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7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76/331

  “确实如此。”提奥德里克也猜到了。
  “那么就让他们知道这里还有比黑死病更可怕的东西就行了。”
  “什么?”
  “怪物,能够在须臾之间夺取人类性命的东西。”
  “你们的防守也在不断地杀人。”提奥德里克说。
  “这些他们能够理解,滚油沸水会把人烫死,石头会把人砸死,弩箭会贯穿他们的身体,刀剑会让他们首躯分离,但怪物就不同了,他们是死亡,也是恐惧,正如教士们所说,被怪物杀死的人,不做隆重的弥撒,是无法升到天堂上去,也不可能在最后的审判中被宽恕的,还有,”奥尔良公爵说:“一个充斥着怪物的城堡,怎么可能有圣物的存在呢?”
  提奥德里克沉吟了一会:“那么您要怎么解释您和这些人类的安然无恙?”
  “我们在这里吗。不,”奥尔良公爵若无其事地说:“我们难道在几天前就从地下通道里跑了出去,跑到图勒去了。”图勒距离南锡不远,主要是那里的人也应该跑光了,没人证明他们究竟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那么,”阿蒙说:“您要闭上眼睛吗,密党的首领,梵卓的亲王殿下,提奥德里克先生?”
  “事实上,”提奥德里克说:“若是要说怪物,我知道什么地方有。”他看着阿蒙,虽然他只听说在洛林高原可能有着那么一群畸形的贱民,但他一直无法抽出身来处理他们,现在或许是个好机会。
  “嗄,好吧,”阿蒙举起双手:“我投降。”
  围攻城堡的人们惊喜地发现,城堡的防守之势正在逐渐的减弱,箭矢不再那么密集,粪水半温不热,他们用粗劣的攻城槌(就是从密林里砍下的树干,还没来得及去掉树枝)敲打城门的时候,感觉到它正在虚弱不堪地晃动,他们又听从教士的安排,在城门的铰链处堆起火堆,将粗大的铰链烧到变形。
  终于,在暮色昏沉的时候,最脆弱的一处城门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轰然倒塌,他们狂喜地向前冲去,一些人被推倒,就直接被践踏而死,所以当在黑暗的甬道里突然遭遇到阻碍的时候,就有人挥起了连枷和干草叉,惨叫声与诅咒,辱骂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混乱的乐章——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努力地向里挤压,而前面的人——那些侥幸抢在了最前面的人,他们没有被践踏,也没被同伴杀死,但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呀!
  在这些人的想象中,攻破的城堡里应该到处都是恐慌中的人群,他们跑来跑去,就像是一群被恶狼追逐的羊,或许有人负隅顽抗,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他们不但可以得到圣物——据说那是一只圣母的戒指,只要触摸就能去除高热,脓包和黑斑,变得健壮有力,还能得到城堡里的女人、钱和珠宝,衣服以及任何值钱的东西——但在空荡荡的,黑沉沉的广场上,确实有东西在游荡,但他们,或者说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直立起来的狗,在火把的照耀下,它们的红色眼珠就如同珠宝那样闪闪发亮,皮毛光滑如同丝绸,露出的雪白獠牙就像是他们幻想的白银珍珠。
  它们曲着双腿,看似行动缓慢,但只一跳,就跳到了距离它们还有几十尺的人类身上,一口就撕开了他们的喉咙,而后大口地吮吸起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
  终于反应过来的人们终于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来,疯狂地转身就跑,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推挤,但那些看见了怪物的人甚至不再浪费时间去威胁和推开他们,而是直接攀到了他们身上,然后踩着膝盖,胸膛,肩膀和头颅起伏不定地一路爬行过去,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则被拉下来,被杀死或是被踩踏而死。
