楚汉相争。窦太皇,便是楚义帝。乃名义之君。因无利益纠葛,故各方皆心平气和,以礼相待。少帝嫡祖母,大汉如假包换,太皇太后。自也无人敢轻易忤逆。恐留人口实,授人以柄。
  大不敬之罪。古往今来,绝非等闲。
  故二戚麾下悍勇,日日争斗不休。然却心照不宣,避开上东门御道,唯恐伤及长信宫众。受文武百官,口诛笔伐,群起而攻。
  步入偏殿,长信宫署。风尘仆仆,一路兼程。程中大夫,终与老父相见。
  “阿父?”与二位姐妹,六目相对。程中大夫心中一沉,这便轻声唤道。
  “我儿,来也。”程璜闻声睁眼。目光慈炯,黯淡无神。
  见老父如此,程中大夫一时泪洒当场。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儿无需感伤。”程璜自知时日无多,先已看开:“闻,我儿已怀君侯骨血,切莫动了胎气。”
  “阿父何以至此。”程中大夫止泪发问。
  “无它。有感大长秋先我而去,吊唁归来,便卧榻不起。”见程中大夫身怀六甲,恐其行动不便,程璜又叮嘱道:“如今年长,当知分寸。怀胎不易,勿再夭折。”
  “女儿知晓。”陈年旧事,涌上心头。程中大夫,难以自禁。
  “老父,后继有人,何其幸也。”言及此处,程璜忽问:“合肥侯可有封赏?”
  “尚未得封。”程中大夫,并不在意。
  “合肥侯夫人,乃出汝南袁氏。老父故后,我儿恐难与之争。然我大汉,终归‘母凭子贵’。”似忆起要紧事,程璜眼中忽起神采:“老父,当再护我儿一程。”
  “阿父何意?”程中大夫忙问。
  “尔等先行退下。”程璜竟屏退左右,足见事大。便是日夜服侍床前的二义女,亦被勒令出室。
  独剩程中大夫一人。
  “我儿且附耳过来。”程璜悄声道。
  “喏。”
  待将老父心腹之言,字字入耳。饶是程中大夫,亦惊惧莫名:“阿父此言,当真!”
  “老父时日无多,何必言诈?”程璜又道:“铁证便在塌下密匣。女儿且取来自观。”
  “遵命。”程中大夫不疑有他。按老父指点,搬动机关,塌下暗匣徐徐伸出。程中大夫屏气凝神,取之在手。解开细观,一时竟面红耳赤。芳心狂跳。
  “此乃我儿进身之阶也。”程璜沉声一笑,洋洋自得:“董重、何苗,无能之辈。天下,安能为其所得。”
  吐气压惊。程中大夫,重又缠紧锦囊。待稍稍平复,才知后怕:“此物大不祥。若为人知,女儿满门,必死于非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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