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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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渡劫成丹
  “轰隆隆——”
  中央洲陆南部,三素泽顶,紫精山头,那上清门护山大阵上方,劫云翻滚,雷声隆隆,显然有一道道紫电神雷正在酝酿之中,其势之猛烈,竟连元婴修士也要心惊,这数十年来,上清门下弟子,出入多数极为小心,甚而有许多弟子都绝了外出游历之念,唯恐离宗之时,神雷落下,没有大阵之力遮护,自己会被当即劈死在外。
  若说要临阵脱逃,上清弟子也还不曾如此不堪,消息传出,甚而有不少弟子中断游历,赶回门中,要为宗门出力抵御大敌,便连上清门庇护之下的茂宗,也多遣人殷勤探问——本方宇宙从未有晋级天劫一说,是以众人都以为这数十年不散的雷云,或是其余宗门针对上清的大神通,盛宗之间将要开启战端,又或是上清门有什么异宝即将出世,只是气势场中,这劫云充满了毁灭、暴戾之意,后者的可能性终究是较小而已。
  若是前者,盛宗将战,若算上太微门,擎天三柱之中,有两派将要下场,中央洲陆注定将掀起浩劫,此时门派,能活到劫后的不过四五成而已,在这般浩荡大势中,明哲保身只不过是天真的幻想,更实际的还是更紧密地依靠在原本的上宗之下,如此方能有那么一丝延续道统的可能,因此不但众下宗对上清的奉承依旧,只有更殷勤的,便是彼此之间,也较以往更多了几丝和气,群策群力,为门下最出众的弟子谋求宝材,务必让其在短期内有所进益,甚而为此设计了不少秘境,以旁人的尸骨,换来精英弟子炼心炼法的机会——若说谁是精英弟子,自然便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了。
  若是往常,这般做法定然引起门内非议,但如今中央洲陆烽烟四起,众真人畏惧煌煌大势,也无心关切膝下弟子,无不用神观照上清,纷纷猜测道,“此雷必定和七十二年以前,东华剑使异动有关。”
  “剑使也不知是触动什么机缘,引发一股陌生道祖气运,却未能全数留住,有四团扑出屏障,往天外而去,实是可惜!”
  “或许便是触怒不知何方大能,这才设雷法于紫精山头,令剑使不敢出大阵一步,此雷神威赫赫,仿佛携带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便是元婴真人当面,恐怕也要设法躲避,剑使才是筑基修为,如何能避?便是再有法宝随身,恐怕也躲不过这神雷威能吧?”
  道祖气运,只有洞天感应才是最为仔细,但毕竟各派之中,也不乏修有感应法的高修,此事终究往外流传开去,在元婴、金丹修士中也是所知者众,对那雷法更有一番似是而非的猜测,倒也是编得头尾俱全,但在洞天高人,乃至盛宗弟子眼中,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中央洲中部,玄一天宫之中,清善真人从高台掠下,便是幽然叹道,“时移世易,由上古至此,琅嬛周天再无十二道基齐全之辈,这合道小天劫,也久已从人心中失落,便是连猜测,都无从猜测起了。”
  种十六恭敬随在他身后,低声道,“师父,劫雷之力如此可怖,徒儿试着怀想,便是我被其击中,恐怕也不易生还。阮容便是道基十二,又何能接得住这般试炼?七十二年酝酿下来,更是可怖,这天劫……简直就是十死无生,难道她未有结丹,便可拔剑?否则又该如何应对劫雷?”
  清善真人幽幽道,“若非如此,又怎能说是合道天妒,道祖窃道而居,天然便受到宇宙大道对抗反噬,这劫雷本就是为了让所有敢于触犯合道禁忌的修士,十死无生。”
  原来合道之密,尚且有如此讲究,种十六也不由听得住了,清善真人目注远方,又道,“也正因如此,大多修士都到了洞天境界,再回头修补道基,其时再应对天劫,虽也凶险,但远比这实修十二层来得从容,至少不会束手无策。上清门也是上古传承,自然知道其中道理,既然敢于让弟子在筑基期中,就修满十二层,自然也有自己的倚仗。”
  种十六神色一动,“师父是说,阮氏女那融通传承?”
