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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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董侯金口玉言。遂命宗正、廷尉、御史中丞,三司会审。
  话说。自桓灵以来,天下灾异不断,民生日艰。终有黄巾之乱。后百废待兴,关东稍有起色。然亦时有,天灾人祸。循旧例。凡有天灾示警,必罢三公抵罪。
  六月,丙戌,地震。
  秋,七月,司空种拂免,以光禄大夫,济南淳于嘉为司空;太尉赵谦罢,以大司农张温为太尉。
  三公之上,另有上公。太师、太保、太傅。雷打不动。稳坐高位。太傅杨彪,乃为帝师。轻易不参与朝政。更不裹入,王太师、曹太保,两党之争。且多居中调和,为各方所敬。三公之下,如张温、朱儁、皇甫嵩、马日磾等,亦稳居九卿高位。三公与九卿,并后补高官,多行轮替。少有罢免。
  时下。刘艾为宗正,廷尉乃皇甫嵩,御史中丞自是荀彧。因淮泗诸王,皆出宗室。且司隶改司州,已罢司隶校尉之职。故省司隶校尉,另补宗正入三司。同审淮泗诸王谋逆重案。
  三人虽各有所属,却兼有公心。王曹二党,并无异议。
  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陈王宠并淮泗诸国,暗行苟且之事。如野火燎原,不日遍传关东。
  知陈王宠,身死国破。淮泗诸王,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甄都城内。尤其曹太保府前里道,累日接车如龙。多是淮泗诸王,遣使来拜。曹嵩来者不拒,大开方便之门,迎来送往,敛财无数。
  又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收受诸国贿赂,曹嵩这便好言宽慰。只说,诸王乃受陈王宠胁迫,故不得不为之。且诸王只享食俸,并无亲政之权,亦是情有可原。只需罢黜国相,当可得免。
  谓“醉翁之意不在酒”。闻此言,诸国使节,心领神会。千恩万谢而归。
  反观太师府前,却车马日稀。进出多为王党徒众。虽不至于,门可罗雀。然比曹太保,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差之远矣。究其原因,正因陈王事发,曹孟德破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陈国世代君王所积家业,一朝尽毁。粮草辎重,兵马武备,皆为人做嫁衣。尤其数万陈国弩士,乃关东精锐。如今陈王宠,身死国灭。只需一道诏命,悉归曹孟德所用。那时,卫将军麾下,当坐拥十万兵马。粮草辎重,兵甲齐备。
  关东再无敌手。
  国主有罪,国相阿党连坐,罪责难逃。先前,王太师行,狐假虎威,易相夺国。如今,王党国相皆罢黜,继任者必出曹党。此消彼长。曹氏父子,距只手遮天,不过咫尺之遥。
  可想而知。趋炎附势之徒,阿谀奉承之辈,必争先恐后,望风来投。
  王党形势,急转直下。
  若再深思。徐州四国一郡。众人皆知,四国相皆出王党中坚。正因得四相暗中相助,吕布方能客军孤城,休养生息。更一来二往,为徐州座上宾。
  闻陶恭祖,已二让徐州。群雄皆拭目以待。待三让礼成,吕奉先受让徐州。并百万之众,与曹孟德一决雌雄。何人称雄,犹未可知也。
  岂料,陈王宠,东窗事发。累及淮泗诸国,飞来横祸。虽不至“城头变幻大王旗”。然“一代新人换旧人”,几无可免。无四国相,暗中相助。陶恭祖,还欲行三让之礼乎?
  果不出所料。不等三司会审毕。
  曹孟德已事急上表。举从事中郎薛悌,暂代陈国相。
  须知,陈王宠并无子嗣。循例,若不取近枝继为王嗣,则无嗣除国。更加陈王宠身犯大逆之罪。多半会除国为郡。
  此时表薛悌为国相,并不适宜。
  奈何事急从权。唯恐陈国大乱,累时局崩坏。天子遂允之。
  此亦可佐证。曹氏父子,势必大权独揽。
  谓“树大好乘凉”,又说“树倒猢狲散”。眼看王党颓势尽显。甄都朝野,暗流涌动。为求独善其身,朝野上下,百官请托往来,奔走不休。
  曹党终是扬眉吐气。
  累日来,王党徒众,早出晚归,闭门谢客。齐聚太师府,商讨对策乃其一,抱团取暖是其二,离家辟祸为其三。
  纵浊浪滔天,仍有中流砥柱,可避天险。
  太师坐卧起居,一切如旧。举止如常,三餐准时。与群僚论政,从未断绝。且政令所出,必有所行。众人这才各自心安。
  淮泗诸王,暗行不轨,又与我等何干?
  初闻陈国惊变,心慌意乱。见太师不动如山。好比定海神针,一众党徒,亦渐心安。
  更何况。先前,王太师未雨绸缪。表公孙度为武威将军,公孙瓒为奋武将军。命公孙二雄,将兵入兖。拱卫甄都天子,以均曹操之势。
  累日来,太师府前里道,多有公孙二雄,兵马戍守。更加曹孟德将兵入陈,甄都骁将,唯有公孙二雄。曹党若无真凭实据,亦不敢轻易招惹。
  “此乃天赐良机也。”不其侯伏完,低声言道。
  “君侯何意?”尚书令桓典惊问。
  “曹孟德将兵入陈。雷泽卫将军营,十去七八。此时护驾西迁,曹氏父子,‘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也!”不其侯伏完,似有决断。
  “不可。”尚书令桓典,低声力劝:“谓此一时,彼一时也。陈王事发,震汤(荡)淮泗。若此时西迁,必坐实与之同谋。百官离心,天子疏远。我辈必受群起来攻。身死族灭,旦夕至矣!”
