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8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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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因妾而死。”宋贵人最后言道。
  刘备轻轻摇头:“非也。先帝乃因神上宗师而死。元舅或是帮凶。爱妃被人利用,何罪之有。”从义理而言,宋氏并无过错。
  “冤有头,债有主”。陛下轻信宦官,无辜废黜宋皇后,累及宋氏一门惨死。宋奇因此怀恨,不惜入太平道,报仇雪恨。屡次设谋,皆未能如愿。终假宋氏之手,得偿所愿。事实上,只需见宋皇后当面,陛下多半已惊怖暴崩。又为何多此一举,在汤药中加入慎恤胶……
  心念至此,刘备忽灵光一现:“爱妃入皇帐时,可遇到旁人?”
  “未曾遇到。”宋氏摇头。
  “爱妃先前言‘炉上汤药已成’,不知温凉如何?”刘备再问。
  “温凉适宜,刚好入口。”宋皇后答曰。
  换言之,此药自非宋皇后,亲手煎熬。乃是另有人提前预备,并掐准了时间。宋氏经由暗道,登临沙丘平台时,正好赶上药效刚过,陛下深夜疼醒,命人继药。恰逢夜深人静,身边宫人皆已熟睡。唯有宋氏,闻声入帐,喂服先帝汤药。
  然下药之人,亦非宋奇。
  而是甯姐姐。
  曾为刺客,睚眦必报。少时因迁怒盗抄楼桑赀库,剜去张宝一只眼。行事泼辣,堪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后刘备入宫赴宴,身中慎恤奇毒,侥幸活命。甯姐姐爱之深,责之切。因而迁怒先帝,“以牙还牙”,令先帝亦中慎恤淫毒,崩血而亡。
  或有人问:下毒刘备之人,乃前永巷令徐奉,甯姐姐因何迁怒先帝?
  正如少时不知张宝盗抄赀库。甯姐姐是神上宗师之女,本就与大贤良师一脉,泾渭分明。故未能提前得知,徐奉行事。而宋奇,先前亦属大贤良师麾下,或是大贤良师授首,亦或是得知其妹宋皇后已改嫁刘备,这才尽释前嫌,转投神上宗师门下,为其所用。
  刘备之所以笃定下毒先帝之人,乃是甯姐姐。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先宋皇后,今蓟宋贵人,在此局中的“道义豁免”。太平道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此次,却将宋氏的罪责,降至最轻。甚至算不上从犯。如此用心良苦,非为宋贵人解脱,只为不让刘备为难。
  蓟王向来恩怨分明,爱恨拎清。甯姐姐深知刘备为人。若累及宋皇后,必不能相容。顾才“于公”刺杀先帝,得偿所愿,“于私”又想方设法,保全宋氏。
  “元舅今何在?”想通一切,刘备问道。
  “先前充作楼桑乐师,随我往来长安宫。日前留书,不辞而别。妾,亦不知所踪。”
  洛阳之变,宋奇或亦参与其中。
  刘备与神上宗师,自幼“相识”。亦敌亦友,关系密切。果然“剪不断,理还乱”。
  见刘备无语。宋贵人遂问道:“夫君如何得知,家兄身份?”
  刘备意味深长:“此中迷局,乃贾文和窥破。”
  “原来如此……”
  洛阳西郭,十里函园。
  幕府车驾又停寻常巷陌。贾诩自行下车,入后门与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相见。
  “拜见老大人。”贾诩持漆木长匣,肃容行礼。
  榻上曹节,慈眉善目:“右丞无须多礼,速坐。”
  见长匣颇重,曹节笑问:“右丞所持何物?”
  贾诩笑答:“乃助诩,窥破天机之物也。”
第059章
各有归宿
  贾诩打开木匣,里面一长一短,分置二根焦木。
  见曹节目露疑惑,贾诩言道:“此乃陛下所募‘河洛死士’手持弩。”
  “老夫亦有耳闻。河洛死士持‘绣衣追魂弩’,箭箭追魂。西园卫板楯重甲,亦不能御。”曹节言道。话说,论手眼通天,眼前这位老大人,洛阳城中无人能及。
  “正是。”贾诩又道:“幕府诸校,已查验过。威力与追魂弩相当。然却不知何故,半途自燃。烧成焦炭。”
  曹节遂会其意:“右丞言下之意,此弩无故自燃,乃是人为。并非技不如人。”
  “正是。”贾诩轻轻颔首。
  略作思量,曹节亦窥破关窍:“河洛死士借强弩之利,所向披靡。不料手中利器无端烧毁。西园卫趁机反扑,杀尽死士后,又与虎贲郎乱战一处……”
  曹节越说越惊:“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此杀局,背后还有高人。”
  “诩亦如此想。”
  “右丞可有线索?”
