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校对)第1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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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岁月之中,无穷怨气浸润,使得这座鬼城本身也满是怨怒之气,顽固不化,根深蒂固。九曲图演化的一道浊水停在枉死城前,离着城池分明还有老远,但已感寒气刺骨,似有无穷怨愤之意要从心头生出,又似有无尽绮念思绪纷至沓来。一时之间,喜怒哀乐忧恐惊,七情之意竟是纷至沓来,在心头萦绕不去。
  凌冲一凛,这等局面再也熟悉不过,几乎就是修炼噬魂劫法时必然遇到的关口,先要降服自身七情,使一颗魔心盘转不动,才能驾驭魔念,为所欲为。凌冲修炼的噬魂劫法早已熟极而流,本能间运转噬魂心法,将外界种种魔欲魔念一一压服。噬魂劫法还有一桩一处,能将种种魔心化为自身福田,滋养自身,即以魔养魔。天下邪念魔念再邪祟,还能邪得过噬魂劫法么?
  枉死城中散发出强横之极的邪念怨气,九曲图尚未入城,已被如有实质的邪念冲击的七零八落。内中弟子个个魔念自生,心魔大起,不能自已。这些家伙早就落入凌冲毂中,生死一任己意却不自知。一个个还在勉强稳定道心,凌冲冷眼旁观,暗暗冷笑,绝不出手援助,只看九曲图之主墨染如何处置。赫连无敌与伯齐两个既然敢派墨染前来,必备有后手,凌冲眼下也不急发动,只看墨染究竟有甚么行动。
  果然墨染瞧见诸弟子之窘态,冷笑一声:“没用的废物!道心打磨的不干不净,还谈何求取上乘境界!”将身一摇,心念到处,九曲图忽起变化。原本九曲阵图有四十九处阵眼,取意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由四十八位弟子与墨染本人分别占据,但众弟子被枉死城魔意所逼,难堪大用,墨染当即发动九曲图禁制,剥夺了弟子的操控之权,转而以禁制为眼,鲸吞众弟子的修为。
  众弟子正自迷乱之间,陡觉自身修为如开闸洪水不住外泄,大骇之下,忙运功阻止,却不知这卷九曲图是墨染仿了伯齐老祖随身的九曲九泉图,又炼入大衍之数的妙用,只要修士入得阵眼,生死便不由自主。
  九曲图吞噬众弟子修为甚速,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众人毕生苦修的真气就去了三成,忍不住俱都大声哀嚎求救起来。凌冲冷眼旁观,他的黄泉真水修为也被强行吸走不少,却也不甚在意。他的根本道法还是噬魂劫法,黄泉圣法虽然精妙,受地府本源克制太大,连噬魂老人都说不必太过上心,没了也就没了。好在墨染点到即止,也不敢将众弟子一气吸成人干,毕竟还要他们帮忙镇守阵图运转。
  弟子们察觉阵图中吸扯之力趋缓,俱都喜出望外。墨染喝道:“尔等速速紧守本心,封闭六识,只专心运转各自根本道法,不必分心外物!”众人巴不得如此,地府中太过诡异,奈何桥上随便出来两尊黑白无常,便与掌教大人杀了个难解难分,枉死城中虽无冤魂,但戾气、怨气之重,几乎将他们道心压垮。其等虽是九幽门年轻一代中之翘楚,也经不起这样的诡异之事,毕竟其等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元婴境界,与地府、鬼城、无常这等亘古已存的物事比较起来,还是太过稚嫩。