  这些怪物们正是阿蒙以及茨密希的吸血鬼们创造出来的贱民,生性恶劣的吸血鬼有时候会犹如恶作剧般的这么做,想要创造贱民很简单,只需要少量的血——完全不足以把他们转化成血族的分量,这种怪物不但外形奇形怪状,头脑也愚笨不堪,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饱足,只要条件允许,它们就会一直杀戮下去,吃到肠胃爆裂。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死病(8)
  这样的混乱之中,让那些原本就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不会遵从命令的暴民们明白或是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然,黑死病对他们的威胁大过了箭矢与刀剑的威胁,但那种只应该在教士的恫吓中出现的怪物又大过了黑死病的威胁,就像是有些强壮的匪徒能够无惧于利刃,却会因为一只流着口涎的疯狗而颤抖那样,只是在黑暗的甬道里,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前面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拥挤在里面,火把也掉落在地上然后熄灭了,在黑暗中那些怪物更是愉快地大快朵颐——而后忽然一阵银白色的亮光,人们带着哭泣声的欢呼声响了起来,一个修士昂然而出,他手持着一个如同大十字架般的长箭,上面不但有着怪物的黑臭污渍,也有着人类嫣红的鲜血——毕竟在这种拥挤的地方,想要避开无辜的人斩杀恶魔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在乎修士是不是也伤害到了虔诚的信徒,毕竟按照教会的说法,所有罹患了黑死病的人都是负有罪孽的,幸存者们只会庆幸自己不是倒在剑下的人,他们拼命地向甬道两侧退去,为修士们让开道路——“看啊,”城堡主楼中的找母贝格将军不由得说:“就算是我,也要感到意外……有意施放瘟疫,这可是地狱中的恶魔也做不出来的事情,而且他们即便身在高位,也依然是凡人,难道他们就不畏惧随时会落在自己头上的打击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阿蒙笑吟吟地说:“腐镯原本就是血族的十三大圣器之一,要说地狱中的魔鬼没有用过,那可真是胡说八道,只是那时候它确实是用来打击那些教徒,动摇他们的信心或是夺取他们的性命的,至少就我所知,原本执掌它的诺菲勒就曾经使用过好几次,用来威胁教会或是攻击其他的氏族——啊,别这样看我,主要是密党一系很在意这个,虽然我们可以在瘟疫蔓延的城市里随心所欲地狩猎,但人类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牛羊对人类,我们固然将人类当做食物,视作玩具,可我们也会关心牧区中的果实,希望它们长得肥美,会造成大批死亡的瘟疫并不是我们常用的手段。”
  绍母贝格将军卡了一下,他是没料到这个血族竟然会如此坦诚地说起……这些疯狂的事情,他的喉咙不安地蠕动了一下,事实上,作为一个新教徒,他对教会的憧憬可不如那些教会的羔羊,但与一个,不,很多个吸血鬼共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一派平和地商讨事情,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奥尔良公爵沉默不语,面色如霜,若是之气前他还抱着一丝微妙的期望——他毕竟没有另一个灵魂,与王太后安妮一样,他是个虔信者,而现在无论是他的王兄,还是罗马教会暴露在他面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只是就算他不愿意去相信,但能够击溃魔怪的修士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一桩确凿的佐证了。
