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校对)第13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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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北亳军虽然是宋郡本地的义军,且在宋民当中也一度享有很高的威望,但遗憾的是,北亳军的确没有“大义”的名分——那些至今还幸存的宋王室后裔,都是些软弱些的怂包,他们宁可在齐鲁两国过富足翁的安定生活,也不肯冒着性命危险,带领宋地民众与北亳军复辟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北亳军还是首领宋云,的确没有资格对宋郡的归属指手画脚,毕竟在这个时代,国土与臣民,都可视为是王的私产,比如宋郡,先前属于宋王,如今属于魏王,跟宋郡的臣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虽然这个理论听上去很可笑,但事实如此。
  倘若宋云擅自决定宋郡的归属,并将此事作为与齐国谈判的筹码,这种行为,就属于是叛逆,这在中原,是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王,会认可这种可笑的协议——开什么玩笑,王的游戏,岂容臣民干预?!
  背地里支持、默许可以,但公开承认、公开支持,绝对不行,所以赵昭用这番话堵宋云的口,绝无问题。
  在沉默了半晌后,宋云起身告辞道:“两日后,宋某还会再来拜访。”
  看着宋云在府上家仆的指引下离去的背影,曹量冷哼一声,对赵昭说道:“这厮看来有什么仗持。”
  “我大概能猜到他会做什么。”赵昭微吐一口气,沉声说道:“看他方才的态度,不难得知,他并不认为我会同意这件事,所以言语上并无过多在意……明知我不会同意,还第一个还拜会我,哼,他是要把我拉下水。看着吧,今明两日,北亳军的细作肯定会在城内释放谣言,说我这个魏公子,以权谋私,为了魏国而损害大齐的利益……到时候我为了表明清白,唯有避嫌,到那时……”
  听闻此言,曹量面色大变,惊声说道:“这……”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怒声说道:“我去宰了他!”
  “毫无意义。”赵昭及时阻止了曹量,摇头说道:“他既然敢来,就说明他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杀了他,今明两日城内依旧会传开谣言。到时候,因你杀了他,我反而无法解释,到时候谁都会认为我等居心不良……”
  “那……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赵昭思忖了片刻,淡淡说道:“清者自清,我等静观其变即可。”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临近黄昏的天色,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惆怅。
  当年魏国衰弱的时候,他担忧、焦虑,可如今,魏国越来越强大,强大到隐隐已取代齐国的中原霸主地位,事实上,赵昭对此亦颇为担忧。
  原因就在于,许多齐人的想法,仍停留在“齐王僖时代”、停留在齐国最强盛的时候,可事实上,齐国因为前几年那场“诸公子内乱”的内战,元气大伤;反观魏国,却因为当时还是肃王的赵润在短时间内强势镇压“三王之乱”,使得同样的内乱,魏国相比较齐国微不足道。
  一个是正走在下坡路上的旧日霸主,一个是因为太子赵润上位后更快崛起的新的中原霸主,赵昭十分担心,齐人不肯轻易承认魏国的霸主地位,从而影响到齐魏两国的关系。
  倘若果真发生那样的事,他作为魏国的公子、齐王的女婿,又该如何自处呢?
  宋云的到来,使得赵昭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第0026章
旧日的霸主
  不出赵昭所料,在宋云告辞后不久,城内便相继传开了两则谣言。
  第一则谣言,说的是宋人难以忍受魏国的苛政,欲携宋郡投奔齐国。
  而第二则谣言,则说齐相赵昭因为是魏国的公子,不希望母国的利益受到损害,遂拒绝了宋人想要献纳宋郡的意图。
  这两则谣言,在短短两日内便在齐国王都临淄传得沸沸扬扬,并对此争论不休:见过左相赵昭的人,皆拍着胸脯认为那是一位可敬的君子;而那些并未见过赵昭的人,则因为听信谣言,对赵昭抱持怀疑。
  期间,也不乏有些本来就对赵昭不满的齐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将赵昭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赵昭,也只能托病闲在府中。
  而在赵昭托病的第二日,临淄宫内,便有公子白——也就是如今的齐王吕白,派来内侍,请赵昭秘密入宫。