  凌冲也懒得分心看顾这些魔道弟子,噬魂魔念怂恿之下,众弟子不加反抗,都沉定心神,专意运转各自道法,渐渐元神沉寂,诸事不知,等若是将自身安危托庇于九曲图下。凌冲也将阴神自黄泉真水金丹中抽离出来,遁入噬魂幡中,看去也与其他弟子一般,身躯冰冷,不问外事。实则阴神却活泼泼的,暗中调度噬魂真气,游走于九曲图中,以诸位弟子之身为依凭,缓缓将噬魂真气注入九曲图。
  上一次借着绞杀伽薄鬼祖鬼城之便,凌冲已将九曲图中前三重禁制用噬魂劫法渗透的差不多了,彼时还不敢肆无忌惮继续侵蚀下去,唯恐被赫连无敌与伯齐老祖察觉。眼下却是绝好机会,众弟子不知不觉之间,自家已成了噬魂真气与九曲图相互交染的通道。
  噬魂魔念沾染修士元神之后,并不会将其所有真气俱都转化为噬魂真气,还要视修士本身真气性质而定。倘若沾染是正道修士,玄魔不两立,怎能将其一身真阳之气变为玄阴之气?就算同为魔道真气,也有合用不合用之说。好在九幽门算是魔道正宗,所修九幽黄泉之气甚是精纯,倒能将之转化为噬魂真气。只是十成之中要有四成白白浪费,饶是如此,也已十分惊人了。
  噬魂劫法从某种意义看来,只要狠得下心广撒魔念,炼化他人元神、真气,进境之速实是远超其他魔道法门,但得之甚易,后患也大。就连创始鼻祖噬魂老人也逃不过功法反噬,沉沦了几世才得超拔,还要转修佛法,从佛门中去寻正果。
  凌冲弄了个狡狯,先将众弟子的九幽真气调动起来,缓缓炼化了几丝噬魂真气,又复拨动心弦,一位弟子正在静心运气,忽然面色大喜,周身真气欲沸,分明是有了顿悟,法力修行猛然精进。这边道行大进,所提供的九幽真气也自大涨,墨染与九曲图心神相连,立时察觉出异状,心下大喜:“好极了!看来掌教至尊所料无差,地府虽然诡异,若有弟子能克服心魔,当会功力大进,成为栋梁之才。可惜此人不过是真气修为增厚变强,倘若有弟子能趁机突破一大境界,足以使我的九曲图运转更加圆润灵动,取得那一卷生死簿也更有把握些!”
第六百一十六章
鬼王殿中
鲜活肉身
  正在思索,四十九处阵眼中又有一处所供真气陡然增强了三成不止,却是又有一人有所领悟。墨染还未顾上惊叹,居然接二连三又有弟子功力大进,前后一数竟有七八人之多。九幽门的功法乃是先易后难,越向上修炼,越要修聚无边真气,每提升一重境界,还要面对真气暴涨对形神的压力。九幽门历代就有许多出色弟子,不能驾驭暴增的真气,导致走火而亡的。
  那些弟子功力大进,偏生并未跨越一重道行境界,才能安稳无虞,亦是最为可喜的局面。真气暴涨之下,对九曲图而言亦是一记大补。九曲图经过墨染精心祭炼,威能极大,甚至墨染还打算抛弃肉身,将元神投入其中。毕竟与肉身相比,法宝之物更加来的坚固可靠。尤其魔道中人,修炼神魂居多,对自家庐舍更是不甚看中。
  九曲图得了一股粗大之极的真气滋养,轻轻一震,一道新的禁制生成。墨染微微一喜,到了脱劫境界,法力增长甚难,往往修炼经年,也不过增长个一丝一忽而已。七八位弟子修为突破,着实是意外之喜,当下也不客气,将多出的真气一口吞下,在体内运炼了一番,自觉修为略有进境。
  “可惜这些弟子无人能突破一层境界,若是那样,必然爆体而亡,多出的真气被我炼化,说不定还能多祭炼出几重禁制。”墨染咂咂嘴,心头十分可惜。魔道中人,薄情寡恩,弟子修为突破反哺回来,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感激,竟是感叹无人横死,汲取不到多出的黄泉真气。却不知凌冲也想让众弟子有人突破境界,可惜自家的黄泉圣法也只凝结金丹,无法上攀更高境界,自然不能提升他人的道行了。
