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校对)第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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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平灵尚是头一遭听闻木千山对一个后进少年如此评价,惊讶的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良久才狠狠说道:“既然如此,索性寻个机会将这小子杀了!一了百了!”木千山瞧他一眼,眼中颇有不屑之意,似笑非笑道:“郭纯阳虽非纯阳级数修为,但佩上太玄剑派那柄法宝飞剑,亦足以与一位纯阳老祖匹敌。掌教老祖对其亦是忌惮非常,连星宿魔宗星帝那等目无一切之辈,这两百载以来,亦不曾招惹太玄剑派。若是这凌冲死在神木岛上,只怕郭纯阳也要不顾面皮,先下手将小弟杀了,令祖父也尝一尝自家嫡传弟子丧命的痛楚。堂兄,还要杀那小子么?”
  木平灵干笑两声不答,胸中却有一股邪火迸发:“若郭纯阳真敢舍下面皮杀你,老子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魔教联手,也要先将那叫凌冲的小子宰了!”他深恨木千山独得木家老祖宗宠爱,诩为下一任神木岛掌教,木千山不死,他木平灵便是修成纯阳,亦无出头之日,因此平日处心积虑,寻找机会,做翻了木千山,好独得大位。
  木千山又瞧了两眼宝镜,思忖片刻,自语道:“叶向天那厮心狠手毒,我若还如当初一般计议,等于沛收买的高手自家跳将出来,只怕便要被叶向天剑剑杀绝了。我也要落个天性凉薄的名声,日后不好继任掌教宝位。罢了,连于沛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出甚么大浪,我又何苦堵上自家的名声?还是先将叶向天阻住,莫让他再胡乱杀人!”
  忽然喝了一声:“堂兄,你且随后压阵,徐徐而行。我先去一步!”岛上风雷大作,木千山顶门一声雷响,一道金光飞出,破空而去,眨眼不见。木平灵望着木千山肉身庐舍,满是艳羡之意。木千山是以元婴法身出游,先往碧流岛而去。修成婴儿境界,便可凝聚婴儿法身,此法身乃是以金丹法力与自家阳神相合,感悟造化精义,运化无生而成。
  婴儿法身一成,肉身庐舍便不再重要,但许多正道修士设非意外,还愿留下自家庐舍肉身,继续修炼祭炼。婴儿法身与五行阴阳相合,所能动用之法力比金丹境界多出何止十倍,尤其一点灵性真阳,更能操御九天天罡之气以为己用。婴儿法身,瞬息千里,比之剑修剑遁更见迅捷。修成婴儿,才算真正入了大道之门,体悟大道真意,有资格上参无上道法,进窥纯阳玄阴之境。
  木平灵卡在金丹境界之上许久不能突破,木千山偏有机缘,有无数宝材外物,又有自家祖父这等老祖高手随时提点,用了取巧之法,修成婴儿。虽是取巧,但一步跨出,便是两个天地。若是斗起法来,十个木平灵也斗不过一个木千山。木平灵瞧了木千山庐舍半晌,恶狠狠道:“起驾!给我火速奔赴碧流岛!”众家侍从轰然应命,大家手忙脚乱,法驾飞腾半空,往碧流岛飞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葬灵魔剑
千山化身
  碧流岛上,凌冲与封寒斗剑亦以白热化。封寒所学驳杂,剑术之中轻重缓急、刚柔并济,变化繁复,尤其他用心狠毒,常以两败俱伤之法出剑。但无论剑路如何变幻,凌冲便如与他拆招数千次一般,熟极而流,剑术之中自生变化,将他一切剑路全数封死,甚而有数招剑法分明还有数十种变化,但被凌冲剑锋一逼,不得不收剑变招,另换招数。
  封寒越斗越是焦躁,已然将借着斩杀凌冲为进身之阶,拜入神木岛内门,修习上乘道法的初意忘得一干二净。心头只想将凌冲一剑杀死,以泄抑郁之情。但无论他剑术如何精妙,凌冲始终如海中礁石,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封寒暗忖:“这小子如此难缠,想必与我一般,参悟了数十家剑术精粹,不是仓促之间可以拿下,也罢,这套剑法我本是留着进入内门之时,一鸣惊人,你小子如此难啃,便先拿你试剑罢!”
