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校对)第13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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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或有可能被这位太子殿下看上”的小心思,二女心中倒是想鼓起勇气,上前与那位殿下太子搭个话,只可惜,在那块巨石旁,两名看服饰像是内侍监的太监,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最终,她们还是被吓走了。
  “太没规矩了!”
  目视着那两名小宫女离开,太监高力这才放松了绷紧的面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虽然他年纪并不算大,甚至还要比赵弘润小一两岁,但因为从小就跟着大太监童宪,因此,他对宫内某些事亦是清清楚楚。
  至少,方才那两名小宫女的心思他是猜得一清二楚——被送入宫内的宫女,有几人不是抱着攀龙附凤的心思呢?
  在暗自咒骂了几句那两名不懂规矩的小宫女后,高力回头瞧了一眼依旧枕着双手躺在巨石上的那位太子殿下,几次欲言又止。
  因为眼下,只是临近二月底的初春,虽然天气已徐徐转暖,但似这位太子这般,躺在冰冷的巨石上,那也是很容易沾染寒气的。
  但是回想起方才这位太子殿下那句“我在这里呆会、莫打搅我”的叮嘱,高力此刻也不敢开口。
  毕竟高力已逐渐了解,这位太子殿下虽然乍一看好似是蛮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位太子殿下却是一个相当我行我素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基于这位太子殿下已躺在这块巨石上看了好一会的天空,高力亦是感到有些惊疑,因为他隐隐猜到,这位此刻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高力还真猜中了,此时此刻的赵弘润,确实正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即对以庆王赵信为首的“叛乱之臣”的处置——既然他这位新太子上位了,那么,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了。
  在魏国,朝廷的律法是无法治罪于姬赵氏子弟的,但宗府的宗法可以。
  祖法明确规定,但凡姬赵氏子孙涉及谋国叛乱,不赦。
  所谓成王败寇,倘若庆王赵弘信像他们父皇魏天子赵元偲当年那样,成功夺权上位,那当然是屁事没有,但很可惜,庆王赵弘信失败了,既然失败,那就要受到严厉的处置。
  按照祖法,庆王赵弘信这次重则处死,最轻,那也是“削爵”、“圈禁”的命运。
  “削爵”,顾名思义即是剥夺“庆王”的王位,使其从王族变成平民,这个处罚还包括“剥夺皇子身份”、“在宗谱中抹去名字”、“没收封邑、皇俸”等一连串的惩罚,甚至于到最严厉的地步,连“姬赵”这个姓氏都要剥夺——从此以后,赵弘信这一支,将无法再自称姬赵氏子弟。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比处死更苛刻。
  而圈禁,则又一项比处死还要残酷的刑法,通俗地说,就是叫人犯在指定的一个小区域内生活,这个小区域,宽则是一座府邸,但倘若严格,恐怕就只有一间屋子——让一个人,一辈子就呆在一间屋子里不允许外出,且一天十二个时辰受到关押士卒的监视,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监视人员的眼皮底下,这是何等残酷的刑法!
