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上将军(精校)第1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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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意识到,长孙湘雨这个女人的可怕,杰出的天赋、过人的智慧,以及对于人心的洞若观火……
  怪不得连舞都对她极为忌惮,原来不单单只是忌惮她的身份……
  “觉得如何?”长孙湘雨轻笑一声,摇着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倘若用那讲究十全十美的[文伐],三个月恐怕都难以攻克,而我长孙湘雨所奉行的[威慑]攻心战法,却可以在一日之内,拿下洛阳!”
  “但是牺牲了数千人……你将费国那万人军队,当成了诱敌的棋子!”
  “我不是说了么,是战场,就势必会死人,无可避免,想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战事的胜利,无异于痴人说梦!——那种事就算有,也不会频频发生,否则,还要军队做什么?征战时找几个迂腐的文士,耍耍嘴皮子不就完了?”
  听着她那不以为意的语气,谢安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几分不舒服的感觉,忍不住说道,“你当人命是什么?”
  “……”长孙湘雨皱眉望了一眼谢安,咯咯笑道,“哎呀,跟舞姐姐睡了几晚,就将她那套学全了么?——人命?咯咯!她再怎么爱兵如子,也无法掩饰冀北战场时,东军伤亡过半的事实!——一面说什么士卒的性命重若万金,一面却又叫麾下士卒去与强敌一决胜负,你不觉得很虚伪么?——哪有什么不死一兵一卒的全胜战法?”
  本来谢安只是心中稍微有些不舒服,可眼下见长孙湘雨将矛头指向梁丘舞,而且言辞这般不堪,他不禁有些生气,皱了皱眉,为梁丘舞辩解道,“轮不到你来说她!——舞很努力,从未间断过早晚的习武,哪怕军务再忙……”
  “那又如何?”长孙湘雨冷笑着打断了谢安的话,嘴角扬起几分轻蔑的笑容,淡淡说道,“她,能够独自一人对付一万人的兵力了么?”
  谢安知道长孙湘雨想表达什么,闻言摇头说道,“是,舞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对付一万人的兵力,要依靠麾下的士卒,可是,她在努力,你不能忽略她在努力的这个过程……”
  “呵!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努力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不过在我看来,倘若结果不尽人意,过程再是激励人心,又有什么用?——成王败寇,这就是这个世上的真理!”
  “你!”
  “除非那个女人强到能够独自一人应付一支军队,否则,说什么也是无用!——等她强到那般地步,再来对我长孙湘雨说教吧!”
  “你这家伙……”
  “还有,到底是谁小瞧了舞姐姐啊?——说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那不过是弱者用来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舞姐姐可是奴家少数视为劲敌的女人,谢安,你可别贬低了她哟!”
  “竟然说我贬低了她?”谢安虽气怒不已,却无从反驳。
  “咯咯咯,”瞥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谢安,长孙湘雨举起手中的折扇,一指远处的洛阳,沉声说道,“是该到终盘的时候了!——将赤、白、黑、青、土五方旗全部竖起,令刘奕本队攻城!落日之前,拿下洛阳!”
  “是!”
  与此同时,在距离洛阳两百多里的遥远西侧,有一名身穿南军式样甲胄的将领,正领着几名轻骑护卫,正急速朝着洛阳、偃师的方向而来……
  
  第十一章
南军求援(一)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谁也没有想到,河南府一等一的重城洛阳,竟然会在短短一天内沦陷。
  以至于当李寿缓缓从洛阳南城门走入时,他依然有些难以释怀。
  尽管洛阳西、北两面的城墙尚未彻底沦陷,城中依旧还有些叛军在负偶顽抗,但是在李寿看来,那不过只是徒劳罢了,自打洛阳南城墙与冬城墙陷入的那时起,这座城,已经是西征周军的囊中物了。
  虽然牺牲了多达八千的西征军,可同时也俘虏、杀死了近乎八万的叛军,并且夺下了洛阳,作为攻城的一方,这份辉煌的战绩,足以名垂千古、万世流芳。
  长孙湘雨,何等厉害的女子!
  李寿不由暗自感叹。
  忽然,他注意到了身旁谢安那低沉的神色。
  “还在想方才的事?”李寿问道。
  谢安摇摇头,又点点头,继而微微叹了口气。
  李寿从未见过谢安露出这种神色,心下纳闷,古怪说道,“你不会当真幼稚地以为,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洛阳吧?本王虽被你与长孙湘雨说成是[读死书的笨蛋],可本王也知道,兵家之事,向来是凶险万分,哪有不死人就能赢的道理……”
  “行了行了,别卖弄了,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来教我?”谢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李寿闻言也不气恼,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沉着一张脸做什么?”