  赵昭并没有推辞,在那些内侍的掩护下,称作王驾进入了临淄宫。
  待等赵昭来到宫内主殿的正殿时,齐王吕白正坐在上座,与殿内几位卿臣说笑。
  这几名卿臣,赵昭皆十分熟悉,毕竟都是齐王吕白座前的重臣。
  “哈哈,尚兄来了。”
  瞧见赵昭迈步走入大殿,齐王吕白抚掌笑道。
  虽然贵为齐国的大王,但吕白至今仍然只是一位年近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还未养成像其父齐王吕僖那般的威势,性格开朗,倘若脱掉那身王袍,相信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齐国如今的王。
  面对着齐王吕白恣意轻佻的招呼,赵昭却并未有丝毫怠慢,稳重地走到殿内中央,恭敬地拜道:“臣赵昭,拜见大王。”
  其实这会儿,齐王吕白早已经得知了在临淄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两则谣言,且今日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将赵昭这位姐夫召到宫内,本来,他还借机调侃这位姐夫几句,但当他看到这位姐夫面无表情时,他心中稍稍也有些畏惧。
  这也难怪,毕竟自八年前齐王吕僖将女儿嫆姬许配于赵昭之后,前者便叫这位才学过人女婿教导最年幼的小儿子、也就是如今坐在主位的齐王吕白,八年相处下来,吕白早已摸透了这位姐夫的性格。
  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不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这位姐夫都是很好说话的,哪怕两人初次见面时,那时还颇为顽劣的公子白故意捉弄赵昭,让赵昭平白无故被淋了一脸盆的水,但是,后者却依旧没有动怒。
  吕白至今还记得,当时被淋成落汤鸡的姐夫赵昭,在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水后,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冠,依旧温文尔雅地向自己见礼。
  那时吕白简直看呆了,他从没见过,有人在被淋了一盆水后,仍旧那般儒雅,甚至让他暗暗后悔自己的行为。
  当然,这是这位姐夫“善”的一面,要说起“恶”来,回想起那无数个白天与夜晚,回想起这位姐夫一脸微笑地督促他学业时,他简直恨地牙痒痒——有一段时间他深信,这位看似和善、儒雅的姐夫,绝对是记恨他俩初次见面时的遭遇,故而在学业方面对他极其严格。
  而让吕白一度感到绝望的是,曾经他想要当这位姐夫出丑,可惜无论他绞尽脑汁想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这位教授他学业的姐夫,总是一脸平静地给出答案,哪怕是其余几位授师私底下帮助吕白,都没能难倒这位姐夫。
  后来吕白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过目不忘、触类旁通的天纵之才,而他姐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应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逸才!
  在遇到这位姐夫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一个人与八个人同时下八盘棋,竟能够逐一将那八名对手击败,甚至于,落子的速度快到让那八名对手冷汗直冒、跟不上速度。
  一想到这样一位惊世之才被自己老爹绑到齐国的战车上,吕白就对他父亲吕僖阅人的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
  “尚兄请坐。”齐王吕白指了指东侧的首席。
  “多谢大王。”赵昭拱手称谢,随即便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屈膝跪坐下来。
  这时,他这才环顾左右,打量坐在殿内的这几名熟悉的同僚。
  在赵昭的下首,坐着齐国的右相田讳。
  田讳,乃是临淄田氏中唯一一位留在庙堂的卿臣,虽然目前担任的是文职,但这位身高近九尺的伟岸男子,实则文武兼备,即能提笔处理国家政务,亦能策马南征南北,正因为这样,田讳才被人称之为“田氏五虎”之一。
  自“诸公子内乱”平息之后,田讳便取代了“海滨田氏”的原齐国右相“田広”,成为齐国的右相。
  在齐宫廷中,论关系赵昭与田讳的关系最好,故而在赵昭走近时,田讳还笑着与他打招呼。
  而此时在赵昭的对面,也坐着一位身高将近九尺的大臣,这位大臣的身份可不得了,他乃是齐国姜姓王族分家族人,“姜姓高氏”的后裔,“高傒”。
  往前倒几代,高傒的祖上乃是前代齐王的儿子,后因食邑封在“高邑”,故而改称高氏。
  换做在魏国,这高傒就相当于成陵王赵燊等几位世袭诸侯王的待遇,唯一的区别在于,高傒比成陵王赵燊、原阳王赵楷等人更有才华、更有能力,此前就是先王吕僖的左膀右臂,位居上卿,纵使是作为左相与右相的赵昭与田讳二人,在这位面前,也得抱持尊敬。