  “河洛死士悉数被杀,死无对证。然却独少一人。”贾诩不负众望。
  “何人?”
  “颍川豪强黄纲。”贾诩答曰:“战后此人不知所踪。料想仍伏在洛阳城中。”
  “此人乃程中大夫所募。右丞何不去寻程大人相助。”曹节问道。
  “以防走漏消息。”贾诩答曰:“被奸人灭口。”
  “原来如此。”正因黄纲乃程中大夫所募,生死又事关重大,才需旁敲侧击,暗中追查。若大张旗鼓,向程璜索要此人,必打草惊蛇,断了线索。
  瞥了眼贾诩,曹节深长一笑:“右丞亦是寻老夫‘投石问路’也。”
  贾诩再拜:“一切皆瞒不过老大人。”
  黄门北寺狱。
  得二位太后及何后诏令。大将军何进家小,得以重见天日。
  何进借口“新帝狂病大发,被削去一耳,只得被迫拔剑,与之周旋”。何府死士又自领黄巾余孽,未露出破绽,终得蒙混过关,官复原职。非但既往不咎,还从三公九卿及辅汉大将军幕府五校手中,全权接管南北二宫防御,及善后事宜。
  何进一家老小列队而出,各个喜极而泣。
  然关押在隔壁的十常侍及其党羽,各个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其中,栗嵩、高望、张恭、孙璋、夏恽,五人,死于乱军之下。张让、赵忠、毕岚、宋典,四人被俘。唯郭胜与封谞幸免。
  新帝急于立威,稳坐帝位。故欲毕其功于一役。不料变生肘腋。虽未能一战而胜,却也达成大半。
  经此一役,十常侍折损过半,名存实亡。
  黄门令左丰,及一众中、小黄门,诸如中黄门桓贤、解步,清忠五宦等,皆获重用。宫中内外大权旁落,却无人能据为己有。通吃独食。
  大将军何进、辅汉大将军刘备、骠骑将军董重,各陈精兵过万,于洛阳周边。
  新帝被废已成定局。
  三位帝后,遂与三公九卿,朝中重臣,商讨继位人选。
  先帝长子,太子刘辩,众望所归,无有异议。然谁人临朝称制,辅佐少帝,众人却争论不休。
  何进一系,首推灵思皇后。言,何后乃少帝生母,母凭子贵,自当垂帘监国。
  却有三公九卿,据理力争。少帝虽无嫡母,却有嫡祖母。若论正统,当窦太后临朝称制,辅佐嫡孙。
  如此一来,董骠骑一系自不肯想让。
  三方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唇枪舌战,寸步不让。
  乃至称病在家的尚书令兼领大长秋曹节,亦被请回宫中。询问政事。
  曹节言道:“蓟王乃托孤之臣。何不六百里问计蓟王?”
  三位帝后自无异议。大将军何进、骠骑将军董重与三公九卿,亦不敢反驳。于是难题便快马加鞭,甩给了蓟王刘备。
  目视何进满门出狱,重见天日。
  毕岚、宋典,二人一时悲从心起,各自哭泣。
  赵忠深看张让一眼,低声言道:“罚铜免死可乎?”
  “忤逆重罪,如何能赦?”张让反问。
  见他似另有打算,赵忠又问道:“我等十二人,折损过半。经此一役,声势大不如前。为今之计,活命为先。”
  “莫慌。”张让答曰:“料想此刻,朝中内外正争吵不休。待大局已定,我等自可免罪。”
  赵忠忙问:“可是令你不杀董太后之‘忌器’。”
  “然也。”张让阴森一笑:“那夜,与你相见时,我虽失魂落魄,却绝非坐以待毙。先已密令心腹死士出宫,潜伏洛阳城中。若你我不能苟活,‘忌器’必将现世。不出一日,洛阳人尽皆知,若等满城风雨,董太后死矣。”
  “果然如此!”赵忠大喜。
  张让又阴笑:“非是心慈手软,只为留后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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