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校对)第12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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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他还没说完,随即就被庆王弘信打断:“那些皆是北亳军反卒,难道不应该缉杀,还要姑息养奸不成?老八,你也是常年带兵打仗,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赵弘润看了一眼庆王弘信,见他一脑门的热汗,面庞涨得通红,一副激动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很明显,庆王弘信这会儿已是急得方寸大乱,生怕遭到舆论的攻讦,因此就像是发了疯似的逮谁怼谁,赵弘润可不想花费力气跟他打什么口水仗——反正这次,庆王弘信是注定要栽一个大跟头,因为雍王党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天赐良机的。
  “也不晓得南梁王此时是什么表情?”
  出于好奇,赵弘润转头瞧向南梁王赵元佐,却意外地发现,南梁王赵元佐此时似乎并不打算插嘴给庆王弘信帮腔,而是正微皱着眉头看着曲梁侯司马颂等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
  赵弘润不禁有些好奇。
  当日,宗府暂未对“平城侯李阳”、“曲梁侯司马颂”等涉及“金乡屠民”之事的贵族做出论处,因为平城侯李阳、曲梁侯司马颂、匡城侯季雁等几人提出了北亳军“出则为贼、入则为民”的说法作为对己方行为的辩护,并且提供了一定的证据作为依据。
  相信对于这个辩护,宗府宗正赵元俨、刑部尚书唐铮以及大理寺卿正徐荣三人,在审讯之后也得仔细琢磨一番,才能做出判处。
  关键还是在于对金乡县那些宋人的身份的定位:如果认定那些宋人属于“民”,那么,这次庆王党贵族的行为就是极其恶劣;但倘若将那些宋人定义为“北亳军反卒”,那么,庆王党贵族的行为,影响就相对小一些。
  当然,这只是朝廷对庆王党贵族的论处,至于在外界的舆论上,庆王弘信以及庆王党,名声恐怕早已臭了,毕竟屠戳了整个金乡县,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无论平阳侯李阳等庆王党贵族当时有什么苦衷,朝廷在这件事上都得“偏袒”宋郡,来挽回魏国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
  总而言之,庆王弘信这次铁定是要被牵连了,就像当初原东宫太子赵弘礼为“北一军营啸”事件负责,自罢储君之位一样。
  相比较之下,这次的事件比当年“北一军营啸”事件更恶劣,直接影响到魏国在中原的形象。
  “庆王这回可真是……”
  在离开审讯的大堂时,宗卫长卫骄亦不禁摇了摇头感慨道。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庆王弘信在大梁朝野的声誉,可以说是力压代为监国的雍王弘誉,但相信在这个事件之后,庆王弘信短时间内,恐怕再也无法与雍王弘誉抗衡。
  若是在这段时间内,雍王弘誉抓住机会,大力打压庆王弘信,那么下一任魏国的新君,雍王弘誉将有极大的可能胜出。
  “走吧,这不关咱们的事。”对卫骄说了句,赵弘润迈步走出大堂。
  此时,他正巧看到南梁王赵元佐主动迎上曲梁侯司马颂,好似是想与后者说些什么,将后者带到了一旁的走廊转角。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忽然回忆起方才,南梁王赵元佐曾用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打量着曲梁侯司马颂。
  心中微动,他当即停下脚步,远远观望着南梁王赵元佐与曲梁侯司马颂二人。
  而与此同时,南梁王赵元佐已将曲梁侯司马颂叫到了走廊的转角,转过身来面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后者。
  见此,曲梁侯司马颂疑惑地问道:“南梁王,不知你唤小侯有何要事?”
  只见南梁王赵元佐上下打量着曲梁侯司马颂,压低声音问道:“曲梁侯,你是雍王的人么?”
  听闻此言,曲梁侯司马颂脸上闪过几丝错愕,惊疑地问道:“南梁王何出此言?”
  南梁王赵元佐目不转睛地盯着曲梁侯司马颂,沉声说道:“这件事的起因,在于你给平城侯等人送了一个口信,指认北亳军混迹于平民之中,可是‘金乡屠民’一事,你却能置身之外,呵,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啊……”
  “南梁王误会了。”曲梁侯司马颂苦笑着说道:“小侯当时哪里晓得平城侯他们会下令屠戳金乡县?……南梁王是怀疑小侯故意坑害其余几位王侯?这实在冤枉啊!若是南梁王信不过小侯,总信得过匡城侯吧?总不至于我与匡城侯联合起来陷害其余几位王侯吧?”
