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校对)第2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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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们发一声喊,以杖击地,拦在姬静芝面前,把郡主吓得脸色发白。只能无奈转头,恼怒道:“我原本不知要挨打这个规矩,若是要打,那我不告便是。”
  王老大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不告便是藐视公堂,一样要打!我看你是年轻女子,这打先行记下,你先叙述案情吧!”
  一听不用挨打,姬静芝总算松了口气,但她来告状一方面原因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来见叶行远。如今看不到这位梦中情人,便有些失落,又道:“我来告状,是要告到状元叶佥事堂下。此等小案,似乎就不用劳动老大人出马了吧?不知可否换换?”
  王老大人气得咳嗽不止,这女子真是胆大包天,满嘴胡言乱语,她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不满意还可以换一家。便厉喝道:“休要胡言,你到按察使司衙门鸣冤,状告一府知府,自然是老夫主理。叶佥事与童知府平级,岂可审他?”
  原来是因为告的人品级太高了?姬静芝一想也是,天州府知府是正五品,按察使司佥事也是五品,以官场地位来说,叶行远还不如童知府,自然不能在堂上审这样的犯人。
  “既然如此,那我换个人告告......”那天的衙内多的是,姬静芝虽然不能都记得清,但选个爹官职小些的总有选择。
  王老大人忍无可忍,大怒道:“再敢胡言乱语,先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本官来问你,你到底是何人,状告童知府所谓何事,不可再东拉西扯。”
  姬静芝无奈,只能嘟着嘴道:“小女子姓姬,童知府纵子行凶,伙同一伙衙内,要欺辱于我。光天化日之下,尚且这般肆无忌惮,真乃无耻之尤,请大人作主!”
  此事性质恶劣,王老大人也不由心惊——他倒是相信天州府这伙官二代干的出这样的事来,怪不得这一介弱女子宁可先挨打也要来告官,这可不能不管。
  他便细问道:“当时是何时何地?你细细说来,若当真有人敢如此胡作非为,本官自当为你作主。”
  姬静芝回想道:“那是三日之前,我与丫环初到天州府,去听香小筑吃饭。这童衙内假称诗会,又让人抄袭叶状元的诗文装逼,被我戳破,怀恨在心,便想设仙人局害我。
  幸好我见机得早,未曾上当,不过也暴露了女儿身份,这些登徒子便想用强。小女子愤而反抗,方得清白不失,此事听香小筑中人尽可作证,请大人明察!”
  她决心还是不提及锦衣卫那位百户大人,免得给人家惹麻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老大人第一遍竟尔没有听懂,便转头向身边负责记录的师爷询问。那师爷也算是思路清晰,略作整理,才给王老大人解释清楚。
  想来这姑娘女扮男装,因为好奇去听香小筑玩耍,结果被对方陷害,偏偏又是女儿身,这才差点引起了恶性案件。这一女子到那种藏污纳垢的场所,叫人怎么同情得起来?
  王老大人听了也觉得无奈,便呵斥道:“听香小筑乃是青楼之地,你一个正经良家女子,到那种地方去作甚。此地遇险,实难取证。”
  姬静芝叫屈:“我怎知那是青楼,表面看起来只是酒楼饭馆。大人只需拘拿人犯,讯问之下,必有结果。”
  她可是亲眼见到那位百户大人以清心圣音神通震慑全场,童衙内跪倒认罪——王老大人是进士出身,品级又高,这清心圣音神通应该更在百户大人之上,在堂上随便问问,不就有结果了么?
  王老大人见她一派天真,提醒道:“就算真如你所说,听香小筑是童衙内的产业,其中人物自然为他主家说话,怎肯为你作证?你既然未受损伤,不如就此作罢。”
  他也想息事宁人,这位姑娘看上去气势不凡,又有本事在那种情况下脱身,应该也是个有来头的。闹将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王老大人此举,也有保护这女子的意思。
  姬静芝却不领情,大叫道:“人都说按察使王百龄清廉耿介,今日一见却名不副实,怎么能如此葫芦判案?若是叶状元在此,必当为我作主!”
  王老大人气得胸闷,恼道:“本官是为你着想,你既然不服,那也无妨。来人,去听香小筑将相关人等都带来,与这位姬姑娘当面对质!”
