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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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侯所言,老夫已尽知。”言罢,王允登车离去。
  与百官恭送太师车驾远去。不其侯伏完,眼中忧色渐起。
  尚书令桓典劝道:“如君侯所言,陈国兵强士勇,曹孟德必不敢轻易与敌。”
  “曹孟德素奸诈。明为传国玉玺,实为剪太师羽翼也。”伏完遂以心腹之言相告。
  “莫非,乃为除小沛吕奉先。”闻剪除羽翼,桓典亦醒悟。
  “然也。”不宜明言于太师当面,尽可入好友之耳:“淮泗诸王,常有书信往来。若被曹孟德所获,必网罗罪名,假‘治国不利’,罢黜淮泗诸相。”
  桓典如何能不醒悟。这便斟酌言道:“若往来书信,为曹孟德所获。陈王宠亦难身免。必举国相争,岂会坐而待死。料想,纵曹孟德兴兵讨伐,陈国亦不至速败。”
  言下之意,不能攻破陈国,抄掠王宫。如何能得陈王宠等,淮泗诸国阴图不轨之罪证。
  “令君,言之有理。”不其侯伏完,附耳言道:“迁都在即,不宜多生事端。曹孟德麾下,荀彧、程昱等人,皆多智。若此时,许其兵权,于我不利。”
  “原来如此。”桓典这便醒悟。伏完所虑,非曹孟德兴兵伐陈。乃是假伐陈之名,调兵遣将,扼守甄都要津,断王党西迁之路。
  不其侯,唯恐行事不密,被曹氏父子所知。
  毕竟,胜券在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谓“智多近妖”。寻常之辈,纵浑然未觉,蒙在鼓里。又岂知荀彧、程昱,可曾窥破天机。
  关键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谓“眼高手低”,“志大才疏”。谋划许久,西迁之事,多半纸上谈兵。尚未能付诸实施。尤其,如何“游说”天子。车驾出禁中,又如何躲过曹氏党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逃出甄都,又如何,甩开追兵,疾驰洛阳。以上种种,王党皆束手无策。
  须知。甄都令,乃是荀彧。
  天子脚下,关东要地。荀彧自就任以来,殚精竭虑,为护天子周全。只求固若金汤,万无一失。何况,禁中还有虎贲中郎将王越,寸步不离。
  不其侯伏完,纵有死士。剑宗当面,毫无胜算。内外严防死守,急切间如何两全。
  诚如王太师所言。天子不欲,此事难成。
  唯恐夜长梦多。被曹孟德窥破。故稍有风吹草动,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若曹孟德,果行“打草惊蛇·假道灭虢”之计。万事休矣。
  只恨无兵权在握。
  翌日,便有天子诏命,六百里传往陈国。勒令陈王宠,速呈传国玉玺。遣使甄都,负荆请罪,尚可既往不咎。若胆敢阳奉阴违,抗命不遵,必兴王师讨逆,云云。
  天子诏书,义正言辞。陈王宠,不敢大意。遂开朝议。商讨对策。
  “韩非子曰:‘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浅薄於争守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国相骆俊进言:“传国玉玺,恐成祸端。毋论上呈甄都,亦或是自立。王上宜当速决。”
  不逐大利,不备大患,疏于防范,假仁假义,则亡国矣。国相骆俊,用法家之说,劝谏陈王宠,当断则断。毋论顺服,还是自立。皆需速决。
  依陈王宠本意,当自立为帝。奈何瞻前顾后,犹豫未决。究其原因,两汉四百年,传承至今。未有自立而王者。两汉以来,反贼何其多也。称皇称帝者,大有人在。然皆身死族灭,不得善终。前汉七国之乱,今汉天下三分。纵汉室宗亲,亦难定鼎神器。何况陈国不过一郡之地。
  谓“开弓无有回头箭”。又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生死存亡,顾后瞻前。自寻死路也。
  “举国投江东,如何?”陈王宠忽问。言下之意,甄都欺人太甚。不若裹挟淮泗诸国,转奉合肥侯为主。此消彼长,甄都必不敢轻举妄动。
  “若投江东,淮泗诸国,皆为前阵。二侯必合兵相攻。”国相骆俊答曰:“胜败犹未可知也。”言下之意,转投江东合肥侯,亦是一条出路。
  国相骆俊,话锋一转:“奈何,王太师易相夺国。诸国心向甄都。恐难与王上协同。”
  陈王宠这便醒悟:“不足自立为帝,亦不可转投江东。国相之意,孤已尽知。”
  骆俊肃容下拜:“王上明见。”
  国相骆俊。深谙劝谏之策。与其直言死谏,激起王怒,适得其反。不若循序渐进,令陈王自行醒悟。
  陈王宠又问:“甄都只为玉玺乎?”