  人们都知道,在黑死病蔓延的时候,教会的教士与主教们所能为人们所做并且仅能去做的就只有举行悔罪与祈祷的弥撒,虽然现在的人们必定嗤之以鼻,但那时候的人们却是必然会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扑倒在教会的脚下——教会的教士们时常说,只有痛苦与危险才能坚定一个人的信仰,这可不单是对那些苦修士而说的,所以在历史上,灾荒、瘟疫和战争横行的时候,教会的力量也会随之变得强大是不争的事实。
  但在处理与遏制瘟疫的事儿上,我是说,那些比较实在的部分,像是寻找患病的人,封锁房屋,焚烧与丢弃尸体等等,都是由国王的官员主持,鸟嘴医生施行,被雇佣的平民完成的,教士老爷们从来不会出现在可能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地方,除非他们另有所图,之前,公爵已经听说,在流民中恍惚有教士的身影,这点已经足够令人起疑心的了,现在居然还有具有非凡力量的修士和骑士在这里——只能说,教会也想到了,为了奥尔良公爵,国王路易十四会动用那些黑暗中的力量。
  “您能把他们都留在这里吗?”奥尔良公爵从窗户往下看去,那些修士已经踏出了甬道,黑暗中神圣的白光不断地亮起,那些暴民跟随在他们身后就,就像是跟随着摩西的犹太人,他们的情绪再一次被煽动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热烈——“六名修士,”阿蒙说:“十二名骑士,罗马教会这次出手相当慷慨,”因为宗教裁判所的修士们与罗马教会之间的关系一向不是那么融洽的关系,所以罗马教会一向很吝啬手中的非凡力量,“但他们大概知道提奥德里克,却不知道我也会在这里。”茨密希的亲王继续说道,确实,他与国王的关系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还停留在孔代亲王那里——孔塞亲王能够掀起第二次投石党暴乱,与这位亲王将他和另外几位衷心的仆从带出了万森城堡有着很大的关系。
  “那么,”阿蒙慢慢地放下了被掀起了一条缝隙的窗帘:“你一半,我一半?”
  提奥德里克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你应该相信我,提奥,”阿蒙说:“我可是很喜欢小路易的,如果失去了最心爱的弟弟,他一定会非常伤心。”
  “那么就别玩游戏。”提奥德里克慢吞吞地说。
  阿蒙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大笑,他从斗篷下扯出一只玩偶的时候在场的人类谁也没能反应过来——那只被装饰的五颜六色,犹如小丑般的玩偶直接落在了奥尔良公爵的脖子上,然后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在绍母贝格猛地拔出短枪时,它已经完成了使命,落回到主人身边,伴随着一句咒语,它的身体倏地拉长,变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第二个奥尔良公爵。
  真正的奥尔良公爵按着脖子上的伤口,看向那面并不存在的镜子,“奥尔良公爵”向他微微一笑,露出尖锐的牙齿。前者的心猛烈地跳着,王兄在敦刻尔克遇刺的时候,他在巴黎,后来虽然听说王兄设了一个傀儡在敦刻尔克,但那时候王太后与主教都严禁他离开巴黎,所以他也没能亲眼看到过。
  “以防万一。”阿蒙说,“控制好它。”提奥德里克说,他那根细长的手杖,也就是梵卓一族的圣物,能够催发生物或人体内的非凡力量的灵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就化作黑色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涌出了房间。阿蒙摇摇头,他身边的仆从拉起一件黑色的斗篷,将魔偶盖住——魔偶无法和血族一起化作黑雾或是蝙蝠,就有两个茨密希的吸血鬼跟着他迅捷地奔了出去,绍母贝格将军握住了短枪,咬着牙齿跟了出去,几秒钟后他就回到了房间:“他们往侧门去了。”
  然后他不安地喘息了一声,他之前并不是法国人,在奥地利时也非重臣贵胄,所以这些事情知道的要比公爵或是另外几位元帅晚,今晚给他的冲击更是大的过分,哪怕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关注信仰或是黑暗生物的时候……倒是菲利普看出了他暗藏的惶恐,安抚地微微一笑:“把他们看成另一种雇佣兵就好。”
  “我倒希望能这么认为,”绍母贝格自嘲般地这么说,他虽然名为将军,但也是雇佣兵出身,“现在我们怎么办?殿下?”