  他面上悻悻然地,嘟囔道,“如此说来,弟子那小小身家,怕也在其中贡献有一份助力哩。”
  清善真人妙目望去,唇边不禁也萦绕上一丝笑意,淡道,“若是有你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守素。”
  任凭种十六如何不解,她也不再开示。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上清方向,眉尖蹙起,轻声说道,“谢燕还……你又有没有料到今日这一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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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你且仔细看去,这合道小天劫已酝酿了七十二年,必将来到威能最强的一刻,不论是这合道天劫,还是剑使步出后三阶,都是宇宙之中无数元会也难得一观的奇异景致。七十二道祖之中,除却诞生就有合道修为的先天道祖之外,凡是真修成道,无不是在洞天之境回头修补道基而成,便是因为这道基十二,后三阶牵连甚广,便是有一名道祖落子,也不足够。”
  玄一天宫之外,另一处浮宫之中,萃昀真人正对膝下娇女和蔼说道,“本方宇宙不许转世重修,便是将来成就极高,如我们周天的洞阳道祖,在筑基期时,也不过只是无名小卒而已,便是铸就十二虚影,最多惹得本派道统所传祖师旁顾一眼,没有别的机缘、际遇,又怎能再得两位道祖青眼,将后三层道基凝实?”
  “要知道,不论后三层道基如何凝练,本质来说,都并非筑基修士所能承载之物,要将这些莫名之物炼入道基,可不是简单灌注便可,时空穿梭、因果逆转、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想要修实这后三层道基,再渡过天劫,天时地利,人和福运,都是缺一不可,莫说我们琅嬛周天再也出不了第二个道基圆满的修士,便是本方宇宙终结以前,想要再找一个顺修到如此境界的未来道祖恐怕也是难了。宇宙之中,生灭之间,唯独便只有一次的奇景,你能恰逢其会,也是因缘,可不要好生观看,莫要错过?”
  莫神爱面上隐现兴奋之色,双眼神光凝聚,早向南方看个没完没了,口中笑道,“爹爹只是啰嗦,女儿何尝不知其中的道理?我正是想要看看,她该如何渡过这十死无生的雷劫,莫非真要拔剑不成?”
  萃昀真人慈爱地道,“怎是啰嗦呢?只是你说了不听,我不得不多说几遍而已,至于说渡劫之法……”
  他微微一笑,“爹爹刚才已告诉你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说了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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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云已经成熟,劫雷将要落下了,上清门还不撤去护山法阵吗?”
  中央洲陆西北,七宝华盖海之上,福满子侍立于恩师臻元真人身后,轻声道,“劫雷之力,便是法阵也无法遮挡,只会徒然劈坏大阵,便是紫虚天,倘若不放开胸怀,只怕连洞天也要受到重创。时机已至,上清众人,究竟还在等什么呢?”
  臻元真人对福满子显然极为疼爱,便是福满子累得青灵门送出一份气运,也未曾见怪加罪,闻言也是指点道,“或许你之时机,并非上清门眼中时机,紫虚真人惯会排布,此刻在你眼中已无从拖延腾挪,但在他计算之中,只怕还有余裕,不到真正最后一刻来到之前,他们便不会行动——至于剑使安危,更无需你来操心了。”
  他颇有深意地道,“我们青灵门对气运最是出色当行,你更对此局深有体悟,也算是半个局中人,上清门会如何来渡这无法渡过的一劫,你心中当真不知么?”
  福满子捧着大头,细思片刻,面上忽地一动,惊道,“怎么如此简单——我此前却又从来未曾想过?难道……”
  “这便是天命棋盘遮掩之能了。”臻元真人轻声道,“从楚金枰算起,他那一脉全是疯子,谢燕还又要比他更疯了无数倍。可天意竟让他们成了事,可见这世道已是扭曲歪斜,恐怕我们全周天都无法从大劫中逃脱……”
  他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也唯有如此执着的心念,才能练成天命棋盘这样接近于逆天的宝物,楚金枰恐怕是琅嬛周天上古以来最接近合道的修士,若他在琅嬛周天以外,只怕早已合道……不过,今日之后,这个身份要易主了。若是阮氏女能够渡过天劫,那她就是未来道祖,若能渡过三灾九劫,合道乃是顺其自然……哼,也唯有金枰玉真天这一脉,会花费这么多时光,付出如此之多的筹码,运用如此玄妙的神通,才总算养成这么一个由古至今独一无二的小怪物……”
  福满子已对上清门渡劫之法有十足猜测,但亦不免为上清门手笔骇然,惊道,“此女气运虽然此时弱小,但她这身份,势必搅动风云,将周天气势全裹挟在她身侧,她一个金丹修士,如何能从气运绞拧之势中存活……啊!”