  “……”南梁王赵元佐将信将疑地看着曲梁侯司马颂,还想在说些什么,忽然瞥见远处,肃王赵弘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且脸上泛起阵阵惊愕之色,遂改变主意说道:“这件事,回头本王会细细询问匡城侯等人,但愿是本王料错,否则……纵使日后有雍王弘誉护着你,也难保你无恙。”
  “南梁王,你这话可……”曲梁侯司马颂苦笑着离开了。
  看着曲梁侯司马颂离开的背影,南梁王赵元佐难得地走到了赵弘润面前,淡淡问道:“你听到了?”
  赵弘润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听到南梁王赵元佐与曲梁侯司马颂的对话,但他还是从南梁王赵元佐的口型变幻,“看”到了那句最关键的话:曲梁侯,你是雍王的人么?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赵弘润大为吃惊,因为正如南梁王赵元佐方才对曲梁侯司马颂所言,曲梁侯司马颂,正是“金乡屠民”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因为正是此人道破了“北亳军反卒藏匿于宋郡平民之中”这件事,因此引来了平城城李阳下令屠戳金乡宋人。
  “若经我查证,我的猜测无误,你还会认为,‘那位’更适合作为新君么?呵!”
  丢下一句话,南梁王赵元佐自顾自离开了。
  “曲梁侯司马颂,难道真是雍王弘誉安插在庆王党当中的‘暗子’?”
  看着南梁王赵元佐离去的背影,赵弘润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第1326章
暗棋
  当日回到肃王府后,赵弘润将幕僚介子鸱请到了书房,与其谈论起“北亳军”之事,只听得后者惊讶连连。
  其实不单单介子鸱,事实上绝大部分世人对“贼军”的理解,亦是与“反贼”、“山贼”等类似,简单地说就是理解为“一群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这些人往往以男性为主,时不时地骚扰乡邻,打家劫舍、掳掠良家——这才符合当世书文中对“贼”那“害良为贼”的描述。
  可宋郡叛军首领宋云所领导的“北亳军”,却似乎不同于当世其他的反贼、叛军,与其说是贼军,更像是一支得到了宋郡民众支持的贼军。
  “出则为贼,入则为民?……天底下竟有这等叛军?北亳军也从事生产?”
  在听完赵弘润的讲述后,介子鸱吃惊地询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所谓“贼军”,大多都是一些或好吃懒做、或被逼造反的人,按理来说是不从事生产的。
  然而,赵弘润口中的北亳军,好似是一群有自己田地、并且平日也从事农作生产的平民,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披上甲胄、携带武器,摇身一变成为反贼。
  这让介子鸱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是曲梁侯司马颂的一面之词。”还没等赵弘润开口,宗卫长卫骄便代为纠正介子鸱的说法:“据曲梁侯司马颂所言,‘金乡’乃是北亳军的一个据点,在那里,北亳军士卒就像一般宋郡平民那样按户居住,每户人家也有老幼妻儿,并且,男人平日里也从事生产,与一般民众无二,只有当‘渠将’下令集结时,那些男人才会放下锄头,带上兵器、甲胄,摇身一变成为北亳军反卒。”
  “那……那那些反卒的父母妻儿,是否知晓?”介子鸱好奇问道。
  “应该是知晓的吧?”卫骄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据曲梁侯司马颂与匡城侯季雁所言,当地民众,老弱妇孺,皆为那些北亳军反卒隐瞒,甚至提供帮助……”
  “真是不可思议。”介子鸱闻言后大感意外,啧啧有声地说道:“一支反贼,居然得到了当地民众的支持与拥护……这还是贼军么?还是说……是义军?”
  “咳。”宗卫长卫骄连忙提醒道:“先生慎言。”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介子鸱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在下这不是只在府里说说嘛,到外头是绝对不会妄言的。”
  北亳军究竟是义军还是反贼,这个问题根本不必多问——单单看北亳军在宋郡的民众基础,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支为祸乡邻的贼军。
  否则,宋郡之民为何还会那般支持与拥护北亳军?
