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2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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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乡车队呼啸入城,直奔北宫。将一干人等丢在北军营前,又扬长而去。
  “校尉!”互相解绑,军士纷纷来助袁术。
  却被袁术怒目呵止。
  “哎呦——”一路狂奔三十余里。浑身犹如散架一般,无处不痛。袁术躺在地上直抽冷气。思前想后,咧嘴一笑:“天下竟有人比我还横,有趣,有趣!”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上陵礼祭当日。长水校尉并一众亲随,被一路拖行,扔在北军大营之事,很快遍传洛阳。
  当事一干人等,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料传入陛下之耳。
  这便招黄门令左丰询问。
  左丰早已查得前后诸情。这便小心答道:“启禀陛下,乃因上陵礼祭时,一‘贵公子’看中了临乡侯车队骏马,便遣人来问,可否割爱……”
  “后来呢?”陛下又问。
  “后来,临乡侯家眷出车答话,下人多有不敬,被刺一剑。”左丰斟酌着答道。
  “再后来?”陛下追问。
  “再后来,下人被刺伤,‘贵公子’颇为气愤,这便觅来好友,长水校尉袁术相帮。长水校尉遂带人将临乡侯车驾团团围住,讨要行凶之人。临乡侯得太后召见,此时方下山。得见情景,便让两位义弟,出手教训……”左丰看似不偏不倚,却点出了刘备下山的时间。此乃关键。说明是冲突在前,刘备出手在后。
  “临乡侯当时如何说?”这才是陛下关心的。
  左丰顿了顿道:“君侯对奴婢言道,‘车驾乃御赐。此等儜奴竟敢横生阻拦,置陛下天威如无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侯略作惩戒,以儆效尤’。”
  “如此说来。临乡侯只是略作惩戒,并不想置于死地?”
  “陛下圣明。”左丰以头触地。
  “你且下去吧。”
  “奴婢告退。”
  待左丰出殿,皇帝这便冲屏风后笑道:“母后可听得真切?”
  须臾,从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陛下生母,永乐董太后。
  “陛下以为如何?”董太后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儿臣以为,临乡侯并无过错。五官中郎将,亦无错。长水校尉冒犯天威,阻拦御赐车驾,却已然受罚。此事,就此作罢。母后以为如何?”
  “你终归是刘家人,与我不亲。和满朝文武、大汉宗亲一样,皆瞧不起我董氏一门!”董太后以袖掩面,泣声说道。
  “母后何出此言。”陛下急忙赔罪:“我这便让骥厩丞择良马十匹、采女十人,铜钱十万,送与五官中郎将便是。”
  “算你还有些良心。”
  早在车上,刘备便已知来龙去脉。
  袁术不过是为人助拳。闹事之人,乃是五官中郎将,董重。
  董重,陛下生母董太后之亲侄。今日上陵,先是看中了赤菟和白蹄乌。待两位小姐姐露面,又垂涎美色。自以为是外戚,便出言调戏。被霜儿姐一剑削去头冠。披头散发宛如厉鬼。亲随还未提刀上前,又被一剑刺穿肩窝。
  何须史涣等人举刀,众人一哄而散。才引来长水校尉袁术出面助拳。结果,却被张飞关羽,两位万人敌,一路爆碾成渣。
  刘备返回府邸,对史涣言道:“且去打听。五官中郎将府,立在何处。”
  “主公要去赔罪?”史涣忍不住问道。
  “非也。”刘备一声冷笑:“若再生事端,我必亲除之。”
  “喏!”史涣这便动身。
  心有猛虎,恶极噬人。
  许久没杀人了。
第029章
负荆请罪
  送走生母董太后。皇帝陛下思前想后,忽然开口:“张常侍?”
  “老奴在。”一直守在殿侧的中常侍张让,这便躬身应答。
  “此事,果如左丰所言?”
  “一切皆如黄门令所言。乃是五官中郎将无礼在前,临乡侯出手惩治在后。”张让躬身答道。
  陛下不禁笑道:“董重贪人美妾宝马,却让袁家子代他受过。被一女子削去发冠,竟还有脸进宫哭诉。朕的外戚,实在是不堪入目。如何能重用?”
  张让察言观色,领悟圣意,这便顺着说道:“袁家子,平日里也是张扬惯了。众人皆避其锋芒,不与相争。却偏偏惹上天家麒麟子。被骏马一路拖行,狂奔三十余里。依老奴料想,没有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床啦。”
  陛下呵呵一笑,又问道:“众人皆避锋芒,为何临乡侯不避?”
