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校对)第4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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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多边关系中,哪怕是一件小事都会变成让人头大的麻烦。而一直对英国俯首帖耳的日本人,在这种多边会谈中看到了英国的虚弱,于是日本人也渐渐对英国人的要求推三阻四了起来。
  于是英国在远东的影响力正迅速的下滑,而过去几十年里英国苦心经营的远东势力均衡关系,现在也被共和党践踏着一塌糊涂了。朱尔典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要想继续和从前那样在这个国家呼风唤雨,恐怕是行不大通了。因为英国在东亚的势力均衡基础已经随着俄罗斯帝国的解体和共和党在关外的崛起,被打碎了大半。
  就在朱尔典站在原地怔怔的反思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让英国在东亚的权威衰落了如此地步。站在他身后的巴尔敦终于忍受不住的打断了朱尔典的沉思,问道:“中国人试图把渤海变为内海,这显然是不符合国际法的,我认为这不单单是日本一家的问题,同样也关系着我国的在华利益,我们应当联合日本公使向北京政府发出抗议才对。”
  朱尔典回头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说道:“强者能够做他们有权力做的一切,弱者只能接受他们必须接受的一切。你觉得,共和党算是强者还是弱者?”
  巴尔敦思考了好久,方才不确定的说道:“他们在海上应该还是算弱者的,我不认为他们能够在海上挑衅我国和日本。”
  朱尔典长吐了一口气后说道:“是啊,就算是日本人现在也没有把握说能够在陆上确定的战胜共和党了。这就意味着,掌握了陆地的共和党至少在战争中不会轻易的败亡了。
  但共和党还不是中国的全部,他们现在只能算是代表了小半个中国民众的意愿。如果我们支持日本人同中国人开战,无疑就是让另一大半中国人也成为了共和党的支持者;如果我们选择不支持,那么日本人就更加没有获胜的希望了。
  除吃之外,共和党并不孤立无援的满清政府。我想你应该看过那份报告了,吴川可不仅仅是一个温和的社会民主主义者,他同时也是列宁的支持者,虽然他现在站在了协约国一方,但是他对于苏俄革命所抱有的同情依然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逼迫的共和党太紧,共和党也许会彻底的倒向苏俄,这对于东亚的均势……不,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均势了,中美的接近已经完全打乱了东亚的均势。如果共和党再同苏俄达成一致,那么日本在这一地区就成为了三面受敌的局势,英日同盟将不再为帝国在东亚的外交政策提供助力,反而成为了一根把帝国拖入东亚乱局的绞索。”
  虽然在中国人眼中,作为英国公使馆代表日常和中国人打交道的巴尔敦是一个跋扈无礼的洋人,不过这位也是大英帝国培养出来的外交精英,虽然他远不能和朱尔典相比,但却是经过了系统培训的外交官。
  因此巴尔敦自然能够听得懂朱尔典说的什么,按照战前英国外交部对于均势外交的定义:“人类历史表明,威胁某个国家独立的危险一般来自于或少部分源于一个军事上强大、经济上富有效率,并怀有拓展边界或扩大其影响之野心的邻国突然获得优势地位……
  这一地位往往导致政治主导权的滥用,对此进行牵制的唯一途径在于有一个同样令人生畏的对手或几个国家联合组织的防御联盟与之相对抗。这种通过力量组合建立的平衡在技术上被称为均势,它差不多已经成为历史上的老生常谈,规定了英国的长期政策是通过向不同的天平盘中投放其筹码来维持平衡,也就是永远站在某一最强大国家或国家集团构成的政治独裁的对立面。”
  当下的共和党就是这份文件中所描述的,一个“军事上强大、经济上富有效率,并怀有拓展边界或扩大其影响之野心的势力”,并趁着欧洲大战导致的东亚势力的失衡,突然就取得了东亚大陆上的优势地位。
  在这个新势力的周边,是已然崩解的俄罗斯帝国,虚弱而无能的中国守旧势力及民主力量,借助大战迅速崛起的日本帝国,还有一个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原则上来说,在1911年之前,不管是英国还是日本、满清都不承认美国和东亚地区有什么关联,哪怕美国人占据了菲律宾群岛,在东亚美国也是一个域外国家。
  但是随着辛亥革命爆发,中国的政权更迭,在共和党的支持下,美国已经渐渐从一个域外国家的身份转为了太平洋另一端的东亚邻国,美国开始对东亚事务发挥出了更多的话语权,这一点从美国对于满洲地区的资本投入就能看的出来。