  最后一声,却是感应到气势场中,那威力无限,暗藏无数大道的毁灭天雷,已是达到最深,仿佛将周天中所有毁灭法则全都凝聚其中,这一刻所有气势场中有身份的修士,无不被迫目注上清方向,便是远隔重洋,亦不能避免,实则便是因为这一击已牵动周天大事,只要是因果相连,心中都会生出强烈感应。
  周天星图之上,玉兔人立,金蟾吐珠,所有至宝、洞天全都将目光投落,福满子也能隐约感应到洲陆四面八方的目光窥视,连那提灯巨人,也睁开双眼望去,仿佛要举灯照耀,削弱劫雷威能。上清门大阵之中,猛地冲出一道虚影,迎上劫雷,周身宝光照耀,仿佛无数灵珠纷纷而落,这虚影伸手连点,只听得紫精山头,钟磬连鸣,恍惚间奏出洪荒古朴声乐,那劫雷落下时,或是钟声对抗,毁灭遇上动荡分割,同归于尽,或是磬声悠扬,在安宁之势中化于无形。那虚影似乎法力无尽,应付自如,竟无需旁人襄助,便将天劫之力应付大半,所奏乐曲也越发娴熟,竟是在渡劫之中,更有精进。
  “容道友竟是在这二百多年间,圆满九层道基……”
  浮宫之中,莫神爱双眼晶光闪闪,一道说,一道不禁有些心虚,往自己内景天地看了一眼,又忙轻叹道,“原来替身之意,竟是用在此时。我原来心中还暗自奇怪,上清门如何护不住一个东华剑使,未免也太没有擎天三柱的气量。原来是自入门伊始,便推算到了今日么?可,可若是寒雨泽中,少有行差踏错,让容道友陨落其中,那……”
  “那今日剑使渡劫,便是十死无生,又或是气运有变,她就无法圆满十二道基,只能等异日回头修补。”萃昀真人叹道,“修道之路,本就是千难万险,功亏一篑,便是天差地别。于剑使姐妹,只是秉心而为,便是我等,天命棋盘威能高妙,也是到了今日,有你之助,方能看穿楚真人苦心。这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之策,便是自入道之初便已设下,寒雨泽中,若无替身,许多遭遇都将由剑使生受,这便是替身已是截取去了剑使气运,也唯有因此,今日才能瞒过劫雷,为其消融劫数。”
  两人正谈论时,钟磬一曲已毕,那虚影再不留恋,回身要走,却被劫雷擦过,如星子般坠入紫精山中,上清门大阵不知何时已悄然撤去,只有团团云雾遮掩,正是天命棋盘,那劫雷一声炸响,余力直追,落入云雾之中,劈得云雾摇摇欲坠,但却依旧不可能散开。
  劫力直入下方某一洞天,但外人受天命棋盘遮掩,已是观看不清,便连莫神爱也要央求萃昀真人借来法力,方能勉强看出端倪,道,“那雷现在在劈小慈呢,只是她身躯端坐莲台,好像……好像神识还不在此处。”
  萃昀真人叹道,“这正是时空穿梭,若我猜的不错,此女神念现在正在因果联系最为紧密之处,隔了重重时空消弥天劫之力,魂体分离,两处渡劫,又有替身为她分担小半劫力,终究是小天劫而已,如此手段尽出,只是看着凶险,实则却稳如泰山,她再没有陨落的道理。”
  莫神爱心系阮容,又看了数眼,终究一无所获,也是精疲力尽,不敢再看,捂着眼睛只是乱揉。天真地道,“爹爹,你感应到劫力将完时便告诉我,我可不要错过结丹时的异象。”
  萃昀真人失笑道,“你就只想着这些,也不想想,天命棋盘受劫雷劈过,是否会受到损伤。”
  莫神爱奇道,“便是受了损伤,又能如何?上清门为擎天三柱,如今又有东华剑镇压,剑使结丹,拔剑在即,便是少了天命棋盘,东华剑在手,这般攻伐利器,便是和天地六合灯对上也不落下风,旁人还能如何?”
