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豪杰(校对)第1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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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了一眼徐福,荀爽咬牙切齿地骂道。他从未用这种口吻毫无遮掩地直接呵斥过徐福,显然,徐福的决定是触怒了这位当代大儒的心中底线。
  “……”徐福面不改色地承受着荀爽的呵斥,率直而明朗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荀爽,这份坦荡,倒是令荀爽微微有些意外。
  良久,荀爽长长吐了口气,叹息般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致使你心生这般……愚蠢的念头?”
  见荀爽的口吻缓和了下来,徐福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害怕荀爽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学院,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学习能令他变得强大的儒家秘术了。
  毫不犹豫地,徐福将他黑羽鸦们一行人在钜鹿郡所遭遇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只是略过了有关第五宫元的事,毕竟颍川荀氏那可是拥护大汉皇室的皇权支持者,徐福可不想节外生枝。因此,他只是将第五宫元、恢恢、输耳、唐周几人含糊称之为“极为厉害的武者”。
  “极为厉害的武者……么?”听罢了徐福的解释,荀爽面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许多,因为他从徐福的解释听到,那几个极为厉害的武者杀死了张煌的义父,因此徐福迫切希望获得强大的力量,帮助张煌前往报仇。
  莫要以为儒家思想是后世被“阉割”后的儒家中庸思想,在书义思想尚未被“阉割”前,儒家思想虽然不能称作偏激,那也是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就连孔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故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因此,徐福的解释并未遭到荀爽的呵斥,相反地,荀爽反而觉得这是徐福重情重义的表现,既儒学中推崇的义理。
  但即便如此,荀爽脸上的凝重还是未见缓和,他深深望了一眼徐福,沉声说道,“当一名学子被武力所辱,迫切希望获得力量情有可原……”
  听到这里,徐福略微一愣之后脸上露出几许无法掩饰的欢喜与惊讶,因为他从未想过荀爽竟然会开口支持他,要知道他方才还在绞尽脑汁苦思如何说服这位顽固迂腐的曾经的恩师呢。
  “……但,也仅是情有可原而已!”瞥了一眼徐福,荀爽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摇头说道,“我,不会教你!”
  “什么?”从高处一下子跌落谷底的巨大反差让徐福满脸错愕,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荀爽问道,“为……为何?”
  “因为我不愿!”荀爽的眼中闪着一丝丝难以表述的惋惜,然而口吻却是非常的强硬,不容反驳。
  “不愿?呵,不愿?”呆呆地看了荀爽半响,徐福气极反笑,顾不得其他大声喊道,“为何?为何不愿?!”
  没想到荀爽的声音比他还要响。
  “无有为何,就是不愿!”
  “你……”徐福顿时气结,怒视着荀爽,半响说不出话来。
  而荀爽亦是瞪着眼睛注视着徐福,多年为人师表的威严硬生生压了徐福险些脱口而出的怒斥。
  二人足足对视了一盏茶工夫,终于,荀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冷淡地说道,“出去罢!……愿意留在学院继续学习经文也随你,不愿留在学院欲继续仗剑游历四方也随你。”
  虽然荀爽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但是他在话中所表达的含义,却是允许徐福继续留在学院中,或许,是希望徐福继续留在学院中。
  徐福没有动,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瞧着脚下的土砖。良久,他低声问道,“为何……荀师不肯教我?”
  一听到那声久违的荀师,荀爽端着茶盏的双手不由得颤了一下。更让他为之动容的是徐福问这句话时的语气,他从未见这位弟子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那一番低声下气、弱声弱气的询问,只听得荀爽心中一阵不忍,眼眶亦不由微红。
  旋即,他侧过了身。
  “噗通——”
  一声异响惊动了荀爽,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惊愕地瞧见徐福在书桌前长跪不起。
  那一刻,荀爽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将这名步入歧途的弟子再纠正过来了。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原处,站起身走到徐福跟前,伸出双手将他缓缓扶了起来,口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武夫凭勇、智者用谋……身为儒家学子的你,当迫切想得到‘力’而忽略了本身的‘智’时,你便已落了下乘。”
  “……”被扶起的徐福面色一愣,隐隐已想通了什么。
  “黑羽鸦……你们几个小子结伙是叫这个名罢?……在那几人中,你可是以‘力’居首的?不见得吧?虽然荀某不习武,但也瞧得出,你那几个同伴,皆乃练武的奇才,天赋奇才。元直,你真觉得你与你那几名同伴少的是‘力’么?”
