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校对)第2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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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害怕教中刑罚,便连夜逃出我教总坛,留书说是要追回至宝,再回教中请罪。但如今已经过了三年,也不见她有什么消息穿回来,只怕是没有什么下文了。”
  女教主犯下大错,原因当然只有男人。叶行远心中吐槽这仿佛八点档电视剧的狗血剧情,肃然道:“若只是如此,她只要认罚,尚且可以重归贵教。但若她在天州府中助纣为虐,尤其是涉及到慈圣寺大案的话,那可要受国法严惩,甚至连累你们五仙教。”
  乌神医害怕道:“大人息怒!前教主虽然糊涂,但秉性还是纯良,又兼身为女子,绝不至于与慈圣寺一案相关,待我以教中联系之法将她唤出,再请大人详加审问!”
  叶行远这才淡然道:“那便如此,三日之内,你要将他找来,否则本官便要一力通缉了。”
  乌神医领命而去,一边准备五仙祭祀之法唤醒智禅和尚,另一边就在城中各处留下教中暗记,盼望前教主过来与他联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天州府衙门的霍典吏与按察使司衙门的苟书办联系好了,等在府衙接瘐毙的尸体。但当晚却未曾见到,连带着苟书办都联络不上,心中存疑,便知不妙。
  大人物斗法,他们这些小人物是最容易被牺牲的。霍典吏也算是久经风雨的老油条,当时处变不惊,便与衙门中交待一声,说自己有公务外出。甚至来不及通知主官,便匆匆出城,想要到乡下避一避风头。
  霍典吏也算乖觉,刚换了衣服出衙门,就见一帮如狼似虎之人向着府衙而来。他心中有鬼,做贼心虚,不敢与之对面,悄悄掩住了面目,钻进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早知道那位叶佥事并非寻常人物,真是鬼迷了心窍去得罪他!霍典吏后悔不迭,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府中大人干脏活累活的人手,这种事不找他,又能找谁?
  只希望大人物们的斗争尽快解决,只要童知府、吴同知与叶佥事和解,应该就不会追究今日之事。他心中胡思乱想,不走大路,专走小路,绕了一大圈到了南门。想从这边出城,到老丈人家暂住。
  守南门的衙役认得霍典吏,热情上前招呼,“典吏今日出城?又去看望老泰山么?”
  霍典吏心中暗骂,但也只得按捺住焦躁,笑道:“正是得闲,买了老董家的酱肉,去与岳父一醉。”
  他随手晃了一下手中的油纸包,那衙役大笑,“典吏当真一片孝心,看来妻家那几十亩田地,必是典吏囊中之物了。”
  霍典吏老婆娘家本有个兄弟,但早被他设法远远送出去学徒,能不能活着回来还难说。他哄得乡中二老开心,乡中产业也自然为霍家霸占。
  这本是霍典吏得意事,平日必要洋洋得意吹嘘几句,只是心中有事,哪里肯多说,便含含糊糊敷衍几句,告辞了出城。
  那衙役也察觉不对,小声与同伴议论道:“这老霍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他虽悭吝,但拍他几句马屁,总有几百文赏钱让兄弟们吃酒。今日却一文也无,白费了我许多唇舌。”
  那同伴道:“我看他脸色惶恐,似有事发生,听闻这几日府衙与按察使司衙门新来的叶佥事有龃龉。他素为知府大人办事,难道是撞了铁板?”
  起先那衙役一拍手道:“这就是了!我与你说,那叶佥事可是状元及第,文曲星下凡,人人称颂叶公子,哪是一般人能惹得起?
  童知府土皇帝当久了,未免骄横,连他的虎须都敢撩。不用看,府内近日必然有一场热闹。可怜这老霍要背黑锅,咱们还是赶紧离他远着些。”
  这些胥吏最是嘴快,消息在他们这里哪儿能瞒得住?天州府衙这几天与叶行远文书往来,诸多扯皮,上层尚且波澜不惊,底下小吏们却早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守门衙役想想这几天并非衙门休沐,霍典吏不敢有闲,如今匆匆出城,大约是避难去了。他心中斟酌,不知道该不该去告密。
  只他还没打定主意,便有一个黑衣汉子凑近了他们,摸出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恶狠狠道:“刚才那是府衙文房的霍典吏吧?你们可与他相识?他要去哪里?”
  这人口气凶恶,殊无客气之意,要是寻常百姓这些跋扈的衙役早就打骂回去。但眼尖的扫到那腰牌上“锦衣卫”三字,早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大人明鉴,那人正是霍典吏,吾等与他没什么交情!只知他出城去他老婆娘家,断不敢欺瞒!”
  那锦衣卫点一点头,收了腰牌,身子一缩,混入人群之中,转眼就不知去向。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噤若寒蝉。乖乖隆的咚!这霍典吏真是狗胆包天,惹到了锦衣卫头上,那真是要看他怎么死!