  她随口一句,倒是把萃昀真人给她设的几层问题给说破了,萃昀真人竟无话可回,干笑数声,道,“不错,不错,倒是我少了计较。”
  莫神爱道,“爹爹别说反话了,若是天命棋盘受损,楚真人陨落,想来你们洞天博弈,又要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那和我也没甚么关系,我现在最想看的就是小慈结丹时会有什么异样……来了!”
  却又哪还要人提醒,心中一阵悸动,睁眼望去时,只见天地之中星图隐现,竟是中央洲陆乃至外洲苍生,只要抬头便可观望得到平日罕见的天星宝图,在上清门上方,东华剑之侧,十二层高台层层亮起,白玉栏杆、金琼华表,其上承露盘中,一枚金丹煌煌如日,转动间激起风云无限,气象万千。
  “一转风云动!”
  紫精山顶,楚真人仰望天际,喃喃自语,他七窍流出血迹,气息衰败已极,身旁林掌门、王真人均有凝重之色,林掌门道,“师尊……”
  楚真人摇手道,“不必如此,此女杀劫之重,世所罕见,我已注定死在她手中,只是此尚非其时,她还需我天命云子,遮掩根基。我将隐入虚实之间,再待时机坐化,此后宗门前景,皆交付于你等众人,尽兴而为即可,来此一世,又何须委曲求全。”
  虽只有两人围坐身侧,但这一句转头交代,似又是对着气势场中其余洞天,一众气势,均露出钦服之意,楚真人点头又笑道,“她结丹之时,便需我以身相殉,待到成婴之日,又该如何?”
  这一问竟无人能答,楚真人亦并非求个解答,一语说毕,忽而促狭一笑,道,“这已不关我事,是你们的烦恼了。”
  不待众人回话,又是仰头笑道,“四转丹液生,五转精炁起,六转福运通,七转人婴隐,八转洞天门,九转人之极,十转气运涌,十一因果现,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哈哈哈哈,十二道韵悟……十二道韵悟……我琅嬛周天终有一子,可了悟道韵,铸成道基十二,鹤年又有何憾,又有何憾……”
  随他苍凉笑声,那金丹已转过十二转,最后一转牵引玄妙道韵,令天下众修如痴如醉,苍生若有所悟,金光逐渐散去,那道基虚影,也渐渐消融,紫精山中光华大放,似有红日投峰而来,逐渐化为一名彩衣少女,双目紧闭,宝光内蕴,已是将劫力全数炼化,金丹由虚化实,成就了那未来道祖果位。
  众真人神色各异,都是闭目参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逐一苏醒,再看楚真人,早已杳然无踪,只有那一丝渺渺气机,联通天命云子,是他与此世最后的牵连。
第175章
炼剑遇阻
  雷声渐远,四肢百骸中那撕裂剧痛之感逐渐退却,原本森森白骨,很快附上筋脉血肉,将断裂经络重连,四周涌动的灵炁顿时涌入,丝丝缕缕投入金丹之中,再化作灵液滋养体肤,修补伤痕。阮慈心知这似乎是无穷无尽的结丹小天劫,终于是告一段落,也不由轻嘘一口气,举目望去,但见四周景色隐现灵光,又和筑基时别是一番视野,原本还需用神才能观照气势场,但此时却是时时得见两重世界,更有许多虚影潜藏在实在景色之后,便是她一时未能掌握的种种维度,只是此时对她来说,便是暂时无法掌握,也可以觑见虚影,想来到了元婴之中,或许便有一二维度,可以稍加利用推动,也是难说。
  便是以阮慈累积之深厚,气运之强盛,这结丹小天劫,对她来说也是极为棘手,恍惚间已不知渡了多少年月,只知那雷力刚开始涌入神念,将神念煮烧如沸,鞭打如酷刑,令阮慈神念片片剥落,只能不断催动重生,与雷力周旋,须知道神念受创,比法体受损更是棘手,不但剧痛连心,而且还会更增烦恶,这样反复摧残,即使烈度较低,阮慈可以勉强应付,但绵绵无穷,不知什么时候终结,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若不是阮慈悟到了时间尺度一说,光是这神念之雷便不易应付,总算耐心周旋,不知时日之后,神念之雷悄然止歇,雷力又将法体包裹,此番炼体之痛,更超过她初入道时炼化东华剑那段经历,最是凶险之时,雷力将所有血肉全都消融,连白骨都是只余片段,全靠玉池水无穷无尽,不断滋养再生,缓缓消解,这样的痛苦便是周而复始,初时法力尚还完满,可说是游刃有余,但到了最末几次,实在是心血耗尽,有种本源不继的空虚之感。