  因为有着美国的牵制,原本在东亚地区有着头等实力的日本,已经不能如日俄战争、日清战争那样全神贯注的对付西边陆地上的一个敌人了。而随着俄罗斯帝国的崩溃,共和党反而变得可以全力以赴的去对抗日本向大陆拓展的力量了。
  眼下东亚的局势,已经不是英国人往日本人这边丢几块筹码就能恢复均势的时代了,英国也许要把一小半身家都压在日本这个天平上,才有可能迫使中国人退缩。但是这样的话,不说欧洲大陆上的政局要变,就是美国人都要在旁偷笑了。
  而中国人如果真的如朱尔典公使所言直接倒向了苏俄,那么帝国在中亚和波斯的战略又要变得一塌糊涂了。中俄如果联手从中亚向南方压迫,对于英国所控制的波斯和英属印度来说,无疑就是一个灾难。眼下的印度农民起义可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要是再掉下一颗火星,谁都不清楚英属印度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了。
  对于英国来说,印度是海外殖民地中最重要的一处,是王冠上最为耀眼的一块宝石,没有人能够想象失去了印度之后的英国是个什么情形。
  思考再三之后,巴尔敦喃喃说道:“没想到,他们居然发展的这么快,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成长了起来。那么我们难道真的要向中国人低头?承认他们拥有渤海的权力吗?”
  朱尔典想了好久,方才摇着头说道:“当然不能够,大英帝国的军舰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我们不会让中国人踩着我国的荣誉去提振国民的自信力的。”
  巴尔敦立刻有些忧虑的说道:“可是现在我国在东亚并无什么力量,连东亚地区的海上巡逻权力都交给了日本人,我们现在就算是想要教训一下中国人,恐怕也抽调不出多少力量吧?难道要对日本人放开更多的限制吗?我觉得日本人的野心似乎也不小啊。”
  朱尔典瞧了瞧花架下透过来的阳光,终于转身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口中则说道:“这是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问题,我们不会插手。我们将会按照帝国和中国达成的一系列条约行事,我相信当下的北京政府是不可能撕毁满清和帝国签订的一系列条约的。当然,我们的军舰在短期内将不会进入渤海海域。让中国人和日本人斗下去吧,这对于欧洲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日本驻华公使川上对着前来接替自己担任驻华公使的小幡酉吉苦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刚一到任就要接手如此麻烦的事务,我真是深感惭愧啊。”
  双手扶着二楼的围栏,望着公使馆周边的景致,小幡酉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后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日中关系正常化的开始。如此前我们同满清的关系才是不正常的,军人干涉了太多外务省的工作,导致我们外务省失去了对华政策的制定权力。
  那些军人和政客们,老是绕过外务省擅自开展对华外交,不管是过去的满蒙独立,还是对于同盟会的支持,对于中国革命的干涉,都让外务省成为了替他们擦屁股的奴仆,这简直太不把外务省当回事了。
  此次中国对于日本提出的无理要求,也许会开启日中关系正常化的开始。只有日本和中国就各自的利益进行妥当的协商,日中关系才能平稳下来,不至于轻易的被某些军人或政客所打碎。
  川上前辈,我希望您此次回国述职,最好能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仔细的向外务省的同僚们介绍一遍,不能再让他们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中国了,这对于我国的外交事业不会是什么好事。”
  站在他身边观望着远处四合院景致的川上,摇着头说道:“如果外务省的年轻官员能够听得进我这种老人的话语就好了。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顽固而保守的老头子罢了,完全不明白世界潮流的所向。我国过去太过于重视欧洲的外交政策,已经很难让年轻人接受,日中关系才是日本在东亚地位的保证。
  在这些年轻人眼中,日中关系就是狼和羊的相处,狼和羊之间需要的不是和平,而是如何吞食羊只喂饱自己。日中外交的意义就是,在狼吃羊的时候,让羊圈里的其他羊闭上嘴,不要联合起来反抗而已。抱着这种从属于军部的心态去搞外交,我们就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军人罢了。”