  或许庆王弘信会觉得: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痛快。
  “……横竖赵五都只有死路一条么。”
  躺在巨石上,赵弘润不禁皱了皱眉头。
  别看他当初与赵弘信关系不好,但彼此好歹也是兄弟,如果可以的话,赵弘润也想留他一条性命,而不是以“叛乱谋逆”的罪名将赵弘信处死。
  更关键的一点是,若是将庆王弘信这个“主犯”处死了,就好比说制定了处置这件事的标准,其余的从犯,就得从“处死”这一项惩罚往下推。
  而问题就在于,这次叛乱事件,赵弘润的四哥燕王赵弘疆,以及他的至亲弟弟桓王赵弘宣,皆牵扯其中——无论这两位兄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协助庆王弘信攻打大梁,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二人也算是参与了叛乱。
  若处死庆王弘信,那么,燕王弘疆与桓王弘宣,就得遭受次一等的惩处,也就是圈禁,以此类推。
  想到庆王弘信这个可怜虫这次亦是被人利用,其实赵弘润也想过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给个“圈禁若干年”的惩处也就算了。
  其实关键,主要还是在于如何定义这次叛乱——倘若将庆王弘信的行为定义为叛乱,那么,这个赵五必死无疑;但倘若作为太子的赵弘润将庆王弘信的行为定义为“被人挑唆”,以及“与旧太子弘誉的私怨”,那么,庆王弘信就能侥幸逃过一劫,最多就是圈禁个十年、二十年什么的。
  再不济圈禁终生,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机会减免时限。
  打个比方说,待等日后赵弘润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王,到时候大赦天下,赵弘信就可以减免个若干年;再比如皇孙赵卫册立为太子,甚至是继位,赵弘信还有机会得到减刑。
  毕竟宗法的本质,并不是在于将姬赵氏的子孙活生生逼死,而是在于约束宗族子弟、维护王权统治,说难听点就是杀鸡儆猴而已,只要赵弘信诚恳认错,十几年以后,宗府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只是这样一来,“旧太子赵誉之死”,这口黑锅就没人背了。
  “呼……”
  长长吐了口气,赵弘润感觉很是头疼。
  他感觉自己好似是进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旧太子赵誉死于这场内乱,因此,庆王弘信必须以叛乱的罪名处死,但处死了后者,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也得以从犯的罪名受到次一等的惩罚;而反过来说,倘若赵弘润想要保住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那么,庆王弘信的行为必定不能定义为“叛乱”,那就只能牺牲旧太子赵誉,给后者一个“逼反兄弟”的罪名。
  可太子赵誉都已经死了,再给他添上一个污名,哪怕不从“死者为大”的角度来说,赵弘润也不能这么做。
  否则势必严重得罪了王皇后——纵使旧太子赵誉生前不肯认她为母亲,但两者怎么说也是亲生母子,王皇后会允许赵弘润“污蔑”她已死去的儿子?
  想了足足一个时辰,赵弘润翻身从巨石上跳了下来,径直前往甘露殿。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魏天子便从拱卫司左指挥使燕顺的口中,听说了“太子求见”的通禀。
  “那劣子此时来见朕,这倒新鲜……”
  与大太监童宪玩笑般说了一句,魏天子示意燕顺将赵弘润请入殿内。
  当看到赵弘润的时候,魏天子起初想与这个儿子开开玩笑,但看到后者面沉似水、好似有什么心事,他皱皱眉,遂收起了玩笑之心。
  “父皇,请令左右退避。”赵弘润也没跟魏天子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闻此言,大太监童宪便知这位太子殿下此番前来多半是因为什么要紧的事,不用魏天子示意,便令燕顺、童信以及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都退下去了。
  而此时,赵弘润这才将心事透露:“儿臣此来,是为赵五叛乱一事……”
  “哦。”魏天子了然地点点头,他当然也想得到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无论如何,旧太子弘誉与庆王赵弘信之间,肯定要牺牲一个为这件事负责,但无论牺牲哪边,麻烦都不小。
  不过,魏天子注意到了赵弘润的目光,见后者目光并不迷茫,他遂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你并非是来请教朕,而是自己已有了主意……说来听听。”
  听闻此言,赵弘润拱手说道:“儿臣以为,此次内乱,错不在已故的雍王,亦不在赵五,而在于萧氏余孽从中挑唆……”
  魏天子闻言眼睛微微一亮:把全部的过错推到萧氏余孽身上,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只不过……”
  看了几眼赵弘润,魏天子眼眸中闪过几丝顾虑。
  原因很简单,倘若要萧氏余孽来背负此番魏国内乱的责任,那么,朝廷势必得解释一下,为何这个“萧氏余孽”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竟能挑唆旧太子赵誉与庆王赵信的内争——难道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令两位皇子内战?这根本不足以取信于天下人。
  而在解释“萧氏余孽”的同时,朝廷难免就要提到萧氏余孽的首领“萧鸾”——单单一个名字就能解释萧氏余孽为何拥有这么大的能量么?