  剑术忽然一变,剑路亦变得鬼气森然,一剑之出,必有道道阴气随身,凛寒彻骨。凌冲陡觉寒气扑面,剑风刮面如刀,对方剑法之中丝丝鬼魅之气袭来。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此时丹田中灵光世界一道热流冲出,满溢四肢百骸,将寒气抵消无踪。凌冲便再无见识,也瞧出这套剑法并非正道路数,但二人生死相搏,既然讲好了斗剑,封寒剑法再诡异,也挑不出对方错处,只能打起精神,全力抢攻。
  封寒这套剑法乃是残篇,得自东海一处浅滩石缝之中,只有三招,剑路诡异,剑气森森,一望而知是魔道功法,他贪图剑法威力,钻研修习,费去数载心力,方才练成。他也知这套剑法若被正道中人瞧见,定必将他归于魔道修士一类,加以铲除,因此平日秘不示人,迫不得已施展之下,必定不留活口。但今日骑虎难下,双方斗到千招之外,不分胜负,他使发了性子,不管不顾,只要凌冲的性命!
  岳挺一见封寒剑法,面色登时大变,他是何等眼光,只瞧了一眼,便认出这套剑法乃是一套葬灵剑,是一位魔道散修所创。当年那位散修凭此剑法着实斩杀不少正道高手,闯下偌大名声,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有人猜测其是天劫罩顶,魂飞魄散去了。这一套葬灵剑就此成为绝响,谁知今日居然在此得见!
  岳挺暗暗心惊:“封寒此人果然不是好路数,少主要我磨砺他心性,谁知他居然身怀魔道剑术,若是在神木岛上施展倒也罢了,如今叶向天也在场,难免不会传扬出去。若是正道同道说我神木岛勾结魔教,藏匿魔教传人,我神木岛千年清誉便要毁于一旦!”
  正自沉吟间,耳边听得有人说道:“不必惊扰,只安心观战便是!”岳挺心头一喜,听出是少主木千山出言,登时宁定,凝神去瞧场中争斗。叶向天只微微侧头,往天上瞧了一眼,便不管不顾。余下之辈,更是一无所觉,混不知木千山元婴法身已然来至碧流岛上,潜伏在侧。
  封寒性子凶厉暴躁,与人放对悍不畏死,久攻凌冲不下,使发了性子,脑子一蒙,不惜暴露魔道剑诀修为,也要将凌冲毙于剑下。葬灵剑以声、色、味、形等手段,扰乱修士五感六识,斩杀肉身,拘禁元神,乃是一道极邪门的剑诀,斩杀的修士越多,法力越大。当年那位魔道散修凭此剑法,着实出了好大一阵风头,不过区区百年便昂然进军脱劫境界。只是杀戮太重,为天劫所毁,形神俱灭,余下葬灵剑之残篇,被封寒夺在手中。
  封寒长剑一晃,立有鬼声啾啾,厉鸣狼啸不止。葬灵剑声、色、味、形四大法门,封寒也参悟声字一门,能于剑光之中幻化鬼音,搜魂夺魄,十分狠辣。只可惜这门葬灵剑须炼制一柄飞剑与之相配,封寒以凡剑施展,威力大打折扣。
  饶是如此,张亦如耳闻鬼叫之声,心头一阵迷糊,幸好曾在沙通龙鲸天音之下吃过大亏,有几分提防,忙提真气护住心神,总算不曾着道。凌冲对付这等音杀之法,可谓熟极而流,不假思索,丹田剑光世界震荡,带动寒铁剑悠悠鸣响,这柄铁剑以寒铁铸就,其声亦沉闷幽然,如泉落深谷,凄凄幽幽。
  这道剑音正是他先前与龙鲸天音对抗,以太玄母剑灵光世界变化为基,无意中参悟的一套法门,亦属音杀之法,为剑术变化之道。凌冲修为不到,仅凭灵光世界运转,创出的这套法门,着实有些粗陋,但却能与龙鲸天音抗衡,足见其中立意之高远,连叶向天亦十分赞叹。
  待凌冲修为日高,再将这一套音杀剑法重加推演,推陈出新,自可化为一套绝世剑法。封寒修炼葬灵剑日浅,凌冲以音杀剑法对葬灵剑法,恰有克制之力。寒铁剑一抖,剑法啸音,若九天滚雷,声声惊心,又如大泽龙吟,荡人心魄。
  剑音一出,登时将葬灵剑魔音压制,封寒先前连换七门上乘剑法,俱被凌冲以剑招破去,如今以魔道剑诀居然又被化解,心头一股郁怒之气迸发,叫道:“小子!难不成我的剑法你尽数学过么!不然如何破解的如此轻巧!”凌冲一愣,自不能说出太玄母剑灵光世界之秘,随口道:“你的剑术只偏重杀伐,全无新意,尽是匠气,自然容易化解!”