  他们不敢再提此事,哪怕是回到家中,也都守口如瓶。
  却说霍典吏出了城,才觉得轻松几分,自觉已在藩篱之外,便转换心情,脚步也松快了。他照例循着小路,穿过一片小树林,远看溪流淙淙,已经快到他老丈人家的田庄。
  这时候正值阳春,他早起穿的多了,身上有些懊热,便解开了领巾,脖子里是一层细密的白毛汗,两脚也觉得有些酸痛。
  自从跟着大老爷办事,跑腿的机会便少了,纵使出城,不是骑牲口便是坐车,这般劳顿已是少有。霍典吏心中慨叹,忽觉尿急,转到一棵大树后,解开裤带方便。忽然眼前一黑,头上被罩了个麻布袋子,心中恐慌,想要大喊却被人蒙住了嘴巴喊不出来,随后后脑一疼,便不省人事。
  叶行远在衙门中等消息,一会儿陆十一娘便来悄然禀告道:“那霍典吏已经拿住了,暂扣在锦衣卫联络处,大人可要审问?”
  锦衣卫行事雷厉风行,要是霍典吏躲在府衙还怕不好下手,他既然自己跑到荒郊野外,那当然是无声无息羊落虎口。
  叶行远忖道:“也不必着急,先晾着他一阵。他心中害怕,方才容易开口。适才乌老先生也来回报,说他已得他们那位前教主的联络,约好了今夜相见,本官先去问问这位下毒人。”
  陆十一娘进谏道:“大人万金之躯,何必见这种江湖人物?这等小事,便由属下效劳便是。我听说这五仙教用毒厉害,只怕一言不合对大人不利。”
  叶行远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乃朝廷命官,又有爵位,有天命天机加身,非一般人能害。何况还有乌老先生保护,当得无妨。
  这女子既然精通毒物,只怕便是慈圣寺一案的关键,从她口中可得重要的线索,本官自当亲自审问清楚。若她有罪,便要尽快拿下,若她牵扯不深,亦可以言语动之,令她为本官所用。慈圣寺一案,或许便可就此突破。”
  如今慈圣寺案的关键,一是智禅和尚,另一个叶行远倒把希望放在这位五仙教前教主的身上。
  当然关于这女子的背景,乌山云早交待得清清楚楚。这位五仙教主姓舒,名月兰,是他们苗疆几大蛊毒世家的嫡系子孙。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她才年纪轻轻便成了教主。只可惜也正是因为年轻,所以才着了人家的道,被骗去了教中至宝。
  五仙教这一桩公案,叶行远也问清楚了。原来他们教中有一件传家宝,名为七星悬龙木,此物本是奇毒,又可克制百毒,以此木之灰为引,可以配置种种功效特殊的毒物。
  这也是五仙教立足滇北的关键。有人垂涎他们教中宝物,欺负舒月兰是个无知年轻女子,便施展了美男计。派了一人深入滇北,假作中毒,与五仙教扯上了关系,又以言语挑逗,花言巧语令得舒月兰芳心可可,都系在了这人身上。
  这人假托家中老母有病,要借七星悬龙木一用,舒月兰不疑有它,便冒着万毒啮身之苦,从教中禁地取来了七星悬龙木。
  哪知道那人一得宝物便翻脸动手,将舒月兰打伤,带着七星悬龙木远遁。舒月兰又气又急,留书出走,发誓要追回宝物,才可回教请罪。
  果然是狗血的痴心女子薄情郎故事!叶行远不以为意,但对这关键的七星悬龙木却有几分兴趣。
第382章
  用罢晚饭,乌山云神神秘秘的进来,低声下气请叶行远外出。说是最后与舒月兰约定的地点,乃是城西老城隍庙偏殿之中。
  这个约见时间地点双方都能满意,城隍庙有阴神罩护,正气凛然。所谓天日可鉴,在这里就算对方是用毒高手,也绝不敢轻举妄动,算是表示对方的诚意。
  叶行远对此也感到很满意,这说明这位舒教主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情的南疆怪人。陆十一娘仍旧有点顾虑,又略劝了几次,但也拗不过上峰,只能暗中多派人手加以保护。
  等到天色断黑,门外传来初更鼓声,叶行远便带着陆十一娘出门,悄悄朝着老城隍庙而来。
  此地偏远军州,并无禁夜,不过民风淳朴,到了这时候街面上已经空寂一片。乌云遮月,虫鸣不绝。蜀中夜色独有一绝,朦朦胧胧的雾气遮掩天空,有迷离玄奥之美。
  乌山云虽然笃信舒月兰这位前教主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对付叶行远,但仍然不敢怠慢,做足了准备。他当先引路,袖子招展,似有毒虫蠕蠕而动,防备毒物突袭。
  “大人放心,这贱人绝不敢对你不利。见面之后,老夫定要当头棒喝,说服她弃暗投明。”他一边前行,一边还向叶行远做保证。
  叶行远含糊应声,自己也时时注意,准备了“破字诀”“反字诀”神通,以防不时之需。
  好在一路风平浪静,等抵达城隍庙的时候却见庙门洞开,里面黑漆漆一片,并无灯火。平日天州府城隍的香火还算兴盛,但此时深更半夜,自无他人,庙祝也不知哪里去了。
  “属下先进去看看。”陆十一娘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便要先进去查探,确定没有危险才让叶行远进门。
  “不必。”乌山云陪笑道:“老朽叫她出来。”
  前教主这时候还弄什么玄虚!他心中吐槽,担心舒月兰到了这种地步还在犯糊涂。便在庙门口朗声叫道:“教主,我已经请了叶大人前来,你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庙中一片寂静,良久才有人回话道:“乌长老见召,月兰不敢不来。不过什么花大人叶大人,咱们乡野之人可不认识。若真要相见,便请入内吧。”
  这人声音柔腻,荡气回肠,颇有迷惑人心之效,一听便知道是邪派妖女。
  乌山云怒道:“月兰,你不要不识抬举。而今我请得叶大人前来,不但是你将功赎罪的良机,若是能得大人相助,你便是重归五仙教,也不时没有机会!切莫执迷不悟!”