  墨染功力大进,连带九曲图也越发神妙,浊流滚滚之间,离枉死城越发近了。但枉死城散发的压力也越发强大。无尽怨念、恨意,化为滚滚洪流,几乎演变为了实质。无形恶念怨气只作用于修士道心之上,魔道修士精于搏杀,讲求损人利己,对道心打磨比不上玄门、佛门弟子,墨染虽已脱去几重天劫,但道心在无边恶念之前,还是稍显脆弱,未出几个呼吸,已是额上见汗,眼前丝丝幻象生出,似有无穷恶鬼,提头断脚,惨嚎厉笑而来。
  墨染当即镇定心神,好在身外尚有一条九曲浊流抵挡,好歹元神又恢复了清明,暗道一声厉害,幸好赫连无敌早已料到此着,赐下了解救之法。墨染取了一张符箓在手,此符是赫连无敌手书“照心符”符宝,取以魔制魔之意,能以散魂魔光护住修士元神,一个时辰之内任是天魔亲至,也难撼动。
  墨染将此符以真气激引,一团魔光当即映射出来,充斥在九曲图内。一声低低鬼笑过处,元神上似乎被月华照耀,清明了许多,连枉死城所发恶意、怨念也被排除在外,不得侵入。
  九曲图中弟子被魔光一照,心魔尽去,又复龙精虎猛起来。凌冲原本被怨念侵袭,非但不惧,反而惊喜不已。怨念恶意在别人畏入洪水猛兽,但以噬魂劫法炼化之后,却是一记大补。尤其枉死城中昔年聚集的鬼魂太多,除却恶念、怨气之外,尚有绮念、思绪等等,诸般七情六欲,竟是五色杂陈。历经无穷岁月,依旧无边无际,只在这座鬼城之中缠绕酝酿。
  就算墨染脱劫修为,不小心被魔念侵入灵台,也免不了狂性大发,堕落入魔,但噬魂劫法中自有炼化七情六欲的手段。体悟世情百态、人心鬼蜮,将之化为己用,本是噬魂劫法最正宗的修证法门。只是凌冲不愿将噬魂魔念乱洒,侵入人心,没成想无心插柳,倒在枉死城中寻到了最为妥当的修行路数。
  正在炼化魔念怨气不亦乐乎之时,却被照心符魔光上身,将魔念隔绝在外。就如老饕见了美食,却不得下口,别扭到了极点。当下就要暴起发难,打杀了墨染,免他再来碍事,想了想又按捺下来。墨染法力既高,仓促下手未必能成。再者也要瞧瞧赫连无敌图谋的究竟是何宝物,等他到手再发动反噬也不迟。
  墨染有照心魔光护神,胆气大壮,九曲图径自入了枉死城中。那鬼城之中布局一如人世,街道阡陌,四散纵横,皆是以巨石铺就苔痕斑斑。鬼城中恶念更甚,墨染眼见九曲图外一层幽暗魔光被不断侵蚀抵消,渐渐剩下薄薄一层。当即魂飞天外,若照心魔符失效,恶念侵来,可不是好耍子的。狠命催动九曲图,黄泉之水流动不休,径往城中一座鬼王大殿飞去。
  枉死城中央一座大殿,想来是鬼王判官所居,殿门紧闭。墨染到此全无顾忌,黄泉大河化为无边浊浪,狠狠拍在殿门之上,竟是应手而开,全无禁制。墨染轻轻易易入了其内,殿中颇为空旷,阴气森森,本是昏暗一片,吃黄泉水光一照,两厢之中似有许多鬼影,影影绰绰,磨牙吮血,似欲搏人。
  阴府之地过于诡异,连赫连无敌等辈都忌惮非常,不敢轻易涉足,何况墨染一个小小的脱劫之辈?瞥见无穷鬼影爪牙舞爪似欲扑来,也忍不住脊背发寒,两鬓见汗,壮着胆子望去,好半天才松了口气,哪里是甚么鬼影,分明是一排泥塑的偶像,依着判官、牛头、马面、鬼差、小鬼的次序,一溜往下。
  墨染心下一松,忽然想到:“地府中阴差判官无数,皆是活物,要这些塑像何用?”无意间又瞧了一眼,忍不住就要惊吓出声。这一次瞧得清楚,哪里是甚么泥胎木偶,那判官、鬼差个个神气活现,或怒目圆睁、或大口血盆,分明便是一具具真实的肉身在此!
  这些肉身杵在那里,死气沉沉,并无气息或是法力波动,就似石像木雕,似乎其中元神不在,早已走脱。墨染回过神来,略一思索:“是了!轮回破碎,地府封闭,诸大阎罗天子不知所踪,必是将一干判官鬼差的元神也一并带走,只留肉身在此。只是为何奈何桥上仍有黑白无常镇守?”