  若非道基曾几次受过淬炼,雷力炼体这一关,阮慈只怕是轻易渡过不了,好在她心定神宁,禀赋遇合也确实都是世所罕见,终于在几乎无穷的折磨之后,将雷力全数消解,承露台上那金丹十二转,搅动虚实因果,将四方灵炁吸入,气运调理,因果抚平,便是那第十二层道基,也无时无刻不在吸纳虚空中某种大道法则,完善自身,为金丹中那弯折十二的裂隙空洞填充着某种虚无之物。
  阮慈也不知旁人金丹是什么模样,她这枚金丹,在内景天地之中煌煌照耀,如同大日一般明亮,仿佛毫无瑕疵,已是金丹圆满,但细查之下,金丹之中仿佛有一道天然生成的玲珑孔窍,周折十二,需要设法炼就灵炁弥补。只是对等闲金丹修士来说,只需要凝练灵炁便可,她要圆满这十二孔窍,恐怕还需摄取许多其余物事。不过这又和筑基不同,筑基境界中,后三层的凝练只能在九层圆满之后开始,但金丹境界里,十二层的修行似乎可以同时开展。以她的感应,自己金丹圆满,若要晋升元婴,似乎也不必渡过其余金丹修士需要跨越的关隘。
  其余金丹修士,本是金丹圆满之后,要跨越关隘,才能晋升元婴,在阮慈来看,这关隘或许也便是灵炁之外,那种种维度的具现,她之所以能够豁免,便是因为自己要填补孔窍,所需事物只会比关隘更难。不过这始终也只是她的一种感觉,是否如此,还要等圆满时再说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意修之法对她晋升大境界,已无什么帮助,只能助她填补灵炁裂隙,那后三种维度的空虚,只能由阮慈自己寻觅填补。谢燕还在东华剑中困住的无数剑种真灵,似乎已是用处不大,毕竟阮慈并不喜频繁穿渡时空,她此次结丹,在时空中穿梭来去,此时还犹自有些头重脚轻,目前暂没有再修行《阴君意还丹歌注》的兴致。若是能分辨出剑中真灵的修为,将其释放一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此时的阮慈,神念之力丰沛无比,这汲取灵炁、凝练法体的功课,已是无法消耗全部心绪,一思及此,便调动一丝法力,往东华剑中反输了回去,想要试试看此时己身法力,是否足以驱动东华剑。虽说是结丹拔剑,但常理来说,初初凝丹,只怕法力还是有所不足,恐怕仍要等灵炁炼化为法力,有了少许修为之后,才可填满东华剑剑身之中的诸多灵纹,将其激发。
  也是直到此时,炼就金丹,吞吐灵炁之后,才更明白为什么王真人曾说过,筑基其实也不能说是真正入道,盖因筑基时,修士只能炼化灵炁之余,也就是灵气,严格说来,灵气和灵炁之间,便如同水与血,气与液一般,灵炁为天地精元、大道本源所化之物,蕴含于万事万物之中,但却并不能被直接汲取,若是阮慈向凡人经脉注入灵气,这凡人肺腑可能承受不住,直接爆体而亡,但灵炁就全无此事,因凡人完全无法汲取,也无法留驻,除了出生时所含那点本源灵炁之外,其余灵炁便是入体,也是吹拂而过,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所谓的‘亏损本源’,‘根基深厚’,也有些说的便是这本源灵炁,如阮谦,和阮容一样,本是根基深厚,但他在地脉中受了重伤,仅余一口生机,那便是本源灵炁已将流逝殆尽。这本源亏损,若他能够步入金丹期,便可轻易弥补,只是本源灵炁也是修士开脉筑基时吸收灵气的媒介,本源亏损,若没有特殊机缘,往往很难修到金丹期而已。
