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2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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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玄笑叹:“子慎既善‘春秋’。岂只言春,不知秋乎?”
  “愿闻其详。”服虔求教。
  “我主,光融天下,明以照奸。何为明?日月并天也。故天有日月,地有阴阳,人有善恶。实习满三载,便可为吏。若知此举,国人必穷尽所能,入太学坛。五帝之学,诸学皆废,与国无利乃其一。诸多阿谀结党之辈乘机混入,吏治放滥乃其二也。吏治放滥,国政无存,倒行逆施,亡国之祸乃其三矣。”郑玄答曰。
  “原来如此!”服虔幡然醒悟:“我只观其利,未见其害也。”
  “我主,乃不世之英主也。切记,三思而后行。”郑玄谆谆善诱。
  “惭愧之至也。”服虔仰天长叹。
  无怪凡有内外诸事不决,蓟王首问儒宗。正因儒宗,兼容并蓄,从不以偏概全。
  蓟王窃以为,于实习生之上,再立备吏,亦合情合理。然如何施为,又如何舍取,一时尚无定论。故暂行搁置不提。
  洛阳,南宫,玉堂殿。
  董太师龙行虎步,拾级而上。
  阶上百官纷纷避让行礼。
  仰见大将军何苗,媚笑上前。太仆王允并司隶校尉桓典,心生慨叹。
  “大将军翻墙入内,暗行苟且。董太师掷戟,险断其生机。本以为必成不死不休之局,岂料竟重修旧好。着实令人瞠目。”王允叹道。
  司隶校尉,“职典京师,无所不纠”。故桓典知晓内情:“先前,大将军遣人送礼入府。太师遂与之重归于好。”
  “何礼如此持重。”王允问道。
  “何苗乃蒸西园妃坐银盘,仍饰以脂粉,衣以锦绣,送至鱼梁台上。董卓狂笑不止。遂擎腿肉以啖,台上诸人皆掩目,卓于奶房间撮肥肉食之,尽饱而止。与大将军尽释前嫌。”桓典答曰。
  王允恶极:“啖人贼子,我必诛之!”
  桓典一声长叹:“董卓手握十万精兵,洛阳八关,固若金汤,如之奈何。”
  便在此时,忽听身后言道:“校尉既职典京师,何不将啖人贼子,绳之以法。”
  二人闻声回头,正是尚书令许攸。
  桓典答曰:“鱼梁台陈列重兵,苦无人手,如何施为?”
  许攸言道:“既无为,当慎言。恐隔墙有耳。反遭杀身之祸。”
  王允一声冷笑:“尚书令明哲保身,我辈不及!”
  许攸龇牙一笑:“言尽于此。”
  这便越过二人,自行离去。
  桓典目视其背,低声道:“许攸其人如何?”
  “足智之士也。”王允答曰。
  “是忠是奸?”桓典又问。
  “忠奸莫辨也。”王允又答。
  “若为朝堂所用,董卓之流,有何惧哉。”桓典叹道。
  “速登台,且莫误了朝会。”王允似有未尽之言。
  二人各怀心思,并肩登台不提。
  朔望大朝,百官列席。
  荆州牧刘表,青州刺史刘岱,扬州刺史刘繇,徐州刺史陶谦,遣使贡献。不仅补足历年所缺,于中署还另有奉献。圣心大悦。
  诏封,刘表为前将军、假节、封成武侯。陶谦拜左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加授刘繇为扬州牧、右将军。加授刘岱为青州牧、后将军。
  四州遣使,亦有封赏。
  除益州刺史刘焉,因贼众“断绝谷阁,杀害汉使”而未能至。
第163章
万一之率
  朝廷封赏,亦分轻重。
  荆徐二大州之牧,皆封侯。诸如刘岱、刘繇,只加州牧。四方将军亦有持重。刘表领前将军。陶谦领左将军。与刘表扼守长江水路,上下夹攻淮南之刘繇,领右将军。与二人腹背夹攻之陶谦,领左将军。远缀河北的青州牧刘岱,位居最末,称后将军。
  朝堂用意,不言自明。终归淮南新帝,乃心腹大患。围绕淮南,上游荆州,下游扬州,背后徐州,皆为用武之地。尤其顺流而击,荆州实力最强。故荆州牧刘表,受封最厚。
  虽道路断绝,然有蓟钞通行天下。
  四州使节,携足量蓟钞抵京。解朝堂焚心之渴。阳港双市,金水小市,乃至金市、马市、粟市、南市,海内珍货,堆积如山。只需足额发放官俸,何愁无处花销。
