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2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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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太浪漫了!
  ……
  法兰西政府与波旁王室对家族的隐私,尤其是与太阳王有关的一向十分看重,但对于一些他们认为可以开放给外人的,又极其周详可亲,像是阿多尼斯之路,人们可以驱车,可以乘坐巴士,还有一种古老的马车可供租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马车竟然套着真的马匹,活生生的那种,有人忍不住大叫,毕竟现在除了马场或是乡村里,能够看到真马的机会不多了。据说动物保护主义者还曾经为这种行为抗议游行过,不过在法兰西,你几乎可以做任何法律允许你做的事情,或是法律没有不允许你做的事情,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涉及到波旁……
  波旁家族作为一个覆盖了整个欧罗巴的庞大家族一向十分谨慎,但他们也有不愿意退让的时候——王室产业无数,足够他们雇佣上百上千个强大的律师团队,当然还有更高层与更不可测不可说的,我在这里不再赘述,反正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马夫大叔乐呵呵地和我们说起的,他觉得那些人很愚蠢,马儿是他们的伙伴和助手,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去虐待它们?把它们塞在马厩里,不让它们出来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吃些草儿才是虐待。
  别说他们让马儿干活,他们也在干活。
  马车旅行听上去很美好,看上去也是如此,事实上时间一久你就会觉得浑身僵硬,哪儿都不舒服,幸而路面很平——据说其中还有一段是在路易十四时期铺设的呢,我们从巴黎的边缘地带到了圣丹尼,又从圣丹尼来到了莫城,休息了一晚后又从莫城来到了蒂耶里堡,这时候我身边的人还能勉强支持,只感叹过去的人旅行正是太不方便了。
  但从蒂耶里堡到苏瓦松的时候,他们就不由得抱怨起来,怀疑法国政府安排的这条阿多尼斯之路是否合理。
  “合理,绝对合理。”马车车夫——换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笑吟吟地说道:“当初普鲁士王太子陪伴大郡主走的这条路,停留的地方,都是有记录的。”
  我一直在翻看地图,不但是现代的,也有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所以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其中的缘由,要说缘由,也没有什么让人不可理解的地方——蒂耶里堡与苏瓦松之间确实有两座小城可以停留,但这两座小城都曾经支持投石党人,又或是曾被胡格诺派占领过,在那个风雨欲来的时候,大郡主的车队必然要以安全为重,他们可能日夜奔驰,从蒂耶里堡到苏瓦松,没有一刻停留。
  苏瓦松原先就是一个古老的大城,丕平的次子曾经在这里加冕,这里有坚实的城墙,繁荣的街道,广阔的行宫与数座巍峨的大教堂——在十七世纪的时候,教堂从来是可以被作为堡垒使用的。
  奥尔良公爵之女与她的未婚夫普鲁士的王太子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痕迹,从河边的足印——据说大郡主在此停留驻足观望河面上的金波粼粼,普鲁士王太子就请人在石灰石上刻下大郡主的足印,并在一旁留下自己的签名,内嵌黄铜线条,据说原先还有鎏金,但因为天长日久,风吹雨打,以及游客们不断地抚摸金色已经消退。
  但黄铜线条被抚摸得足够多后,看上去也是金灿灿,明晃晃的。
  然后我们还参观了大郡主驻跸的行宫,现在是苏瓦松市政厅了,不过办公场所没有占用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的房间,在行宫的南面是一座体量惊人的玫瑰园,这座玫瑰园也出自于普鲁士王太子的手笔,只是那时候他用的都是折枝玫瑰,养在玻璃瓶或是瓷瓮里,在庭院里摆出馥郁美妙的花朵迷宫,现在这些玫瑰都是种植的。
  “但玫瑰的品种还是普鲁士王太子指定的那些哦。”这里的工作人员骄傲地说。