  封寒听他指摘自家剑术不成,更是羞怒,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葬灵剑本是魔教剑诀,以自家心意入剑,害人不成,便遭反噬。封寒道心一乱,啾啾鬼鸣之声往他耳中钻去。封寒心头一凛,急忙镇定心神,全心御剑。葬灵剑若是尽数修成,惑乱对手五感六识,不斗自胜,还能将对手元神魂魄摄去,更添剑术威力,可惜封寒练的太也不到家,不能伤敌,反而伤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欲擒反纵
封寒脱逃
  凌冲心念响应若斯,封寒气势一沮,心念电转,寒铁剑立时化为一道寒光,唰唰唰连环三剑,使出了御剑百步的剑术。封寒真气涌动,索性放弃葬灵剑,仍旧以本身剑术应敌,但他失了先机,被凌冲飞剑贴近身来,无论何等精妙剑招皆被破去,便如事先演习熟练一般。
  封寒身畔尚有几件法器,但禁制层数不高,放了出去也是给人家辟斩的货色,他生性凶悍,见自家性命不保,索性不躲不闪,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数丈长短剑光,直扑凌冲而去,意欲两败俱伤,逼凌冲回剑收招。
  凌冲微微冷笑,灵光剑界中剑光闪动,已有一招剑势生成,借力化力,先将封寒剑光挪移一旁,便可凭借寒铁剑锋锐之力,将封寒连人带剑,一同斩断!太玄灵光剑界如后天阴阳之气一般,奥妙无穷,非是凌冲现下修为所能窥探摸索,索性也就放任不管。反正灵光剑界中所生剑招,还能将自家手持飞剑、功力深浅等等囊括其中,譬如这一招便是仗了寒铁剑锋锐之气,方能将封寒连人带剑斩断两截。
  封寒鼓动血勇之气,剑光耀目,有去无回。凌冲成竹在胸,只等他剑招用老,当此之际,忽闻半空中有人笑道:“凌师弟远来是客,何苦打打杀杀,伤了和气?”一道灵光垂落,封寒剑光定在半空,灵光再闪,封寒已然无踪。
  场中却多了一位修士,正是木千山。他是元婴法身来此,身量比常人略矮,面如冠玉,周身祥光云氛,清流涌动,顶上一朵罡云缓缓流转,披一件天浪伏波道袍,面带青色,嘴角含笑,手持一柄法剑,向叶向天稽首作礼,说道:“叶师弟远道而来,千山迎接来迟,还请赎罪!”