  “……”
  “依为师看来并不见得!……你等几人中缺的并非是悍勇的武夫,少的,是智者,是善谋之士!……若是你有足够的智,早应该猜测到那几个‘极其厉害的武者’的目的,从而谋定计策,哪怕不足以绳缚强敌,亦足以逢凶化吉……极其厉害的武者,相信这只是代称而已,对方的真正身份并不寻常,对么?……罢了,既然你有意隐瞒,为师也不过多追问,但你要记住,武夫凭勇、智者用谋,你……注定是谋臣,而非武夫!莫要埋没了你的天赋啊……”
  “荀师……”徐福张了张嘴,只感觉胸口憋得难受。
  望着满脸难受的徐福,荀爽微微一笑,拍了拍徐福的手背,破天荒地和颜悦色道,“去襄阳吧。……书祭虽是外术,但或许会适合也说不定,司马德操非但善于外术,对袭承至道家的术法亦多有研究,你做他的弟子,相信必有一番成就。……但是,无论如何你也要记得那句话,武夫凭勇、智者用谋!”
  徐福张着嘴却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能以行动表示,拱手向荀爽深深鞠了一躬。
  可就在他刚刚弯腰的时候,却听到了荀爽幽幽叹了口气,其中包含着诸多的遗憾与顾念。
  “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了!”
  “……”已弯下腰的徐福浑身一震,眼中热泪夺眶而出。然而当荀爽说出那番话时,便意味着覆水难收,有些事,已无法再回到最初。
  咬咬牙,徐福将这一躬鞠完,旋即转身便走。
  他不希望让荀爽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珍重!”
  无论是站在书房门口默默望着心爱弟子离去的荀爽,还是满脸热泪疾步离去的徐福,皆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这一对师生终于在这一刻和解了。
第二卷
乱世
第一百六十章
乱世起
  光和七年三月上旬,时值春令刚过,各地百姓已开始为新一年的农计而忙碌,然而在平乡县,雪融后的肥沃土地却被一群群手持枪矛的士卒所践踏,润热的鲜血渗入土壤,倒使得那随处可见的野花盛开地分外鲜艳。
  “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
  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随后便是响如震雷的鼓声,大批钜鹿郡郡兵一边冲锋一边呐喊,将手中的刀剑砍向敌人,将手中枪矛刺向敌军,刺向对面那群头裹黄巾的“叛逆”,黄巾军!
  “……”身披甲胄,手持铁枪,有【缚虎太守】之号的钜鹿太守郭典跨坐战马注视着整个战场,如刀削般刚毅的脸庞满是慎重之色。
  在他身边,帐下将王参似乎并未察觉到主将脸上的凝重之色,在关注了一番战场上的战况后,忍不住抱拳恭祝道,“大人,半月的练兵颇见成效呐,您瞧,那些黄巾贼子根本就非是我军对手!”
  郭典一语未发。
  半月前,因为在张煌手中败了一回,郭典率领残军返回钜鹿县后便对麾下的队伍进行了整顿与操练。
  朝廷律令规定,除直属于司隶中央的南北两军外,地方官府不允许私自建军,只有在剿匪、平叛的期间,各地方的州守、郡守才被允许短暂地拥有军队,这是朝廷为了保证中央集权制度的明文规定。
  因此,前一回郭典率军征讨张煌时的军队,与其说是军队,其实不过是钜鹿郡内各县城临时被抽调过来的县兵,属于是联合剿贼,并不能称作真正意义上的军队,而兵力也依然由各自县城的都尉所率领,故而难免几个县尉之间无法做到同进同退,致使那时张煌与郭泰分别率领一支小军势,轻而易举地便穿插过郭典的军队,威胁到了郭典军的本阵,使得郭典蒙添一场败绩。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郭典打散了麾下士卒们原本的队伍,随后又招募了些许乡勇,凑出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遵照朝廷的律令,各地方郡守在战时被自行委任的军职相当于校尉,可以统帅一个【部】的军势,即两千五百人。而郭典因为自行委任军职的事暂时还未得到朝廷的文书允许,并不敢贸然建立一支以【部】为单位的军队,故而削减了一个【曲】,只创建四个曲的兵力,即两千人。
  而原先的那些各县城的都尉,郭典亦统一收为帐下将,虽然这只是一个临时将称,级别之低连裨将、牙将都算不上,但这已算是军职,拥有着不亚于都伯的率军职权,这是郭典迫于朝廷律令的妥协后的产物,毕竟目前就连他都还未被朝廷允许建军,哪怕是情况特殊,又谈何有资格去封麾下的部将呢?