  只见谢安长长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只是觉得,她对于人命,对于上战场厮杀的将士们,缺少应有的尊重!”
  “尊重?——此话怎讲?”李寿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你也瞧见了,费国将军的那一万人,被她当成了将计就计、对付东城墙的诱饵,我猜,除了几个领军的将领外,她根本就没有把叛军将领周良会率军赶来相助的事告诉所有的士兵,否则,第一波接触战时,费国将军的万人方阵,又岂会出现那样巨大的伤亡?——换而言之,那些战死的士卒,可以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战死沙场……”
  “唔……”李寿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她这样设计不对,相反地,我觉得她这场仗打地非常漂亮,无论对局势的掌握,还是对掐断敌军士气的时机精确把握,亦或是对人心的洞若观火……我只是觉得,她有必要将真正的意图,传达给费国将军麾下的万人士卒,这样的话,至少那些将士能死而瞑目,不会像眼下这样,稀里糊涂地,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都不清楚……”
  “你这样想也对,”李寿闻言点了点头,继而犹豫说道,“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长孙小姐当真将真正的意图传达给那支万人军队,又有多少人敢去充当诱饵呢?——你要知道,这支诱饵军队,需要面临周良以及东城墙两方的攻打,甚至于,要在陈纲副将与李景将军率军来援前,拖住叛军,好叫两位将军反过来将敌军包围……本王也觉得,若是将真正的意图告诉给底下的士卒,其中的变数太复杂了,在没有绝对的威望前,很难迫使麾下的将士进行这等背水一战……既然如此,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叫那些士卒以为自己仅仅只是佯攻的一支兵马……”
  “你也这样想?”谢安抬起头来,皱眉望了一眼李寿。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眼中的那几份古怪神色,李寿语气一滞,犹豫说道,“谢安,你也知道,寻常的士卒仅仅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乘胜追击时势如破竹,而反过来说,一旦被敌军打出士气,就会兵败如山倒……你不能将这些士卒跟东军神武营比较!——陈纲将军当年率三百东军冲杀数万北戎狼骑,期间,无有一人后退,皆战死沙场,这种明知前方是死地、却依然奋勇向前、视死如归的勇气,是只有精锐之师才具备的!——没有舞将军那般的威望,是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的!”
  “……”谢安闻言默然不语。
  其实他也清楚,长孙湘雨之所以不告诉费国麾下士卒她真正意图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减少战场上临时出现的变数。
  啊,临时出现的变数,这正是长孙湘雨用兵最大的破绽!
  尽管梁丘舞是谢安的妻子,但谢安不得不承认,这个用兵并不怎么高明,至少比起长孙湘雨这种神乎其神的策略,差的太多,往往都是借着她那过人的武力,以及东军神武营那可怕的战斗力,强行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
  就好比冀北战场,倘若不是梁丘舞身先士卒,斩杀了敌酋咕图哈赤,导致北戎狼骑全线崩溃,有可能最后的胜利,并不属于四皇子李茂以及梁丘舞。
  换句话说,梁丘舞是属于有能力力挽狂澜、但平日也算不上精于用兵的猛将,这个武力超绝的女人,即便是面临最危险的时刻,也能够凭着自己的威望,让拥护她的将士凭空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通向胜利的血路。
  她,拥有着能够叫麾下部将甘心为她赴死的人格魅力。
  但正如李寿所说的,只有精锐之师的将领,才能做到这一点,也有精锐之师,才会有甘心为主将赴死的勇气。
  论作为主将的人格魅力,长孙湘雨比不上梁丘舞,她做不到这一点,因此,这个女人尽可能地规划好所有的一切,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将所有危险的可能性遏制在最低。
  凭借着她那堪称妖孽般的智慧,她能够计算到敌军的应对,并将计就计,设下圈套,但是谁都知道,战场上往往便临时出现变故,就拿东城墙的战事来说,如果李景将军来不及将麾下兵马从北城墙抽离,援助东城墙,如果陈纲副将出现什么差错,不能够在短时间内从背后将周良的军队击溃,那么整个战局,便会彻底掉转过来,非但东城墙无法拿下,就连南城墙的大好局面,都会葬送。
  啊,人心,这就是长孙湘雨用兵中最大的破绽!
