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7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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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能酿出最美的情怀。
  纵千言万语,道不尽大汉风骨。
  后世报国无门,于是聊以慰藉,寄情于山水。魏晋、两宋、明末莫不如是。唯我强汉,家国天下。仁人志士,豪气干云。纵横万里,气吞山河。
  敢吹牛逼。
  于是,怎么吹都不为过。因为,只需有我强汉雄立在背,吹过的牛逼,终能兑现。
  儒士高冠,侃侃而谈。便是围满一圈,茹毛饮血,不通情理的异族,大眼瞪小眼,亦不敢以为是在吹牛逼。
  “汉军将至,勿动,动则灭国。”傅介子何人也!
  上下五千年。看遍汉史,再无皇朝可入眼。
  二月,己酉(初十),南宫云台灾。庚戌(十一日),乐城门灾。
  中常侍张让、赵忠,劝说陛下加收田税,每亩十钱,用以修建宫殿,铸造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劝阻。言:“春秋时,鲁宣公加征田税,乃至蝗虫成灾;鲁哀公欲加赋税,孔圣人亦出言反对。如今,怎能强行搜刮民脂民膏,去修造无用的铜人呢?又怎能将圣人告诫弃之脑后,效仿亡国君主的作法呢?”
  疏到禁中。被宦官群起而攻。言,陆康援引亡国之例,来喻圣明之帝,乃犯“大不敬”之罪。陛下认可。遂囚车将陆康押入廷尉监狱。
  刘备刚看完洛阳邸报,高阳令顾雍、鄚县长陆尚已在宫门求见。
  陆尚乃陆儁之子,陆康之孙。少时与顾雍同抵楼桑。拜在一钱太守刘宠门下。后又一同出仕蓟国。为政一年,颇有政绩。二人必为乐安太守陆康而来。
  “殿内相见。”刘备遂更衣入殿。
  “喏。”
  须臾,但见二人趋步入内:“拜见主公。”
  “二位免礼,赐座。”
  “谢主公。”
  待二人落座,刘备言道:“可是为陆府君而来。”
  “正是。”陆尚伏地奏曰:“家翁义烈,一时失言。如今身陷囹圄,恐难受重刑拷打。求主公出手相救。晚不及也。”
  “文谦莫慌。”刘备宽慰道:“府君乃朝之栋梁。孤岂能坐视不理。”
  说完,刘备遂高声唤道:“来人。”
  “臣在。”左国令士异,趋步入内。
  “六百里去信右丞,营救陆季宁。传孤语:刻不容缓,十万火急。”
  “喏。”士异领命而去。
  “谢主公!”陆尚泪流下拜。
  “义不容辞,文谦无需如此。”刘备好言宽慰:“时下,廷尉乃是崔公(崔烈)。当不会为难。”
  顾雍亦宽慰道:“诚如主公所言,文谦足可安心。”
  “事关家翁,身不由己。”陆尚拭泪答道。
  顾雍又道:“陆公既恶内官,恐难相容。何不修书回乡,举家迁入国中。若,洛阳事有不济,亦不至延祸家人。”
  顾雍乃是让陆尚做万全准备。“大不敬”之罪,非比等闲。万一……家中老小,当可保全。
  陆尚幡然醒悟:“元叹所言极是。”
  事不宜迟。刘备遂命人取来笔墨。陆尚手书家信,与蓟王诏命一同发出,六百里发往吴郡老家。
  留二人用膳。
  席间,陆尚渐渐平复心神。一前一后,两封书信。当万无一失。
  待二人离去,刘备又传语蓟都尹娄圭,妥善安置陆氏宗人。
  待左国令士异返回,刘备遂问道:“国令可知陛下加收田税,欲修缮何处?”
  士异答曰:“右丞邸报附录有言,乃南宫玉堂。”
  玉堂,便是玉堂殿。“南宫有玉堂前、后殿。”
  光和元年七月壬子,“青虹见御坐玉堂后殿庭中”。
  士异又道:“右丞附书言道,陛下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以备悬于玉堂及云台殿前”。
  年前,窦太后刚迁入永安宫。今年开春,云台便遭火灾。陛下借重修云台殿,欲敛天下田亩税钱,以修南宫殿室。莫非,陛下想迁入南宫安居。
  话说,王美人暴毙西邸。陛下睹物思人,亦不得安生吧。
  “报——”正当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时,有白发御姬入殿通报:“锦帆校尉甘宁前任来报。言,泉州冰融,业已通航。另有快船入港,遥见倭国使船,驶入勃海!”
  刘备霍然站起:“速去泉州港。”
  “喏!”
