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校对)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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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天琪天赋异禀,得少阳剑派倾力栽培,哪里还不一跃千里?短短三十载时光,便已将少阳烈焰混洞剑诀修至小成,体内少阳之气结成一枚金丹。只等碎丹成婴,便可勾动太阳大日真火,淬炼婴儿,那时剑法威力自又是一番气象。
  杨天琪如今奉了父亲之命,锤炼金丹,巩固境界,也好为日后冲击婴儿奠定道基,谁知他也真是得上天眷顾,居然一次顿悟之中,领悟了剑气雷音之剑术,门中长老十分欣喜,特意为他耗费功力,推算出癞仙金船此次出世,其中有一柄流焰剑,乃是一位有名散修采后天大日雷火所炼,最合杨天琪如今路数,便命他前来求取。
  杨天琪一路飞遁,进入金船之后,十分顺利,便将流焰剑取到手中,他躲在金陵城中一处客栈之内,用了一夜时间将此剑勉强炼化,虽不能身剑合一,出入青冥,却也勉强驾驭运用。这才施施然出了客栈,欲要领略一番世俗风光。
  凌冲见他目中微露得意之色,晓得自己搔到了他的痒处。杨天琪小小年纪,对自己修成剑气雷音之术最为自负,若是别人当面夸奖,他还要逊谢一番,内里早就乐开了花。虽是瞧着凌冲不大顺眼,瞧在他知晓自己练成剑气雷音之术的份上,也不好过分为难。
  谁知凌冲将眼一翻,说道:“我却是不知甚么少女丫头,这大街之上有许多大姐大女,这位少阳派的道友还是自己去寻罢!”拱了拱手,便欲离开。
  杨天琪登时恼怒起来,伸手往他肩头抓去,喝道:“站住!”五指发出五道剑气,分袭凌冲肩周五处大穴。这一抓却是有个名堂,唤作灵犀剑指,乃是少阳剑派之中所传法武合一之术。
  少阳剑派前几代有一位长老乃是人间武师出身,练就一身强横武功,后来投入道门,练成剑术。只是他仍旧不舍年少时所练武功,尤其双手之上更有玄妙功夫,于是苦思数十载,终于将少阳剑术与一路掌指功夫结合起来,化为这一招灵犀剑指。
  欲修成这一招灵犀剑指,先要苦练一套大擒拿手,将掌指练得灵动如蛇,继而还要将一股少阳剑气修炼的欲刚则刚,欲柔则柔,方能将这两种法门相合,练就这一路剑指之法。这灵犀剑指练成之后,威力颇大,专注方寸之间,擒拿夺命。当年那位长老便凭了这一套剑指功夫,不知斩杀多少强敌,闯下赫赫威名。
  杨天琪天资聪颖,最得那位长老喜爱,便将这一路剑指传了给他。只是他所炼少阳烈焰洞虚剑诀,讲求纯阳霸道,真气酷烈,不免失之阴柔灵动。因此杨天琪纵是苦练,也不过将这一路剑指功夫修到五六分火候,便再无存进。
  饶是如此,以他金丹修为施展出来,对付凌冲一个连门都未入的门外汉,却是易如反掌。凌冲只觉五道真气侵入自家肩周五处穴道之中,直入丹田,将太玄真气闭锁开来,自家便即僵直不动。
  杨天琪冷笑一声:“在我面前还想要走么?不给你些厉害瞧瞧,你也不知我杨天琪是何等人物!”忽然耳朵一动,笑道:“算你小子命好,我且引你去见一位绝世美人!”凌冲暗暗骂道:“见你娘的绝世美人!老子不去!”
  杨天琪也不管他,伸手在他腋下一托,凌冲便觉一个身子腾云驾雾一般,被杨天琪带了便走。凌冲自小长在金陵,可谓熟极而流,只听杨天琪走路声响,便知他欲去之处正是望月楼。凌冲暗暗苦笑:“这却是老主顾了,只是不知那掌柜的瞧见我这般模样,该作何想?”