  后来我们还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一座管风琴——那种体积几乎等同于半个房间的管风琴,真不知道普鲁士王太子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边看,一边在心中重复看过的历史资料,看来普鲁士的威廉一世也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有点过分——在大战在即的时候,路易十四为了不多一个敌人也不会轻易拒绝履行婚约,但他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天主的见证下完成的婚事,一样可以在天主的见证下被否决——路易十二当初为了得到布列塔尼,他能否认一个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就是没能活下来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西班牙王后也能奔逃到罗马声称自己的丈夫是个没用的东西,就算腓特烈与大郡主完婚,等到战事结束,是否要继续这桩婚事与盟约也要看路易十四的意思。
  作为一国之主他当然不能过于卑躬屈膝,但他的儿子却可以。
  以爱情为名,就不是屈辱,据说这位王太子就像是“侍从”那样为大郡主还有送嫁的奥尔良公爵效力奔忙,毫无怨言,人人都说他是被丘比特的金箭矢射中了心,大郡主如果不是受了一枚铅箭矢,就该回报以相同的深情厚谊。
  可惜的是,这位大郡主,也就是将来的普鲁士王后有着“铁血太后”的威名,想必不是那种能够轻而易举被打动的人……
  在这座城市里,总共有七个类似的景点,我们一一走过,最后一个景点就是这里的圣彼得大教堂。
  阿多尼斯的含义在这里有了第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体现——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在这里受到了刺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阿多尼斯之路(下)
  兴奋的游客们立刻往着那著名的几个地方去了,就像他们会抚摸当时的普鲁士王太子,后来的腓特烈一世的黄铜签名,把它们连同大郡主脚印边的几个地方磨得光滑明亮似的——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大教堂里的忏悔室,这桩华丽的小屋子是用硬木打造的,在刺杀发生的时候,王太子以及随从将大郡主藏在了里面,自己却和士兵们一起对敌。
  这种情景即便无法亲眼目睹,只能想象,也是令人向往的,王子拯救公主本来只能在童话书上看到的故事竟然在现实中发生了,我随着两三对情侣走过去,他们在忏悔室前合影——如果不是有围栏,也有警卫,他们或许会钻进去试试……桥上的大郡主脚印在没有被封闭起来之前也一直有人去踩踏,因为据说踩了脚印就能获得一桩美满的婚姻……
  我却看到了一些看上去也许会让人觉得浪漫,事实上却惊心动魄的痕迹——留在木质忏悔室上的刀痕,我翻看有关记载的时候,说在离开苏瓦松前,嫁妆丰厚的大郡主已经补偿了大教堂的教士们,他们用这笔钱维修了忏悔室,让它和其他损坏的地方看起来一如以往的漂亮干净。
  但在大仲马先生写了那本《阿多尼斯之路》,他的儿子小仲马又紧接着写了《铁王后》之后,原本也只是一个历史人物的奥尔良公爵之女,普鲁士王后也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人了,说起来,她竟然要比她的堂姐,也就是瑞典王后伊丽莎白更有名一些。
  不过我想,如果大郡主地下有知,她肯定更愿意迎接不那么风波频频的将来。
  大仲马先生所写的《阿多尼斯之路》,毫无疑问,依照这位先生的文笔与风格,整本小说中虽然也不免死亡、伤害与血腥,但总体来说,还是以真挚的爱情,纯洁的友情与对国王的忠诚贯穿始终,书中的三对爱人,无论身份显赫或是平平,又或是卑微,都有了一个令人称心如意的结局,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的故事到了柏林便戛然而止,留给人们的印象中如果哟朱红色,那绝对是玫瑰,而不是鲜血与伤痕的颜色。
  这也是年轻的情侣们热衷于重走这条道路的原因,不过他们憧憬的应该只是大仲马所创造出来的大郡主与王太子,与现实中的人物没多少关系。
  在这里,我却要更倾向于小仲马先生所写的《铁王后》,这本同样记录了“阿多尼斯之路”甚至一直写到了腓特烈一世去世,大郡主从王后变成王太后的小说——虽然作者自己说,记述的是爱情,但我们都知道,就像这位先生写下的茶花女那样,在华美的外表与馥郁的花香下,掩藏着冷酷残忍的事实。就算是爱情,就算有爱情,其中也掺杂着无数杂质,不怪有人说,大仲马的爱情如同钻石,闪闪发光,小仲马先生的爱情犹如欧泊,你要在空洞或是凝重的底色中寻找那么一星半点发光的地方。