  张让绞尽脑汁,略作思量,这便答道:“老奴以为,临乡侯少复祖爵,颇多任侠风气。又秉持忠义,行事利落果敢。为人素来清白。心中无愧,自当全无顾忌。”
  “何以见得?”陛下追问。
  张让又偷看一眼陛下,心中更加笃定。这便接着说道:“献费连年看涨。三百里地却活民百万。与几个连城千里的大国诸侯相比,亦不逞多让。试想,三百里地能活民百万。三千里地又该多少?临乡侯耻于蓄奴,年年足额缴纳献费,自当心中无愧。”
  此话正中下怀。天子一声冷笑:“偷报瞒报,蓄奴储婢。又岂敢张扬?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能任由袁家子张扬。满朝公卿,尸位素餐,中饱私囊者何其多。还有脸让朕以国为家。且问文武百官,又有几人能做到?哪家不是坞堡纵横,美田遍野,牛羊如云,奴仆成群?独让朕以国为家?我呸!”
  张让只赔笑,却不答话。
  待冷笑落地,天子又问:“咦?临乡侯两位义弟,又是何时来京?”
  张让答道:“陛下圣明。临乡侯原先两位义弟,皆留在封邑,并未同来。此二位,乃是新结拜。”
  天子一愣:“何时何地?”
  张让又答:“去年刚到洛阳,便在前段太尉府内,一片桃林中结拜。”
  “两位义弟又是何人?”陛下顿时来了兴致。
  张让耳目众多,自然门清:“二弟名唤关羽,乃是河东盐商之子。三弟名唤张飞,乃是涿县屠户之子。”
  “……”天子听闻久久不语。
  见天子无话,张让这便小心说道:“临乡侯起于微末,胸中颇多侠义。如今虽身居高位,却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宗亲诸刘,近日颇多议论。都说……”
  “说什么?”天子反问。
  张让清了清嗓子,这便言道:“都说,临乡侯虽出同根,却早已是旁杈末枝,与宗亲诸刘并非近亲。且家族身份低微,散落民间百余年,身染土气,与贱民无异。其人又喜结交草莽,自甘堕落。再有大典,不应入宗亲诸刘队列……”
  天子果然发怒:“就他们高贵!月月领食高俸,犹不知足。却仍不时到宗正处哭穷,到宫中乞怜,朕不厌其烦。一个个肥头大耳,蠢笨如猪也就罢了。自身碌碌无为,却要嫌弃同宗血亲。养这群蠢猪,除了充充天家门脸,还有何用?还有何用!”
  张让急忙五体投地,连呼陛下息怒。
  “罢了。都起来吧。”天子长出一口气:“传我口谕。临乡侯,赐金(铜)五百斤,缯二百匹,采女十人。两位义弟,各赐御酒十瓮,宝甲一具,锦袍一件。以示嘉许。”
  “喏!”
  随张让一同出殿的小黄门。见四下无人,这便愤愤不平言道:“阿父为何替那左丰说话。”
  “呼——”中常侍一声长叹:“痴儿,为父不过是顺水行舟,讨圣上欢心罢了。”
  “圣上竟对临乡侯如此眷顾,却不知是何故?”小黄门又问。
  “还看不出?”张让低声言道:“外可御强敌,内安百万民。献费连年看涨,又出身微末,为宗亲所鄙、为豪门所轻。如此人物,世间罕有。陛下焉能不怜爱?”
  “难怪,正月旦会时,陛下竟与之相比。”
  见小黄门似懂非懂,张让微微叹气。出身相若,境遇相同,皆是外因。最主要,临乡侯纵有千般好,得不到宗亲、豪右之心,便只能老死于封邑,登不了帝位。一个做不了皇帝的天家麒麟,陛下焉能不喜?
  此,才是关窍之所在。
  想到这里,张让又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再遇少令,不可直呼其名!避而不见最好,不然便绕着走!”
  “阿父……”小黄门满脸不服气。
  “痴儿!为父是为你好。攀上临乡侯这株高枝,可保黄门令一生富贵平安。为父老矣,终有散手人寰的一天。你若与少令结怨,到那时,还有谁人能护你周全!”
  说到这里。中常侍骤然停步。仰望着满天星斗,巍巍宫廷。突生感慨:“这禁中,又何尝不是血雨腥风……”
  赏赐多少不重要。
  赏赐所含圣意,却很重要。上陵礼祭,临乡侯斩杀战马,拖行长水军士。却受陛下所赏。显然,陛下也认为,临乡侯做得对。
  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即便你是世家豪右,又岂能置天家威仪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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