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5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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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王深以为然。待开年上陵礼后,再酌情任命不迟。
  洗漱更衣。蓟王于光明殿中,夜宴群臣。
  蓟王尚简。临乡王都,已扩至九十街衢,然蓟王宫,仍不过一里之回。幸有蓟北离宫,二十一衢,足占内城三分之一。不失王家体面。
  宫中传闻。此城乃蓟王,为王世子所建。又闻,待封世子及冠,蓟王便将传位。掐指一算,只剩十载。国中大儒,忧心忡忡,夜不能寐。遂入高成馆,求问儒宗当面。
  主公春秋鼎盛,何言退位。若如赵主父故事,大汉危矣。
  谓“赵主父故事”,乃指赵武灵王二十七年(前298年),传位幼子何,即赵惠文王,自号“主父”。惠文王四年(前295年),主父与惠文王游沙丘离宫,前太子,公子章争位,败逃入宫。公子成,围主父宫三月余,赵主父遂饿死沙丘。
  言外之意。十年后。千里蓟国,五百城港,二千万民。蓟王若传位嫡长子,专治国政。譬如赵武灵王,传位幼子何,自号“主父”,专掌征伐,一般无二。
  儒宗笑答,十载之后,我主已三兴炎汉,为天下共主矣。且辅汉幕府,与封国并立。我主虽传王位于世子。然辅汉大将军一职,必不会轻(易)假(手)于人。
  何况,王世子乃蓟王与长姐所出,又得四少师言传身教。自幼便有明主之姿。岂能做出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待我主三兴,定鼎江山。我等当伴驾左右,宅兹中国。诸公勿扰。
  见儒宗言之凿凿。国中大儒,这便各自安心。
  就蓟王而言。若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定鼎江山,登基为帝。便泛舟四海,另迁王都。何必一国二日。徒惹纷争。
  更加,辅汉幕府兼督四州。河北大地,一日千里。漠北、西域、东瀛、岭南、赐支,五大都护府,内外属民,向化归附,日有精进。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可以预见。十年后,五大都护府,辖民足与蓟国相当。再有大汉十三州,休养生息。此消彼长,蓟国虽大汉一藩,又岂能与天下相抗。此时,蓟王传位世子,登基为帝。三兴炎汉,正当时宜。
  十载之后。海外荒洲,又当何如。亦可预期也。
  国中大儒,另有弦外之音。心中隐忧:若蓟王传位,我等臣下,当何去何从。
  儒宗亦含蓄应答。谓忠臣不事二主。蓟王若登基为帝。如王傅黄忠,当加太傅。少师皆为太师。少保当为太保。国相为丞相。如此类推。凡蓟王属臣,皆伴驾入朝。二代蓟王,当另徵属臣。
  知晓蓟王心意。国中大儒,这才心安。
  光明殿中,夜宴正酣。
  难得国中长吏,齐聚大殿。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安长御奉王命,歌舞助兴。更有演武名将,舞剑君前。
  百官击节而歌,左右抚掌相合。自前汉以来,光明殿未有之盛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恐误明日冬狩,儒宗求请罢筵。
  蓟王从谏如流。
  百官恭送王驾,返回后殿。再由门下祭酒司马微,携门下五吏,请百官出殿。返回住所,各自安睡不提。
  光明后殿寝宫。
  安长御携侍寝诸美,已恭候多时。
  随行美人,多为观天女仙。温香软玉,嫩蕊新花。流风回雪,长夜无话。
  翌日晨。待蓟王抽身下榻,更衣用膳。王驾已整装待发。
  北汤山温水之所出,便在宁台东北,百一十里处。
  冬狩营址,已先择好。自上而下,环绕矮丘。坡上皆夯土并立桩柱为台。可供马车宿营。汤池也已草创,曲水流觞,折帐笼罩。分内外环渠,居中为泉眼所出。
  眺望汤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猎场便在丘下。
第003章
汤山露宿
  万丈高楼平地起。
  凡机关马车宿营之地。皆需先行夯平地基。尤其拼组大营楯墙时,更需如此。营地之中,稍有起伏,则无妨。营房马车,下置水平悬架,可升降底盘,拼组成房。毕竟只为居住。不似楯墙,需稳固。
  冬狩之地,位于国境之中。流寇绝迹,蟊贼无踪。无需兵车结阵,拼组楯墙固守。伴驾机关马车,皆因地制宜,随形就势,于山坡扎营。同僚间,三三两两,拼车成宿营地。房内器物,一应俱全。足可安居。
  话说。蓟王为临乡侯时,初次洛阳上计,定居殖货里。开金水小市,售卖机关驴车。一组作价五千万,按不同功用,置护卫、盥洗、庖厨、餐饮、住宿,等机关内饰。辅以四头壮硕渤海黑驴牵引。一时风靡洛阳。
