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校对)第16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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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张启功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以为我此前授意那周初诋毁韩国的铸钱一事,仅仅只是为了逼死申不骇?非也!我的本意,是叫韩人对其韩国的钱币失去信任!……我早已以‘天策府右都尉’的名义通知户部,叫户部运输大批我大魏的圜钱前往韩地,待等那几船魏圜钱运到韩地之后,文少伯、陶洪等人,会立刻抛出韩国的铜钱,进一步引发韩人对其韩国铜钱的不信任,争相兑换成我大魏的圜钱……待等我大魏的圜钱取代了韩国铜币在韩地的地位,韩王然新铸的那批铜钱,无异于一堆废铜!”
  听了这一番话,南宫玉对张启功佩服地五体投地,他不能否认,张启功的计策实在是太妙,实在是太毒,哪怕只是听了寥寥几句,就让他感觉浑身寒颤——不愧是毒士!
  而就当张启功在南宫玉的恭维声中颇有些得意之时,他忽然受到了一则来自齐国的消息:韩国上将暴鸢,不日前抵达齐国,不知因何身兼韩齐两国上将之位,助齐国训练北海军。
  得知这个消息,张启功先是愣了半晌,随即面色顿变。
  “该死的!”
  以他的睿智,岂会看不出这则消息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第0192章
你来我往(二)
  大约半个月后,有关“韩国上将暴鸢兼任齐国北海军主帅”一事,便由张启功迅速派人禀报于雒阳,因为在后者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跟张启功当时的反应差不多,魏王赵润在收到这则消息时,也是愣了半晌,毕竟“身兼两国将职”这种例子,从古至今实在是极为罕见,也难怪瞧着新鲜。
  “麻烦了……”负背双手站在窗户口,赵弘润嘴里喃喃说道。
  “麻烦了,麻烦了。”
  在那扇窗户附近的挂钩上,在一只鸟笼内,一只鹦鹉喳喳地学舌道,让赵弘润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只早已逐渐长大的鸟儿。
  这只鹦鹉,与当年赵弘润托人转赠韩王然的那只鹦鹉一样,皆出自同为爱鸟人士的繇诸君赵胜所馈赠,仔细算算,已经快十年了,非但赵润这只鹦鹉已经从雏鸟长成了成鸟,韩王然养在其宫殿内的那只,亦是如此。
  看着这只肥嘟嘟的鹦鹉在鸟笼叽叽喳喳,赵弘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韩王然的模样。
  他并不认为暴鸢出任齐国北海军主帅一事这是背弃韩国,毕竟暴鸢并未被卸下“邯郸守”的职位或者荣誉,换而言之,暴鸢这次的举措,应该得到韩然与韩国朝廷认可的,甚至于,很有可能韩然主动促成了此事。
  “主动去训练齐国的士卒……么?”
  赵润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窗棂,隐隐已猜到了韩王然的意图:拉拢齐国。
  齐国,作为上一个时代的中原霸主,尽管在齐王吕僖事后,因为内乱以而导致国力大幅度衰退,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不,在前几年的“楚齐战争”中,齐国还是凭借着它不可思议的庞大财富,艰难地抵挡住了楚国的凶猛攻势,逼得楚国陷入后勤粮草不足的窘迫,只能选择与齐国暂时和解。
  这是曾经中原最富饶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的军队,确切地说是齐国士卒的素养,却承担不起作为强国的军卒——在刨除掉军械装备以及战争兵器后,齐国的士卒,或许是中原大国中最羸弱的士卒,论勇猛强悍,远远不及其他各国,可能跟卫国、以及曾经的宋国相差无几。
  然而韩国,却是盛产精兵猛将,作为曾经综合实力最强大的国家,韩国的兵将,说实话并不逊色魏国兵将多少,而在此之中的韩将暴鸢,虽然谈不上是韩国数一数二的名将,但作为“北原十豪”之一,倒也不失是一名良将。
  如今,暴鸢从韩国借调给齐国,担任齐国北海军的统帅,不出意外的话,北海军的整体实力将迅速提升。
  “……这就是你的目的么?‘无私’地为齐国训练军队,减弱齐国对我大魏的畏惧,从而将齐国拉拢到你韩然一方……”
  瞥了一眼笼内那只仍在喳喳学舌的鹦鹉,赵弘润暗自想道。
  想到这里,他立刻召见了礼部尚书杜宥,将这个情况反映给了这位当朝首辅,并吩咐后者,立刻派遣使者前往齐国,决不能叫韩王然的“伐交”手段得逞。
  杜宥不敢怠慢,当日便派遣其礼部的官员“唐沮”,令后者作为使者,出使齐国。
  事实,真如赵润所猜测的那样么?