  但不论是《阿多尼斯之路》,还是《铁王后》,书中的第一场重头戏,都在这座圣彼得大教堂。
  不过在大仲马的描述中,圣彼得大教堂的刺杀是一场堂皇的表演,在小仲马的描述中,却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大郡主的婚事却要比她的堂姐,法兰西的大公主更加多舛,她比大公主更美,也更富有——人们都说,奥尔良公爵与法国国王让她带走了四分之一个奥尔良,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是的,在普鲁士与法国的官方记载中,这位大郡主或许在领地上(真难想象当时的太阳王如何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略逊于大公主伊丽莎白,但在钱财与物资上,却要远胜过大公主,普鲁士当时虽然已经是勃兰登堡-普鲁士合并在一起成为的王国,但真正成为现在的德国,大郡主时期打下的坚实基础功不可没。
  这里我要说,在任何时候,幸福与灾难似乎都是相当的,虽然大郡主的嫁妆如此丰厚可能与奥尔良公爵原先的计划——据说公爵爱护自己的长女,希望她能够在凡尔赛宫廷中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不然凡尔赛的人们一定会更希望大郡主嫁给当时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
  如今的人们在听到一个父亲,或是一个母亲要将自己的健康美丽的女儿嫁给一个疯癫的残疾人……可能寿命也不长,在生育上也有妨碍,准会觉得他们疯了,但在那时候别说是大臣或是将领,就算是大郡主的亲生母亲也认为西班牙国王会是一个适合的对象……这是有信件为证的,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地被奥尔良公爵与国王反对了。
  奥尔良公爵,国王的弟弟,法兰西最富有的人,他想出的办法就是加大女儿这里的筹码,才能让那些支持者犹豫不决。
  只是后来事情有了变化……在环绕着法兰西的诸多国家,公国甚至自由城邦,都在恐惧一个强大统一的法国的时候,路易十四已经无法与征服佛兰德尔的时候那样,与三位宗教选帝侯成为同盟了,在神圣罗马帝国中,他唯一能够选择或是收买的似乎也只有野心勃勃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了。
  威廉一世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腓特烈,将来的腓特烈一世。我不知道这位容貌平平,但志高远大的年轻人是否对美貌聪慧的大郡主是否有着真正的爱情,但如果事实正如小仲马所写的《铁王后》一般,那么他们之间的政治纠葛一定比他们的情感牵系更紧密不可分。
  但“铁王后”波澜起伏的一生仿佛就是在这里起步的。
  我离开忏悔室所在的地方,在大仲马先生写了那本书之后,忏悔室原先被拆除的破损部分又从地窖里被拿了出来,教堂里那些因为刺杀而留下的痕迹也被重新显露出来,也许在这里的游客们看到的是爱情的印记,我看到的却是阴谋与政治的瘢痕——无论如何,看着洁白的大理石墙面上因为燎烤而留下的多处黑影,木椅与壁龛边缘深刻到可以伸入手指的劈砍痕迹,还有铅条彩色玻璃画上圣人缺少的头颅与手,袍子边——这些是呼啸的子弹给予这座古老教堂的纪念品。
  “阿多尼斯之路”——人们这么称呼它是因为上面洒满了爱之神的鲜血,可如果真的只有爱情,那对那近百条珍贵的生命来说,未免太轻浮了一点——在这条道路上,想要毁坏这门婚事甚至是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本人的人太多了,他们身边的火枪手各个英勇无畏,小心谨慎,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举步维艰,并且不可避免的疲惫不堪……甚至在进入柏林之后,大郡主还受到过一次可怕的袭击。
  一群哈布斯堡派的士兵与暴民在军官的支持与鼓励下攻打大郡主暂居的行宫。
  我不知道当时大郡主是何种心情——那些人竟然能够搬来小型投石炮,行宫的玻璃全都碎了,她的侍女有好几个都受伤了,还有一个因为心悸而死,在那个黑夜中,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处在大郡主位置的是我,我也许会逃跑,我是说,回到法兰西,奥尔良公爵最初的计划才是正确的,作为王弟的长女,法兰西国王的侄女,拥有着丰厚嫁妆的她依然可以是凡尔赛宫的座上宾,她的丈夫,即便是公爵,又或是元帅,也不敢对她有丝毫无礼,她的美貌会如同黄金一般吸引来无数追求者,更无须担心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胁。