  阮慈如今业已结丹,本源灵炁是多是少,已是无从查阅,此时内景天地之中,玉池宽广如海,池水中生机旺盛无匹,此前那蒸蒸灵雾倒是已被池水完全吸干,这灵雾其实就是接近于灵炁的存在,因她体内灵气已是精纯无比,无限靠近灵炁,才有灵雾外溢,此时浑身灵气,全数转为灵炁,便无需再流失于外了。
  如今玉池已然如此宽广,池中道基也显得巍峨无比,随阮慈心念一动,玉池上方便是变出亭台楼阁,还有那野渡横舟,也是随意化生,一言可决。池边芳草萋萋,乃是一片广阔土地,阮慈心念扫过,至少有一县之地,全是芳草如茵,她心意一动,便有巨竹如林,奇花似盘,凡是生平所见景致,均可在其中复现,只是灵气不存,都只是些凡俗植物。
  此时若是她有意,也可将凡人、野兽收入内景天地之中,不过均以开脉为限,也不知是否法力不足,想来将来修为进展之后,又会有所不同。
  阮慈刚晋入一个大境界,自然是处处新奇,也是探索了许久,才去分心东华剑,她眉头不禁一皱:东华剑难以激发,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刚才分心注入法力,虽然并非全神贯注,但自度足以敲响风波平小磬了,但在东华剑而言,不过是方才灌注了三成不到,这般估量下来,若是要激发东华剑,只怕要全神贯注地准备数日才能成事。
  宇宙级灵宝,岂是等闲?金丹初成,便能拔剑大杀四方,只是梦话,然而能否拔出这一剑,终究是有不同的。阮慈倒不怕此剑贪求法力极大,只是奇怪为何在符文中隐隐察觉抗拒之意,仿佛己身气息和东华剑不能相融,眼下才灌注三成已觉阻力,要再往里灌入,只怕更难,如此下去,能否成功激发东华剑,都是两说。
  “你怎地倒和我闹脾气了?”
  她不由皱眉轻问,将东华剑从手上褪下,轻轻一抖,化为长剑,纤指拂过剑鞘,激起一阵轻轻嗡鸣。“我与你性命相依,若是少了你,还怎生汲取灵炁,岂不是要活活闷死?你我之间是何等紧密的因缘,你这孩子,如何还和我生份了呢?”
  阮慈所言,在在皆是实情,她和东华剑便仿佛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没了东华剑,固然不可独活,东华剑没了她也就无人祭炼,双方相依为命数百年,阮慈对它也从来尊重,这抵抗之力在她看来,颇是没有道理,阮慈竟是有些委屈不解,若东华剑能够说话,只怕阮慈真要和它发上脾气。
  孰料那东华剑也传来一股委屈之意,仿佛阮慈令它十分伤心一般,令阮慈大为迷惑——若说失了东华剑欢心,却也未必,此时剑身依旧源源不绝,往她体内灌输灵炁,让她修复法体,可若是依旧心悦自己,又如何不愿被自己激发?
  她又试了几种办法,依旧无果,正好法体已是修复完备,不再那般千疮百孔,如红粉骷髅一般可怖,揽镜自照时,又再是那十五六岁模样,豆蔻初成的精灵少女,便是起身出关,随意捡了一套天录送来的法袍穿上,将气势拨动,唤来侍女嘱咐了几句,前去拜见王真人。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虽说修士自然能够定位时空,但阮慈此番闭关,将时空来回穿梭,此时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细问侍女之后,才知道此时已是数百年过去,她闭关二百多年,筑基九层圆满之后,铸就后三层道基,再渡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雷劫,又修复法体,试着激发东华剑等等,这三件事合在一起,由头到尾大约也用了一百多年,如今算来已有四百五十岁,离开南株洲,也已经是四百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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