第六百一十七章
祖师夺舍
  地府之中处处透着诡异,其中缘由委实难以索解。墨染心切那本生死簿,要趁照心魔光消耗殆尽之前取到手,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瞄向大殿正座,忍不住浑身一颤。两排判官、阴差做出列朝参拜之势。枉死城在传说之中属于卞城王管辖,这位鬼帝乃是十殿阎罗之一,神通广大,主掌一应枉死生灵之事。
  大殿正中自然便是这位鬼帝的帝座,手下鬼神将肉身留在此处,按理这尊鬼帝真身自然也在,但一目望去,帝座之上空无一人,再细望一眼,墨染浑身不由颤栗起来。帝座上竟有一抹幽影端坐,墨染瞧得分明,那幽影身披帝袍,头戴冠冕,珠帘垂落遮住面容,腰佩一柄斩鬼剑。虽为残影,气机却渊深如海!
  十殿阎罗每一位鬼帝单挑出来,修为必在玄阴级数之上。其实十殿阎罗天子已非是修士活物,更似是大道规则之体现,刚直不阿,赏善罚恶。但九幽门祖师所留手札记载,地府中早已空无一物,为何竟又留下一抹幽影?敢高倨帝位之上,除却那位卞城王也不作第二人想。
  帝影幽幽,穿越了万古,珠帘之下一双眸子似乎看透世间百态,墨染被那帝影滔天神威所慑,竟不敢趋步向前。凌冲也被那帝影吓了一跳,若是卞城王当真留下一抹印记,绝不会容许赫连无敌等一干魔道老祖作乱地府,强夺阴曹之宝,但等了良久,连照心魔光都被耗损的仅剩薄薄一层,却始终不见帝影有所动作。
  墨染心思渐定,想道:“就算那帝影是卞城王所留,历经无穷岁月,内中灵性必也消散了。说不定只是上古之时,坐镇枉死城,年深日久将自家精气神烙印此间,管它作甚!”眼见照心魔光有消散之势,墨染忙别过头去,自帝座之下,细细辨认起来。
  九幽门祖师当年在枉死城中当值,正是一位判官,才能执掌生死簿,并将自身印记烙印其中。其后元神逃脱地府,手创黄泉圣法,开启九幽门一脉。如今殿上共有四位判官之身,分列帝座两侧,墨染毫不迟疑,目光落在帝座右手第二位判官肉身之上,催动九曲图扑了过去。
  那位判官正是手札中记载的九幽祖师的模样,身披官服,隆眉深目,一手持判官笔,一手捧一本书籍模样的物事。墨染见了那本书籍便是一喜,此书必是生死簿无疑,九曲之流微微一震,现出墨染身形,手捧一柱高香,恭恭敬敬向那判官肉身拜了三拜。
  那高香正是九幽祖师所留,当年九幽祖师炼成黄泉圣法,以自身元神演化无边黄泉,几近先天黄泉本质,但随后忽然坐化,元神枯寂,只留下一道巨大黄泉之水,被后人弟子炼成了九幽门根本重地之屏障。
  九幽祖师之死本就十分蹊跷,众说纷纭,难于澄清。其坐化之前留下一卷手札,详尽记载了地府幽冥之事,遗命后人弟子必要潜入阴曹,去枉死城中取回那本生死簿,九幽一门方有脱出冥狱之希望。那部手札只在历代掌教之间传承,成为九幽门最大的一件机密。
  那一束高香亦是九幽祖师所留,手札中言道只消弟子入了枉死城鬼王殿,点燃此香,自能将生死簿到手。此香一燃,墨染的任务便算去了大半,但见高香燃后化为一缕轻烟,顺着判官七窍钻入,不过一息之间,那判官忽然双目开启,两束电光直射墨染!
  九幽祖师的鬼判肉身本是死气沉沉,了无生机,此刻忽然诈尸,两束精光竟将墨染元神死死定住!墨染惊骇欲绝,但脱劫级数的法力在九幽祖师鬼判肉身之前实在算不得甚么,只觉被神光一照,元神肉身都变得通透无比,被人看了个对穿,耳边一声叹息传来:“你修炼的是我的法门,想来是我的弟子门人了,是来取回这本生死簿么?”
