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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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中书令领命出殿。
  少顷。左右国相,幕府中丞,联袂入宫。
  辅汉幕府并左右相邸,皆在北宫门外。凡有重要国事,皆可随传随至。
  将陈王国书,传阅心腹重臣,蓟王不置可否:“诸君以为如何。”
  见左右国相双双看来,贾诩笑道:“此乃『虚与委蛇·欲盖弥彰』之计也。陈王宠,素有大志。袁术投其所好,故遗之国玺。陈国乃淮泗诸国之首。如国书所言‘代汉者,宗王也’。论天下宗王,大汉一藩,主公居首。陈王宠欲自立,又恐淮泗诸王,不肯从命。故先假意献宝主公,劝进即位。然明知主公,断不会僭越,必固辞不受。如此,陈王宠,便可顺受之。”
  贾诩言下之意,明知蓟王不收,假意献宝。乃为求名正言顺。大汉一藩,不欲。陈国号天下第二,自是当仁不让。如此,淮泗诸国,唯退求其次,追随陈王宠,自立为帝。况且,陈王宠素有大志。得传国玉玺,如获至宝。又岂能转送蓟王。
  究其原因。叔侄相争,天下三分,皆未能据拥大义,乃至群雄并起,汉室为天下所轻乃其一。王太师狐虎之威,异相夺国,淮泗诸王,心中愤恨乃其二。更加两汉谶言,推波助澜,陈王宠敢为人先乃其三。
  蓟王恪守臣节,从无僭越。天下皆知,已无人见疑。
  陈王宠正是笃定,蓟王必不欲自立。故才虚与委蛇,欲盖弥彰。且空口白牙,只呈国书而不献宝。虚情假意,可想而知。
  “当作何解。”蓟王遂问。
  贾诩笑答:“兵法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制人而不受制于人)’。可用虚实之计,破之。”
  右相耿雍,遂求教:“愿闻其详。”
  “陈国使再来,主公可隆礼相待,极尽礼遇。”贾诩笑答。
  蓟王心领神会:“果然虚实之计。”
  “文和,妙计。”右相耿雍赞道。
  贾诩自领幕府中丞,携左右二丞,李儒并荀攸,掌天下属国,五部都护。职责之重,不下左右国相。正因皆有高才统驭,故幕府封国,方能并驾齐驱。
  果不其然。不出十日,陈国主簿梁习再来。
  车驾将将涉冰渡河。
  蓟国戈船校尉文聘,便领黎阳营士,列队相迎。
  旌旗蔽日,车接如龙。更加锣鼓喧天,人马嘶鸣。大河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车驾之中,陈国主簿梁习,却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忠义之士,如何倒行逆施。然王命不可违。自蓟国返回,梁习便欲慷慨赴死。岂料陈王宠不但不罪,还命其再次出使。
  此情此景,梁习焉能不醒悟。此乃三劝三辞之古礼也。
  莫非,蓟王果有自立之心?
  一路将信将疑。沿途亭舍,皆殷勤备至。车入国境。蓟王竟遣门下督郑泰,并门下主簿孙乾,为正副使,道旁相迎。
  梁习有苦自知。然又忠心不死。蓟王岂能如此行事。
  恰逢朝会。入宫觐见,再呈国书。
  众目睽睽,蓟王过目后,仍旧婉拒:“陈王之意,孤已尽知。主簿且回。”
  “下臣,从命。”梁习拜退。
  蓟国怏怏上邦,天下一番。蓟王和光同尘,应运而生。一举一动,天下瞩目。幕府与封国并立,更有姻亲众多。可想而知,使者往来,一年四季,不绝于道。然,为何独陈国使,极尽礼遇?
  甄都,朝堂。
  董侯必有此问:“太傅可知,蓟王何为?”
  太傅杨彪位居上公之列。然却独善其身,不涉上公之争。每每朝议,亦就事论事,未见偏僻。身正位稳,为各方所敬:“王室大乱,(杨)彪流离播越,经历艰难,以身卫主,不失中正,天下以此重之。”
  “必兹事体大,故施以隆礼。”杨彪答曰。
  “何事为大?”董侯又问。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杨彪答曰:“料想,必是此二事耳。”
  “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祭祀有分祭肉之礼,战前有受祭肉之礼,此皆是敬神之大节)。”董侯果然聪慧:“太傅曾言,天神称‘祀’,地祗称‘祭’,宗庙称‘享’。”
  “陛下明见。”杨彪心生暗叹。
  董侯话锋一转:“莫非,陈王与蓟王,共祀天神乎?”
