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校对)第16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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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伺候在两旁的内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摆在殿内正中央的青铜鼎炉,只见鼎炉内的炭火已十分微弱。
  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内侍在旁劝说道:“大王,添一些炭火吧?鼎炉内的炭火已经不旺了……”
  韩王然抬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道:“似这般就足够了,寡人身上不是还有御寒之物么?”他轻轻抖了抖盖在身上的羊皮毯。
  左右内侍对视一眼,不免感到有些心酸,堂堂他韩国的君主,何时竟沦落到如此田地?
  可能是察觉到了诸内侍的心情,韩王然稍一迟疑,说道:“罢了,那就稍稍……稍稍添些木炭吧。”
  听闻此言,当即有一名内侍欣喜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片刻之后,这名内侍去而复返,手中提着一桶木炭,不住地朝着鼎炉内丢着木炭,仿佛是恨不得将这一桶木炭都塞到鼎炉内。
  见此,韩王然连忙制止道:“稍稍添几块就行了,添地越多,烧地也越快……”
  在无声的叹息中,那名内侍放下了手中的木桶,回到了韩王然身边。
  因为添了炭火,青铜鼎炉很快就重新烧旺,逐渐驱散殿内的寒冷,使得韩王然此前稍稍有些冻僵的手指,也重新变得灵活起来。
  “……这些,是今年内治所必须的开支,不能再省了。可这样的话……”
  裹着羊皮毯揉了揉额角,韩王然眉宇间露出几许忧虑。
  事实上,韩国内治所需的开支并不算多,至少相比较近两年的军费开支,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韩王然必须承认,魏国设计逼迫他韩国与前者展开军备竞赛,这着实是一招相当狠毒的阳谋——哪怕你明知道魏国的意图,亦不得不被魏国牵着鼻子走。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果真不愧是当年名震中原的‘魏公子润’,深酣兵法韬略……”
  正襟危坐,将双手放在双膝间取暖,韩王然冷静地估测着他魏韩两国局势的走向。
  尽管魏国那招“宁可自损八百也要叫敌人折损一千”的阳谋的确是相当厉害,使得他韩国的治内速度被严重拖累,但就目前而言,这招计谋还无法击垮他韩国。
  更要紧的是,虽说是被迫与魏国展开军备竞赛,但韩国也的确因此而加强了国内军队的实力,并且在邯郸北郡、巨鹿郡等地提前做好了本土战争的准备,倘若魏国此刻倾巢来攻,还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攻陷他韩国。
  正因为如此,韩王然认为魏国不会轻易开战,只因为魏王赵润是一位对兵法相当精通的君主,对方很清楚:倘若魏国对韩开战,只要没能在短时间内攻陷韩国,那么,楚国就很有可能趁机对魏国发动夹攻。
  别看魏楚两国有联姻之情,楚王熊拓乃是魏王赵润的内兄,但在事关两个国家利益的前提下,无论是熊拓还是赵润,都绝不会手下留情——他们顶多只会在击败对方后,保全对方的性命,并给予对方一世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因此,哪怕是在战略上输得一败涂地,韩王然还是没有失去信心,仍然在艰难地为楚国牵制魏国,并且,寻找着可以利用的魏国的弱点。
  “……目前魏楚韩三国,魏国应该是最拖不起的,既然魏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攻陷我大韩,那么,赵润他会不会另辟跷径,率先对楚国用兵呢?”
  不得不说,尽管目前的韩国局势颇为艰难,但韩王然最最担心的,却仍然还是魏国“是否会改变主意攻打楚国”,这也难怪,毕竟他韩国虽然自守有余,但却已经无法再给魏国造成太大的威胁,纵观整个中原,恐怕也只有那号称可以出动四百万军队的楚国,才有击败魏国、将这个中原霸主拉下宝座的可能性。
  因此,楚国万万不能有事,否则,万事俱灭。
  就在韩王然暗自沉思之际,忽然有一人迈步走入殿内,韩然抬头一瞧,这才发现是一名内侍。
  “大王。”
  只见那名内侍走到王阶之下,躬身拜道:“庄公在宫外求见。”
  听闻此言,韩王然精神一振,连忙说道:“速速有请。”
  片刻之后,就瞧见庄公韩庚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入殿内,拱手拜道:“老臣拜见大王。”
  “庄公多礼了。”
  韩王然身子一挣,让披在身上的羊皮毯滑落下来,同时,他站起身来,走下王阶,一边抬手邀请庄公韩庚在一侧的坐席内就坐,一边笑着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庄公了。”
  “大王说得哪里话,为国效力,何来辛苦之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庄公韩庚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这也难怪,毕竟去年入冬前国内王族、贵族、世族捐赠的那一笔笔钱款,他韩庚可谓是功不可没——虽然就算韩王然派其他前去,那些王族、贵族、世族也会捐赠,但不见得能有这个数额。
  正因为这样,韩王然对庄公韩庚也颇为礼遇客气。
  在寒暄了几句后,韩王然这才问道:“庄公今日来见寡人,不知有何要事?”
