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3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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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世界?”
  “是的,另一个世界。”路易说:“一个没有神祇,没有国王,也没有贵族与教会的世界,那里的人们虽然也会因为权力、地位、资产甚至职业出现阶层与歧视,但仍然有一部分底线是永远不允许跨越过去的……”
  “譬如?”
  “譬如生命。譬如尊严。譬如自由。”路易说:“也许会有一些利欲熏心,或是狂妄自大的人想要摧毁它们,但也总有一些平凡与具有良心的人如同涌起的浪潮那样一同奋勇上前,誓死捍卫牺牲了无数崇高的圣人才终于得到的安乐盛世。”
  “但没有国王,没有贵族,没有教会,”邦唐失声喊道:“他们如何能做到呢?”
  “先有人取来了火种,有人将它们点燃,有人将它们引向别的地方,有人以身躯遮挡寒风,有人舍去了自己的财产,有人用鲜血当做燃料,数之不尽的义士前赴后继——他们也曾走错过,也曾踌躇过,但最后他们还是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呼号,召唤人和他们一道走,他们身后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哪怕他们的道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危险,最终,他们一直走到光明里,走到了他们向追随者承诺的福地。
  这块福地并不是他们从什么人手中夺过来的,也不是用欺骗的手段得到的,它的每一分,都是由他们自己一点点地开垦出来的,追随他们的人在那里平和地劳作,幸福地生活,怀抱着希望——无论如何,他们都认为罪恶会消失,阴影会消退,不公正的判决最终会被匡正,那些可贵的牺牲能够得到报偿。”
  “这就是天国吧。”邦唐说:“这就是天国吧,”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但这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发生呢?”
  “谁知道呢,”路易说:“菲利普,你好奇我从未作为一个平民生活过,却懂得他们的痛苦,那正是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中,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啊,想想吧,当我回到这里,看到我的人民如同猪狗一般生活着的时候,我的心中是如何悲痛与惊骇呢?!”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我不否认我对一些人——十分残忍与冷酷,但菲利普,我也要骄傲地说,自从我亲政以来,我的民众只有往更好的方向走,而不是往深渊坠落。”他往外看去,正能看到巴士底狱:“我厌恶巴黎人,喜欢凡尔赛人,人们都这样说,但这是错的。我厌恶的是那些混混沌沌,任由别有用心的人摆布,或是冲动,或是有意做下种种恶事的坏人。”就像是两次投石党暴乱中,那些暴徒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我喜欢的是那些好人,那些愿意遵守法律,心怀良知,勤劳可信的好人——至于他是胡格诺派教徒,清教徒又或是波西米亚人,印第安人或是别的什么人,都无关紧要。”
  “您总是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事情,具备我们无法触及的思想与理念。”奥尔良公爵说:“母亲与马扎然主教都说过您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路易微微叹了口气,笑了笑,他知道就算他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邦唐和菲利普也只认为他们的国王陛下只是臆想出了一个他所期待创造的新国家,新罗马,新的地上天国。