  但问题是,既然大梁朝廷已认定北亳军是反贼,那么北亳军就是反贼。
  就这么简单。
  “先生明白就好。”
  听了介子鸱的话,卫骄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有些事烂在心底就好,确实不好传到大庭广众。
  一回头,卫骄见赵弘润仍微皱着眉头,露出一副沉思之色,遂好奇问道:“殿下,您还在想曲梁侯的事?”
  “唔。”赵弘润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反复思量许久,始终认为,南梁王与曲梁侯,不至于会在本王面前逢场作戏,演那一场……除非,庆王党决定牺牲曲梁侯,将这件事嫁祸给雍王。”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可我看曲梁侯司马颂,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自我牺牲的人。”
  记得在回来肃王府的途中,赵弘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南梁王赵元佐质问曲梁侯司马颂,这件事也有正反两面。
  倘若曲梁侯司马颂其实并非是雍王弘誉的暗棋,那么很有可能,是庆王党的贵族们在发现“金乡屠民”这件事在大梁引起了强烈反应后,商议出一个办法,即牺牲曲梁侯司马颂,让后者假称是雍王弘誉打入庆王党的“暗棋”,借此反诬雍王弘誉一把。
  如此一来,庆王党非但可以摆脱掉屠戳宋郡平民的恶名,还能将这个重大过错推到雍王弘誉身上,指证是雍王弘誉在其中耍阴谋。
  在这个可能性下,南梁王赵元佐故意找曲梁侯司马颂到一旁谈话,这纯粹就是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话说回来,倘若曲梁侯司马颂果真是雍王弘誉的暗棋,那么,“金乡屠民”,就很有可能是雍王弘誉在幕后操纵,为的就是借此打压庆王弘信。
  对此,赵弘润也无从分辨,因为,在这种事上,雍王弘誉那可是有过“前科”的——想当初“北一军营啸”事件中,就是雍王弘誉故意在幕后搅事,借此一举扳倒了前东宫太子赵弘礼,难保这回他不会故技重施。
  暗中指使曲梁侯司马颂这颗打入庆王党内部的暗棋,让后者寻找机会,让庆王党犯下无可避免的过错,这与当年“北一军营啸”之事,还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着实很像是周昪、张启功的手段。
  “介子,你怎么看?”赵弘润询问介子鸱道。
  介子鸱沉思了片刻,说道:“殿下,在下更倾向于‘曲梁侯司马颂乃雍王暗棋’这个猜测……原因很简单,因为曲梁侯司马颂并未直接牵扯到金乡县的屠戳之事中,此人只不过是传递了一个消息罢了,过错并不大,倘若庆王一党企图反诬雍王,为何要牺牲一个过错并不大的曲梁侯呢?反过来说,过错并不大的曲梁侯,又何以会答应这件事?按照常理来说,除了不可能会背弃庆王的户牖侯孙牟外,似苑陵侯酆叔、万隆侯赵建、高阳侯姜丹等几人直接涉及‘金乡屠民’一事的君侯,不是比曲梁侯司马颂更适合作为牺牲么?”
  赵弘润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确实,以曲梁侯司马颂的些许过错,的确不太可能被庆王党推出来作为牺牲品——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被推出来作为牺牲品的对象,按理来说应该是那些无法推卸责任的人。
  就比如平城侯李阳,这位君侯在这次事件中的责任最大,很有可能被朝廷一撸到底,直接削去爵位,这样的人被推出来作为反诬雍王弘誉的牺牲品,这才符合常理。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说平城侯李阳就是反诬雍王弘誉的最合适人选。
  否则仔细想想,若平城侯李阳果真是雍王弘誉的暗棋,为了协助雍王弘誉打压庆王弘信,非但牺牲了家将步婴,还牺牲了自己的次子李平,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按照这个思路想想,曲梁侯司马颂,或许还真有可能会是雍王弘誉安插在庆王党当中的暗棋——毕竟,既然曲梁侯司马颂不适合作为反诬雍王弘誉的牺牲者,南梁王赵元佐也不至于会强行将前者推出来。
  这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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