  杨天琪走了片刻,抬头一望,果然便是望月楼三个鎏金大字。踩梯上楼,往日这楼上定必十分喧嚣,今日却是落针可闻,一个主顾也无,却是被人包了场子。杨天琪迈入酒楼,便有一位白衣少女婷婷走来,娇声笑道:“杨公子,我家小姐正在楼上恭候。”
  杨天琪大笑一声,似是十分欢愉,挟着凌冲迈步上楼。那侍女见了凌冲窘态,忍不住掩口娇笑。凌冲心下郁闷,被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瞧见自家的丑态,着实太也难堪。好在掌柜与伙计俱都不在,若是被那些老熟人瞧见了,凌冲宁可一头撞死算了。
  杨天琪来至顶层,便见桌椅俱都挪开,楼上中央摆着一张八仙供桌,围有四把大椅子。一位绿衣少女落座椅上,面上有十分慵懒之色,仿佛沐浴刚过,娇弱无力。她身后三位侍女,俱是白衣打扮,加上方才引路的,共是四名侍女。
  那少女正是拂真老道女徒,清虚道宗的小祖宗上官云珠。她昨夜自癞仙金船之中取了前世所炼宝物,拂意老道出手助她炼化,如今已可运用自如。依着拂意老道的意思,即日便要启程赶回清虚三山。
  只是上官云珠自小在清虚道宗之中修持,委实憋闷的坏了,如何肯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暗自打定主意,要借机痛快游玩一番。趁着拂意老道打坐运气,便带了最心腹的四名侍女,离了飞宫云阙,直投金陵城而来。
  那四名侍女自小长在清虚道宗,虽然修为不错,却也对人间无甚见识,只道听途说这处望月楼菜品做的十分可口入味,便撺掇小姐将望月楼包了,谁知上官云珠挑肥拣瘦的吃了几筷,皱眉说道:“这算甚么美味?烟火之气太重,这望月楼也是浪得虚名。”
  她却不想自己在清虚道宗之中,每日价吃仙果,饮灵水,涤荡九虫,无垢无尘,冷不防尝到这人间烟火滋味,却是有些不适。那四个侍女少女脾气,唯恐天下不乱,闻言先将掌柜的、跑堂的、连带后厨的厨子,一起臭骂了一顿,之后一顿乱棒打了出去。此时上官云珠正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啜饮。那清茶之上云雾翻腾,凌冲只吸了一口,便觉通体舒泰,显是了不得的宝贝。
  杨天琪身为少阳剑派掌教之子,修成金丹之后,曾奉父命,前往清虚道宗,拜谒拂真老道,偶然遇见上官云珠,也是前世姻缘,立时惊为天人,自此情根深种。
  玄门修士所求便是长生大道,但万万修士之中,修成纯阳长生者又有几人?大多数修道之人在半途不是因劫数陨落,便是自家资质不够,领悟不得上乘道法,因此也有人得了玄门传承,却不以长生为念,只修成法力,延寿百千载,便即广纳姬妾,纵情享乐。
  又有修士立身颇正,一心求索大道,无奈宿孽纠缠,为情爱所困,情丝纠结,终身无望正果。却也有修士相互爱慕,结为道侣,相互提携,虽则不曾双双证就长生,却也携手渡过许多磨难,合籍双修,留下许多佳话。
  玄门各派对自家弟子结成道侣之事十分看重,必要门当户对,还要两情相悦,否则修道人动辄数百年寿元,若无真感情在,哪能数百年中相看两不厌?
