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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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股战战,闭目等死之时。便有先前舫舟,自巨舰腹中驶出。徐徐靠岸。
  “汉使,郭珉。求见大王。”登岸行礼,而后儒服高冠,不疾不徐,走向城门。
  沿途大秦婆罗门国人,如避神鬼。让出通途。
  门下站定。汉使背身而立。身无寸铁,然墙上残军,却各个如临大敌。如何敢轻启城门。
  蓟王举千里镜得见。这便笑道:“为国使开道。”
  “喏!”楼船校尉郭祖,心领神会。
  机关声中,数艘巨舰,转动转车盘。瞄准城门,齐射二轮。
  一声巨响,木石崩碎。好比被一拳打飞门牙。天堑变通途。
  汉使信步入城。沿御道直入宫廷。
  而后趋步入殿,肃容下拜:“汉使郭珉,拜见大王。”
  五体投地,极尽礼遇。
  然满朝文武,却以袖遮面,不敢正视。
  见汉使此时,有礼有节。大秦婆罗门王,打碎门牙往肚里咽:“汉使,免礼,赐,赐座。”
  “大王毋虑。如下臣,先前所言。我主,素行果决。不及大王传语,已亲登国门。”
  大秦婆罗门王,凄惨一笑:“今日方知。贵使,所言非虚。悔不及也。”
  此话,无需答。公车令郭珉,再拜。
  强压心头莫名惊怖,大秦婆罗门王倍加小心:“敢问贵使,蓟王何所求?”
  公车令郭珉,肃容答曰:“求假(借)一城,为通商互市之用。”
  “只求一城乎?”大秦婆罗门王,心头曙光忽现。
  “然也。”公车令郭珉,如实相告。
  “不知,蓟王欲……假。何城?”大秦婆罗门国王,小心翼翼。
  “便是此城。”公车令郭珉,笑容可掬。
  “这……”大秦婆罗门国王,瞠目结舌。
  话说,身毒列国,此时皆为城邦制。一城即为一国。之所以不惜工本,建周三十余里,国大都城。只因恨不能,举国贵种,皆入城中。余下皆为邑落。散居国中,居贫无依,生死有命,皆是下种。
  一言蔽之,王城是唯一明珠,余下皆粪土。
  “贵使,笑谭耳。”便有宠臣斗胆相问:“若假王城,我主,当居于何地?”
  公车令郭珉答曰:“王上,已于汉土,另筑王城,大王何不迁居,享清平之乐。‘宜蒙福祐子孙,千亿之报’。”言下之意,家小一并带走。共享天伦之乐。
  大秦婆罗门王,振奋作答:“常慕大汉风化,东望已久。然山川道阻,无由至也……”
  “无妨。”公车令郭珉,早有准备:“我主舟行万里,可与大王同返。若不然,另有大章道,穿大雪山。车入昆仑,亦不过数月之行。”
  见大秦婆罗门君臣,无言以对。
  公车令郭珉,此行已得圆满:“下臣亦知,兹事体大。大王饬治行装重赍(jī,重礼),亦需时日。故我主言,以十日为期。”
  “如此,甚好。”闻十日为期。大秦婆罗门王,忽得一线生机。
  恭送汉使出城。
  宠臣急急忙返回。
  殿中群臣,各个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唯有大秦婆罗门王,尚有一丝骨气:“十日之中,可请援军几何?”
  “摩竭陀、多摩梨、瞻波,身毒大国,皆可至也。”宠臣耳语答曰。
  “如此,且传语蓟王。十日后,孤当迁居汉土,享清平之乐!”大秦婆罗门王,切齿言道。只需有一根稻草,溺水者亦会紧抓不放。
  “喏!”宠臣领命自去。
  稍后,宠臣与汉使同船。驶入巨舰船腹。一路所见所闻,宛如梦中天国。不等升入爵室,已耗尽血勇。
  “王上饶命!”郭珉未及开口引荐,宠臣便五体投地。将大秦婆罗门王暗中图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唯恐言之不及。
  室中陪坐众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此等货色,窃居高位。
  大秦婆罗门,灭不足惜。
第107章
胙土命氏
  亲眼目睹,巨舰围城,石丸毁墙。
  蓟王忽生一丝,殖民者的罪恶。又瞬间隐去。毕竟是守护初火的帝国。毫不客气的说,此番固是为大汉开疆辟土。甚是可以直言,乃为自家三百子嗣,裂土分封。然之于身毒万千贱种而言。不啻一场解放之战。若以身毒贱种为例,大汉没有奴隶。
  世家大族,豢养佃户。蓟王并六雄,尚不能忍。何况农奴。放眼宇内,贵霜、安息、罗马,皆是奴隶制。时下,罗马帝国“隶农制”,亦于贵族庄园中兴起。其时间跨度,从西罗马帝国衰落,直至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几乎经历了整个漫长的中世纪。
