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7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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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城之中。论备要冲,镇濮居首。濮,乃百濮之意。莫氏王国称之为“镇彝”。百濮族人,顺下兰仓水,散布南州各地。唯恐乱入象林苑。董和择兰仓水路要冲,筑城以镇之。亦是高屋建瓴,目光长远之举。然城如其名,过于强势。蓟王遂异名:“南荣”。意为,“南方之地”。
  出自《楚辞·王褒》:“玄武步兮水母,与吾期兮南荣。”注曰:“南方冬温,草木常茂,故曰南荣。”
  蓟王取名,自有深意:“南州欣欣向荣”是也。
  董和拜服。
  此九城一港。顺下兰仓水,环抱金瓯半岛。细分象林苑。待筑城毕,固水陆要冲,攻守兼备。董幼宰确有高才,当不负右相盛赞。
  各城仍归象林苑治下。各城长令,皆由苑中属吏迁任。董和所举之人,蓟王无不应允。足见信赖。主公用人不疑,董和感同身受。
  如贩香同盟豪商慨叹。蓟王豪富,竟豢养万名官吏。大汉吏治,冠盖宇内。譬如上计之大利。一众官吏,博学多才,高瞻远瞩,明察秋毫,远见卓识。毋论学识、知识、见识、常识,皆远非常人可比。如南州蛮夷,更判若云泥。
  谓“英雄所见略同”。董幼宰,所辟九城一港,皆尽地利。无可指摘。
  象林苑,为蓟王家产。除九城一港,另有三十六小苑。足够王宫用度。家国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蓟王已坐三望四。年不过三十而立。阿斗尚牙牙学语,阿父又何必心急。
  比起兰仓苑中二千万亩三登美田。金瓯船坞,获利之丰,远超种田。
  蓟王焉能不持重。亲入船坞,巡视诸监、署。沿线诸国,不惜工本,大肆贩入营船券。尤其白波斗舰、木兰大舡,皆作价千万钞起。因加装机关有别,而价格迥异。作为机关器时代,最顶尖造物。机关海船,唯蓟国可修造。且如前所言。畜动、风动,正加速向汽动、风动过渡中。
  新时代,喷薄欲出。弄潮儿,头角崭露。
  盘桓数日,金乌船宫,再次扬帆北上。
  甄都,太仆府。
  自上巳返回。不其侯伏完,便一病不起。
  每每忆盖海殿中之事,无不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强撑病体,为太师扶棺送行,却半途昏厥,草草折回。唯一欣慰,曹嵩老贼,亦命不久矣。
  王党皆去官,朝中再无党羽。不其侯府前里道,车马稀。甚至甄都权贵,唯恐延祸上身,而避走不及。便是走街串巷之游商货郎,亦销声匿迹。
  不料今日,竟得黄门令左丰入府相告。
  陛下遣太医令张奉,登门诊治。
  张奉乃前中常侍张让养子。自伴驾东迁,渐染酒瘾。如今更是,嗜酒如命。
  史上《典论》亦记曰:“孝灵末,百司湎酒,酒千文一斗。常侍张让子奉为太医令,与人饮,辄去衣露形,为戏乐也。”又曰:“(洛阳令)郭珍,家有巨亿。每暑召客,侍婢数十,盛装饰,罗縠披之,袒裸其中,使进酒。”
  恰逢上公之争落幕。御史中丞荀彧,上疏求除甄都令兼职。太医令张奉,遂举酒友郭珍,继为甄都令。曹党大获全胜。然党魁曹嵩,亦病重。故为避嫌,尚未清剿王党残余。
  然,树倒猢狲散。几成定局。
  就天子而言。二公相争,最为得利。今,眼看曹党,一统朝野。天子遣太医令张奉,入府诊病。除外戚优宠,自另有深意。且看不其侯伏完,“病情”如何。可否继王党之大旗。与曹氏父子,分庭抗礼。
  “拜见长公主。”张奉久侍天子,又出宦官之家。阳安长公主,当可信之。
  “令君免礼。”长公主愁云惨淡,不作伪装:“有劳。”
  “不敢。”张奉遂入内室,为不其侯伏完诊病。
  伏完昏睡不醒,绝非诈病。
  待张奉出,长公主遂问:“如何?”