  一个教士从我身边走过,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能说,幸好我不是大郡主。
  不,也许对身在柏林的大郡主来说,这样的恐吓已经无法震撼到她了,毕竟从苏瓦松开始,往北而后往东的一路上,各种各样的人们因为各自的原因而不断地出手阻扰这桩婚事,有洛林人,荷兰人,也有佛兰德尔人,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的新教教徒,法国的胡格诺派教徒……甚至有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英国人的影子仿佛也在人群后不断地晃动,总之法国的敌人仿佛约定好了那样不约而同地出手——比战争先到一步的总是混乱。
  我们这支有幸生活在和平时期的旅游队伍,也不免在之后的旅途中受到了影响,爱情或许会弄浑你的头脑,但那必然是一时的,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可怕痕迹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人说,比起毅然跨越千里山河去迎接新娘的普鲁士王太子腓特烈,他们更钦佩法兰西的大郡主,毕竟在这桩婚事中,她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与现在的婚姻中可能会涉及到的关键问题——钱财、孩子与感情相比,她被直接威胁到的是生命。
  她不但离开深爱着她也被她深爱的故国,还要去到一个陌生并且似乎不怎么欢迎她的国家去。
  我们来到汉堡的时候,就算是团队中最精力充沛的人都感觉到了疲累,在身体上也在精神上。
  汉堡曾经是萨克森选侯时的一个大城,当然,现在萨克森已经是德国的一个州了,但当时萨克森选侯与普鲁士国王,曾经的勃兰登堡选侯完全可以说是平起平坐,而且因为这桩婚事,这位选侯并不怎么欢迎法兰西的大郡主,在萨克森境内虽然不再有太过猖獗的刺杀,但大郡主的确受到了冷待。
  阿多尼斯之路上之所以有汉堡这个地方,还是因为普鲁士王太子在这里为大郡主置下了一座用以落足的堡垒,后来这座堡垒被大郡主设做了学校与礼拜堂——在汉堡成为普鲁士的一个自由城市之后,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腓特烈一世与王后的画像。
第四百五十七章
郡主堡
  数百年后的人们还在缅怀这位通达果断,性格刚强的美貌公主,但在1679年,这座在十三世纪建成的城堡中,法兰西的大郡主对汉堡,对这座建筑,以及这里的人来说,不算是个好客人,同样地,大郡主对这个冷漠的地方也毫无好感。
  腓特烈的父亲与萨克森选侯同为七大(八大)选侯,腓特烈在这里却要比一个法兰西郡主更安全,也要更为自如,如果不是有他在,这支车队可能还要在城外过夜——他从厨房端来了酒,面包和盐,拒绝了侍从,亲自推开了门。
  这座宅邸属于中世纪时期的建筑,也就是说,注重安全性胜于舒适性,正方形的城墙与四角的箭楼冷冷地俯瞰着中央的住宅,房间的石墙虽然用胡桃木板与橡木板予以遮盖装饰,却还是有一股遮掩不住的阴冷气息从黑色的木材后渗透出来。
  大郡主在侍女的簇拥下早已换下了原先的装束,腓特烈看到了甚至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为了缩减路上的时间,也为了混淆刺客的耳目,大郡主在离开法兰西境内后就换上了火枪手的服饰,也就是男装。
  在现在,女性们身着长裤衬衫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质疑,但在这个时代,在一些比较荒僻的地方,女性穿裤子还会被斥责为“女巫行径”,像是曾经的圣女贞德就被人控诉说身着男人的衣裤,虽然贞德辩解说是为了避免遭到凌辱而不得已为之……但从这我们就能看到,身着男装对女性,尤其是如大郡主这样的贵女,是相当不体面甚至邪恶的。
  但有路易十四的宽容,大郡主,大公主都曾穿过男装,主要是长裤,为了能够跨骑马匹,而不是如其他贵女那样优雅的斜坐在马鞍上,那种姿态优雅动人,富有情调,但马匹一快跑起来就会把乘坐者摔下来并且折断她的腿或是脖子。
  但要说,腓特烈怎么会愿意为这桩婚事心甘情愿地低下头来呢,毕竟如他这样的年轻人,又是一国的王太子,必然也是有着几分骄傲的。
  他不单为了政治,也为了自己的爱情折腰呐。
  腓特烈又从来就是那种心胸豁达,还有一点冒险精神的人,看到大郡主改装假扮成一个火枪手,像是一个男人那样地插着短枪,跨骑马匹,将插着羽毛的宽檐帽压低的时候,不但不生气,还不由得拍手称赞,声称自己又一次倾倒在了大郡主的魅力之下。
  所以当他走进房间,却看到大郡主已经换下了火枪手宽大的短斗篷,换上了同样宽松却精致的长袍时,还觉得有些遗憾。
  大郡主一看到腓特烈手捧着银盘,银盘上摆着酒、面包和盐就不禁微微一笑:“哎呀,”她说:“是主人来招待客人了么?”