  老头子不能说没有私心。自从舒月兰离去之后,五仙教中争权夺利,一直未能整合,搞得乌烟瘴气。也正是有鉴于此,乌山云才离开滇北,到蜀中游历。
  原本自告奋勇来救人,不过是想挣点外快。但摸清了叶行远的身份,又有了舒月兰的消息,乌山云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五仙教吹得神乎其神,不过乌山云自己明白,这终究不过是偏远一隅之地的小教派罢了。连滇北几个势力稍大的土司,都能将他们呼来喝去。
  要是能巴结上叶行远这尊大佛,舒月兰和自己绝对能捞上不少好处,正如他所说,有叶行远支持的话,舒月兰就算想重返五仙教,也不是没有机会。
  一条白色人影在黑暗之中缓缓现身,舒月兰终于还是走了出来,她一袭白衣,面若冰霜,冷笑道:“乌长老是攀上高枝了?蜀地却不比中原,这位状元老爷在这里立足不稳,未必好使呢。”
  她并不是不认识我,叶行远心道。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舒月兰既然与瘐毙犯人陷害叶行远的事情有关,绝不至于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毕竟她也曾为一教之主,虽然糊涂犯过错,但不可能对天州府的斗争形势没点感应。
  童知府这边已经开始下手,叶行远的地位确实也未必稳如泰山。
  乌山云急道:“所以你就狗胆包天,居然敢勾结陷害叶大人?这可是滔天大罪,你不要连累教中弟兄!”
  舒月兰面不改色,漠然道:“长老可不要忘了,我早已破门出教,不再是五仙教的教主。无论我做什么,也只是私人行动,与五仙教无涉。”
  两人越说越僵,叶行远却从舒月兰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对五仙教的关切之意——这位前教主嘴上说得绝情,其实纯粹是要与五仙教撇清关系,必有一份香火之情。
  有牵挂就好,就怕是不管不顾的亡命之徒。叶行远胸有成竹,便从容自若道:“舒姑娘,本官不欲与你为难。不过你可要知道,构陷朝廷命官乃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同谋的霍典吏已经招了,舒姑娘本是外人,何必死撑到底?”
  舒月兰疑惑未定,她今夜答应与乌山云相见,就是收到了消息,说出城的霍典吏为人劫持,不知去向。这人乃是天州府衙与她联系的关键人物之一,也是这件瘐毙案的经手者。他突然失踪,舒月兰当然怕他是落在了叶行远手里。
  如今从叶行远口中得到证实,她心中震骇,但仍不动声色道:“大人之言差了,小女子何尝敢有构陷大人之举?今日与乌长老相见,只是教中私事,不知怎犯了大人的忌讳?”
  叶行远笑道:“你莫要不认。除了霍典吏的口供,那死去和尚的身上乌老已经验出你五仙教万毒归心,有这证据在手,按察使司就能下海捕文书将你缉拿。”
  自己就身在执法部门真是便利。作为蜀中省按察使司佥事,叶行远本身就有资格签发蜀中省内的海捕文书,只需在王按察使处备案即可。
  舒月兰恼道:“那就要看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住小女子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舒月兰转身就要走,乌山云厉喝道:“教主,我再唤你一声教主。你当初糊涂,失了七星悬龙木,那却也只是小事。
  如今实乃大事,涉及官场争斗,稍有闪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到底有什么倚仗,敢对叶大人不敬?”
  乌山云人老成精,心底明白,舒月兰必是傍上了什么高枝,这才有恃无恐。但叶行远此人属于过江的强龙,堂堂状元之身,在蜀地虽然一时不显,但手段狠辣,行事干净利落,五仙教怎么惹得起他?
  舒月兰就算是得童知府之类当地官僚的庇护,若是叶行远有意针对,只怕也脱逃不得。乌山云是真怕她一条道走到黑,不见黄河不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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