  拂真老道也算出上官云珠与杨天琪实是前世情孽纠缠,今世情缘强拦也是无用,若是清虚道宗与少阳剑派结下姻缘,还多了一大臂助,在正道六派中拥有绝大势力,也乐得撮合二人。早与杨天琪之父暗中商量妥当,杨天琪数次前来,每次逗留许久,拂真老道便派了上官云珠招待。
  也是数有前定,上官云珠见了杨天琪,也不觉此人碍眼,却也并非一见倾心,两人在清虚道宗三山之上游山玩水,感情与日俱增,只是上官云珠的态度始终云遮雾言,杨天琪几次暗示,欲结成道侣,都被她支吾过去。杨天琪见佳人无意,也只得罢了。
  此次癞仙遗宝出世,杨天琪得了一柄合乎心意的飞剑,用了一夜时间将之炼化,忽然得知上官云珠居然也来求取遗宝,这一喜直是非同小可,连忙赶来。
  正巧上官云珠西嫌弃拂意老道碍手碍脚,设计将他摆脱,自己带了四名侍女偷跑出来,二人以秘法联络,约定在望月楼上汇合。杨天琪兴冲冲赶来,却在半路遇见一位少女,本是擦身而过,谁知那少女居然其心不良,往他身上下手偷盗。
  杨天琪好歹也是修成金丹之辈,乃是正道年轻一代中有数高手,金丹修士动念之间,便有丹煞罡气护身,寻常之人莫说动手加害,便是稍一动念,便会吃丹煞罡气震得粉碎。
  杨天琪原拟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不予计较,还特意收回几分护身罡气,只打算将之震晕了事,谁知那少女亦是修成法力的修士,出手迅捷,真气充沛,杨天琪大意之下,险些吃个大亏。不由大怒,一道剑气飞出,往那少女头顶落下。
  那少女心知不妙,也不知用了甚么法术,左一晃,右一闪,居然避开他飞剑,撒腿便逃。如此一来,勾动杨天琪怒火把脚追赶。少阳剑派传人修炼少阳真气,本身火性便旺,性子冲动暴躁,唯有修至脱劫之境,自身少阳真气借劫数磨去棱角,方可去了燥性,心地清明。
  杨天琪虽然修成金丹,但远远未到心性通透之境,肝火大作,非要追上那少女,给她一个好看。路遇凌冲,见他明知那女子下落,却挺硬不说,一怒之下,这才出手将他制住。否则以杨天琪平日脾气,便算胆大妄为,也绝不敢私自扣押太玄弟子。
  杨天琪上得顶楼,随手一按,凌冲不由自主坐在椅上。上官云珠身后一位侍女见凌冲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可喜,笑道:“杨少爷却是从何处寻了这样一位俊俏少年回来?难不成是要收作弟子,自己调教么?”
  杨天琪笑道:“这小子乃是太玄剑派弟子,昨夜灵江之上跟随在叶向天身边。我方才被一个臭丫头戏耍,这小子明知那丫头下落,却又不肯实言,因此请他来此,也是小小惩戒一番。”
  上官云珠一双妙波在凌冲面上滚过,轻笑一声,说道:“杨师兄也真是没用,堂堂金丹高手,居然大意之下,险些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吃了大亏。”
  杨天琪登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道:“我却是一时大意,不过那丫头绝逃不出我的手心,待我抓到,定必令她知道我少阳剑派的厉害!”
  上官云珠未知可否,又望了凌冲一眼,笑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已拜入叶师兄门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不必害怕,我名上官云珠,乃是清虚道宗弟子,这位杨天琪杨师兄,乃是少阳剑派门下,我们俱是正道弟子,绝不会伤害于你。”
  昨夜灵江之畔,上官云珠身在飞宫云阙之中,虽见凌冲跟在叶向天左右,却也只以为是叶向天新收入门的弟子,再也料想不到凌冲居然与叶向天位列同辈,以师兄弟相称。
  凌冲为杨天琪真气所制,丹田气息凝结,周身僵直,却还能开口说话,闻言道:“上官师姐有礼。凌某确是太玄弟子,只是并非叶师兄之徒。”上官云珠闻言一愣,说道:“你居然是叶向天的师弟?那你的座师岂非便是太玄门郭掌教了?”
  凌冲道:“凌某只是得叶师兄首肯,如今尚未入门,只定了班辈。还要趁本门开山大典之时拜师的。”上官云珠暗松一口气,她在清虚三山之时,曾听闻乃是拂真道人点评当今玄魔两道掌教一级的人物。
  谈至这位郭纯阳掌教之时,沉吟良久,说道:“这位郭纯阳道友面上虽是极为护短,睚眦必报,但内中深藏不漏,他的修为境界为师至今也瞧不出来。太玄剑派自血河一战,老一辈高手尽皆陨落,但郭纯阳横空出世,一柄长剑,维护太玄门数千年声威不堕,连星帝那等心高气傲之辈,也轻易不愿招惹,了不起啊了不起!”
第五十章
太玄母剑灵光!
  拂真道人何等身份,可谓金口玉言,这一句“了不起”三字,传扬出去足可震惊当世。上官云珠暗思:“连师傅都说郭纯阳深不可测,太玄剑派又是向来行事霸道,动辄灭人满门。杨天琪将凌冲制住,虽未伤其性命,却也大大落了太玄门的脸面。尤其以大欺小,凌冲又是与叶向天同辈,若是日后入了哪一位实权长老门下,记起今日之仇,只怕便是一场杀劫。”
  有心为杨天琪排解这一场隐患,哪知杨天琪心高气傲,凌冲言道自己是叶向天师弟,他只以为是借此威胁,心下冷笑:“我少阳剑派与太玄门下素来不睦,只是不曾生死相见罢了,你一个黄口小儿,连修道的门都未入,也敢威胁于我?我今日便是不放你,只要叶向天来要人,要好大大落一回姓叶的脸面!”