  听闻此言,庄公韩庚这才想起此番前来的原因,连忙收敛脸上的笑容,面色凝重地说道:“大王,去年承诺向朝廷捐赠第二笔钱款的那些王族、公族、贵族、世族,恐怕不能兑换承诺了。”
  “……”
  韩王然闻言眉头稍稍一凝,随即又迅速舒展开来,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些人莫非是心疼了?”
  “并不是。”
  庄公韩庚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在国家危难之际,慷慨解囊捐赠钱财于国家,既是保卫国家,亦是保卫他们自己,又何来心疼之说?”
  “那是……”韩王然有点困惑了。
  “是因为魏国。”庄公韩庚正色解释道:“去年入冬前,国内各王公贵族向宫廷捐赠钱财的事,似乎是被魏国的细作打探得知,送回了魏国国内,因而引起了魏国商贾对这些王公贵族名下商事的抵制……大王还记得河间的钟氏一族么?”
  韩王然点点头,他记得在国内王公贵族向朝廷捐赠钱款的名单中,就有河间钟氏一族的名字。
  “河间钟氏一族,近些年来做的是玉石生意,从秦国蓝田君嬴谪手中购置玉矿,经打磨雕刻,再运到齐楚两国贩卖……今年开春前后,钟氏一族与蓝田君谈妥的几船玉石原矿,就无端端被魏国巨富文少伯截下,害得钟氏一族花了更多的钱,才从文少伯手中买回那几船玉石,可没想到的是,在钟氏一族将玉石运到齐国之前,魏国的成陵王赵燊,抢先一步在齐国出售大量优质的玉石,以至于钟氏一族的那几船玉石,直到如今几乎也没有多少售出……停泊在齐国的港口,不知所措。”
  “魏国的成陵王赵燊?”韩王然皱了皱眉。
  庄公韩庚点了点头,又补充解释道:“大王恐怕不知,魏国的成陵王赵燊,其名下的商事,此前涉猎很广,从巴蜀的茶叶、丝绸、奴隶,到楚国的珍珠、漆器、青铜器皿,只要是有钱赚的生意,成陵王都有涉及。但今年,成陵王名下的商贾,却放弃了其他生意,就只做玉石这一块,专门盯着钟氏一族等几个我大韩的家族。更可恶的是,哪怕钟氏一族迫于无奈只能降低售价,贱卖那些玉器,成陵王一系亦不依不饶,立刻也贱卖玉器,穷追猛打,根本就是要将钟氏一族等几个家族逼上绝路。”
  听闻此言,韩王然的眉头皱着更紧了:“其余魏国商贾,莫非亦是如此。”
  庄公韩庚点了点头,说道:“不止成陵王赵燊,似魏国的文少伯、宋郡的陶洪,魏国的商贾们,皆有预谋地联合打压我大韩的商人,致使各大家族最近损失颇巨,大批的货物堆积在手中,却根本不能售出……”
  “……又是你么,赵润?”
  韩王然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闷声说道:“魏国,对此作何解释?当年博浪沙竣工之时,魏国信誓旦旦对外表示,其国内朝廷绝不会干涉商事……”
  “据说魏国雒阳的户部尚书杨宜已对外解释过,说这是魏国的‘爱国商人’自发而成的举措,雒阳并不支持,但也不好苛责,除此以外嘛,就是一些呼吁彼此克制的废话,说什么‘商事无国界’什么的。”
  “商事无国界?”韩王然闻言冷哼一声,冷冷说道:“然而商人却有国界之分!……这么粗浅的道理,难道还看不透么?”
  对于那杨宜所谓的呼吁,韩王然纯粹当做屁话听,因为这事早已有过先例:想当年“诸国会盟”的时候,魏国就曾以呼吁全天下停止战争、造福苍生作为借口,邀请诸国前往大梁。
  可结果呢?