  叶向天亦稽首还礼,说道:“木道友不必多礼,叶某此来事前家师已然飞剑传书与贵派掌教,向来道友是知晓的。”木千山唤叶向天为师弟,叶向天却淡淡称他为道友,亲疏一望而知。
  木千山恍如不觉,笑道:“叶师弟所需之物,家祖早已备好,如今在神木岛正殿之中,特命为兄前来迎迓。”叶向天道:“有劳木道友玉趾,叶某谢过。方才鄙师弟与贵派两位弟子之争斗,想必木道友已是瞧在眼中了。”
  木千山接口道:“此事我已知晓。叶师弟放心,满真人已死,凌师弟斩杀蟹精之事,就此一笔勾销。至于那封寒么!”眼中煞气微露,哼了一声,说道:“封寒乃是新入门弟子,我之前便有所怀疑,察觉他心术不正,所学不纯。多亏凌师弟步步紧逼,迫的他不得不施展魔道剑术,为兄方能识破他魔教细作之身份,我已将他囚禁,待逼问出他潜入本岛之目的和同伙后,便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自古玄魔不两立,正邪难同炉,因此玄魔两道捉住对方的细作之后,往往杀之而后快。原本木千山瞧出封寒脑后反骨,但爱他练剑资质,意欲将他调往碧流岛磨炼一番心性,容图后用。谁知封寒被凌冲逼迫,居然铤而走险,施展魔道功法,为人瞧破,这一下饶是木千山再爱才,也包庇不得,否则传扬出去,神木岛立时要受正道各派诘难,步履维艰。
  他方才施展法力,将封寒捉住,命人暗中押解回神木岛,拷打审问,待处置完叶向天之事,便将封寒就此处死,以安人心。凌冲收剑凝立,见木千山轻描淡写,将自家斩杀蟹精之事揭过,又坦诚监督不力,以致封寒这等魔道细作混入岛中,处事果决,看似大公无私,实则却又天性凉薄,不以人命为念,他也不说话,只静静行至叶向天身后,运气调息。
  木千山看了凌冲一眼,笑问叶向天道:“叶师弟,贵派封山百载,居然收了凌师弟这样一位剑道奇才,若能善加培育,日后必能为山门放一异彩,当真令为兄艳羡!不知凌师弟出身何处,如今修炼的哪门剑诀?”
  叶向天微笑道:“叶某在门中久闻木道友资质超群,不过区区数十载便抱丹孕婴,成就真君位业,钦羡不已。我观道友这元婴化身几与常人无异,火候纯熟,想必用不上几年,便可修成法相,那时魂魄永固,也算一只脚迈入长生之境了!”
  木千山见他有意不答,岔开话题,也不以为意,笑道:“为兄这点微末道行,如何入的叶师弟法眼,我神木岛法门传自天源祖师,历代皆修习木系功法,恰好为贵派剑修之道克制,为兄再如何修炼,也是决计斗不过叶师弟的飞剑的!”当年留下先天灵根与道书的那位真仙前辈,在遗言中自称天源道人,因此神木岛弟子皆以天源祖师称之。
  木千山亦是避重就轻,不肯谈论自家修行之术。两人言笑晏晏,暗地却是言刀辞剑,针锋相对。正道六派素来貌合神离,比如太玄剑派、七玄剑派与少阳剑派,数千年来便为了谁是剑修正宗,明争暗斗不已。清虚道宗依仗底蕴深厚,以正道第一门自居,一向瞧不起其余各派。神木岛偏居海外,却久有问鼎中土之意,毕竟自古以来,唯有中土之地,方是玄门传承正宗所在。不入中土,难为正宗。
  尤其二人皆为一时龙凤,日后注定接掌各自门户,为那一派之祖,一山难容二虎,这一照面,自然互相抻量,暗中算计。凌冲初见叶向天,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木讷,还当是一位吝于词令之人,谁知一路行来,这位叶师兄非但巧舌如簧,绵里藏针,心机却也多多。不由另眼看待,大是钦佩。
  实则一派之祖,除了道行修为要镇压的住门户之外,心机手段更不可少,否则唯唯诺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还不自知。郭纯阳自家便是老奸巨猾之辈,教出的徒弟又怎会木讷?只是叶向天天生面相呆板,不知底细的人瞧来,便自以为他拙于言词,谁知胸藏锦绣,往往便吃了大亏。
  二人正自言语试探,言笑晏晏,一位弟子借水遁而来,一路疾驰,看似有要情禀告。木千山眉头一皱,身后一抓,那弟子身不由己,凌空飞来,落在他面前。岳挺斥道:“何事惊慌?贵客在此,成何体统!且慢慢道来!”那弟子喘口气,大声道:“禀少主!不好了,方才少主命令押解回本岛的犯人突然暴起伤人,将三名押解弟子全数杀害,自家逃出岛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木氏双雄迎客
  木千山眉头大皱,面上青气一闪,喝道:“那封寒为我青灵翳郁真气闭锁经脉,绝不可能自家挣脱,必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死去的三名弟子,尸身有何异状?”那弟子回道:“弟子以请岛上执事瞧过,那三人皆为剑气所杀,此外别无异状。”木千山思索片刻,冷笑道:“这妖人意图蒙混过关,必是他先解了封寒闭锁,再命封寒出手,自家袖手旁观,便不会暴露所学道法渊源。岳挺,你持我令牌,发动禁制,将四十七岛巡查一遍,再拍九位金丹高手结阵,往岛外万里之地搜寻,若有异状,以火书云信为号!”