  “等着。”公爵说,“接下来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战斗。”他倾身上前,吹熄了书桌上的蜡烛,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奥尔良公爵握住了抽屉里的短枪,与绍母贝格将军不同,他握着短枪,不是用来对准敌人,而是为了对准自己的,如果这场战斗是教会胜利了,或是那些黑暗生物有什么别的企图,那么他就要抢先杀死自己,即便自我终结生命会令得他在炼狱里沉沦上万年,他也必须这么做,他不能成为别人用来要挟或是污蔑国王的筹码。
  ……
  在这里的教士们距离成功地驱逐那些怪物仅有一步之遥,在黑雾或是蝙蝠落在人群中,带来更大的恐慌前,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窥见主楼的窗口中流泻出来的灯光,但就这么一百步的间隙,却因为真正的吸血鬼的出现而让他们功亏一篑,为首的教士正是巴拉斯的得意门生,一察觉到这点他就毫不犹豫地抛下了身后的民众——反正这些都是不够虔诚因此罹患了恶疾的罪人,从他们的头顶越过,直接扑向正在离开主楼的一群人。
  阿蒙的魔偶变化而成的“奥尔良公爵”披散着一头浅色的长发,罩着黑色的斗篷,身边簇拥着官员和骑士,与教士们狭路相逢,教士们露出微笑,他们当然不能指正国王,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为他们证明有黑暗生物从这座城堡里爬出来——这座有着圣母护佑的城堡原应该如任何一座圣地那样纯洁无瑕,坚不可摧,这些怪物的出现只能证明这里必然有人与魔鬼勾结,他们或许无法直接审判一位血亲亲王(指有王位继承权的人),但可以动摇君权的基座,就如十年前的暴动,让那位傲慢的路易十四好好地领受一番亵渎神明的罪过带来的痛苦。
  这让他们失去了应有的谨慎,在他们狩猎别人的时候,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罗网,在为首的教士疯狂地冲过去,卡住奥尔良公爵笼罩在雪白蕾丝衣领里的脖颈时,那颗尊贵的头颅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咬住了他的喉咙。
  阿蒙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神色,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场面,而是因为魔偶还用着奥尔良公爵的脸,奥尔良工具与路易还是有一些地方极其相似的,这个姿态怪异至极,自然也与优雅无关,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魔偶恢复到原先的样子,然后从那个始终无法闭上眼睛的教士颈间摘下只有一掌高的魔偶,“怎么,”他亲昵地问道:“你的老师没和你提过这个吗?我以为这是你们必做的功课呢?”
  巴拉斯确实说过,毕竟血族是众所周知的黑暗生物之一,十三圣器更是赫赫有名,但魔偶不应该是茨密希亲王的所有物吗?而作为魔党的一员,茨密希的亲王就算与梵卓亲王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至少也是两看两相厌,而且知情人也有说过,茨密希的亲王曾经帮助过国王的敌人孔代亲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最后的思绪骤然断绝,阿蒙直起身体,不顾魔偶的卡卡反对声,把它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按着它的脑袋不让它出来,说起来,他还曾经想把它留给国王,但被路易坚决地拒绝了,这可有点不公平,那只猫仔为什么就可以留在国王身边?它并不比魔偶更可爱哪……
  “殿下?”一个茨密希族人按捺着急切的心情问道,阿蒙这才看向人群,修士在失去首领之后,似乎也失去了搏杀的勇气,“教会一定有毒,”阿蒙咕哝道,若是裁判所,一定会与他们搏杀到死,但只要去到了罗马,成为了教会的附庸,这些原本强大而又意志坚定的人也会如同珍珠那样,慢慢地失去原有的光彩,他们甚至想要逃走:“太令人失望了,”阿蒙说,“好吧,今天你们可以随意!”