  小幡酉吉瞧着西北方向的紫禁城,默然不语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我们总要试着去改变一下,否则这样的外交迟早会让日本和中国走向势不两立的道路,我不认为我们能赢。我这次从天津上岸,在海河北岸刚刚造好了一批工厂,如果中国人以这样的速度建设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俄罗斯帝国的……”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在新任日本驻华公使小幡酉吉所看不到的铁狮子胡同一号内的海军部小楼内,海军总长刘冠雄正和一群海军高官坐在一间会议室内愁眉不展的坐着,他们也正为共和党向他们提出的要求感到左右为难。
  海军次长汤芗铭是湖北人,虽然毕业于福建船政学堂,但是在这个以闽南人为主的海军部中,他实际上是代表了袁世凯对于海军部的监督。
  只是在袁世凯去世之后,汤芗铭就失去了靠山,特别是在孙中山就任总统之后,他的地位就更加尴尬了起来,因为他就是当年到孙中山居住的巴黎东郊横圣纳旅馆取走欧洲留学生入同盟会会盟书,向清廷驻巴黎公使孙宝崎自首的留法学生。
  因为这件事,汤芗铭被清政府保送去了英国进修海军。只不过汤芗铭也没有预料到,那位在他眼中不过是会党首领的孙中山,居然成为了革命领袖,现在更是坐到总统的宝座上。
  和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不同,因为东北的国民革命军在山东打败了北洋军的主力,迫使袁世凯不得不中断北洋军跨过长江控制南方各省的计划。因此汤芗铭就没有带着海军舰队南下去攻打湖南都督谭延闿,而在谭延闿放弃湖南独立之后,袁世凯也没有撤其湖南都督的职位,只是任命了汤芗铭哥哥汤化龙担任了湖南民政长。
  和哥哥汤化龙的性格刚毅不同,汤芗铭更容易向权力屈服,他只是权衡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出声道:“我觉得吧,我们海军还是应当承担起保卫海疆的责任的。共和党提出的建议一旦扩散出去,国人的注意力必然会从上海的虹口日侨闹事事件转移到渤海海权的问题上,这个时候我们说不能打,国人恐怕是不会理解的。”
  海军练习舰队司令曾兆麟马上反驳道:“日本海军的总吨位已经超过60万吨,其中主力舰就达到了46万吨。主力舰包括2艘无畏舰、2艘高速战列巡洋舰、14艘前无畏舰、13艘巡洋舰、13艘轻巡洋舰,而我们有什么?
  不计算革命委员会名下的海军吨位,我第一舰队、第二舰队和练习舰队加起来也不过才4.5万吨,其中第二舰队和练习舰队几乎不能出动到外海。
  而第一舰队中的头等战舰也不过是四艘巡洋舰,其中最大的海圻号穹甲巡洋舰标准排水量4300吨,装备了2门203毫米的主炮;其他三艘巡洋舰:海容、海筹、海琛号,排水量不过2950吨,只有3门150毫米口径的主炮。
  日本最先进的金刚号战列巡洋舰,排水量超过3万吨,装备了八门356毫米口径的主炮。一艘这样的战列巡洋舰就能够干掉我们整个第一舰队了,而这样的先进军舰日本已经造了四艘。
  以我近20年前的旧舰和小舰,要如何在海上抗衡这样的钢铁怪物?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曾兆麟停顿了一下后,看着房间内的同僚们说道:“我坚决反对做如此盲目的挑衅行动,海军这点家底不能这样轻易的丢出去,至少也要让我们建立起一支和日本海军吨位相近的舰队,才能在渤海要求我们的权力,否则就只是一场笑话。”
  汤芗铭心里是认同曾兆麟的判断的,在军事对日本海军做出这样的挑衅就是自杀行动,对于他们这些接受过系统的海军教育的军官们来说,海军的强弱基本就是看舰只的大小和主炮的口径,其他一切都是虚幻的。没有那支军舰会把希望寄托于战斗中本舰的运气或士兵的勇气上,小炮打不动大船,大炮则一发就能击沉小船,这就是甲午海战留给中国海军最大的教训。
  但是他知道,现在可不是讲战术的时候,因此汤芗铭毫不客气的指责道:“如果一定要建立起一支同日本海军吨位相当的舰队才能保卫海权,那么我们恐怕永远都建立不起这样一支舰队。因为日本人不是大清,他们不可能让我们这样按部就班的去建造一支能够和他们匹敌的舰队。只要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我国发展海军的假定目标就是日本,不会是其他国家。
  除非我们拿回渤海的控制权,否则日本海军随时都能向我在天津、葫芦岛的海军基地发起进攻。只要我国的海军舰只规模威胁到了日本海军在东亚的地位,日本海军就必定会动用武力进攻我们的海军基地。难不成,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要求日本人再等一等,等我们建好一只强大的舰队再开战吗?”