  当日太祖定下规矩,民告官固然要先受责打,但必是走投无路的选择。所以只要接受了这控诉,主审官员就必须一审到底,不可推诿。
  既然这位姬姑娘不肯放手,王老大人按照本朝律例,必须得将人带来。虽然最后审结的结果未必会对这女子有利,但该走的过场总得走一走。
  却说那日姬静芝与叶行远大闹听香小筑之后,童鸣那一伙人惶惶不可终日了好几天,又是羞恼又是愤怒。他们觉得丢脸,便也不愿将此事告知父母,只私下商量着,要将那用清心圣音的王八蛋揪出来狠狠报复。
  这日他们又在七嘴八舌说起此事,有人说:“那人既然会用清心圣音,必是定湖省的秀才,咱们找人去定湖那边细细查访,找出根底,还怕找不着人么?”
  有人附和道:“正是,这等混帐,害得我们这许多人出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但也有人担忧道:“此人的清心圣音威力如此强大,童大哥身为监生,也着了他的道儿,只怕此人的品级不低,至少也是个举人。别是什么地方特意来对付咱们的吧?”
  监生的地位相当于举人,童鸣读书不成,考不中举人,他爹给他想办法捐了个监生,在灵力天机方面虽然稍弱,但品级就在那里。
  若是九品的秀才用起清心圣音,对他并无效果,便是同级别的举人,也很难造成这等幡然悔悟的场面。
  童衙内脸一红,想起当日的丑态,更是愤怒,恼道:“那日只是我一时不查,受了那小子的偷袭,要是我当真做好了准备,他那点本事,能奈我何?”
  众人纷纷附和,却没想到以清心圣音同时影响这么多人,需要多强的灵力——他们大多是不学无术之辈,所以也没多想。
  正自闹闹嚷嚷之际,按察使司衙门的牌票到了,要将听香小筑的姑娘、龟奴、老鸨等人,包括童衙内、吴衙内一干人等,一起带回按察使司衙门协助调查。
  童衙内不干了,拽住那送牌票的胥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在天州府,什么人敢来告我?”
  那胥吏苦笑道:“公子莫要寻我动气,是一个女子敲了咱们按察使司衙门门口的鸣冤大鼓,以民告官,状告令尊管教不严,纵子行凶。王老大人已经劝她回去,她却执拗不听,故而要请诸位公子过去走个过场,请勿担心。”
  童衙内一惊,这种坏事他可没少干过,但一般女子只会默默忍耐,哪一个会不顾清誉来告他?
  他问道:“是什么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诬告朝廷命官?就算如此,为何要我这些兄弟与听香小筑中人一起过堂?”
  胥吏挠头道:“那女子自称便是在听香小筑中受到公子等人的攻击,还想着要此地人等为她作证。大人都觉得她糊涂了,偏又不好明说。
  这女子应该是外地人士,自称姓姬。姬虽国姓,但她又不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又有何用?”
  这年头姓姬的不少,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公主郡主。
  童衙内听到了前半截话,猛醒道:“姓姬?在这听香小筑中遇袭?果然是那女子!”
  他恨恨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正打算要找她麻烦,没想到她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好事,等了结此案,我非从这女子口中问出她同伙所在,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童衙内毫无愧色,呼朋引类,便叫了听香小筑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往按察使衙门而来。
第394章
  与此同时,叶行远也收到报告,他大概是涉事人中唯一猜到姬静芝身份的,不由好笑,略一思忖,又道:“天助我也!”
  他一直想找针对蜀王府的突破口,但没往这位鲁莽的郡主身上想。如今她居然正面硬刚童知府,这岂不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叶行远一边整理思路,一边问陆十一娘道:“她可曾暴露身份?”
  陆十一娘摇头,“王老大人并未在意她的姓氏,大约也是到底年迈昏聩了。”
  按说王百龄做到一省按察使的位置,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不过大概是因为最近刚刚受挫,又年纪大了,未免懒政,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明显的疑点。
  他不曾怀疑姬静芝的身份,这出戏就还有的唱下去。要是郡主的身份暴露,那蜀中官场众人肯定是老老实实服软,无原则跪舔,绝不敢与之争锋。
  “那我们得赶紧去才是......”叶行远考虑着自己的该如何行事,便悄悄微服易容,带着陆十一娘一起到按察使正衙门口查探。
  姬静芝照旧安然站在公堂之上,童衙内一干人等还没到,王老大人坐在公案后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之人议论纷纷,“这民告官之事,我蜀中几十年来未出一例,想不到这小娘子倒有胆色。”
  有人道:“听说臬台王老大人是个清廉的,或许能还这小娘子公道,惩治那般恶少!这些人横行乡里,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又有人苦笑道:“官官相护,就算是王老大人,又怎能不给童知府面子?那般衙内恶少,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清白女子,有哪一个得到报应了?”