  他的回答让茨密希的族人兴奋地高呼了一声。
  一个梵卓族人正在与一个修士对峙,却看到自己的对手面露惊恐之色,而后眼前一闪,修士已经被扑倒在地上,他的银十字剑已经贯穿了吸血鬼的腰腹,伤口嗞嗞作响,显而易见地扩大,冒着可怕的黑烟,但那个吸血鬼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它那样,只顾着伏下身体,撕开对方的喉咙吸取他滚热的鲜血,比凡人更具备力量的血涌入吸血鬼的喉咙,填补着他缺损的身躯——伤口这边就如缓慢燃烧的纸张那样焦黑萎缩,一边就如同滋生的菌群那样蠕动着生长,简直就像是一种另类的竞争——只看最后……哦,是茨密希的吸血鬼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在修士成为一具空瘪的躯壳之前,他的伤口终于完全痊愈了。
  “疯子。”梵卓族人这么说,他收回视线,发现周围几乎全都被兴高采烈的茨密希族人占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伦敦的黑死病
  之前被修士们争取到的有利优势又被吸血鬼们夺走了,这次吸血鬼们甚至不再遮掩,在略微饱足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下之下将那些还在呻吟哭叫的人变成了怪物——他们吝啬的只给一滴血或是两滴血,这些血一进到人类的嘴里,或是伤口里,那个人就立即猛烈地抽搐起来,眼睛难看地往上翻,翻到几乎看不见黑色的眼珠为止,广场上不比甬道,这里到处都点燃着火把,所以他们的皮肤上长出黑毛,脊背佝偻,手指甲与脚指甲都伸长到凸出袖子和鞋面等等一系列诡异而又可怕的变化,让人们看的一清二楚,他们的脸也在催化下变了样子,嘴唇向前伸出,鼻子皱缩,看上去竟然很像是老鼠或是蝙蝠。
  他们一能站起来,就转身扑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前同类,这次的人类还算聪明地没有将甬道堵得严严实实,所以还是有一部分惊恐万分的人冲了出去,跳入护城河,或是跑上临时搭建的木桥,后面的教士和叛军的首领一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他们的谋划很有可能失败了——信仰是把双刃剑,在人们坚信城堡中有可以治愈疾病的圣物时,他们会不顾生死地攻打城堡,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必须在黑死病与黑暗生物导致的死亡或是堕落中选择的时候,他们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瘟疫,毕竟教士老爷们说了,那些死于黑暗生物或是堕落的人是永远无法升上天堂的,除非他们能够购买上一份昂贵到他们根本不敢去想象价钱的赎罪劵。
  但说真的,这里能够买得起赎罪劵的人,不是都离开了,就是都在奥尔良公爵身边,这些平民百姓,能够获得叛军提供的一捧豆汤(之所以说是一捧,是因为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有如木碗一类的餐具)就足够心满意足了,许多人甚至身无寸缕。他们畏惧死亡,但更畏惧下地狱,永生永世地受苦,所以他们不顾督战士兵的刀剑,箭矢与枪弹,继续向着城堡外跑去的时候,叛军的军队反而因此遭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一些士兵居然也在跟着这些人跑,叛军的首领与罗马教会的使者气恼地诅咒了一声,大声呼喊着,要求他们的军官将士兵重新募集与聚拢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被他们认为弹尽粮绝的城堡城墙上又出现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他们用小型投石机向着敌人的阵营投去一个个只有婴儿脑袋大的陶罐,因为陶罐小,所有能够投掷到很远的地方——陶罐一落地就碎了,里面流出了气味刺激的油腻液体,叛军首领还在迷惑,教会的使者就不由得面色大变,“快走!”
  他的话还未落地,一支火箭就呼啸而来,四处洒落的油料立刻就着了!
  熊熊大火犹如赤色的高墙那样瞬间耸立而起,不但将叛军的军队分割开了,还将他们包围在了一个个小地狱里,凡是沾染着那种黑色液体的地方,哪怕是岩石和沙土都在燃烧,人更是不必多说,而着了火的人和马匹必然会因为寻求一线生机而狂乱地到处奔跑,而他们身上的火就像是瘟疫那样传播到了四面八方。
  “冷静!”叛军首领大喊到:“他们不会有太多火油!”