第052章
空空如也
  游麟号顺流之下,驶向泉州港。
  巨马水岸,绿草融冰。放眼望去,青白渐染。野鸭浮水,群鸟共飞。生机勃发,正蕴藏在残雪薄冰之下。
  曾几何时。刘备恍惚忆起初来时,一眼所见,破败的祖宅。一花一木,积尘尽洗,世间竟如此鲜艳。无论浓墨淡彩,皆饱满的仿佛顷刻便要溢出一般。
  遥见王旗。往来舟船,纷纷靠边避让。刘备未立甲板而居爵室,便是不想扰民。否则,船夫客旅,皆要起身行礼。万一船只失控,碰撞落水,反成祸乱。
  巨马水终年不冻,奔流向东。不愧是蓟国黄金水道。连带环绕泉州港的水路,亦未曾冻结。面向渤海上湾的出海口虽被冰封。然泉州港的内河航运,并未中断。四海船商不来,仍有蓟国船只不绝水道。转运粮秣、草料,人员、物料,不一而足。
  数百里水路,即便谨慎行船,次日清晨亦达。甘宁领麾下,列队出迎,与蓟王游麟座舰,共入水军大营。
  多年苦心营造,泉州港已成一座坚城。面朝大海,背靠壁仞。凿渠连通巨马、沽水二水道,环绕高墙。即是漕渠,又是护城河。塘沽港与巨马港,一东一西。塘沽卸船,巨马装船。反之亦然。二港之间,排建五道平行轨路相连。一进一出,皆靠右行。“舳舻相接,帆樯如林”。上下往来,井然有序。
  换言之。泉州港,前窄后宽,大致呈梯形。前为军港面海,左右濒巨马与沽水河道,排设民港,居中为城区,其后是横栏整座港口的城墙。东西河道,各长十里。排设“非”字形泊位。城内前后相距八里,有军民八千余户,十万口余。船夫舟子,车夫力士,不计其数。乃蓟国客庸人口最多的城市。远超南港。
  究其原因,南港位于蓟国之中,客庸港城的多是本国之民。反倒是扼守九河下梢,面朝渤海的泉州港,舶来人、物,尤其多。
  登水砦关阙,刘备举千里镜细看城中。四海船商汇聚,各色人等齐全。似还有来自身毒的藩商,领肤发皆黑的昆仑奴,穿行其间。却不知有无罗马商人抵达。话说,时下交州合浦港,常有藩商往来。自可经由:日南、合浦、徐闻、蓬莱、泉州、碣石(秦皇岛)、沓津,等沿岸港口,往来大半帝国。
  今蓟王刘备,又新辟南津、济州、釜山,以及不久之后便将大力督造的对马港。北上航线如此丰富,四海船商必蜂拥而至。
  一条稳固的通商航线,不啻于船商的生命线。蓟王愿意共享,当真弹冠相庆。感激涕零。比起实际利益,蓟王更看重文化影响。时下东半球,汉文化一枝独秀,鲜有敌手。五胡四夷,皆以汉化为荣。只需辟有海港,持续输入汉风汉仪。便是倭人岛夷,耳濡目染,不出数代,亦归于汉治。韩国和日本,此二国,刘备不打算让其出现在大汉的星空下。
  大航海,已是大势所趋。
  蓟国豪商,闻风而动,纷纷东移。由最初的粮商、马商、茶商、转而涉足船商。纷纷在泉州港置业,重金打造船队。辽东巨富田韶,首当其冲,号“船一”。俗称“蓟田船一”,有大小船舶一万丈。言下之意,乃蓟国第一船商。
  蓟田船一。此名,很倭国啊。
  年前母亲做主,将田韶小女许配给甘宁。稍后便会成亲。田韶得此乘龙快婿,自当喜从天降。话说蓟国第一船商,与蓟国第一水将,强强联合。母亲当真……别具慧眼。
  刘备不敢反驳。遂笑道:兴霸与儿甚为投缘。二叔家菡妹,亦将及笄。何不同嫁兴霸。喜结连理。
  母亲笑问:我儿欲行制衡乎?
  刘备讪笑:兴霸赤诚磊落,忠肝义胆。与我生死之交,足可托付,何须如此下作。不过是,见兴霸英雄了得,欲给菡妹寻一个好归宿罢了。
  蓟王其实是怕,坦荡如兴霸,待人赤诚,肝胆相照,不懂保留。若遭有心人利用算计,酿成大错,毁蓟国一臂,追悔莫及。总有些人,见利忘义。利欲熏心之下,胆大妄为。毁了自己无妨,切莫累我甘兴霸。
  母亲又问:若如此,谁为妻,谁为妾。
  刘备言道:田氏为妻,菡妹为妾。
  母亲倒是一愣:当真舍得。
  刘备轻轻点头:自然舍得。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母亲随口吟来:语出《诗经·陈风·泽陂》之句。此名,乃左国令所取。菡儿出身白湖沉月女校,见识不凡。曾言,非如王兄者不嫁。想来,甘兴霸确也能与我儿比肩。蓟王之妹,即便做妾,亦不会被人小觑。只是,我儿当知。宫中尚有穆夫人、左国令,空耗韶华,当宜早纳入身侧,不可辜负。
  刘备这便下拜:儿已尽知。
  母亲有大智。乃是暗中提醒刘备,身边妃嫔接二连三,珠胎暗结。王宫婴儿潮,明年将至。若皆身怀六甲,那时,还有何人可侍寝。先前。希雷娅女王,于手忙脚乱,噤口捲舌之时,仰面进言:白发亚马逊亦可侍寝。
  亦是此因。
  女王言外之意,若实无人可用,徐娘半老亦可救急。
  只可惜,蓟王心系渤海湾百万亩盐田,整日忙于设计机关诸器,未曾会意。总归是没有经验。蓟王智者千虑,马有失蹄。
  正浮想联翩,忽听甘宁自身后高喊:“主公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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