  曾兆麟顿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面红耳赤的看着汤芗铭,正思考着该怎么反驳对方的话语时,第一舰队司令程壁光终于站出来为曾兆麟打着圆场说道:“曾司令官息怒,汤次长也是为了我们海军部考虑么。毕竟现在我们每个月还要从共和党那里领取60万的海军经费补助,我8500名舰上官兵和陆地上一万多的后勤人员,都要仰仗着这笔补贴过日子,拿了人家的钱总不能说一句干不了就完事了吧?共和党可是有着自己的海军的,他们要是撇开我们,海军部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程壁光这话一说,其他想说话的人都默默的闭上了嘴。说到东北海军,就和德奥驻华海军分不开关系了,在1914年革命委员会接管了德国在胶州湾的租借地后,德国和奥匈帝国停留在青岛港的海军官兵很快就成为了革命委员会的俘虏。
  正是在这些德奥海军官兵的帮助下,共和党建立起了青岛海军大学,再加上美国海军帮助建立的葫芦岛海军学院,共和党就拥有了两个不同海军系统的海军军官培训基地。再加上共和党在赚钱能力上远远超过了北洋政府,
  袁世凯弄了个善后大借款,结果到手的钱还不到借款总额的37%,北洋中人就已经鼓吹能够靠着这笔借款荡平南北之敌了,因为这笔借款还闹了个满城风雨,被国内的进步人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是现在随着共和党的势力从关外扩展到关内地区,大家已经隐隐了解了共和党在东北发展迅速的原因,据说共和党从1911年到1917年向海外借款的总数额至少达到了100亿银元,虽然中间有借钱还钱的重叠部分,但是和袁世凯在善后大借款中获得的105578046元相比,就是近100倍的差距。
  也就是说,让北洋雄起了一年的善后大借款,实质上也就是共和党这7、8年中花掉的百分之一经费而已,北洋要是不败才是没有天理了,虽然共和党把这笔钱的大部分都用在了经济建设和基础建设上,但即便是拨给军队的那一小部分就已经让北洋政府的陆海军垂涎欲滴了。
  虽说从每年拨款的总数上来看,共和党不打仗的时候给军队的日常支出也没高过北洋政府多少,也就是从16、17年开始,共和党的年支出军费从2亿增长到了3亿,从而超过了北洋政府年2亿到2.7亿的支出。
  但是在军费的使用效率上,共和党却远远高于了北洋政府,因为共和党在前期建立了从钢铁、化工到国防工业的一整套体系,而北洋政府主要还是向外国采购军火为主,在欧洲战争爆发后,北洋军的军费就开始暴涨了,因为国际军火涨价了。
  再加上,共和党对于军队内部的组织和纪律也远高于北洋军及地方军阀,因此共和党的军队中几乎不再出现吃空饷、克扣军饷和挪用军饷放高利贷的现象,自然也就降低了军队支出的成本。
  即便和北洋海军一样,在军队体系中不大受重视的东北海军,每个月的拨款也达到了400万元,这是北洋政府给北洋海军每月拨款的10倍,于是在几年时间里东北海军的规模就已经超过了北洋海军的2-3倍,达到了5、6万人的规模。
  北洋海军现在还守备着福州马尾、上海吴淞口和天津大沽口三处地方,东北海军则守备着黑龙江、图们江、鸭绿江、辽东湾、胶州湾、烟台、海南和安不纳等地,虽说东北海军向北洋海军放开了海南及安不纳基地,但是北洋海军几乎都不敢南下,因为烧不起煤,这可真是一个笑话,因为东北海军已经开始用燃油锅炉取代燃煤锅炉了。
  包括刘冠雄在内的海军高级军官们,在内心都是希望同共和党合作的,因为北洋政府实在是太穷了,既不能给北洋海军增添新舰,甚至连自制军舰都没有这个财力。反观共和党这边,不仅在上海、青岛、葫芦岛、营口和大连、哈尔滨建立了造船厂,还建立了葫芦岛这个专门制造军舰的海军工厂,在欧洲战争还没有结束,已经能够制造千吨级别的驱逐舰和203毫米的舰炮了。
  而随着派往美国学习的造舰总监魏瀚,造船工程师:魏子浩、陈宏泰、卢文湘等人陆续归国,虽然是海军部派出人员,但是负担了出国费用的共和党把他们都接去了葫芦岛造船厂工作。按照这些工程师给刘冠雄的报告,葫芦岛这边已经开始试制4000吨级别的装甲巡洋舰了,而且共和党还派出了一批工程师在美国和美国海军部的工程师一起研究,英国人向美国海军转让的航空母舰等特殊舰只。
  如果说前几年海军部还试图和共和党进行交易,希望共和党把东北海军交给海军部管理,以换取海军部支持共和党的话,那么随着共和党的发展越来越好,大家已经不再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刘冠雄看了一眼汤芗铭,他觉得如果连这位过去最为反对共和党的袁世凯在海军的代表都开始转变了,那么海军部中福建系一统天下的局面看来是真的维持不住了。他心里其实还是明白的,共和党之所以对海军部的投诚不冷不热,主要还是海军内部的地狱歧视过于猛烈了,甚至于不是福建几个地方出身的福建人都不被视为海军嫡系,更何况是外省人了。
  海军内部的抱团固然使得福建人掌握了大权,但是也使得海军在袁世凯和吴川的眼中都是不可靠的分子。前者喜欢往海军内部掺沙子,而后者干脆自己从头建了一支海军。如果北洋海军再不做出改变的话,刘冠雄觉得海军内部的福建系就此垮台也未必不会出现,因为海军不可能永远待在岸上或港口,那样他们就不可能获得任何经验。
  想到这里,刘冠雄不由看着坐在最末尾的黄鸣球问道:“韶臣,你怎么看这个局势?”