  扔出一块牌符,岳挺双手接过,大声应命,匆匆而去。凌冲见这木千山调度有方,定如山岳,委实为大将之材。反观叶向天,虽是吝于辞令,但心思细腻,腹笥广博,见识超群。二人皆为一派下任掌教不二之选,一时龙凤,如今碰上,正要分个高下。
  半空中忽有异兽嘶吼,飞禽鸣叫。原来木平灵率领法驾赶至。但见童男童女,粉雕玉琢,侍奉童子、霓裳羽衣,捧剑提炉,打扇熏花,好不气派。十二对华衣少年少女之后,一座硕大法驾缓缓飞驰而来。这座法驾通体以藤木结绕而成,不用半分五金之物,盎然天趣,鲜绿可爱。
  正是神木岛元婴真君之法驾。尤其木千山身为少主,祭炼这座法驾之时更是加意小心,表面无甚奢华之处,内中禁制层层,比之清虚道宗三座云阙飞宫虽稍有不如,但也相差无几,足可抵御数位脱劫真人联手来攻。尤其用作威仪法驾,更可添威助彩,别有一番气势。
  这座法驾长有十丈,内中宽敞非常,由四头异兽拉扯,乘云御空而来。这四头异兽有生的龙头马身,亦有生的牛身龙爪,其形怪异。皆有龙族血脉,只是时过境迁,已甚是稀薄,被神木岛捕捉,驯养之后,权作拉车的脚力,也足见神木岛底蕴之深厚。
  木平灵自法驾之中走出,见了叶向天满面含笑,说道:“叶兄当面,木平灵有礼了!”木千山说道:“此是我堂兄木平灵,为岛上执事,特意前来迎接叶师弟。”叶向天寒暄道:“有劳两位玉趾,叶某何克以当?”
  木平灵大笑道:“叶兄乃是太玄剑派不世出的高人,平日请也请不到,叶兄不嫌我等怠慢,已是感激了!”木千山自承身份,唤叶向天为师弟,木平灵却称叶兄,委实有些不伦不类,叶向天只做不知。
  木千山一指那法驾笑道:“叶师弟,还请一登法驾,为兄引你们入岛。”叶向天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将袍袖一抖,连凌冲、张亦如,三人化为一道流光,飞入法驾之中。
  木千山呵呵一笑,元婴法身亦自飞入。木平灵紧随其后,亦上了法驾。五人在法驾之中落座,凌冲也顾不得细看内中布置,沉浸心神,将方才与封寒斗剑的一招一式重又思索了一遍。他于剑道之上虽颇有天资,但绝非故步自封之辈,练剑十余载,无论太玄残谱中一十三招剑术,亦或是搜集来的凡间剑招,俱都习练千百次,体悟其中剑道真意,尤其每一战之后,皆要推算其中对手破绽,或是自家得失,以此为镜,返照自身。
  不然以他区区十几岁年纪,便天生剑心通灵,若无苦练苦修,也绝难达到今日成就。木千山作陪,与叶向天闲聊,有意无意打探凌冲底细。他方才观战良久,见凌冲剑法之中,每每出人意表,变化之精微奥妙,连他这位元婴大高手,亦自抚掌赞叹。太玄剑派有如此佳弟子,更令他心头凛然。
  叶向天绝口不提凌冲来历,只说奉师命带了凌冲与弟子张亦如前来见见世面。叶向天虽只金丹修为,木千山比他高出一大境界,却也不敢小觑。剑修之辈向来便是斗法极强,不能以区区境界视之。尤其那一道先天庚金剑气所化剑光,木千山更是忌惮已极。
  郭纯阳在太玄剑派攻打血河宗总坛之前,不显山不漏水,从来不与人交手。自上代掌教荀真人意外陨落,不及指定下代掌教人选,门中群龙无首,长老高手争夺掌教大位,郭纯阳异军突起,一柄长剑压服门中耆宿长老,一举定鼎大位,独掌太玄剑派。