  这事就要从韩使赵卓出使齐国说起。
  三个月前,也就是魏国对韩国实施经济制裁,用倾销手段抢占韩国商贾在齐国的市场,并且将这股战火引到韩国的邯郸北郡与巨鹿郡,企图让韩国的整体经济奔溃时,韩王然派遣了使者赵卓,携带着他的亲笔国书前往齐国王都临淄。
  在经过约一个半月的跋涉后,韩使赵卓终于抵达了临淄。
  此时的临淄城内,几乎已看不到韩人商贾开设的店铺——韩国商人,已经在这片战场中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也正因为如此,当听说韩国赵卓出使临淄时,无论是齐王吕白,还是田讳、高傒、鲍叔、管重等贤臣,均对赵卓的来意颇感头疼。
  因为在他们看来,韩使赵卓的来意,无非就是恳请齐国动员国内的商贾力量帮助韩国,帮助韩国打击魏国的商贾,以此打赢这场史无前例的商人战争。
  可问题是,齐国并不敢那样做,毕竟这样做无异于狠狠得罪了魏国,万一魏国恼怒之下对他齐国动武呢?他齐国,又没有像韩楚那样的疆域纵深。
  在左右为难之际,齐王吕白问计于左相赵昭,赵昭冷静地说道:“还是先听听那位韩使的来意,再做打算不迟。”
  于是,齐王吕白便接受了韩使赵卓的求见,并让赵昭、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人一干贤臣在旁,以便待韩使赵卓提出非分的要求时,可以从旁打断——虽然齐国很倾向于与韩国暗中结盟,共同对抗魏国,但这并不意味着齐国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似韩王然主动替楚国吸引魏国注意这种“大无畏”的举动,以及卓越的远见,也并非人人都能具备。
  果不其然,在见到齐王吕白后,韩使赵卓便提出了希望促进“韩齐结盟”的恳请。
  别看在“五方伐魏”时期,韩国与齐国曾组成“五国联合”,讨伐魏国与其盟国,但事实上,这两个国家并非盟国,一来是因为当时的齐国,尚停留在齐王吕僖时期他们作为中原霸主的阶段,自大傲慢;二来,也是因为韩国看不起名不副实的齐国,不肯接受齐国的主导地位。
  正因为如此,其实当年所谓的“五国联合”,实际上是互不干涉的两股力量:韩国自成一派,单凭自己对抗魏国与秦国,只可惜最终还是战败;而齐国,则拉拢了伪宋、鲁国、越国,对抗魏国当时的另外一位盟友楚国,结果被楚国打得节节败退。
  从始至终,韩国与齐国并无任何交涉,更别提互通有无——简单地说,这两个国家的暂时结盟,充其量也就是“不相互算计拖累”的程度,除此之外,毫无配合。不像当时魏秦两国的联军,打地就连雁门守李睦这等当世的名将,都不得不收拢防线,龟缩在雁门,依靠当地的地形苦苦抵抗魏秦联军。
  “结盟么?”
  在听了韩使赵卓的话后,齐王吕白与殿内在座的诸位臣子对视了一眼,除左相赵昭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外,其余田讳、高傒、鲍叔、管重几人,皆有意无意地向齐王吕白点头示意,认为韩齐两国的结盟,有利于他齐国。
  想想也是,倘若能促成韩齐结盟,再加上早已在暗中与齐国结盟的楚国,这就已经形成了“韩齐楚三国联盟”,这可是一股不弱于“魏秦同盟”的力量。
  但是韩使赵卓所提出的第二个要求,或者是请求,这就让齐王吕白有些为难了。
  正如他们此前判断的那样,韩王然果然是希望齐国出面帮助他韩国的商贾。
  “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吕白保持了沉默,等待着殿内诸臣来出面拒绝韩使赵卓的提议。
  这不,右相田讳立刻就皱着眉头开口道:“尊使之言,令田某不敢苟同……莫非贵国君主希望与我大齐结盟,就是为了借我国的力量,对抗魏国的商贾么?”