  作为刘冠雄的老部下,黄鸣球很快就摸准了老上司的心思说道:“卑职以为,共和党的要求我们还是应当接受的。巡防渤海,拦截外国军舰进入,这本来就应该是海军的日常任务,否则国家为何要建立北洋海军呢?
  当然,以当前第一舰队的力量,就算是日常巡防渤海都是困难的。首要问题就是,军舰老旧,经费不足,如果让海军将士驾驶着这样的军舰出海,显然是不能胜任职责的。
  卑职以为,我们还是应当把自己的困难向共和党那边说清楚,然后请求他们给予协助。这皇帝还不差饿兵,他们总不能只给命令,然后就甩手不管了吧?
  如果共和党确实是想要让我们为国出力的,我以为他们不会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比如调动几艘渤海舰队的新舰加强第一舰队的战力,给予一批煤炭好让我们保证随时出动军舰应对紧急情况,最重要的还是,让共和党出兵保卫天津大沽口要地,一旦我们同日本人发生冲突,至少老家不能让日本军舰端了。”
  萨镇冰听后也点着头说道:“我也赞成韶臣的意见,任务可以执行,但是得向共和党提条件。”
  会议室内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能够借机向共和党要钱要物资,这个想法大家显然都是欢迎的。看着大家情绪终于高涨了起来,第二舰队的司令林建章也乘机说道:“光要这些东西未免就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要我说,我们完全可以把海军部的前途也考量进去。
  对于海军来说,军舰才是第一位的,而进入民国之后我们几乎就没有增添过大舰。总长在民国二年提出的造舰理想案和经济案,我看现在可以向共和党再提出来了。
  在造舰计划和实施上,日本海军这些年已经远远把我国甩在了后面,海军要是再不添加军舰,我担心在这一次和日本海军冲突之后,我们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至少共和党也要给我们两艘金刚号差不多的战列巡洋舰壮一壮胆子不是?”
  刘冠雄、程壁光等人顿时情不自禁的点起了头,如果能够让共和党接受民国二年提出的十年造舰计划,那么刘冠雄也觉得现在的冒险是值得的了。
  他在民国二年提出的十年造舰计划,是瞄准了日本海军作为对手的,在十年中建造2艘战巡、10艘装巡、30艘防护巡洋舰,34艘潜艇,总吨位101.9万吨,总造价3000余万英镑,按照现在的造船价估计要翻三倍了,不过刘冠雄觉得只要分期建造,等到战争平息下来,船价就不会这么高昂了。
  或者先实施那个造舰9年计划案也不错,购买8艘战列巡洋舰和40艘潜艇,总吨位达到30万吨,如此海军对上日本舰队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确定了向共和党提出要求以作为出动军舰巡航的条件后,原本极力反对出动军舰的海军军官们也渐渐改变了立场。于是在夕阳斜斜的从窗户中照射在房间的家具和人身上时,刘冠雄终于统一了海军部的意见,决定一边准备军舰的出动,一边则向共和党提出要求。
  于此同时,西郊民巷21号大院内,一群人也正坐在花园的草地上交谈着,阳光照射在这些人身上,将他们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芒,好似在发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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