  远远不够,所以,朝廷还必须解释“萧鸾”的出身,即“南燕侯萧博远之子”。
  “南燕”,这可是一个很容易就会让魏人联想到某些事的名词,比如洪德二年,南燕侯萧博远“莫名其妙”谋反叛乱,而后魏将司马安率军屠戳南燕军的那场变故。
  这可是魏天子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压下去、不愿意再为人所提起的忌讳。
  在足足思忖了好一会后,魏天子长吐一口气,徐徐说道:“弘润,你已是监国太子了,不必事事都与朕商量……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听闻此言,大太监童宪欲言又止。
  见父皇脸上表情有些落寞,赵弘润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父皇,儿臣可不是跟你商量,只是知会你一声……既然知会过了,儿臣就告辞了。”
  “这个混账!”
  听闻此言,魏天子恨地牙痒痒,心中那点落寞,顿时被无可奈何的郁闷所取代。
  不过出乎魏天子意料的是,在离开内殿的时候,赵弘润忽然停下了脚步,回顾他父皇说道:“事实上,父皇曾经那些恶事,儿臣知道的并不少,但这并不影响在儿臣心中,父皇仍是一位……明君!”
  说罢,赵弘润转身离开了甘露殿。
  “……”颇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弘润最后停留的地方,半晌后,魏天子一脸惊异回头问大太监童宪道:“童宪,那劣子方才说什么?”
  大太监童宪布满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太子殿下说,陛下在他心中是一位明君!”
  “哈、呵呵呵……”
  魏天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即轻哼一声,淡然说道:“哼!朕在位二十余年,勤勤勉勉,当然是明君,还用得着那劣子来评价?”
  瞅着眼前这位陛下脸上那浓浓的喜悦,大太监童宪会心一笑,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之后,赵弘润返回了垂拱殿。
  因为得到了父皇的首肯,赵弘润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此时,蔺玉阳、虞子启、冯玉、徐贯、李粱、杜宥、介子鸱、温崎等几人正坐在垂拱殿的内殿,代替赵弘润批阅着奏章——虽然赵弘润已下诏增强了朝廷六部的职能,但短时间内,朝廷恐怕还无法适应这种新制度,因此,这些垂拱殿内朝官员目前的任务,就是代替赵弘润批阅这些奏章。若是其中有什么紧要的事,再请示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
  至于日后,待朝廷六部尚书逐渐适应的新的制度,渐渐分担了垂拱殿这边的负担后,垂拱殿这边的几位内朝官员,就要逐渐转型为至高的决策者,比如说平衡某些既定国策的利弊,就落后的制度采取革新,制定魏国的战略方针等等。
  看似“内朝”是一柄双刃剑,但赵弘润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架空,因为他选定的内朝官员,也并非是同一派系。
  比如说,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原中书大臣,就侧重于“理论派”,他们时常会提出很好的建议,但好的建议,有时候未必就适用,所以以往需要魏天子与旧太子赵弘誉最后来决定;而徐贯、李粱,以及目前隐隐是外朝六部之首的礼部尚书杜宥,就属于“实干派”,相比较于最优秀的政令,他们更倾向选择最适用的政令。
  正因为这个原因,原中书左丞虞子启与原户部尚书李粱,这两位在成为垂拱殿内朝的同僚后没过一日,就产生了政见上的矛盾。
  而相对这两方,介子鸱与温崎所代表的即是太子赵润,不过目前,由于二人缺少相关经验,故而被赵弘润按在末席,让二人向他们的同僚学习。
  “诸位、诸位。”
  就当诸内朝官员正埋头于批阅奏章时,赵弘润迈步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瞧见这位太子殿下,在场的诸人都感觉有些心塞,隐隐有种受骗上当的错觉——说好的是内朝辅佐太子,可结果,内朝诸人在垂拱殿埋头苦干,而那位太子殿下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哪怕您什么都不做,好歹也在殿内坐着装装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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