  凌冲不过是无心之语,却再也想不到反而激起杨天琪一股倨傲之气,出言问道:“不知方才那少女如何得罪了杨师兄?杨师兄如此气急?”杨天琪冷笑道:“那小丫头便是昨夜得了另一件癞仙遗宝的散修!她也认出了我,想用些手段从我身上将宝物盗去!岂不知我所得乃是一柄飞剑,早已练得身剑合一,便是元婴真君来了也拿不走,何况她一个不过刚能勉强御剑飞行的菜鸟!”
  凌冲暗暗叫苦,原以为那少女是受了杨天琪起舞,这才寻自己帮忙脱身,原来竟是她先起意不良,如此一来,自己岂非成了帮凶?
  方要出言辩解,只听杨天琪说道:“如此也好,你既是不分好歹,替她出头,她却拿你顶缸,我已瞧见她将一件物事藏在你怀中,以为能瞒得过我?我便将你扣下,不信那死丫头不来!”
  伸手一指,凌冲只觉怀中连动,几件物事从怀中钻出,漂浮半空。凌冲登时大急,他怀中共有三件物事,一件便是那少女偷偷藏起之物,另外两件是万年温玉匣与太玄守山剑剑谱。那少女之物倒也罢了,万年温玉匣却是无上至宝,万万丢失不得。还有那一本太玄守山剑谱,虽只一十三招残谱,但方才叶向天曾亲口言道,若有外道之人得了,一个瞧了便杀一个,两个瞧了便杀一双。这倒也罢了,若是这剑谱在自己手中被人夺走,非但拜入太玄山门之事告吹,连带自己还要被太玄门责罚,失了性命!
  这三件物事漂浮半空,众人眼光便被吸引力去。那少女所藏物事乃是一本秘籍模样,外用锦布包裹,毫不起眼。太玄守山剑剑谱则是破破烂烂一本残书,更是默默无闻。唯有太玄玉匣,长有五寸,宽有三寸,内蕴淡黄光色,纹理条条,如川立阔原,十分玲珑小巧,却是卖相不凡。
  上官云珠一见玉匣,登时一愣,随机面色大变,陡然伸手去拿,口中叫道:“万年温玉!”清虚道宗乃是万年玄门大派,底蕴深厚,上官云珠自小得拂真道人亲炙,自是腹笥广博,一眼便认出那方玉匣正是以失传万年之久的万载温玉雕成。
  万年温玉罕见之极,尤其这一方玉匣通体以温玉雕制,更是难得。万年温玉功能调和阴阳,平益元气,更能镇压心魔,滋长智慧,无论正邪,皆是修道人之所欲得之宝。可说有此一宝在手,足顶百年苦功。
  杨天琪听闻“万年温玉”四字,心头便是一动,上官云珠已将温玉抓在手中,他脱口问道:“这便是失传万载之久的温玉么?”上官云珠轻轻抚摸玉匣,掩不住面上喜色,笑道:“自是不错。此宝稀罕之极,连我师傅数次遣人下山寻访,也无着落。不想今日在此得见,若能进献师傅他老人家,必是大功一件!”
  杨天琪见果真是万年温玉,心中也起了贪念。少阳剑派乃是精修少阳之气,最高境界为转少阳而为太阳,成就先天太阳之体,但所修功法过于阳刚,少了阴极调和,历代传人之中便有不少修至更高境界之时,驾驭不住体内真气,以致走火,真气暴乱,化为真火,焚身而死。
  若是他能将这块温玉到手,日不离身,修炼之时,便能除去火燥之气,事半功倍,再无走火之虞。日后冲击纯阳之境也多了几分指望。只是此宝既已落入心上人之手,却不好现下出言讨回,只得死死盯住那块温玉不放。
  上官云珠将温玉在手中把玩,越瞧越是喜爱,忍不住嘴角含笑,十分得意。身后四名侍女也围将上来,啧啧赞叹。凌冲心头一股怒意直冲霄汉,这二人直如强盗无异,将本门至宝据为己有,居然还要献与长辈。
  他原以为杨天琪忌惮自己太玄弟子身份,至多吃些苦头,绝不敢将自己如何,但如今看来,财帛动人心,万年温玉一出,此二人的态度便即大变,只怕下一步便是杀自己灭口了。今日之事已难善了,暗暗催动太玄真气,欲要冲破杨天琪所下真气辖制。
  杨天琪瞧他一眼,冷笑道:“你还是莫要挣扎,我在你体内所下的乃是本门少阳灵犀剑气,以你的功力,绝解不开,强行冲关,反而会震破丹田,毁了道基,得不偿失。那温玉想必是你昨夜所得,只是七位有缘之人中并无你太玄门人,想来亦是叶向天半路截杀,抢夺别人的罢?若是如此,我等取之无碍。你若是乖乖听话,还可留你一条性命,若是强要逞能,就莫怪我出手无情了!”
