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9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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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泰亦笑:“公明之言,甚合我意。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且看右丞,司空等人。我等只管冲锋在前,破敌于先。”
  典韦咧嘴一笑:“是极,是极。”
  “这洛阳城,纵有百般好,亦不如临乡之万一。”张飞粗声道:“俺想念大哥,恨不能早回。”
  “为兄又何尝不是。”关羽劝道:“洛阳乃京师重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守备此城,亦是为大哥效力。三弟稍安勿躁。”
  “唉。”张飞重重点头。
  洛阳风传:太皇董太后,诏命司隶校尉袁绍,抓捕欺君罔上,妖言惑众之徒,五日一会。
  情势如火,逼不得已。袁绍亲登二崤城求教右丞贾诩。下山后,即刻入宫禀报太皇董太后。得太皇亲授“尚方斩马剑”,并虎贲中郎将王越,黄门令左丰,兵戈入宫,大肆搜捕嫌犯。
  尚方,亦作上方。乃掌造御用器物之官署,隶属少府。秦已有之,汉负盛名。所制剑,锐可斩马,故号尚方斩马剑。为帝王御用。持赐此剑者,如陛下亲临,可先斩后奏。
  羽林虎贲,如狼似虎。南北二宫,鸡飞狗跳。那夜当值宫人,悉数捕入黄门北寺狱。为防串供,分别关押,严加审讯。
  赵忠一日数惊。眼看东窗事发,顾不得许多,这便急急忙赶来南宫玉堂偏殿,与张让相见。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赵忠心急如焚。
  “赵常侍,何故如此失态。”张让明知故问。
  “行事不密,行事不密。”赵忠捶胸顿足:“书朱雀阙之事,竟被袁绍小儿窥破。领禁中鹰犬,海捕黄门,严加拷问。不出三日,必牵连你我。眼看全家老小,性命不保。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张让仍后知后觉,反问道:“既如此,赵常侍理应避嫌,为何着急见我。”
  “今日乃是上巳节。三宫帝后与少帝,此时正泛舟濯龙园上。四处无人,故来寻你。”赵忠答曰。
  “原是上巳节已至。”如此佳节,张让竟全然不知。
  见他垂垂老矣,不复先前一腔抱负。赵忠不由得,心生凉意:“也罢,你我同生共死,黄泉作伴。”
  目视赵忠颓然坐地。张让眸中精光一闪:“赵常侍切莫泄气。有道是‘事在人为’。究竟后事如何,何不拭目以待。”
  “此话怎讲?”赵忠忙问。
  “背水一战。是生是死,且看你我造化。”张让语透深意。
  “究竟有何关窍,事到如今,何不明言。”生死关头,赵忠如何能忍。
  张让正欲开口,忽听殿外金戈大作。
  这便话锋一转:“赵常侍且暗自思量:普天之下,究竟何人能置我等于死地。”
  “何人能置我等于死地。”赵忠来不及细想,司隶校尉袁绍,已杀奔入殿。
  目视赵忠、张让。袁绍按剑直立,徐徐抱拳:“二位大人,且随某走一趟。”
  “敢问袁校尉,不知我二人究竟牵扯何事。”张让谈笑如常。
  “哼哼!”袁绍龇牙一笑:“夷三族之大罪。”
  “本初当知。我等垂垂将死之人,侥幸活命已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求权倾朝野,只为一日三餐,人活到老。”张让目光深邃,袁绍竟不敢对视:“不知,可否?”
  “二位大人,切莫难为在下。”见二人淫威犹存,袁绍遂收拢傲气:“袁某,亦是奉命行事。”
  “如此,也罢。”张让目视赵忠,含笑发问:“你我二人,便随本初走一趟,如何?”
  “有何不可?”赵忠傲然一笑,颐指气使:“前方带路!”