  公爵思考着这个答案是否能够略微安抚一下凡尔赛人脆弱的玻璃心——他们听说一群新大陆的野人即将登堂入室,可能还有幸成为国王的军官,得到一两处封地,他们就不由得大惊失色——这种行为大概也和国王要将他心爱的马匹、猎狗颁册爵位,赏赐领地差不多了,说实在的,那些印第安人还比不过国王的马和狗呢。
  这也是因为路易十四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太阳王的关系,如果在他亲政前,或是在亲政的早几年那么做,贵族们轻则公开拒绝参加他的宴会、演出以及御前会议,重则就要改奉公爵为新王了。
  “好吧,那些印第安人也可以说是高大强壮,容貌端正。”公爵说,一边思忖着是否应该拒绝那些奴隶商人的拜访,他们是来向公爵寻求庇护与支持的,他们从上一个世纪开始就在买卖黑皮肤的人,现在又打算买卖红皮肤的人,但如果国王陛下有意驱使那些印第安人,作为王弟他就要更尊重他们。
  “我这样做也并不全是出于怜悯,”路易说:“虽然我的学者们还在新大陆,但我听巫师们说,新大陆可能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富饶。”巫师们要比凡人更早地移居到新大陆,简单地说,就是他们和清教徒一样,被宗教裁判所追得无处藏身——他们的里世界都是从陆地上切割出来的,当欧罗巴的人口还不是那样稠密的时候,地图上的空白还不那么显眼,但随着人口增多,巫师们的领域一点点地被侵蚀,他们也就不得不退出了原先的祖地。
  他们与印第安人的关系,有些十分紧张,有些还算温和,主要看他们是否会在土地、信仰或是行事方式上冲突,所以一些巫师被印第安人们视作祭司,一些巫师却成了恶灵,邪魔……
  那些被视作祭司,与印第安人相安无事的巫师们所能触及的范围也更大,在加约拉的巫师们受国王派遣,与他们见面之后,他们也和国王的巫师说了一些他们的发现——煤炭、钢铁、黄金白银……无边无际的野牛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野,还有水量充沛的大河,炙热的沙漠与湿润的沼泽,现在还没人准确测量过这块大陆的面积与周长,但它很有可能胜过现在的任何一个国家——除了奥斯曼土耳其。
  单就为了那些土地,就值得他们做出一些让步,何况,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的殖民者——荷兰已经是强弩之末,英国也是独臂难支,至于西班牙、葡萄牙等,要么早已让出自己的份额,要么只占据了很小一块区域——现在就算是说阿美利加属于法兰西,也不会有人否认的。
  如果依照查理二世,或是其他任何一个除了路易之外君主的想法,既然获得了新大陆的所有权,对那些原本居住在那里的住民,那些愚昧的,落后的,无知野蛮的印第安人,无需给予任何待遇,或者说,给野兽什么待遇,就给他们什么待遇。最好能够如同抹掉尘埃那样将印第安人从这片大陆上抹掉。
  万幸的是,掌握这个新大陆的人是路易十四,他愿意将印第安人如同其他民众那样看待,只要他们愿意遵守他的律法。
  “所以您才改变了注意,容许那些印第安人来凡尔赛觐见您。”
  “嗯。”路易点点头,凡尔赛与巴黎的人总是愿意跟着国王的指挥棒翩翩起舞,从绍姆贝格开始,到他麾下的军官与士兵,如果只是粗暴地要求他们尊重、对等地看待印第安人,只怕不太容易,但如果是国王册封的爵爷,在凡尔赛宫的宴会上出现过的人,他们就不会太在乎对方皮肤的颜色了。
  ——
  “牛角”与他的伙伴也是第一次在凡尔赛宫的宴会上正式露面,他们原先的衣服是不能穿的,若是穿着野牛皮外套,踏着缀流苏的靴子,头上插着羽毛来到宴会上,他们准会被当做一群小丑。
  他们在仆从的帮助下换上了陆军上尉的军礼服,这时候的军礼服没有多少军队的成分,除了肩章领章与纽扣之外,就只有一条宽大的浅金色腰带在皇室蓝色的长外套间格外引人瞩目。他们经过的地方,免不了引起一场接着一场的窃窃私语,男士们蹙着眉头,谨慎地打量,女士们的视线中则多了一些暧昧的成分——谁让牛角,以及罗尔夫这些作为代表的印第安人都超乎常人的强壮高大呢。
  毕竟在印第安人的部落里,向另一个部落派出使者,那个使者肯定是最强悍无畏的战士。
  就算国王的将领们也是风度卓然,仪态出众的好人,但他们身上必然缺乏那种在凡尔赛与巴黎都十分罕见的野性。