  墨染大喜叫道:“弟子墨染,正是老祖再传弟子,此来正是为了求取生死簿,使我九幽一脉不被冥狱本源所镇,在大劫来临之前,逃脱这一方世界!”那声音正是眼前鬼判肉身所化,口齿绝无弹动,却又幽幽传来,充满了讥笑之意:“大劫?甚么大劫,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已。凡是修炼了我的法门,皆在这本生死簿上有名,你想要,便拿去罢!”
  墨染不敢耽搁,伸手去取那本生死簿,竟是轻轻易易拿在手中,大喜之下,眼见照心魔光将散,急忙拨转九曲图,想要逃离枉死城。谁知那鬼判祖师笑道:“慢来!慢来!拿了我的东西,且让老祖瞧一眼,你的修为如何?”一双幽光透过墨染之身,将九曲图也瞧了一遍。
  凌冲身在阵图之中,陡觉一道目光扫过,如毒蛇一般阴冷,暗暗一凛:“这位九幽祖师居然还留下一缕残魂未灭,只怕非是好路数!”墨染忌惮之心大起,顾不得回话,死命驾驭了九曲图便走。
  鬼判肉身一只手掌忽然轻轻招了招,无尽岁月封禁之下,简单的招手似也耗费了无穷气力。九曲浊流微微一顿,竟然倒射而回,落在鬼判掌中,连墨染之身也变得细小无比,只能死死昂首,才能勉强瞧到那位祖师的面容。
  墨染大骇之下叫道:“祖师垂帘,弟子还要将此宝带回……”鬼判祖师说道:“恩,这些弟子也是用心挑选的,根骨资质都还不错。嗯?其中几个居然敢修炼黄泉圣法,还未被法力反震而死,不错,不错!”品头论足一番,竟似将众弟子当成了牲口般挑挑拣拣。
  墨染隐隐察觉不妙,却听鬼判又道:“本来修为高低倒也没甚区别,只你是脱劫之身,法力更强,逃出阴曹把握也更大些,便是你罢!”一道灵光自鬼判天灵而起,倏忽钻入墨染七窍之中,直奔紫府而去。
  事到如今,墨染哪里还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甚么事?心头大叫:“这该死的祖师竟是要将我夺舍!赫连无敌与伯齐两个老鬼肯定早知此事,却要我来送死!”他心头悔恨无比,怪不得从拜入伯齐老祖门下,便是修炼的最好的法诀,连九曲九泉图这等根本护身阵图也传了下来。墨染只道师恩深重,从未其过怀疑异心,谁知伯齐老祖竟是养蛊的手段,等到自家修为深厚,还巴巴的送上门来。但事到如今,悔之晚矣,九幽祖师法力滔天,墨染根本反抗不得,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家元神肉身被其占据。
第六百一十八章
九幽滕鲲
黄泉归位
  墨染有心反抗,以他脱劫级数的法力,纵使修到待诏境界,在九幽祖师元神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般。光华微闪,自鬼判天灵倏忽之间已入墨染紫府,凝结成一尊法天象地,高大之极的元神法相,一如鬼判之装扮。
  墨染元神还待负隅顽抗,却被九幽祖师轻描淡写一指,一道九幽雷霆迸发,只狠狠一劈,墨染元神哼都未哼,转眼化为飞灰。可怜修道数百年,脱去几重劫数,却死在自家师傅欲掌教的算计之下,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九幽祖师随手击杀墨染元神,就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数个呼吸之间已将墨染肉身占据。九曲图上墨染身形微动,双手微抬,在面前摇了一摇。依旧是墨染的面容,却多了几分阴鸷气息,此时照心魔光已消耗殆尽,弥散无踪。但枉死城中的怨念之气又如何伤的了身为判官的九幽祖师?任它如何凶顽,也只当清风拂面而已。
  九幽祖师夺舍之后,却再无甚么动作,反倒立在九曲图上发起呆来。“我本以三世善行之功,死后落入地府,成为判官,执掌生死簿一卷。这个差事在别人眼中乃是十足美差,但我做判官时间太久,久到自家生起了厌离之心。甚么赏善罚恶,六道轮回,老子做判官这么久,地府中甚么猫腻没见过?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哪一个不受贿赂,就算十殿阎罗,遇上道行高深之辈,不也要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依我看来,地府亦是藏污纳垢之处,比人间还要来的恶心。与其在此沉沦,不如脱身出去,就算做个一方鬼雄,好歹逍遥自在,好过在此受人钳制,不得自由。好在地府中往来的善恶鬼神太多,亦有修道之辈陨落之后,残魂堕入幽冥者。我利用判官之职,着实找见了不少玄魔两道的强横之辈。彼等魂魄残缺无依,被我轻轻易易套出所修根本道法。似乎是花费了千年光阴,居然被我创出一道法诀,能收摄炼化黄泉真水,以为己用。”
  “黄泉之水周流轮回,乃是幽冥之本,我创出一道黄泉圣法,已是前无古人,玄妙非常,能将自身元神寄托其中,不受阎罗帝座管辖。谁知我只将元神寄托了一般,轮回六道竟然被人打碎!”