  其余高傒、管重、鲍叔几位士卿,亦面带不渝地看着韩使赵卓。
  在他们看来,韩王然此举分明就是在利用他们齐国嘛——叫他齐国动员国内的商贾,帮助韩国商贾对抗魏国的商贾,减轻韩国的压力。
  而这,对他齐国有何利益?
  当即,上卿高傒面无表情地拒绝道:“倘若韩王与我大齐结盟的目的,居心不良,那么,恕我大齐只能拒绝贵国的这番美意了。”
  听闻此言,赵卓故意激道:“贵国,莫非是畏惧魏国?”
  这一句话,叫齐王吕白与在场除赵昭以外的所有臣子都为之色变,但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人对此提出否定,包括曾经在这方面极为倨傲的上卿高傒。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还真有些出乎赵卓的意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齐人那可是非常自大的,没想到曾经那般自大的齐人,对魏国亦产生了畏惧之心。
  不过说实话,对魏国产生畏惧之心,在这会儿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当世中原各国,谁不畏惧魏国呢?包括韩王然。
  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齐王吕白面无表情地说道:“尊使的来意,莫非是要羞辱孤,羞辱我大齐?”
  “非也!”
  见激将法毫无效果,韩使赵卓立刻就改变了策略,在道歉之后,诚恳说道:“我国君主,此番是万分诚意与贵国结盟……在下嘴笨,不知该如何劝说诸位,不过我国君主的意思,皆写在这份信上,请齐王过目。”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韩王然的私信,恭敬地双手呈献。
  齐王吕白左右的宦官,从韩使赵卓手中接过书信,将其呈递于齐王。
  在殿内诸士卿的注视下,齐王吕白拆开书信,仔细观阅这份书信,没想到,仅仅看了几行,就让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其中原因有好几点。
  首先,信中所写的内容,几乎完全都是围绕着“韩齐同盟”这个基础而写的,换句话说,韩王然仿佛根本就不担心齐国会拒绝与他韩国结盟。
  其次,韩王然在信中,“想尽办法”减弱齐国对魏国的畏惧。
  之所以用“想尽办法”来描述,那是因为韩王然在信中提出好几个策略方案来让齐国选择。
  而其中一条,就是齐国将东郡交割给韩国,由韩国派遣军队驻扎。
  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着,韩国截断了魏国与齐国国土接壤的事实——其实严格来说,与齐国接壤的乃是卫国,但谁都知道,如今的卫国完全就是魏国的附庸,因此,齐国与卫国接壤,等同于是与魏国接壤。
  不过,倘若齐国愿意将东郡暂时交割给韩国,那么,齐魏两国就不存在接壤的可能了,到时候,齐国完全可以躲在韩国身后,只要韩国还没倒下,齐国就几乎没有与魏国直面的可能。
  而作为“交换”的凭信,韩王然愿意将他的长子韩俞,送到临淄作为质子,以免齐人误会韩国这是趁机抢占东郡。
  不得不说,整件事韩王然为齐国设想地面面俱到,齐王吕白仔细看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漏洞或者陷阱——而事实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漏洞或者陷阱。
  可即便如此,齐王吕白还是看得面色涨红,脸上充斥着仿佛愤怒、仿佛羞恼的神色。
  在他看来,倘若韩王然的这个提议也是“激将法”的话,那这个激将法,可要比方才韩使赵卓那次激将,高明地太多太多,一下子就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偏偏还不知该如何宣泄——毕竟韩王然还真是完全站在齐国的角落为他们谋划的。
  可能是注意到了齐王吕白那复杂诡谲的神色,右相田讳好奇问道:“大王,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
  齐王吕白沉默了片刻,闷声将韩王然这个提议徐徐道出,只听得殿内诸臣为之哗然。
  跟齐王吕白的心情一样,其实像田讳、高傒、鲍叔、管重等人,若从利益角度出发,都非常倾向于接受韩王然的提议,毕竟这则提议,可以极大地减轻来自魏国方面的威胁,就像韩王然在信中隐晦暗示的那样:与魏国打仗,交给我韩国,你们齐国只要负责后勤方面即可。
  但若是刨除利益,他们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提议,因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齐国的羞辱。
  他们不得承认,倘若这也是激将法,那这个激将实在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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