  郭纯阳接任掌教之时,不过脱劫之境修为,如今百年过去,各路高手推测,他最多脱去天劫,进军待诏之境,绝无可能证道纯阳。盖因正道纯阳、玄阴,亦或大彻大悟,证就真如,大道交感,天地皆有异象。太玄剑派占了当年血河宗总坛之后,百年之间,全无异状,连道祥云辉光也无,因此郭纯阳绝无可能证就纯阳。
  只是练气士修为境界是一个,斗法御敌又是一个,许多修士境界虽低,却有种种法器、手段,使战力跃升极大,往往能压制高境界之敌。譬如凌冲当日便是考了灵光剑界之力,纯斗剑招变化,胜过了修成金丹的杨天琪。
  太玄剑派中,有一柄自古相传的飞剑法宝,已然生出了本我灵识,历代唯有掌教一人可以动用。其余底细,外界却丝毫不曾得知。难得叶向天出山拜岛,以先天庚金剑气换取先天乙木精气。木千山正要从他口中打探出郭纯阳修道境界之虚实,谁知叶向天顾左右言其他,木千山问了半晌,也自有些气闷。
  张亦如一改跳脱之性,老老实实端坐,不肯多言一句。凌冲更是潜心推演方才之战,连木千山说得甚么,也未听见。有木千山法驾在此,通行四十七岛畅通无阻。许多为于沛收买之辈,得知叶向天三人乘坐木千山法驾,平白失去了一次挑唆两派矛盾的良机,于沛许诺的种种修道宝材酬劳,自也拿不到手,不由一个个扼腕叹息。
  他们却不知,有先天庚金庇护,叶向天恰欲磨炼凌冲剑术道心,若是他们敢跳将出来,叶向天是真要打算一路杀将过去。木千山本欲皆叶向天之手,将于沛安插的眼线悉数拔除,其后自思,若叶向天当真不管不顾,一通好杀,自家颜面挂不住,还要落个凉薄名声,这才半途赶来,将叶向天三人接走,等若是救了那些反骨仔一条性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又见鲛娇
  神木岛自四位老祖得了那位真仙衣钵,创派以来,已历十几代掌教,这些掌教有先天乙木灵根支持,尽皆修成纯阳,拥有通天法力。有数位与魔道玄阴老祖争锋陨落者,亦有退位撒手,遨游寰宇者,还有隐居岛内,参悟纯阳境界之上法门者。
  到了木千山之祖木清风这一代,创立东海坊市,与东海龙宫交睦,四方修士云集辐凑,各方宝材、丹药、功法、法器尽入坊市之中交易,神木岛坐拥聚宝盆,赚的盆满钵满,门下弟子一个个富得流油,法器、外物从无或缺,势力猛增。木清风素有大志,久欲将势力拓展入中土,占据正统名分。神木岛久悬海外,虽位列正道六派之中,但声名还在太玄剑派等三大剑宗之下,只比玄女宫这等坤门高出一线。
  木清风自知神木岛底蕴不足以与清虚道宗这等大派抗衡,因此将主意打到太玄剑派等三大剑宗身上,一心要盖过三大剑宗,但剑修之道,战阵凶杀,天生便克制乙木道法,便道行修为高过剑修甚多,功法之上亦要受到克制。神木岛绞尽脑汁,欲寻求化解之法。
  那先天庚金之气说来却也不甚珍贵,神木岛历年珍藏之中,亦有几缕。只是此次郭纯阳拿出的,乃是太玄剑派之中修炼先天庚金剑诀的纯阳级数长老所炼一缕先天庚金剑气。太玄剑派传承剑诀,于三大剑宗之中隐隐居首,精深奥妙之极。若能得在手中,加以参研,许能寻出太玄剑派剑术之奥妙,进而创出破解之法。
  木清风虽不知郭纯阳无事献殷勤,拿出这等好物换取先天乙木精气,但思忖前后,到底利大于弊,便自应允。法驾之中,木千山自矜身份,说了几句,见叶向天淡淡的全无回应,便自住口。木平灵恍如不觉,天生自来熟,滔滔言说,忽然问道:“叶兄,自尊师执掌太玄剑派以来,修道之界仅知贵派郭掌教这一辈共有五位高手长老,只不知其余四位长老掌管何等事务,修为若何?”