  凌冲听他颠倒黑白,心下反而宁定起来,自思:“我失了太玄玉霞与剑谱,本就无颜去见叶师兄,更莫提拜入太玄剑派。若是不得修道长生,我活着还有何趣味?左右是死,不如一拼,也好给这卑鄙小人一个教训!”只是充耳不闻,一意催动太玄真气。
  杨天琪见他如此执拗,也不再说,只微微冷笑。他以少阳剑气闭锁凌冲丹田,若是功力不到,强行突闯,引得真气反噬,立时会将丹田震破,从此成了废人,便有大罗天仙出手,也难解救。
  凌冲一意运气,丹田中一股太玄真气立刻躁动起来。杨天琪好歹也是修成金丹的玄门大高手,为这一辈中有数新秀,他也瞧不上凌冲的修为,只用一缕少阳剑气侵入其丹田,高悬其上,若是凌冲练成一缕太玄真气,便会被这股少阳剑气生生毁去炼化。
  少阳剑派与太玄剑派皆是剑仙正宗,但所修道法却是大相径庭。少阳剑气讲求以少阳合太阳,再以太阳入纯阳,纯是一股真火之力,因此爆发之力最强,也最善攻坚克难,只是刚不可久,若是遇上功力相若的敌手,抵住了前几波攻击,便不免锐气大挫,长劲不足。
  相比之下,太玄剑气则更重根基,以堂皇正道压人,其势煌煌,沛然莫之能御。以太玄剑术对敌,敌手往往在千变万化之剑招之下手忙脚乱。剑仙之道,大多讲求唯精唯纯,剑气如一,但太玄真气却是精纯浑厚兼而有之,不得不说是一大异数。
  因此历代以来,各门各派尤其七玄剑派与少阳剑派这两大剑修门派,对太玄剑派秘传剑诀实是垂涎良久,苦于太玄剑派势大,不好下手。凌冲怀中那本太玄守山剑谱,虽是残篇,但无论剑招或是内功口诀,皆已包容太玄剑派根本剑意根基,若是被两派长老到手,苦心推演,不出百年,只怕真能将太玄剑派剑术演算个七七八八。可惜上官云珠认出万年温玉之后,众人眼光皆被那一方玉匣吸引了过去,根本无人关注那一本脏兮兮又残破不堪的剑谱。
  杨天琪瞧不起凌冲那点微末修为,上官云珠更是好整以暇,在她心中,自家清虚道宗便是天下第一门派,便是星宿魔宗那等门户也比之不上,这万年温玉乃是前古至宝,以之为凭,不知能早就多少新生高手,若是呈献门中,便是旷古奇功。便是此物身属太玄剑派却也说不得了,郭纯阳再了不起,难不成还敢杀上清虚三山不成?她见凌冲满面通红,运气破关,也只是面含哂笑,毫不挂怀,只顾着把玩那一方小巧玉匣。
  凌冲丹田之中,一道少阳剑气高挂,每有一缕太玄真气生出,这道少阳剑气便是懒洋洋一斩,将之劈散了,自家方才慢吞吞吞噬起来。太玄剑气与少阳剑气本质之上各擅胜场,只是凌冲修为太差,这才被杨天琪克的死死的。
  凌冲屡试屡败,只觉丹田中太玄真气愈来越少,那道少阳剑气却是逐渐壮大,心下焦虑之极,耳边听得杨天琪懒懒的声音说道:“你若是再冥顽不灵,只等我将你丹田中所有太玄真气炼化,那时你功力全废,便悔之无及了。”
  杨天琪本是故意给凌冲难堪,顺便落一落叶向天的面子。叶向天修道二百载,在百年之前,便誉为正道当代第一高手。只是出手甚少,之后太玄剑派封山,便自杳无音信。杨天琪日常自负,常恨自己晚生了数十年,若是与叶向天同一时代,那第一高手的宝座便是属于自己。
  他故意折辱凌冲,亦是为了激叶向天出手,有借口与之邀斗,倒要掂量一番这位百年前正道年轻第一高手,如旧究竟是何等修为。只是他催动少阳剑气炼化凌冲的太玄剑气,忽然灵机一动:“门中数代长老,皆欲得窥太玄真气之妙,这小子练气有成,难得的良机,我何不趁机窥伺他的真气运转,若能领悟个几分,献给门中,岂非天大功劳?”