  一旦中间有一个环节衔接不上,那么整个谋划都会出现偏差,当然了,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事,长孙湘雨自然会中途改变策略,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先前所制定的策略,就会因此发生改变。
  平心而论,这种事无可避免,就算长孙湘雨精于把握人心,也无法精确算到每一个士卒的心思,那些被她视为棋子的士卒的应对,恰恰就是她用兵中最容易出现失误的一环。
  为了减少出现失误的可能性,她索性不将真实的意图告诉那些士卒,几乎可以认为是用哄骗的方式,让那些士卒莫名其妙地成为诱敌的诱饵,因为只有这样,她在计算整件事的时候,才会减少出现变故的可能性。
  事实上,梁丘舞当年在冀北战场,也出现过故意叫麾下士卒去送死的现象,有时是为了战局需要而拖延北戎狼骑的行程,有时则是为了诱敌深入,好一举歼灭,但不管怎么样,担任敢死队的东军将士,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牺牲,并不是梁丘舞逼迫,而是他们自愿,出于对大周的忠诚、对梁丘舞的忠诚、对东军神武营的忠诚!
  为了东军的荣耀、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们牺牲地一如反顾!
  反观同样被当成诱饵的费国军那一万人,却连自己是为什么而死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付出了多达四五千人的性命……
  这正是谢安心中感到不舒服的事!
  纵观历史许许多多的战事,作为统帅,无可避免会出现派出小股将士诱敌的事,但是在谢安看来,当将领做出了这等抉择后,他至少要让赴死的将士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死,说得难听点,就是叫让那些士卒死个明白。
  但凡是入伍的士卒,恐怕没有一个坚信自己能够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事中存活,总会有死去的那一天,而在谢安看来,士卒将身家性命都交付给将领,让将领来决定他们生存或者死亡,反过来说,让麾下的士卒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死,这难道不是身为将领最起码的尊重与义务么?
  长孙湘雨的用兵方式,太过于无情了……
  撇开这一点不谈,这个女人所奉行的兵法,完美地令人咋舌!
  摇了摇头,谢安与李寿朝着洛阳城最显眼的府邸走去,那里,毋庸置疑会成为长孙湘雨指挥接下来战事的帅帐。
  而当他二人来到那座府邸的前厅时,大部分的将领已来到这里向长孙湘雨复命。
  比起昨日在偃师时,眼下那些位将领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长孙湘雨的敬佩与惊叹,毕竟这个女人,在不依靠巨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便在短短一日内攻下了洛阳。
  一句话,赢地太漂亮了!
  “这么说起来,军师此番用兵,其实早已将周良这支援军的因素也计算在内么?——军师是故意等那周良赶来?”
  到李寿与谢安踏入厅中时,西征军的将领卓志正摆出一副恭敬的低姿态,像长孙湘雨询问着此战经过。
  从旁,除了费国、刘奕、李景这三位各自军营的主将尚且还在与城内负偶顽抗的叛军交战外,其余将领都恭恭敬敬地列在桌子的两旁,时而观瞧摆在桌上的行军图,时而用叹为观止的目光望向长孙湘雨。
  “不错……”瞥了一眼踏入厅中的谢安,长孙湘雨淡淡说道,“我之所以不急着令刘奕攻城,就是为了等那周良,倘若在周良赶到之前,这洛阳已不可救,那么这周良势必会率军返回,死守邙山军营!——邙山地势复杂,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再者,本军师需要他来完善东城墙的攻城之事!”
  至于长孙湘雨口中的[完善东城墙的攻城之事]指的究竟是什么,众将早已得悉,无非就是让东城墙的守军亲眼看着城外的友军败亡,杀鸡儆猴,打击城上守军的士气罢了。
  “不愧是军师,竟然反过来利用周良的援军,设计城上守军的士气……”
  “军师深谋远虑,末将等不如!”
  “照军师所谋划的,眼下严副将多半已趁着周良率军援助洛阳的机会,趁虚而入,攻下邙山军营了……”
  “这还用说?早前我就瞧见东北角邙山方向火势大作,想必是严副将攻下了叛军军营,放火烧营……”
  “不愧是……”
  从旁的将领纷纷出言恭维,比起昨日在偃师,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也难怪他们这般前倨后恭,毕竟以区区八、九千人的损失,非但拿下了洛阳,还歼灭、俘虏了多达六、七万的叛军,这次的战果,足可以称之为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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