  九幽祖师回忆到当年轮回破碎,地府崩塌,黄泉断裂,无数鬼魂被无尽法力轻轻一绞,当即灰飞烟灭的惨状,还是有些不寒而栗。轮回为天道所立,众生之归宿,得无尽功德之力加持,却还是被生生打得粉碎,纵使他修成无边道法,依旧远非十殿阎罗的对手,只能暗自图谋,更别提那几位将轮回崩碎的道尊魔祖了。
  九幽祖师顿了一顿,又自回想下去:“轮回崩碎之时,十殿阎罗奉了天帝之命,将麾下判官、鬼差、牛头马面等尽数收罗,带了出走,将地府封禁。只留下黑白无常镇守奈何桥,免得被居心叵测之辈侵入。留待日后轮回重聚之时再来。彼时时机稍纵即逝,我只能勉强将元神一分为二,一半元神随着黄泉流出地府而去。另一半向鬼帝自荐,留守于枉死城中。幸好鬼帝不疑有他,竟然准我所奏,命我留守鬼殿之中。”
  “不过鬼帝终归留了一手,怕我生有异志,将我多年修炼的鬼躯用法术与鬼殿祭炼为一处,如此一来,不能随意走动,若要逃离地府,唯有遁走元神,舍去这一具苦修了无数岁月的鬼判之躯。哼哼!”九幽祖师蓦地冷冷一笑,“鬼帝却不知,我滕鲲做事一旦下了决心,便是百死不悔。既然矢志脱离地府阴曹,岂会在意一具区区鬼躯?可惜我另一半元神只保留了黄泉圣法的修为,并无主魂主持,在无尽岁月冲刷之下,终究消亡而去。好在还传下一脉道统,方有我今日脱困之望!”
  九幽祖师堕入冥狱之后,记起前生之名滕鲲,便以此为名,如今早已无人知晓了。滕鲲矢志脱离阴曹,留下许多后手。另一半元神裹挟他的黄泉圣法修为而去,但其初衷只是为了将元神寄托在先天黄泉之中,还未来得及注入主魂,就赶上轮回破碎。他甚有急智,在鬼帝座前立誓留守枉死城,以待日后轮回重光,十殿阎罗再来。
  他的另一半元神传下九幽一脉道统,不久之后便即坐化,毕生所修的黄泉圣法转化为一条黄泉大河,留在九幽总坛。滕鲲早已决心抛弃鬼判之身,纵使只有元神逃出,也好过在枉死城中作一具行尸走肉。因此墨染一来,其毫不犹疑,将元神遁出夺舍,舍弃了祭炼无量岁月的鬼判之身。
  阴曹地府中判官、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皆有肉身。此肉身是阴曹地府阴气凝练,亦有无穷玄妙。诸鬼差形神相合,才能发挥出十二分威力,镇压地府中恶鬼作乱。滕鲲的鬼判之身已祭炼到不亚于伽薄鬼祖的境界,几乎肉身成圣,却说舍便舍,毫无犹疑。
  滕鲲将往昔记忆梳理了一遍,看似无用,实则是为活化元神。被封禁在枉死城中不知岁月,新近夺舍,先要理顺一番,总要厘请下一步该做甚么,九幽祖师回忆已毕,元神活泼泼的,原先墨染的面容霍然一变,换了一副模样,依稀便是那尊鬼判肉身的面容。九幽祖师呵呵一笑,自语道:“如今该当返本归源了!”