  总的来说,别看郭典领的兵力比上回少了,但是在经过整顿与操练后,他如今麾下两千兵力的军势,绝对要比之前三千由各地方县城守兵临时组成的杂牌军要强地多,如今的郭典,才算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将军,以一己之念命令麾下所有的士卒,不再存在需商讨或相互妥协的可能。
  在没有朝廷明文允诺的情况下叫各个县城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权,想来钜鹿这块地面上也只有郭典这位威名赫赫的缚虎太守才办得到。
  而接下来,事况的发展没有出乎这位太守大人的意料,当他提着操练半月的新军前来讨伐张煌的黄巾军时,果然官军在战场上的氛围为之大改,士卒们一个个令行禁止、奋勇杀敌,只杀得那些头裹黄巾的黄巾军士卒们一个个方寸大乱,呆头呆脑地握着武器胡乱挥舞一气,丝毫没有瞧出有与同伴协同作战的迹象。
  胜利的天平,逐渐向着官军倾斜。
  然而,郭典的面色越愈发难看起来。因为虽然说目前的战况仿佛是对他官军一方有利,可是对面的黄巾军,并还没有展露其真正的精锐,至少,无论是黄巾军那位统兵的“小天师”还是新晋的骁勇小将郭泰,此刻都还呆在那杆大逆不道的巨型帅旗下,毫无出动的迹象。
  [岂有此理!]
  隐约已察觉到了什么的郭典一双虎目眯了眯,面容上涌起一阵愠怒之色。
  良久,郭典微吐了一口气,无视因为战况占优而满脸欢喜自得的门下将王参,他转头望向另外一边一位身披甲胄却显得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李劭,你如何看待?”
  被郭典唤作李劭的年轻人目测大概二十来岁,形体略显瘦弱,但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幽明,炯炯有神。此人原本是钜鹿郡的郡吏,后来因为生得一双慧眼而被郭典提拔为主记,辅助钜鹿郡的主簿记录文书,每日兢兢业业,郭典虽然口上不说,但心中十分赏识,觉得若是有朝一日他身有不测,这个年轻人或许可以继承他的心血,领钜鹿太守一职,继续保卫钜鹿全郡,为国效力。此番郭典将他带在身边,显然是心存着想磨练此人的念头。
  听到郭典面无表情的询问,李劭审视般注视着战场上的正在与官军拼杀的黄巾军士卒,脸上露出几许迟疑之色,在略一犹豫之后,他不怎么自信地说道,“大人,下官何以感觉……那黄巾贼人仿佛是在练兵?”
  “呵!”郭典用赞许的目光望了一眼李劭,旋即又黑沉着脸望向对过黄巾军本阵那杆大逆不道的帅旗,咬牙切齿地骂道,“啊,不错!张晟那个小崽子,分明是在借我军的手练兵呐!”在败军返回钜鹿后,郭典已派人查证到了张煌的身份,可惜张煌早先就听取了蔡琰的建议,改用“晟”为他在黄巾军势力时的暂时化名。
  “练兵?”帐下将王参吃惊地转头望向郭典与李劭二人,旋即面色就有些发红。毕竟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无疑是意味着他不具备身为将领的才能。
  “真是好肥的胆子呐!”郭典怒极反笑般呵呵笑说着,但是不可否认,他愈发地重视张煌了。
  明明只是尚未弱冠的少年郎年龄,在领兵打赢了一方郡守后,非但没有骄傲自满,反而未雨绸缪地训练起新军来,这种懂得居安思危的家伙若是成长起来,在郭典看来若非是一方名臣,便是乱世中的祸害。
  [需尽早铲除为妙!]
  郭典的眼中涌起一番杀意,目视着战场冷笑道,“借郭某之手练兵,可莫要作茧自缚才好啊!”说罢,他抬手一指战场,沉声喝道,“王参,你领一曲兵力,从右侧迂回袭向贼军中腹,配合中路军分割包夹敌军!”
  “诺!”因为方才失了颜面迫切希望挽回的王参欣然领命,拍马朝自己率下的军势而去,仅片刻工夫,便领着那一曲五百名满编制的军势从战场右侧迂回袭向黄巾军。
  目睹着这一幕,郭典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一抬头,他又瞧见对过黄巾军本阵那杆帅旗上那绝对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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