  罗尔夫与“牛角”等人居然表现的极其从容,出乎邦唐的意料,他特意派在他们身边的侍从只需要略微提点一下位置与动作,既然他们只是生客,而且很快就要离开,那么哪怕略微有点差错也没关系,但如果他们和一些第一次踏入凡尔赛的外省官员与贵族那样仓皇失措,四肢僵硬,就要殆笑大方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牛角”与罗尔夫只是……无法理解。
  那些会让陌生的客人战战兢兢的东西在印第安人的眼中,不比一枚纹路清晰的羽毛更美丽,也不比一座陡峭的悬崖更惊人,或是能够与雾气散开后,阳光洒落在大河上的金光粼粼相媲美,蜡烛的光也不如月光与星光柔和,昂贵的没药与檀香让他们更加怀念自己的皮毛与帐篷。
  等到国王与王后跳过了舞,又与蒙特斯潘夫人跳了一首小步舞,就有人走到“牛角”身边,低声嘱咐他应该向蒙特斯潘夫人提出邀请,之前已经学过了如何跳舞——并不比学习如何使用火枪更难——的“牛角”立即站起来,来到蒙特斯潘夫人面前。
  蒙特斯潘夫人曾经试探地向路易提起了那天的事情,她被邦唐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路易的回答简直称得上是个警告,一意识到这不但是邦唐的意思,更是国王的旨意之后,这位夫人总算是找回了一些理智,就算是向她邀舞的是个野蛮的印第安人也没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
  “我的一个儿子将会是蒙特利尔公爵。”路易对“牛角”说:“这是他的母亲。”
  印第安人对婚姻与爱情一向抱持着乐观与自由的态度,男女只要有好感就能在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后成为夫妻,如果婚后不愉快,也可以重新举行一个分别的仪式来宣告婚姻的死亡,然后丈夫与妻子也可以重新寻找合适的配偶,对于贞洁并不如人们以为的那样看重。
  “牛角”和罗尔夫的部落里是施行一夫一妻制的,但他知道有的部落里是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知道他们的“太阳大酋长”有两个妻子的时候也不意外,如果大酋长愿意让他的儿子来做部落的管理者:“我希望他能和您一样强大睿智。”牛角说。
  “他会在我身边学习到十四岁,成为一个战士后,才到你们那里去。”路易说:“我保证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愿我们与你们的神灵保佑我们的友谊如同大河一般悠长。”“牛角”说。
  见到国王的王室夫人竟然和一个印第安人跳了舞,有些人就不由得神色暗淡,或是变幻不定起来。
  “准备收手吧。”柯尔贝尔说。
  “那太可惜了,”他的女婿之一说:“国王也会需要奴隶吧。”
  “有国王的信任,你随时可以重开贸易,但如果没了国王的信任……”柯尔贝尔虽然只是个商人,而他的女婿各个都是公爵,但他斥责起他们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留情面:“你们大可试试,没关系,诸位,陛下可以在凡尔赛给你们保留一个房间,当然也可以在巴士底给你们预留一个。”
第五百三十八章
白色与红色(上)
  就算是柯尔贝尔,从国王尚未亲政的时候就陪伴到走到今天的人,也无法理解路易十四如何会对这些野蛮人如此和善,他之所以严肃地要求他的女婿们,下属们以及朋友们将投注在奴隶贸易的资金收回来,也是因为国王希望他这么做,国王不喜欢奴隶贸易,他就这么做。
  法兰西人中的大部分,几乎都是如此,太阳王的威信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无法企及的地步,即便国王要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的,哪怕路易十四并没有颁布旨意,宣布奴隶贸易非法,他们还是逐渐收敛了手中的买卖,或者不再收买红皮肤的奴隶。
  要知道,奴隶贸易中,白人们最初确实是亲自去“狩猎”的,但无论他们的武器有多么先进,总也有人手折损,于是一些聪明人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利用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矛盾,他们用廉价的玻璃珠子、被淘汰的刀剑、劣质的布匹来获得一些部落首领的信任,然后告诉他们说,以往只会被处死的战俘,可以拿到他们这里来换取物资与武器。