第029章
汉室明王
  话说,熹平二年,陈国相师迁,追奏前国相魏愔,曾与陈王刘宠,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图,实属大逆不道之罪。
  时灵帝,刚刚诛杀勃海王刘悝满门,不忍再施刑于宗室,于是诏命槛车押送魏愔、师迁,入黄门北寺诏狱,遣中常侍王酺与尚书令、侍御史等,共同拷问。
  魏愔供言,与陈王刘宠,共祀黄老,不过求长生而已。王酺素知灵帝心意。于是诛魏愔、师迁,二人灭口。草草结案。灵帝果诏赦刘宠,不查此案。
  正因昔日陈王宠,“共祭天神”之事,朝野尽知。故闻董侯言,莫非陈王与蓟王,共祀天神。
  太傅杨彪,斟酌答曰:“陛下慎言。陈王其人如何,老臣不得而知。然蓟王乃汉室明王也。今,天下三分,关东未定。朝廷孤悬,群雄并起。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忧);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
  杨彪言下之意,多事之秋,谨言慎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董侯信服:“太傅所言极是。”
  楚都寿春。
  江东车骑将军,兼领扬州牧,袁术府。
  “陈王何意?”袁术眼中,阴晴不定。
  自率军北上,袭占江北二郡,合肥侯成人之美,拜袁术为扬州牧,专治江北。主簿阎象,领淮南尹。长史杨弘,为九江太守。别驾韩胤,为庐江太守。另有名士许劭,拜阜陵王相。合肥侯相,仍是八厨之胡毋班。帐下纪灵、桥蕤、张勋、乐就、李丰、梁纲诸校,皆有封赏。
  袁术,挟胜战之威,于寿春芍陂、合肥巢湖,分立水军大营。收拢船只,招募江淮健儿,操练水军,已备上攻下袭,取江夏、广陵二郡。
  袁术府,乃前淮南王宫。合肥侯又不惜工本,大肆重建。金碧辉煌,气势森严。文武分列,齐聚一堂。人才济济,不可小觑。
  长史杨弘答曰:“蓟王隆礼以待陈国主簿,卑下窃以为,必是三让之礼也。”
  袁术又问:“陈王宠,莫非欲将国玺,转呈蓟王。”
  主簿阎象答曰:“卑下以为,陈王必不舍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别驾韩胤冷笑:“陈王狐虎之威,假蓟王以自重也。”
  阜陵王相,名士许劭一语中的:“陈王似有称帝之意。”
  话说,自被袁术捉刀强辟,拜为二千石阜陵王相。许劭领五县之政,颇显干才。更加袁术位列六雄之一。背靠江东,面陈关东。看似孤悬在外,寡不敌众。实则,进退自如,稳如泰山。虽不能称明主,然乱世之中,得安身立命,夫复何求。心念至此,遂为袁术所用。
  平舆二龙,又因“月旦评”,盛名天下。许劭亦助袁公路扬名。
  投桃报李。袁术待之甚厚。
  “许相所言,与我相同。”袁术一声冷笑:“玄德,王室之胄,最忌权谋。陈王宠,弄谋自毙也。”
  “明公,明见。”群僚下拜。
  主簿阎象,进言道:“蓟王远征在即。群雄暗中积势。甄都上公之争,恐难善终。如刘表、吕布,必裹挟其中。徐州牧陶谦,命不久矣。明公需早做计校。”
  “陶恭祖亡故,徐州必为吕布所得。”袁术试言道:“广陵雄城,易守难攻。不若上攻江夏。”
  “明公勿扰。且观实効。”许劭进言道。
  “也罢。”袁术又问:“若陈王遣使来说,又当如何。”
  “且看甄都上公之争,胜负如何。”主簿阎象答曰。
  袁术心领神会。
  《礼记·礼器》:“三辞三让而至。”
  不出半月,陈国主簿梁习再来。蓟国隆礼如旧。恰月末大朝会,百官席列,众目睽睽。
  梁习三呈国书。蓟王过目,婉拒依旧:“陈王之意,孤已尽知。主簿且回。”
  梁习拜退。
  陈王三次出使,皆受蓟王礼遇。且隆典重礼,尤胜先前。此时,天下皆知,必是三劝三让,即位古礼。
  更加早有风传。传国玉玺,为陈王所得。再加劝进古礼,国玺下落,十有八九,落入陈王囊中。陈王本虚情假意,不料弄假成真。
  谓事不过三。
  若蓟王果有称帝野心。四次劝进,而效高祖:“汉王三让,不得已,曰:‘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申午,乃即皇帝之位汜水之阳。”
  蓟王不得已。勉为其难。即皇帝位于巨马水之阳。陈王悔不及矣。
  然“矢在弦上,不可不发”。群雄束手,吏民屏气。天下皆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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