  言下之意,时机不对。若趁曹孟德倾巢而出,鞭长莫及。上表西迁,非但天子生疑,百官亦难信服。若一言不合,乃使公孙二雄,挟天子西去。坐实国贼无疑。
  那时,何须曹氏父子,领兵来攻。天下悠悠众口,亦足可积毁销骨。失大义傍身,如董卓旧事,必遭天下共击之。
  单凭公孙二雄麾下数万兵马,如何力敌。
  “令君,言之有理。”略作思量,伏完这便醒悟。别说百官如何,天子如何。便是王太师,断不会如此行事。
  此举,好比自毁长城,自废武功。“病急乱投医”。断不可取。
第160章
双虎之名
  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趋炎附势,唯利是图之辈。
  此时此刻,足见人心向背。朝中王党,累日齐聚太师府,无一人缺席。更无人转投曹氏父子门下。
  经此一事,凝聚人心,淬炼党性。只需令王太师渡过难关,二党之争,孰胜孰负,犹未可知也。
  一言蔽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小沛,镇东将军营。
  送走彭城相王盖长史刘优。
  吕布表情,阴晴不定。
  反身入帐,这便言道:“袁公路,何以置陈王宠于死地。”
  话说,袁术所谋,吕布知之甚祥。先前还赠米二十万斛,相约共分徐州。且袁术之所以能窃据淮南,陈王宠并淮泗诸国,出力甚伟。即便,索传国玉玺不成,又何以至此?
  帐中一时落针可闻。智多如陈宫,亦未能窥破,波橘云诡之时局。
  见陈宫无言,张邈遂宽慰道:“将军毋虑。淮泗诸王所行,多是往昔旧事。譬如熹平二年(173年),陈国相师迁,奏前国相魏愔,曾与刘宠共祭天神,罪至不道。有司奏遣使者案验。是时,新诛勃海王悝,先帝(灵帝)不忍复加法,诏槛车送魏愔、师迁,入黄门北寺诏狱,使中常侍王酺与尚书令、侍御史,杂考(交替拷问)。王酺等奏魏愔,职在匡正,而所为不端;奏师迁诬靠其王,罔以不道。前后二陈国相,因‘不端’、‘不道’之罪,皆诛死。先帝却诏赦陈王宠不罪。”
  言下之意,前罪已免。不必追究。
  “然,若有新罪,又当如何?”吕布必有此问。
  “便有后犯,亦是淮泗诸王之过。与国相何干。”张邈答曰:“且‘《春秋》之义,诛首恶而已’。刘宠已死,胁从可免。”
  “孟卓,所言极是。”陈宫亦言道:“陈王宠乃为‘首恶’。淮泗诸王,皆为‘胁从’。诸王可免,国相当赦。”
  “若不罪诸王,而责国相,又当如何?”吕布仍未安心。
  “若淮泗诸相,皆因罪去官。”陈宫眼中,一闪利芒:“将军当效曹孟德入陈,出兵平乱。”
  “哦?”吕布猛然醒悟:“此计大妙。”
  “然也!”张邈亦喜道:“将军号‘镇东’。掌征伐背叛、镇戍东方。徐州乃司职所在。”
  俗语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卫将军曹孟德,既假平乱之名,将兵入陈。我吕奉先,又有何不可。何况徐州四国,近在咫尺。谓“远水不救近火”。舍近求远,兵家大忌,智者不为也。徐州不乱也罢。若乱,舍我其谁。
  心念至此。陈宫忽计上心来:“若行此计,需求一人。”
  “何人?”吕布忙问。
  “鲁相宋奇。”陈宫一语道破。
  吕布略作思量,这便言道:“此人素喜黄老,常无为而治。且鲁国乃新封麟子阿斗,非先前淮泗诸国。必非陈王宠之胁从。求之何用?”
  鲁国之地,本为东海王所食。
  时先帝崩,合肥侯继位。为解七国连横之祸,遂将东海王刘祗,自鲁郡迁回故国东海郡。稍后,又将鲁郡封于麟子阿斗,新立鲁国。扶风贵公子宋奇,领鲁国相。
  换言之,即便与陈王宠,暗结盟约。亦是东海王刘祗,而非鲁国相宋奇。
  陈宫答曰:“将军与曹孟德,相争兖州。时陈国主薄梁习、鲁国都尉祝臂,曾奉命往来,与卑下相识。鲁相其人,讳莫如深。然卑下观之,乃出蓟王门下无疑。”
  “何以见得。”
  陈宫这便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鲁相宋奇,本为金市子钱家所庸,配五县令印,为长公主取食。”
  见众人纷纷点头,陈宫又道:“闻年前,蓟国演武决胜。金市子钱家,豪掷十亿钱,得入幕府军市为商。洛阳时,蓟王造九坂悬楼,子钱十家同迁露台里。足见金市子钱家,与蓟王早有往来。”
  张邈亦醒悟:“莫非,子钱家,早为蓟王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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