  蜀中风气败坏,稍有颜色的小家碧玉都不敢轻易上街,便是因为这一班恶少。叶行远看过历年卷宗,这等事哪里还少得了?
  围观的老百姓大抵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对王老大人也没什么信心,反而担忧姬静芝的安全。“只怕那小娘子告官不成,必遭报复,真是太可怜了。”
  有人叹息道:“要是我说,她既得侥幸脱身,就该及时远遁,何必还来惹他们?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有人眼尖,看清姬静芝身上衣衫质料华贵,便道:“这小娘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中豪富,你看她那一身湖绸,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她定然没吃过这种亏,咽不下这口气,这下是双方龙争虎斗,或者有看头。”
  前面那人嗤笑道:“天州府衙内们自成一党,沆瀣一气,这女子就算家里有钱,又怎能与这些官宦子弟相比?这为争一口气,害得家破人亡!”
  叶行远仔细倾听,慨叹如今天州府的吏治真是败坏得狠了,仿佛就没有人相信王老大人能够秉公处理似的。不过这大概便是事实,王大人虽然不像其他衙门那般收钱断案,不至于太过偏袒,但也并没有什么强硬的判决,原本清廉耿介的名声在蜀中丢的差不多了。
  不过今日正是要他和稀泥,叶行远希望这案子能够呈现出一种胶着的态势,他在中间上下其手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不一会儿,童衙内带着几十号人,趾高气扬的到了衙门门口,分开众人,上堂拜见,“学生童鸣,参见老大人。”
  他身上有监生的功名,见官不跪,但礼数也都不甚周全。王老大人看在眼中,知他骄横,心中不喜,只有暂且忍耐,便问道:“监生童鸣,如今有一女子姬氏,状告乃父纵子行凶,指摘你当日在听香小筑中对她欲行奸淫之事,你可有何辩驳?”
  童衙内早知状纸内容,也不惊慌,傲然拱手道:“此乃无稽之谈。听香小筑乃是风月之所,哪里会有什么良家妇女?这女子乃是楼中逃妓,当日想要伤人逃走,被我撞破,这才诬告学生,还请大人明鉴。”
  他这一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应付,一上公堂便倒打一耙,干脆把姬静芝打为逃妓。
  姬静芝气得满面通红,怒喝道:“你才是逃妓!你一家都是逃妓!”
  “肃静!”王老大人一拍惊堂木,叱喝道:“如今正在询问被告,苦主不可插口,待会儿若有必要,本官自会允你们当堂对质!再敢扰乱公堂,小心掌嘴!”
  姬静芝怏怏闭嘴,瞪着童衙内,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叶行远在堂下看得好笑,这位小郡主实在没有什么公堂斗争经验,只怕这案子就算王老大人不偏袒,她也没机会赢。
  王老大人接着问童衙内道:“你道这女子是逃妓,可有凭证?”
  童衙内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契书,呈了上去,“此乃这女子的身契,半个月前便作价三十两银子卖给了听香小筑,上有当事人和保人签名花押,大人可验看。”
  伪造身契来坑人,乃是他们做惯了的,听香小筑中就有空白的身契。童衙内出门之前,略作修改,便造好了一份假契,今天成心是要整死这不知死活的女子。
  王老大人结果身契一看,果然各方都有画押,写得明确,“有女姬小花,作价三十两典与听香小筑。”
  这是死契,王老大人略略查看,便知其中必有猫腻之处,但也没法挑刺,只转头问姬静芝:“有你亲笔画押的身契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姬静芝这会儿被雷得风中凌乱,什么“姬小花”?什么“三十两银子”,姑奶奶就值这么点钱么?她大喝道:“这当然是伪造,我哪里会叫这等俗名?又怎么会只卖三十两?大人可看我签名,与这身契定然不同。”
  她大喊大叫,全无帮助,不过总算还有一点儿智商在线。她从未在什么地方签名,那契约上的画押必然是假的,只要对比笔迹,便知端的。
  这小姑娘还认字?童衙内想起来她还想冒充秀才参加诗会,是附庸风雅之辈,便冷笑道:“你当初自称不识字,这契约上也只留画了个圈儿,你不如试试这圈画的是不是一样?”
  姬静芝气得直跺脚,“本姑娘看上去像不识字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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