  骆俊如实答曰:“取传国玉玺,乃其一也。威服王上,是其二也。黜徐州四相,一战灭吕布,为其三也。”
  “原来如此。”陈王宠,如何能不醒悟。换言之,上缴传国玉玺,并不能免罪。陈王需坦诚与淮泗诸王暗结盟约,以此自证清白。甚至还需指征,徐州四国相,“监国不利”,或别有用心,与吕布往来过密。
  待坐实二罪其一。得铁证如山。王太师,若保四相,必逐吕布;若保吕布,必黜四相。二择其一,断难保全。
  罢黜四相,吕布骤失依靠。客军孤城,曹孟德可一战而胜之。
  逐走吕布,四相再无外援,郡国兵卒,如何能有余力,为王太师所用。
  无论何种情形,徐州易主矣。
  眼看败局已定。此生与炎汉帝位无望。陈王宠心中挫败,可想而知。
  便在此时,忽闻江东遣使来见。
  莫非,尚有一线生机。真,天助我也。陈王宠心头一喜:“江东使者何在?”
第153章
禀性难移
  “已入城中馆舍。”黄门令答曰。
  陈王宠,强压心喜,和颜悦色:“国相,以为如何?”
  国相骆俊,掷地有声:“悉数拿下,槛车赴甄。”既已无路可退,唯死心塌地。切莫首鼠两端,三心二意。此乃人臣大忌。尤其三分天下,各为其主。左右逢源,必为三方所恶。
  “这……”陈王宠仍旧,举棋不定。
  事已至此,骆俊唯有力谏:“王上当知,江东二袁,皆非纯臣。淮泗之盟,名得实亡。一国之力,如何与举州相抗。若投江东,则亡国矣。”
  “国相肺腑之言,孤已尽知。”陈王宠笑道:“然,兹事体大,不妨,改日再议。”看似犹豫不决,实则心有定计。
  “喏。”为人臣子,骆俊已,仁至义尽。
  久为陈国相。骆俊对陈王宠,可谓知之甚深。前朝旧事,亦略有耳闻。因牵扯桓帝传位悬案,陈王宠故为灵帝所忌。为求自保,与淮泗诸王,暗结盟约。相约休戚与共,同进退。
  灵帝北巡途中,崩于困龙台。弥留之际,连传二诏。才有今日,三分天下之祸。更加“代汉者,宗王也”,谶语遍传天下。又得传国玉玺佐证。更加蓟王,不欲篡汉自立。遍观天下汉室宗王。还有何人,胜过陈王宠?
  孤王正是,天命所归。
  试想,有此野心。陈王宠,岂甘居人下。逼不得已,又岂甘,投子认负。凡有一线生机,必作垂死挣扎。
  闻江东遣使入城。焉不细问情由,便捆绑押送甄都,自断后路。
  不出骆俊所料。
  陈王宠必与江东使,私下相见。
  “唉——”立于殿前石阶,骆俊一声长叹。
  神鬼之言,害人不浅。
  话说,史上兴平二年(195年)。
  不其侯伏完女伏寿,册立为后。伏完迁执金吾。建安元年(196年),拜辅国将军,仪同三司。献帝都许,曹操自领司空,独揽朝政。伏完避其锋芒,奉还将军印绶,改拜中散大夫,迁屯骑校尉。建安五年(200年),“衣带诏”外泄。董承等人,事败被杀。董承女为帝妃,曹孟德逼献帝杀之。献帝以贵人有孕,数求曹操,仍不能保董贵人,母子性命。
  伏皇怀惧,乃与父书,言曹操残逼之状,令密图之。伏完却惧曹操势大,直至建安十四年逝,终不敢有所为。建安十九年,伏后图谋泄露。曹操废杀伏后及二位皇子,并宗族百余人。伏后母盈等,十九人徙涿郡。
  虽时过境迁,因蓟王横空出世,历史已面目全非。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总有掣肘,令伏完等人,功亏一篑。
  九九重阳。
  甄都上下,喜气洋洋。前有二侯同盟,共拒江东。另有蓟王遣使贡献,散财无数。难得富贵升平。满城男女老少,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董侯高台设宴,与文武百官,遥祝二宫太皇寿。
  席间。天子亲诵,先帝所作《追德赋》、《令仪颂》。已思亡母。闻者无不落泪。
  天子座前,不敢扫兴。二党难得,一团和气。觥筹交错,暗自较量。皆酩酊大醉。
  便是曹孟德,亦难免多饮。一时恣意,大醉而归。
  是夜,秋雨弥空,寒蝉凄切。
  一声惊雷,曹孟德捉刀而起。披头散发,貌似厉鬼。
  惊慌四望。见是自家寝室,这才稍稍平气。
  “报!”忽闻心腹家将,廊下通报:“陈王宠被江东使者,刺于馆中。”
  脑中雷鸣,顿时酒醒。
  曹孟德捉刀下榻:“陈国相,何在。”
  “饮鸩而亡。”家将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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