  换言之。西方所谓的“封建时代”,与华夏“封邦建国,胙土命氏”,有本质区别。所以,即便因工业革命,新兴资产阶级,将大量劳动力,从贵族庄园中“解放”,送入工厂。亦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剥削。一言蔽之,无论是西罗马帝国,还是日不落帝国。其上层建筑,统治阶级,从来就不是,执政为民。因为没有自耕农,亦或是自由民。所谓“民选政府”,其本质,可想而知。
  作为封建时代的巅峰。言大汉是守卫初火的帝国,可谓实至名归。
  此便是高等文明,传火的意义。
  为彻底根除鄙视链。蓟王需将身毒贵种,悉数迁出,集中安置。满城皆贵种,无贱民可用,唯有自食其力。再有西羌八种,四氏云霞杂居。全面引入汉家文明。不出三代,当可革除顽疾。
  蓟王本以为,举国剥离,必然棘手。岂料时下身毒,乃是城邦制。贵种皆聚集“国大都城”。只需将都城居民,悉数搬空。余下散居国境,皆贱种。即便有大国,不止一城。城里、城外,便是贵贱之分。诚然,单从肤色,亦只眼可辨,极易区分。
  蓟王之所以稳扎稳打,从容不迫。只因洞悉水情,凿穿内外水路。皆需时日。粮草辎重,无需经羌身毒道,辗转运输,十去八九。经江表十港,中继珠串,接力输送。甚至无需从蓟国,万里运来。象林兰沧苑,金瓯半岛,三熟美田。足可支应。节省一半路程。
  待顿逊海渠凿穿。自象林港出发,十日可达殑伽港。而后朔江而上,三日可达大秦婆罗门王城。蓟王取名圣河城。
  比起后世,戈罗多亚河,不过一条细弱枝津。时下,波涛浩渺,绿水如蓝。宛如一条玉带,自西北流向东南,汇入央恰布藏布江。
  谓“枝津散布”,“河道汊分”。可理解成,似散未散,似崩未崩的,多股麻绳。每一条枝津,便是一股绳。彼此缠绕、扭曲,争流、离散。河床密集交错,河道聚散无常。看似一望无际,广幅十里白波。实则,水流参差不齐,河床深浅不一。何处是主河道,非周遭列国,不可知也。尤其蓟式楼船,稍有不慎,搁浅坐滩。
  诸将勿慌。只需得一片立足之地。假以时日,将作寺良匠,自可探明水情,确定航道。
  一言蔽之。蓟王需一座,足可自给之近水坚城。最好能兼顾山南方国,并大章道。
  再没有比达大秦婆罗门王城,更适宜之地。濒临圣河,周回三十里。不惜工本,砖石堆砌。若非霹雳投石车,普通刀兵,断难攻破。唯一缺陷,濒水近河。
  诚然,于蓟王而言。近水楼台,乃优势所在。
  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便有佛门高僧,将细作传书,呈报马鸣菩萨座前。
  “蓟王设下十日之期。大秦婆罗门王,欲行背水一搏。快马传书,摩竭陀、多摩梨、瞻波诸大国……”
  “诸国如何?”马鸣菩萨遂问。
  “诸国皆已出兵。”高僧答曰。
  “蓟王,计成矣。”马鸣菩萨一声慨叹。
  “然此战,胜负几何?”高僧无从窥破天机,遂问佛门大士。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动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马鸣菩萨,一语中的:“蓟王必得全胜。”
  “《孙子·军形》。”高僧亦恶补华夏兵法:“藏於九地之下,动於九天之上。正如蓟国机关巨舰。”
  马鸣菩萨,再无言语。高僧拜退,窥见坐下所置,正是《荀子·天论》。其中“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制天命而用之”,尤其刺目。
  圣河,楼船校尉旗舰。
  斥候来报,军情汇总。
  “以摩竭陀、多摩梨、瞻波三大国为首,号‘十国连兵’,水陆并进,称百万之众。凡有四兵,步、马、车、象;并水军、辎重,计六军,十‘阿克绍希尼’。”
  身毒列国时代,军队已从吠陀时代,车、步二兵,发展到步、车、骑、象四兵种。军队编制,不尽相同。
  据《摩诃婆罗多·初篇》所载,列国多为“三三制”,四兵种混编。
  其最小作战单位称“波特提”,相当于一伍,由一象、一车、三马、五兵组成。三波特提,组一“塞那穆克”;三塞那穆克组一“怙勒摩”;三怙勒摩组一“哥纳”;三哥纳组一“瓦希尼”;三瓦希尼组一“普利特那”;三普利特那组一“杰穆”;三杰穆组一“阿尼吉尼”;三阿尼吉尼组一“阿克绍希尼”。阿克绍希尼,为其最大编制,相当于一个军团。其兵员总数为,六千五百六十一头战象,六千五百六十一辆战车,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名骑兵,三万二千八百零五名步兵。
  十支阿克绍希尼。军力之盛,可想而知。无怪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折戟。身毒列国之强,远非西陆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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