  人类早在古希腊时期就开始利用地下自然形成的黑油,国王之前一直让学士们研究的,可以用在战船上的“希腊火”就是这种东西,但在法国境内与法国掌控的地区,地下油脂的产量并不高,但在洛林有着丰富的煤炭储存,煤焦油又是染料、药剂以及其他一些引用必须的原料,所以它的萃取工作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所以即便在这个时代,煤焦油的提炼无法形成工厂化的生产,但巫师们带来的这些煤焦油也足够让奥尔良公爵制造出一场浩劫了——只是叛军首领和国王大概都没料到,公爵竟然会忍耐到现在才使用它们,叛军首领没说错,黑油不多,但他们的阵营一乱,绍母贝格将军的军队就出击了。
  原先绍母贝格将军不愿意与叛军正面对敌,是因为叛军前是数之不尽的黑死病人,从国王的学士那里得知,瘟疫的传播方式多数就是从呼出的气体、伤口或是唾液里传播的,而在战场上,无论是哪一种都很难避免——但现在,被叛军招募而来的黑死病人反而成为了面对他们的刀锋,在失去秩序的时候,他们的士兵一样遭受着黑死病的威胁,而这些民众却是脊背对着王军的,王军的士兵们戴着昂贵的手套,脸上罩着柔软的丝绸,手中握着火枪,这些都让他们安心了不少。
  他们踏着火焰,踏着尸体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这场战斗持续到了天色将央,到了最后,双方都精疲力竭,刺目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一下一些人就不由得想要坐下或是躺下,但他们立刻被警惕顽强的同伴抓住或是提醒——地上的尸体并不全都是士兵们的,更多的还是那些黑死病人,或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携带着瘟疫的人——可以说,现在任何一方只要有援军,哪怕只有一百人,都能够取得胜利。
  所以当一支军队伴随着号角声逐渐出现在顶端的时候,他们都期待地望了过去,而后,叛军的首领面如死灰,因为他看见了皇室蓝的颜色。
  那是国王的军队。
  ……
  路易在王太后与奥尔良工具夫人急切的注视下拆开了信件,按照国王的意思,奥尔良公爵应该早日从黑死病蔓延的洛林和阿尔萨斯离开,但让国王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是,公爵坚持留在了南锡,他,绍母贝格将军以及国王的援军,以及那些投靠在他麾下的洛林领主一起,试图在混乱中重新建立起属于法兰西的秩序——国王完全懂得弟弟的意思,因为当初他重建巴黎是也是这么做的,虽然暴乱和瘟疫都会造成大量的死亡,令得社会动荡,政权不稳,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巴黎,如洛林,如阿尔萨斯,这些并不完全服从国王的地方,混乱反而是国王或是公爵掌握绝对统治权的最佳时机。
  那些曾经公开或是暗地里反对国王的人,若是在平时,若是死到了连一个可以继承领地以及爵位的后嗣也没有的地步,一定会引起怀疑,甚至一些诸侯会因此质问他们的主人,但暴乱就意味着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而瘟疫甚至曾经差点毁灭了一整个佛罗伦萨,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一样可以在洛林或是阿尔萨斯重演。
  那些围攻福勒维尔城堡的人在吸血鬼与王军的合力绞杀下,幸存的人并不多,而那个罗马教会的使者,一个红衣主教,甚至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绍母贝格将军一刀斩首,他的存在就会是个麻烦,至少,他带来的问题会比收益多——他和其他籍籍无名之辈一起被浇上了黑油烧掉,这些都是将军亲自监督着的,担保没有哪个士兵能够借着搬运尸体的机会留下主教的衣服或是珠宝。
  王太后与奥尔良公爵夫人当然不赞成奥尔良公爵继续留在洛林,只是公爵在信中表露的态度十分鲜明,坚决,她们去向国王恳求,国王也只能保证说,他会尽快送去更多的药物和医生,好将不幸的几率降到最低,他当然也愿意让弟弟早日回到巴黎,但奥尔良公爵单独写给国王的信中,堪称怒火如沸——对那些叛逆,对罗马教会,对那些恶毒的流民,他不愿意灰溜溜地逃回巴黎,他要用他的手段将洛林与阿尔萨斯彻底地收回到法国人的手里。
  “既然如此,”路易在回信中这样说道:“我赋予你在洛林与阿尔萨斯的最大权利。”