  九幽门总坛之中,一条黄泉大河横亘虚空,不知来去,自从掌教赫连无敌调集门中精锐弟子,攻入阴曹地府,已是数日过去,全无音信。九幽门中却一无异状,赫连无敌执掌九幽门多年,积威甚重,又有镇玄鼎在手,除却阴祖,其余玄阴境长老单打独斗,皆非其敌,就算离去几日,也无人敢起异心。
  总坛中各位弟子正自修炼道法,或是调教捉来的鬼物,将之炼化为自身道行、法宝,忽感身下剧烈摇动,不可休止。众弟子大骇,以为是有外敌攻来,纷纷逃将出来,一个个抻长脖子望去。却见到了一副毕生不能忘却的场景!
第六百一十九章
乔道友,还请现身!
  九幽门总坛之上,无尽黄泉之水高悬,千万年来如故,死气沉沉,内中皆是先天妙物,九幽门历代也不是无人动心,想要炼化为己用,但真水一离黄泉大河,就消散无踪,任是用尽手段,也挽留不住。久而久之,便无人再去打主意。后来不知哪位玄阴长老传出话来:“一群蠢材!那黄泉大河是开派老祖元神道果演化,那等境界玄功奥妙,变化无穷,一滴水能演化一道大河,你们想打主意,自是空欢喜一场!”众人这才知晓缘由。
  但今日原本寂静无声的黄泉大河却异状连连,先是浊浪排天,层层攀高,发出无穷声响,震耳欲聋。不过多时竟然脱离了九幽总坛,如同一条长龙,呼啸而去,眨眼无踪。
  黄泉大河沉寂太久,九幽门无论长老弟子早已习惯其存在,甚至早已忽略其存在,但突然消逝不见,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漫长岁月之中,九幽门将那黄泉大河当成了法宝祭炼,炼入了无数禁制、符文,还与地脉地根相连。历经无数祭炼,牢固之极。但黄泉大河一经发动,声势猛恶,如地龙翻身,挡无可挡,轻轻一抖,就将身上所有禁制尽数剥落,连带镇压地根的数十座宫殿也被余波波及,崩塌连连。
  许多长老大声呼喝,施展法力稳定禁制,又有许多弟子纷纷跑出帮忙,过得良久才逐渐将门中乱象稳定。众人心有余悸,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好端端的黄泉大河会在今日发疯而去。
  总坛一座小小偏殿之中,四位长生长老团团而坐,正是九幽门总坛所剩四位玄阴老祖。其等班辈长过赫连无敌,又桀骜不驯,对掌教也不假辞色,地位超然,过得十分自在。
  黄泉大河一去,四位长老面上都现出惊讶之色,为首一位瘦高长老将手一指,殿上忽然一声雷响,陷出一个黑漆漆洞窟,阴气滚滚而上。一团玄色光华升起,内中两位鬼祖正要发威。那瘦高长老冷笑一声,刚要有所动作,忽有一只大手凭空飞来,只一捞将两位鬼祖捉住,闪得一闪已自无踪。
  四位长老一齐起身,瘦高长老望空叫道:“师叔既来,何不以真面目相见?”虚空无声。瘦高长老庞钰哼了一声,阴祖是其等师叔辈的人物,与神木道人元神纠缠经年,功力倒退,神志不清,忽然现身收走两位鬼祖元神,必有用意。既然不肯现身,也不好强留。
  一位长老道:“阴祖居然出世,真是出人意料!”庞钰道:“连黄泉大河都能被人收走,阴祖又算的甚事!”另一位矮胖长老道:“黄泉大河乃是开派祖师所留,就算赫连无敌也祭炼不得,为何无故飞走?难道……”四人面面相觑,都捕捉到了万无可能中的一点可能,只都不敢宣诸于口。庞钰吁了口气,说道:“赫连无敌为了阴曹之事,准备良久,神神秘秘,究竟有何打算我等也不知。黄泉大河飞走,必有大事,我等只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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