  结果魏国在各国的代表使者面前炫耀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与基础国力,并借这次会盟,顺理成章地坐实了中原霸主的位置,至于此前那“希望全天下停止战争”的呼吁,早就被那些无耻的魏人抛之脑后了。
  听了韩王然的牢骚,庄公韩庚苦笑说道:“不是看不透,只是魏国的大梁学宫那边,有一帮名家子弟在帮魏国说话,其中有个叫做公孙泷的人,更是厉害,说得天花乱坠,无人能够反驳……”
  韩王然默然不语,毕竟他也听说过,论打嘴仗,名家子弟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十个儒家子弟都说不过一个名家子弟,更别说,天下大半的儒家子弟,若非已身在魏国,便是心向魏国,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冒头帮他韩国说话,与那帮擅长诡辩的名家子弟打嘴仗。
  在长长吐了口气后,韩王然闷声说道:“照你所言,尽管魏国的雒阳、大梁,这次并未直接出面,但像文少伯……天下谁人不知他乃是赵润的御用商人?没有赵润的授意,文少伯会不惜耽误敛财而阻击我大韩的商贾?那个成陵王赵燊,亦是如此。”
  不能否认韩然的判断毫无差错,尽管最近狙击韩国商事的行动,皆是那些自诩忠君爱国的魏国商人联合,但是在这些人的背后,却隐隐有“肃氏商会”、“文氏商会”、以及成陵王等魏国巨富、魏国贵族的影子。
  可话说回来,韩然想要借此事攻歼魏国,却也谈不上名正言顺,毕竟魏国的雒阳朝廷,确实没有直接出面——至于天策府,其他国家对这个魏国特权机构的存在,还是所知寥寥。
  聊了足足两个时辰,庄公韩庚这才告辞离去,只留下韩王然独自一人坐在宫殿内,忧心忡忡地思索着庄公韩庚讲述的这些噩耗。
  还记得前一阵子,他十分担心魏国会动用大量兵力进攻他韩国,以免他日待楚国崛起之时,他韩国作为楚国的盟友,对魏国展开钳制。
  然而韩王然万万没有想到,魏国非但没有动用武力,反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种不可思议的战术:让他魏国的商贾冲锋陷阵,打响魏韩两国战争的第一仗。
  这种战争……该怎么打呢?
  由于史无前例,韩王然一筹莫展。
  然而没过多久,魏国的商贾们就率先以好似身传言教的方式,给韩王然以及韩国的商贾上了一课。
  这场另类的战争,爆发于齐国的王都临淄。
  在五月到八月之间,魏国的商贾将大量的羊皮、羊毛、羊绒、酒水、稻谷、枣子、玉石等货物运到临淄,在临淄城内,与来自韩国的商贾展开价格战。
  在短短几天工夫内,无论是米价,还是酒水,亦或是羊皮、羊毛等其他货物,价钱直线下跌,韩国商人卖十钱,魏国商人就卖八钱,韩国商人若是低价贱卖,魏国商贾就以更低的价格抛售,仿佛丝毫也不顾及本钱。
  “魏人疯了!”
  士大夫鲍叔在得知此事后惊声叫道。
  他无法想法,以往需要两三枚魏国金圜钱才能购置的优质玉佩,可如今,魏国的成陵王赵燊,居然贱卖到三五个银圜钱一枚,逼得韩国钟氏一族的族人几乎要跳河自杀。
  而其余的羊皮、羊毛、腌制羊肉以及烟熏羊肉等等,此时亦贱到就连齐国平民都能每日三顿摆上饭桌,可想而知这场战争的凶残与激烈。
  然而在听了鲍叔的话后,士大夫管重却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魏国这招“以血还血”的计谋,实在是高明。
  原因很简单,就拿羊肉、羊皮等畜类货物来说,魏国有三川、河西、河套这三个天然牧场,除了自行放牧的魏人外,还有几十万的羱族、羯族、羝族人,以及胡人、巴人奴隶协助打理放牧。
  因此,魏国根本不需要考虑货源问题。
  唯一的问题,只是在于赚多赚少——哪怕魏人只是赚取了成本,甚至于只赚回成本的一部分,但相比较连本钱都捞不回来的韩国商贾,魏人依然是胜利方。
  只不过,这种招数太过于伤筋动骨,就算是像魏国这种大国,也不敢过分使用——就像这次,魏国仅仅只是针对韩国的商人,可不敢针对全天下其他国家的商贾,为了避免的就是打击面过大,导致魏国成为众矢之的。
  鉴于魏国商人的率先开战,韩国商贾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亦迅速联合起来,展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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