  如此一想,反倒不愿一下将凌冲全身真气练化,只拿话语相激,诱他练气抵抗,自己也好暗中窥探太玄剑术之妙。凌冲少年心性,虽察觉不出杨天琪的险恶用心,但他话中揶揄之意却是一听便知,心头大怒:“你不过早我几年修道,便来欺我年少,今日我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给你一个狠得!”
  他本就是心志坚毅之辈,不然也不会凭了一本残谱,修至今日境界。这一存了玉石俱焚之心,便无所顾忌,只拼命催动太玄真气。丹田之中,太玄真气立似太古凶兽,降临人间,又如大浪翻涌,决堤猛冲。
  凌冲平日练气之时,将七成真气存于丹田,另有三成则分散于体内诸穴,这一次便是要调集诸穴之中的真气,反攻丹田,一举突破少阳剑气之桎梏。这一招乃是玉石俱焚之计,若是失败,非但他毕生苦修的太玄真气不保,便连丹田也要震毁,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无望冲击长生境界,但此情此景,却由不得凌冲有半点退缩了!
  凌冲心意催动之下,丹田之外周身穴窍一一躁动起来,内中所存真气化为一个个旋涡,疯狂吞噬天地灵气,炼化补益自身,只等穴窍溢满,便要一举反攻丹田。
  杨天琪察觉凌冲用意,冷笑道:“也罢,你既是如此意绝,我也不阻拦,只看你能够冲破我剑气桎梏,此皆是你自家决断,日后见了叶向天,他也说不出甚么话来!”
  凌冲此时已是充耳不闻,只觉周身真气欲沸,穴窍被天地元气撑得几欲爆裂,当此之时,他之心神反倒宁定下来,细心体味诸般变化。周身真气皆以太玄心法运转,愈来愈见浑厚,他的心神也沉浸在一个一个穴窍之中真气变化之中。
  天地元气本就芜杂之极,阳气、阴气、燥气、湿气,还有后天五行之气等等,混杂一处。凌冲平日修炼尚不觉得,此时却发觉,太玄心法乃是将虚空中游离之阳气、火气吸收,转化为精纯的太玄真气。任何一种心法在转化真气之时,皆有疏漏损耗,往往若是有五成天地元气能被转化为对应的真气,这种心法便已然可称之为精妙。太玄心法却足足可以将八成以上之天地元气化为本身真气,已足可称之为无上心法了。
  凌冲心神如同电闪,只在周身除丹田之外三百六十四处穴窍之中游走一番,体悟了真气运化搬运之妙,忽觉周身真气充盈之极,便欲行那反攻丹田之计。
  便在此时,丹田之中一直悬浮不动的那一股阴阳气旋陡然发作,化为一道旋涡,只一口,便将杨天琪所留的那道少阳剑气吞没,似乎有未满足,倏然从丹田中游走出来,将诸天穴窍游了个遍,每个一处穴窍,便将其中太玄真气吞噬一空,但似是极为挑嘴,随机又吐了出来,依旧是太玄真气的模样,只是比之前要少去三成之多。
  虽有三成真气损失,但经阴阳气旋吞吐之后,所余太玄真气似乎更见精纯,阴阳气旋只几息之间便将全身游走一遍,穴窍中的太玄真气经之淬炼,原本充盈欲溢,如今却是不得饱和。
  凌冲不惊反喜,这般淬炼真气,至精至纯,乃是修道人梦寐以求之事,且阴阳气旋吞吐太玄真气之后,似乎又见壮大,由米粒大小涨到豆粒大小,虽然十分细微,但内中所含真气比之前何止暴涨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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