  不久之后,从王太后,到奥尔良公爵,到拉瓦利埃尔夫人,到柯尔贝尔,到达达尼昂伯爵……甚至还有国王的美发师和花边供应商都被络绎不绝的访客所骚扰——因为奥尔良公爵在洛林与阿尔萨斯做出了就连魔鬼也要畏惧的暴行,是,洛林与阿尔萨斯现在被黑死病的阴影整个儿地覆盖着,而那些诸侯,领主与爵爷也未必都愿意臣服在金百合花的旗帜之下,教会的力量更是在各处蠢蠢欲动。
  在这种时候,奥尔良公爵有“圣物”的传闻还是如同炭堆里的火星那样,时时死灰复燃,而奥尔良公爵甚至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在这上面,似乎并不认为福勒维尔城堡的事情会再次重演,但就在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傲慢但愚蠢的敌人时,公爵动了。
  他现在手中约有五千人的新军,以及附庸们的八千人,总计一万三千人的军力,即便要展开一场国王对国王的战斗也足够了,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获得所谓的胜利,而是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将他们平铺式地推出去——他们先是从南锡往凡尔登,然后从凡尔登往图尔,才从图尔往阿尔萨斯……一路上,他不见任何人,无论对方有着多么崇高的地位,或是多么显赫的出身,或是有着多么大的声望,因为“没有人能够与国王的弟弟相比。”他这么说,然后下命令,让士兵们驱赶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人——村庄、城镇、城堡甚至修道院,教堂无一例外,如果有人坚持不走,他的士兵们就纵火,将建筑和里面的人一起烧死。
  这种行为,简直比得上曾经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但那位被人们穿凿附会成吸血鬼亲王的人类,也不过在他从战场回到领地的几百里路上以木桩刑法处死了上千名土耳其俘虏罢了,但奥尔良公爵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不亚于黑死病的死亡人数,不要说罗马教会如何“震惊”,就连一些有慈悲之心的学士或是领主也会劝说他停止这种可怕的行为,甚至有人声称公爵已经被魔鬼附身。
  但他们也只敢说说而已,就像是曾经的弗拉德三世,在他死去之前,人们都说他是个“仁慈的好人”,而公爵这样做也有着他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已经证明,大火确实是对付黑死病最好的办法,火焰会烧掉瘟疫的种子,他和他的军队至今安然无恙,没有出现病症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在洛林与阿尔萨斯的人们对他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从凡尔登-图尔一线往后的法国人却将这位公爵奉上了半个圣人的位置,因为他们畏惧的黑死病在公爵如此做后,就如火中冰霜那样消融得无影无踪了。
  另外,奥尔良公爵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他没有肆意屠杀,只强迫着洛林与阿尔萨斯的人们逃离和搬迁,至于他们去什么地方,只要不是法国境内,他都不在乎,但只要看看地图,就知道,洛林与阿尔萨斯距离最近的地方就是荷兰(尼德兰),神圣罗马帝国,瑞士与撒丁王国,毫无疑问,这几个国家也不会允许可能带着瘟疫种子的流民进入国内,于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屠杀开始了,有趣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奥尔良公爵的恶毒名声反而消沉了下去,不再那么响亮了。
  在第二年的春季,奥尔良公爵才率领着国王的军队,回到了巴黎。
  ……
  听到了这个消息,英格兰的国王查理二世就笑了起来,他自从加冕之后,就因为解除了许多克伦威尔的禁令,允许人们饮酒、跳舞和赌博,自己也喜欢举行各种宴会与舞会,或是带着臣子们去狩猎,所以被民众们称之为欢乐王,但这个笑容让任何人来看,他们都绝对说不出“欢乐”这个单词来。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76/331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