  “君侯乃心病也。”张奉如实作答。
  “何药可除。”长公主追问。
  请长公主屏退左右,张奉私语曰:“陛下欲使君侯,继太师之位。此乃‘心药’也。”
第285章
厝火积薪
  “陛下之意,妾亦尽知。”阳安长公主,却无喜无悲,无动于衷。
  张奉,奉命而来,亦不敢强求。这便回宫复命。
  董侯自以为,以上公高位相授,必然药到病除。实则,天子想当然。王党四散,不其侯独木难支。骤予高位,如架火烤。曹党群起来攻,譬如厝火积薪,身死族灭,旦夕之间耳。
  阳安长公主,出身帝室。其中利害,岂能不知。张奉所言,不过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换做平时,一笑了之,权且罢了。更何况,夫君病重卧榻,岂有好颜色。
  甄都宫,承光殿。
  闻张奉奏报。董侯一筹莫展。眼看朝政皆为曹党所握,董侯寝食难安。少年天子,有明主之相。时至今日,方知太师,汉室纯臣。虽痛失贤臣,追悔莫及。然天子或以为。人心思汉。如太师心向汉室者,绝非凤毛麟角。换言之,太师虽逝。然必有来人。
  董侯却忘了。时目睹太师伏罪。太傅杨彪慨叹,汉室再无忠臣。可谓一语成谶。
  见少年天子,愁眉苦脸。
  黄门令左丰,试言道:“今,可比上公者,唯(车骑)大将军一人耳。陛下,何不召来一问。”
  “善。”董侯欣然应允。
  正如黄门令左丰所言。王党式微。不其侯伏完,并大将军董重,皆出皇亲国戚。若二人联手,当可与曹党一争高低。
  更有甚者,董重颇具,弄臣之姿。献媚谄主,无所不用其极。天子凡有所命,不敢不从矣。
  果不其然。
  少顷,当朝车骑大将军董重,急切入宫,五体投地:“臣,叩见陛下。”
  “大将军免礼。”董侯展颜一笑。
  “谢陛下。”董重称谢落座。
  “太师亡故,太保病卧。百官离散,朝政日非。”董侯开门见山:“大将军,以为如何?”
  “臣,窃以为。当再举公卿以继。”董重有备而来。
  “哦?”董侯心中一动:“大将军以为,何人可继太师之位。”
  “非也,非也。”不料董重却摇头道:“上公可除,公卿足以。”言下之意,上公不再增补。只需补足三公九卿之位,足可共掌朝政。
  “三公当为何人?”董侯追问。
  “张温可为太尉,伏完可为司徒,曹操可为司空。”董重别有建树。
  张温乃出曹氏门下。伏完为王允首席。曹操当继为党魁。尤其曹孟德以卫将军领司空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亦属优待。
  太保司直、御史中丞、尚书令,仍为三独坐。
  不得不说,董重此举,似是解决之道。
  然天子仍有顾虑:“三公唯伏完一人,恐难与敌。”
  董重言道:“陛下明见。然,臣窃以为,抚慰徐州,安集关东。方是‘当务之为急’。”
  “吕奉先。”董侯忽忆起,盖海殿中,虓虎吕布,长笑而去。
  “然也。”董重再进良言:“只需引吕布为外援。曹氏父子,必不敢妄动。”
  “善。”董侯这便定计:“何人可使徐州。”
  “臣,举一人。”董重有备而来。
  “何人?”
  “乃臣从弟。”董重掷地有声。
  “可是董侍中。”董侯这便醒悟。乃侍中董承。自朝廷都甄,董承授侍中,侍从左右,出入禁中,与闻朝政。乃天子近臣。奈何位次董重,故不显露。今日,董重举董承。欲强外戚之势,与曹氏父子相抗衡。
  略作思量,董侯这便醒悟:“何人相授,大将军可明言乎?”
  “正是太皇。”董重不敢隐瞒。
  原是永乐董太皇授意。董侯心生暖意:“朕,尽知矣。”
  遂拜侍中董承,为安集将军。假节出使徐州。
  谓“一代新人换旧人”。王党尽去,曹党尚未补全。趁此良机,天子大肆笼络,加封皇亲国戚,亦是巩固皇权之举。
  不其侯府。
  先前,董太皇传命敖仓港,蓟国海市良医,入府诊治。更加禁中珍药滋补。不其侯伏完,病情好转。然整日长吁短叹,自怨自艾。
  幸得发妻,阳安长公主,衣不解带,侍奉榻前。奈何,良药苦口,难以下咽。长公主,苦口婆心,不厌其烦。
  不料伏完,今日竟赌气,将药汤打翻。
  拾空碗,放于一边。长公主出声言道:“夫君,莫做小儿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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