  到了后来,他们甚至会主动去挑起这个部落与那个部落的矛盾,鲜血、死亡与痛苦的嗥叫他们是看不见与听不见的,就算能听见看见也无所谓,他们犹如秃鹫,守候在战场边缘,争斗一结束,就有大量的预备奴隶被押送到他们手上。
  如果法国人继续奴隶贸易,那么在新大陆上,印第安人部落之间的争斗就不会休止,对路易十四的计划是种妨害,所以能窥见国王心意的人几乎都罢了手,就算有人利欲熏心,也在不久之后被国王的特使与蒙特利尔的总督绍姆贝格以叛国罪的罪名处死了,他们聚敛的财富全都归了国王,讽刺的是,国王又将这笔钱款用在了新大陆的建设中,等同于那些曾被他们吸吮血肉的印第安人又反过来受到了他们的滋养。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好几年之后的了,就像英国人如何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被法国人舍弃的奴隶贸易——我们在这里就暂且搁下吧,在宴会结束之后,两个分别来自于蒙特利尔与詹姆斯敦的印第安人又受到了国王的接见。
  国王在巴克斯厅一旁的小厅里见了他们,巴克斯厅是被用作饮宴所用的,装潢与摆设富丽堂皇,却不像是其他大厅那样端正肃穆,气氛也较为轻快,旁边的小厅是为了备菜与处理撤下的碗盘所用的,有时候也被作为休息厅,里面摆着两三套漂亮的巴洛克式样家具,上面繁复的雕刻、鎏金、螺钿与印第安人那里常见的朴素风格完全不同,“牛角”好奇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断地触摸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他高兴地对罗尔夫说。
  “坐下吧,牛角,”罗尔夫说:“白皮肤的人很在乎自己的财产与礼仪。”
  “牛角”坐下了,与罗尔夫不同,他的部落对于私有制度依然有点陌生——他们或许会防备白皮肤人夺走他们的圣山与大河,战士也会慎重地对待自己的武器与马匹,但他们的占有欲不是那么强烈,有时候面对着一个新朋友,他们也会慷慨地赠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一个战士,只是因为有人摸了摸他的椅子,箱子或是帐篷就勃然大怒,他会被所有人嘲笑。
  但罗尔夫就不同了。
  最初的罗尔夫,也就是那个与部落酋长的女儿结婚的英国人,他真不是一个坏人,甚至称得上心胸坦荡。只是他是个白皮肤的人,又是个新教徒,就不能不受到长官与同伴的制约——在他之前,与印第安人结婚的移民有吗?还真有,但这些人呢,一旦被发觉,就会被拴在马匹后活活拖死。
  伦敦的报纸上,新大陆的原住民一向被描述成为野兽和恶魔,有心人时常指证他们会劫掠白人女性,以激发民众对他们的仇恨,以及显示奴隶贸易,大屠杀与散布瘟疫的正确性,看了报纸的人们自然群情激奋,却不知道那些被作为证据的混血儿要么来自于善行要么来自于罪恶——印第安人会收容流落在外的孩子与女人,有时候男性在接受考验后也会被接纳,他们在部落长大,自然也是部落的一份子,会与部落的人结婚生子;至于罪恶,那些自诩高贵的恶人倒不介意在他们的奴隶甚至“牲畜”身上寻找快乐……
  之前法国也有这样的人和报道,但在路易十四表示出反感之后,这种情况就很少出现了——只是不能绝迹,毕竟国王的心力多半还在这里的战场上,幸而一向被路易十四与奥尔良公爵把控着的报纸与刊物,国王的旗帜与喇叭,是绝对不会与陛下唱反调的。
  说回来,那个英国人罗尔夫,虽然靠着种植烟草积累了一大笔财富,但他这一生,一定不太好过,他的道德与良心时刻鞭策催促着他向印第安人说出真相,他的信仰与背后的威胁又在不断地阻止他,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与酋长的女儿生了好几个孩子,他将他们带出部落,让他们在弗吉尼亚生根成长,却也将自己一个儿子连同教育留在了部落。
  他嘱咐部落的酋长——那时候已经是他岳父的弟弟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说,一定要将他的名字传递下去,而不是如印第安人那样看着天空、大地与动物取名字,也要求无论如何,哪怕是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也要让这个小儿子与他的家族保持联系。
  这份嘱咐救了他们的部落。