  西方属金,故金市位于城西。东方苍龙属木,好马亦称为“龙”,车驾又多为木制,故将马市置于城东。
  洛阳商家,已将诸市产业,质押大半。洛阳六市,皆为蓟王所有。
  只需一声令下。金市子钱家,便可齐入蓟商会。将所贳押资产,悉数划归赀库。就此收手。转为大券商,正当适宜。
  从长远来看,券商收益,远超子钱。尤其蓟国寄舱券,寄田券,大行其道。海市白波大舡,往来江表十港,海外荒洲。一来一回,一本万利。尤其海外荒洲,驯化岛夷,围港圩田。蓟国编户齐民,户户可购得五十亩寄田券。“一岁种,三岁获”。称早、中、晚三季稻。一季三熟,可想而知。
  所辟良田,一望无际,统称“农苑”。由水衡都尉府所辖。
  水衡都尉府,隶属于辅汉大(将军)幕府。幕府统帅四方都护,内外属国,天下雄兵。辟海外荒洲以自养,亦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尤其于阳港双市蓟商会,新开寄舱、寄田二券。更引天下豪商,趋之若鹜。
  所谓“隔行如隔山”,又谓“隔行不取利”。所言,皆是转换成本,亦或是转换风险。而寄券的出现,将风险成本,降至最低。具体事宜,交由行家里手去操办。一众券商,无需舟车劳顿,远涉重洋,只需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蓟王将利害权重,刻意放大。当无往不利。
  或有人问,蓟王如何取利。
  蓟王将风险及成本,均分天下矣。
  针对大宗商品的寄券,市舶寺亦在筹备之中。
  蓟王都,灵辉殿。
  会十日大朝。蓟王遂将七国赛马会、蓟商会、外商会,并国中豪商田韶等,联名上疏,遍示群臣。
  “诸位以为如何?”蓟王居高下问。
  “回禀主公,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乃指福祸难料,天机莫测矣。”新任瞽宗令邯郸淳,起身奏对:“故臣窃以为,人主岂能为福祸作保。”
  原来。豪商联名上疏,欲求蓟王,为马匹、寄舱等作保。赛马价格高昂,千里马千金难求。奔逐竞技,难免损伤。豪商重金求购。恐其折损,故多有迟疑。券商亦如此这般,恐所购舱容,不等靠岸,便因故倾覆,或是被海贼劫掠,血本无归,故同求作保。
  “臣附议。”薮东守乐隐,面露愠色。豪商得寸进尺。竟求我主为其不测作保。
  “臣等附议。”殿中皆饱学之士。诚如邯郸淳所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主公岂能为“不测祸福”作保。
  环视群臣,蓟王又问儒宗:“郑公以为如何?”
  自看群商上疏,郑玄便苦思何解。待蓟王来问,已有所悟:“回禀主公。臣窃以为,群商所求,非是莫测,乃是不测。”
  “有何不同?”蓟王笑问。
  “莫测者,不可测也。不测者,不及测也。”郑玄答曰:“故《书》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老臣,窃以为,此或是群商所求。”
  “居安思危,有备无患。”蓟王轻轻颔首。
  略作思量,遂问市舶令:“自贩售寄舱券以来,可有不测。”
  市舶令田骅,起身奏报:“回禀主公,万无一失。并无不测。”
  蓟王言道:“若有万一之失,又当如何?”
  “这……”田骅如实答曰:“臣尚未虑及也。”
  蓟王又问:“既无万一之失,群商何故多虑。”
  群臣皆沉思不语。殿内落针可闻。
  门下祭酒司马徽,起身奏对:“为求安心,大率如此。”
  “正是大率。”蓟王欣然点头:“故群商所虑,便是‘万一之率’。”
  大率,乃大概之意。出《史记·平准书》:“于是商贾中家以上大率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产业。”
  率,便是概率。
  见群臣纷纷醒悟。蓟王又道:“若计‘万一之率’,所贩寄舱券之总价,可抵豪商之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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