  记得先王吕僖在征讨楚国时不幸驾崩,右相“田広”在得知此事后,抢班夺权,欲扶持“公子诸”篡位,正是高傒以“未得大王遗诏”为理由,拒不配合,率领宫内的士大夫与田広抗争。
  不得不说,相比较宋国的士大夫,齐国的士大夫简直就是血性的典范,在田広企图掌控临淄时,宫内的士大夫们,纷纷持剑相迎,带领卫士以及各家府上的家仆,亲自上阵与叛乱者厮杀。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正因为有高傒这批坚定的国家鼎石在,赵昭与田讳才能率领齐军及时赶回临淄,否则,待等田広在临淄扶持公子诸上位,假冒齐王吕僖的遗诏将新君登基这件事告知齐国上下,那么,赵昭、田讳这些受齐王吕僖托孤的重臣,反而可能沦为叛臣。
  而在高傒的下手,则坐着两位齐国的士大夫,“鲍叔”、“管重”。
  “鲍叔”乃是齐国士大夫“鲍敬”之子,原本也担任公子白的授师,赵昭也不陌生。
  而“管重”,原本则是辅佐“公子纠”的近臣(非大臣,相当于家臣、幕僚),在“公子纠”造反失败后,管重保护着公子纠逃往鲁国。
  本来,齐王吕白、赵昭提及田讳,都是要杀管重的,但因为鲍叔与管重自幼相识、且两人关系默契,因此,鲍叔百般劝阻,竭力劝说齐王吕白——主要是劝说赵昭与田讳,使赵昭这才得知,原来管重是一位大贤,于是便派人将管重接回了临淄,并出面劝说吕白,授予管重士大夫之职。
  赵昭、田讳、高傒、鲍叔、管重,这五人,便是如今齐王吕白在庙堂上最信任的肱骨重臣。
  待等赵昭坐下之后,高傒率先开口询问道:“左相大人,今日是高某奏请大王,将你请来……至于所为何事,相信左相大人你也能猜到,我就不多问了……城内的谣言,究竟怎么回事?”
  正如高傒所言,赵昭早就猜到了今日这场君臣议事的目的,因此在前者询问的时候,丝毫也不感觉意外,如实便将宋云前往他府邸拜访他的事,以及宋云亲口提出“宋郡欲依附大齐”的事也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了赵昭的解释,齐王吕白当即就说道:“我说什么来着?似姐夫这般的君子,怎么可能会见异思迁?更何况,姐夫对我姐可是宠溺地很呢,连娶妾都要询问我姐的意见……”
  听闻此言,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作为当事人的赵昭,闻言也隐隐有些端不住他那温文尔雅的架子,忍不住瞅了一眼吕白。
  这也难怪,毕竟齐国的男人,大多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似赵昭这般,就连政治联姻向的纳妾,还要询问正室意见的,真的是绝无仅有——这也正是赵昭被无数齐女视为“梦寐以求的夫郎”的原因。
  注意到赵昭脸上的尴尬之色,田讳暗自偷笑了几声,随即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王所言极是!”说罢,他抬头看向高傒,那表情仿佛是在问:高傒大人,您还有什么疑问么?
  看了一眼田讳,高傒摇摇头,仿佛解释般对赵昭说道:“左相大人,高某绝非是怀疑左相大人,左相大人的品德如何,这些年来,朝野皆知,我只是奇怪,城内为何会传开那样的谣言,并且,那些宋人为何要针对左相大人,故而请大王将左相大人请到宫内。”
  赵昭点了点头,接受了高傒的解释。
  毕竟是同朝为官七八年了,赵昭当然也了解高傒的性格。
  怎么说呢,高傒的人品也好、性格也好,与魏国宗府宗正赵元俨颇为相似,那真的是对齐国、对姜姓吕氏王族忠心耿耿——正因为忠心,哪怕是“赵昭以权谋私”这种再小的可能性,高傒也要赵昭当面解释清楚。
  正因为这样,高傒在齐国宫廷享有极高的威望,但私底下,还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因为这个人太较真。
  可能是见殿内的气氛仍显得有些沉重,鲍叔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没想到,那个北亳军的宋云,竟然会使出这等低劣的伎俩……看来,他们在宋地的处境恐怕是不乐观啊。”
  说到这里,殿内出现了些许寂静。
  见此,赵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否则,诸人的谈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他点头附和道:“的确,据我所知,魏国曾派兵讨伐宋地,后来,因为魏国内部发生了内乱,故而魏军从宋郡撤兵……但前一阵子,‘魏公子润’上位,成为了魏国的储君,那么不难猜想,那位魏国储君在上位后,肯定会设法打压北亳军……”
  “……不愧是坦荡荡的君子!”
  殿内四位卿臣皆在心中暗暗称赞,因为这些话,还真的只能由赵昭将话题提起,倘若另外一个人,恐怕都有质问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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