  后经百工机器,发扬光大,称“蓟式安车”。今已遍及大汉十三州。初时车营,需五座驴车拼组。后改为马车四辆。今卧蚕车,可伸长数倍。一辆足以。
  百官车驾,绝非卧蚕车。然皆兼有部分营房功能。辅以左右二辆卧蚕车,前后各五车相接,围拢成小型营地。居中掘火塘,上搭帐篷,下炙美味,别具风趣。
  正因机关马车之便利。不等日暮,冬狩行营,已搭建完毕。
  蓟王居山巅俯瞰。一座座“回”字形,马车营地,沿山坡次第铺开。中置篝火,围陈佳肴。与三五同僚,席地而坐。暮色苍茫,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席下无名山丘,于崇山峻岭之中,夜放豪光,宛如星火燎原。野兽畏火远遁,苍狼环顾悲鸣。人迹罕至之处,忽被人群惊扰。
  目光所及,丛林骚动,走兽突奔。少顷,便有绣衣吏,打马上山。将所猎飞禽走兽,进献主公当面。
  冬狩尚未开始,豪杰便满载而归。绣衣多豪侠。伴驾左右,忠心可鉴。与蓟王,亦臣亦友,肝胆相照。
  比及日落。便有宫人,驾车下山。沿途分发已剥皮开膛,涂好辅料之野味。交由营中庖人炙烤。少顷,炭火熊熊,肉香扑鼻。
  各将安车所载美食取出,聚成食前方丈。三五同僚,举杯畅饮。即便醉卧火旁亦无妨。山上山下,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机关车楯,团团围住山脚。绣衣久随主公。追魂弩下,可保万无一失。
  野营,有野营之趣。山岚夜风,满天繁星。人与自然,融为一体。文明野趣,一线之隔。仿佛置身于,上古先民,茹毛饮血,无家可归。对天地敬畏,油然而生。
  那种内心深处,无时无刻,无处不在,无法安置的危机,与置身荒郊野外,分秒流逝的侥幸容身。相互交替,如影随形。就好比,熊熊篝火,驱走凛冬酷寒,而火光无法照耀之处,必有猛兽蛰伏,一般:
  心中既要面对未知的恐惧,又窃喜幸存于天地之间。
  野营之趣,非亲临不可尽知也。
  稍后,蓟王又传王命。官吏登车安睡,不可夜宿荒野。谨防寒气夜侵,走兽夜袭。
  山麓主汤,蓟王与美人共浴。
  引水顺下,另设折帐汤池,为百官共沐。酒足饭饱,沐浴温汤。四肢百骸,酒醒舒爽。
  闻四位义弟前来,蓟王遂命美人先回。
  “大哥。”少顷,张飞先入。
  “三弟。”刘备笑答。
  张飞着犊裩入池。浑身上下,黢黑如炭。遥想当年,白嫩如瓷娃娃一般。刘备不由慨叹:“金胆之烈,霸道如斯。”
  张飞将须发浸湿,这才嘿声言道:“少时无知,常与大哥争食。”
  “你我兄弟,毋需在意。”蓟王笑道。彼情彼景,历历在目。仿佛昨日重现。
  话说,正因少不更事,夺食金熊胆。若非刘备相救,险被楼桑宗亲放血。待长大,张飞小胖,处处以大哥为先。凡有至善至美,天地至宝,皆送给大哥当面。亦是因此,时大将军何进,兵乱洛阳。得皇甫规遗孀马氏,张飞不由分说,送上灵辉殿。乃性情使然。
  少顷。关羽、太史慈、黄叙,先后入内。
  暂居洛阳时,刘备与本初、孟德等好友,常入金水汤馆沐浴。二位义弟,自当随行。待归国就藩,反不能常聚。终归,君臣有别。礼法,不可僭越。
  难得露宿山野。众兄弟当不避嫌。
  又过片刻,左右国相,并贾文和、李文优等谋主重臣,亦结伴而来。沐浴温汤,百病不生。君臣无话不谈,其乐融融。
  稍后于池边设宴。酒足饭饱,尽兴而归。
  蓟王经天梯,升山巅行营。步入寝帐,安长御携众美人,起身相迎。谓“萍水相逢”,“露水姻缘”。露宿汤山,四野无人。短一夜规矩,纵一夜情长,亦是大雅无伤。
  汤山低矮。二十余丈,可比高台。蓟王于山巅扎营,架设天梯,顺下汤池。既安全无虞,又足称便利。将作寺,能工巧匠,果然匠心独运。按照将作寺规划。沿山麓,自山脚而上,排建悬楼,直达山巅。居中修筑绵延汤馆,吏民可分入各馆,沐浴温汤。
  制度规模,虽不足与九坂悬楼,相提并论。然自上而下,馆舍林立,鳞次栉比。足可与黄金台四方馆,一较高低。各处汤馆,皆以保温陶管,引温泉水入池。将作寺估算,温泉出水,足够数千人共浴。蓟王欣然应许。
  此地,乃蓟北与昌平交界。按图索骥,当属蓟北。何须蓟王开口索取。辅汉幕府,兼督四州。闻蓟王欲取此山,兴温泉汤馆。一众下官,求之不得。
  河北大地,蓟王皆予取予求。小小一座,无主荒丘,自当免开尊口。
  更何况。蓟王所建,乃吏民共用,非王室专享。利民之举,何乐而不为。
  翌日晨,闻号角雄浑。各处营地,文臣武将,皆收拾一新。
  鲜衣怒马,蔽日旌旗。蓟王携百官,戎装出猎。
  此时不分文武,皆捉弓携箭,纵马突奔。
  见惯平日里,儒服高冠,衣袖翩翩。一众温文尔雅蓟国长吏。此刻快马加鞭,奋勇争先。不时张弓搭箭,尽取走兽而还。
  饶是蓟王亦不禁慨叹。
  想我朝堂,无有文弱。
  大汉尚武之风,可见一斑。
第004章
箭射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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