  目送二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袁绍等人,一时竟惊疑不定。
  上巳节这天,蓟王携妃嫔百官,前往紫渊王子馆。
  祓除畔浴,驱除邪疾乃其一。送嫡长子刘封等八王子入学,乃其二。八王子皆已足岁,宜当蒙学。有四少师言传身教。必一日千里。
  蓟王三百子嗣,男女各半。年前王妃、七妃、安氏四妃,先后产子。年后昭阳贵人、兰林贵人,亦将临盆。蓟王长居宫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有多少宫妃,珠胎暗结,断不可妄下定论。宜当“且复重申,以观后效”。
  待诸王子,拜师礼成。史涣遂将右丞六百石手书,呈至蓟王当面。
  细看后,蓟王一声长叹:“背水一战,向死而生。内宦不除,天下难安。”
第127章
万法归宗
  “夫君因何叹息。”身侧王妃公孙氏,柔声问道。
  刘备笑答:“非是不舍封儿,只因洛阳来函,心生感慨。”
  “哦。”王妃这便不问。长姐与七位小姐姐,为刘备所生八王子,皆在王宫婴儿大潮前。年长百子数岁。已到开蒙之年。去年,嫡长子刘封,便已足岁。刘备恐他一人就学,太过孤单,便又等了一年。今八兄弟同日拜师,生活起居,皆可作伴。刘备与其母,皆可安心。
  王子馆所传,乃郑玄与国中鸿儒,并太学博士,集诸子百家之大成,新晋修订的“大儒学”,又称“鸿学”。此,亦是蓟王所悟,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真谛。非为摒弃百家杂学,而是求同存异,海纳百川。万法归宗,百家皆融入儒学正宗。
  遥想先秦时,百家争鸣。诸子坐而论道。本门学说,凡有漏洞,必被群起而攻,乃至破绽百出。于是勤学苦思,知耻后勇,不断去伪存菁,将本门学说,发扬光大。各派理论,随之大成。
  一言蔽之,道理缜密,少有漏洞。
  在历代前人之基础上。再得儒宗郑玄,鸿儒陈寔,通儒崔寔,硕儒蔡邕、刘宠,大儒陈纪、孙嵩、赵岐等人,秉承蓟国包罗万象,集蓟太学坛博论之精要,及百官治政心得,融会贯通乃成。先成格局框架,再举国之力,代代填充。使之有血有肉,与时俱进。
  不出数代,蓟国鸿学,当大行天下。
  王子馆与太学坛、白湖女校,同时试行。且看成效如何。
  待七位小姐姐,先后步入寝室,刘备这便安寝不提。
  “金鸭暖消沈水。笑比梅花鸾鉴里。嗅香还嚼蕊。琼户倚来重倚。又见夕阳西坠。”
  洛阳,北宫,黄门北寺狱。
  张让、赵忠,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披头散发,面如枯槁。
  行刑狱卒虽手下留情。然一顿皮鞭吃下来,亦险要了老命。尤其赵忠,身娇体贵。被先帝唤做“阿母”,只因少时,得赵忠开蒙,先帝才通晓床榻之私。鞭笞时,受痛不住,欲咬舌自尽。若非张让苦劝,此时已追先帝而去。
  所幸有亲随小黄门,重资贿赂狱吏,哭泣为二人涂抹伤药,终捡回一条老命。
  “先前,阿阁举事,你独闯永乐宫,却不杀董太后。乃至功亏一篑。我问为何,你却不答。”赵忠抽气出声:“书朱雀阙,又如此这般。你我同生共死,何故隐瞒。”
  张让惨笑:“先前问你,可有答案?”
  赵忠焉能不知:“先前你问,普天之下,何人能置我等于死地。我等,皆汉室家奴。自是一国之主,大汉帝君,能断我等生死。黄门孺子皆知。又何必问我。”
  张让咧嘴惨笑:“自阿阁兵乱,宫中黄门,死伤过半。今三宫鼎立,中小黄门,各有归属。然,独有一人例外。”
  “何人例外?”赵忠忙问。
  “少帝。”张让答曰。
  “少帝?”赵忠似有所悟。
  张让这才将“书朱雀阙”之谋,和盘托出:“书曰:民不聊生,长乐、永乐卖官贩爵,蜺墯鸡化,乃妇人干政,所致也。此句,虚虚实实,一明一暗。永乐卖官求货,自纳金钱,盈满堂室,宫人皆知。蜺墯鸡化,乃先帝年间旧事,亦有据可查。若有心,此二事,一问便知。试想,若阙书前半句之言,皆考证为真。后半句‘妇人干政’,可当真否?”
  赵忠幡然醒悟:“阙书,乃欲为少帝得见!”
  “然也。”张让阴沉一笑:“少帝,自幼长于宫外史道人家中,故号‘史侯’。宫中一无玩伴,二无食母。更无我等服侍身侧。实属孤家寡人,孤立无援。少帝看似顽劣,实则机敏过人,憨中透精。奈何初入禁中,无人可托付。你我此时阙书,乃学毛遂自荐,争愿自効也!”
  “原来如此!”赵忠终于释怀:“然少帝年幼,能知你苦心否?”
  张让惨笑:“五五之间。”
  话音未落,忽听监外兵戈大作。二人急忙收声。
  须臾,便有一人,独下牢内。
  大氅落下,正是少帝。
  张让、赵忠,如打鸡血,翻身跪地:“叩见陛下。”
  少帝隔栅俯看二人惨貌,似心生不忍。遂从袖中取酒壶、吃食,放在监前:“酒食乃朕从宴上顺来,二位请自便。”
  “老奴,谢陛下。”张让、赵忠伸手取来,狼吞虎咽。一人喂食,一人喂酒。吃饱喝足,再互换。如此反复,直到皆酒足饭饱。
  打了个酒嗝,张让伏地叩拜:“珍馐美馔,犹存陛下圣体之温。老奴感激不尽。”
  少帝轻轻点头:“阙书,出二位之手否?”
  “然也。”张让认领。
  “意欲何为。”少帝又问。
  “为陛下张目(助长声势)。”
  “如今事发,求死可乎。”
  “我等,刀锯余人,苟且偷生。天家老犬,百无一用。今为陛下,杀身自効,虽受斧钺汤鑊,诚甘乐之。”张让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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