  木千山心头一动,各门各派执掌门中大权之辈,莫不知人善用。若能知晓太玄剑派其余长老高手司掌何职,便可推断出其修行何门法诀,甚至道行法力到了何样境界,因此立时留心,暗暗留意。
  木平灵装作漫不经心发问,实则心头亦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叶向天冷冷不答,非但自家没了面子,于两派之中也生出了嫌隙,可说两头不讨好。谁知叶向天瞧了他一眼,对张亦如道:“徒儿,你且将几位长老之职司向两位木真人言说。”
  张亦如面上颇有惊诧之色,但师命不可违,清了清嗓子道:“好叫两位木真人得知,本派之中除掌教师祖外,共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惟庸道人执掌天巽宫,并无职司,百年以来隐居潜修。二长老百炼道人,坐镇坤元殿,执掌门中戒律。三长老周其道人,入驻含冥殿,为本门传功长老,执掌剑诀道典,门中弟子修行之事。四长老贺百川,掌离辰殿,主管门中炼制飞剑法器等诸般事宜。”
  木千山与木平灵对望一眼,皆是微微点头。郭纯阳四位师兄之名讳他们当然知晓,只是如今方知各自司掌何事。那大长老惟庸道人百年以前,为太玄剑派荀真人身故之后,唯一一位修成纯阳之辈,法力广大,本是当年争夺掌教之位最有力之人选。只是其后忽然隐退,这才有郭纯阳异军突起,独掌大位。
  惟庸道人隐居天巽宫中,不问门中琐事,一心求取大道,修成更上乘境界。郭纯阳对这位大师兄亦是十分敬重,门中大事皆要拜访求教,师兄弟二人甚是相得。至于其余诸位长老,俱非纯阳高手,除郭纯阳心思诡诈,好占便宜之外,皆不足虑。
  木千山暗自沉吟:“以叶向天之气度,如此坦然相告,必非谎话,只是他这般有恃无恐,究竟底气何来?”对这位“叶师弟”与其身后之太玄剑派不禁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几人说说笑笑,法驾已然飞过四十七岛,又飞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一道庞大巨物横跃而出,浮海飘山,屹立不倒,正是神木岛本岛。凌冲于法驾之中向外张望,但见这座神木岛方圆足有数十万里,广亘无边,雄踞东海之上。岛上郁郁葱葱,花木葳蕤,一派勃勃生机。无数宫殿群落点缀掩映碧翠之间,或飞檐斗角,或翼然迤逦,气象恢弘之极。
  正贪看景色间,忽听一个女子声音柔柔弱弱道:“不知木少掌教可在法驾之中?小女子鲛娇求见!”其音飘飘荡荡,掠入法驾之中。在场诸人,除了叶向天诸象不乱,其余四人心中皆起了一层异样心思。木千山脱口道:“原来是鲛人一族的鲛娇公主,木某确在此处,还请入内说话。”自有侍者持法牌一晃,将禁制打开,恭迎鲛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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