  罗尔夫14年与印第安酋长的女儿结婚,这份和平只维持了八年,22年因为英国人迁入了大量的移民,他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玉米,更多的野牛,他们的索取简直如同深海中的黑洞,永不见底,这无疑激怒了印第安人,他们与英国人开战了。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46年,罗尔夫的部落即便联合了周围的部落,也依然落得个分崩离析的结果。罗尔夫岳父的弟弟在战场上阵亡,他的部落被迫迁移与流亡——幸而他们还有英国人罗尔夫留下的生路,罗尔夫的兄弟与侄子们设法把他们藏了起来,他们才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直到今天,罗尔夫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寻求结盟与谈判的机会——与其他的印第安人,他很清楚,印第安人如果不再紧密地联合在一起,就只有被白皮肤人各个击破的结果,但这真是太难了,部落与部落之间在之前的一千年里积累的仇恨足以蒙蔽酋长与祭司的眼睛;或者有通达,敏锐的首领愿意与他和谈,却因为突然遭到了袭击、瘟疫或是恶劣的天候而不得不中止;更有被英国人收买的部落反过来想要剥掉他的头皮去卖个好价钱。
  最让他感到荒唐与滑稽的是,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来了。
  不是印第安人为自己争取到的转机,而是白皮肤人彼此间的仇恨酿成的转机。
  法国人赶走了英国人。
  他们都是白皮肤的人,信奉上帝,一样需要这片土地,那么他们与之前的仇敌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仿佛一只强壮的老虎驱走了一只贪婪的鬣狗,对印第安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很快地,“牛角”——他们之所以相识就是因为罗尔夫总是竭尽全力地寻觅任何一个可能的朋友,还有罗尔夫的兄侄们,都为罗尔夫带来了法国人的善意。
  罗尔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法国人,但在与“牛角”的交谈中,他还是不免升起了一丝奢望,也许呢……
  印第安人的思绪被传令官的单簧管打断了,它宣告着国王的贲临,国王带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在襁褓之中过就被册封为蒙特利尔公爵的奥古斯特,他还是个孩童,比起国王他更像蒙特斯潘夫人,有点过于精致,路易十四索性在印第安人抵达巴黎之前就为他行了象征着迈向成年的“吊裤”仪式,将小裙子换成了紧身裤,以免出现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
  不过一见到这孩子,“牛角”和罗尔夫还是吓了一跳。
  “今天你来为我接待这个客人。”路易低头与奥古斯特说道,小公爵听了,顿时挺起胸膛,和这个年龄的所有孩子一样,他很高兴能被当做一个有用的人看待,肩负职责,他彬彬有礼地邀请“牛角”去看他的马,一匹来自于奥斯曼土耳其的黄金马,被作为赎金送来的——这种马产自土库曼斯坦,最著名的特点就在于皮毛如同金丝一般闪闪发亮,拥有无穷的耐力与惊人的速度。
  若是其他,“牛角”或许还会犹豫,但一说起马,他简直就拒绝不了。
  “这样单纯的人真是令人羡慕,对吧。”路易说。
  罗尔夫转过头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向国王鞠躬,最后他不伦不类地弯了弯腰,在国王的笑声中窘迫地坐在了他的下首。
  “‘牛角’是个勇敢的战士,他很喜欢马,因为马是我们的另一条性命。”罗尔夫说。
  “对于战士确实如此。”路易声音轻缓地说道:“您也是个战士。”
  “我应该无法与‘牛角’相比,”罗尔夫说:“也许是因为我的血脉,又或是因为我接受过的教育,我时常觉得我在所有人之外,我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英国人,我无处可去,也放不下身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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