  腓特烈也笑了,他见多了宫廷中的贵女,也曾疑惑过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如何会将女儿与侄女当做王子一般教育,但如今他可算是明白了,就算是一桩政治婚姻,妻子与丈夫是否能够心意相通,实在是比有多少嫁妆重要得多了——虽然大部分人还是看重后者。
  不讳言,腓特烈不是那种会在婚姻之外保持清白自重的人,他和所有的年轻先生一样,有着一些不可避免的风流韵事,但无论是名姝还是贵女,他之前结识的女性,除了大郡主,大概没人能在他托着银盘进来的时候给出这样正确而又有趣的反应来。
  腓特烈送来的面包和盐事实上是一个特殊古老的仪式。
  这个仪式甚至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罗马时期,在古希腊,所有的陌生人都被视作处于宙斯的保护之下,并且享有不受伤害与威胁的宾客权,这个权利后来也被罗马人继承了下来,就像是变成了朱比特的宙斯,如果要解除这种关系和权利,甚至要通过十分正式与公开的仪式。
  在古罗马四分五裂后,这种仪式有过一段空白时期,但因为中世纪时期的人们过得十分艰难,穷苦,又因为前者而变得十分粗俗野蛮,由此延伸出数之不尽的仇恨与罪孽——像是主人劫掠过往的商人或是朝圣者,又或是反过来,朝圣的旅人或是借宿的骑士洗劫了修道院或是城堡,也有借着比武大会或是举行婚礼,丧事等等屠戮仇敌的……这种事儿一再而而在三,弄得个个人心惶惶,几乎要过不下去了。
  于是就有教士,也有还未离开表世界的巫师重新提起了宾客权。
  一个陌生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与当地的主人没有冲突,没有仇怨的话,主人就应该拿出食物来招待他,他也应当接受食物,这个仪式代表着双方都同意了不与对方为敌,从陌生人来到这里到他离开,他们都应该和和气气的,不动刀剑。
  这样的仪式举行的多了,食物作为一样重要的凭证,最后就简化成了面包和盐,毕竟无论那座城堡里,面包和盐肯定会有。
  按理说,大郡主的车队在来到汉堡的时候,汉堡的市长应率领着官员与贵人前来迎接,奉上面包和盐,以示欢迎与尊敬。
  但有之前的几座城市在,就算是腓特烈也没对汉堡抱有多少期望,他庆幸霍亨索伦的一个旁支正在汉堡,这位先生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迎接法兰西的大郡主,但要设法为他们筹备一处落脚的行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面包和盐也没关系,他尽可以为自己将来的妻子准备一份。
  在进来房间之前,腓特烈还在担忧大郡主是否能够懂得她的意思,当然,他多虑了,大郡主也是跟着路易十四走过好几个城市的,她当然很清楚——汉堡人的无礼行为无疑是在为萨克森选侯的立场作保证,她的伯父,法国国王也说过,在大战随时可能来临的时候,她这一路上,冷遇可能是最和善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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