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1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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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阮慈都是大为出奇,周晏清更是大惊,因琳姬在均平府地位一向不凡,众人都以为她是陈均的娈宠,不料真相却是如此离奇。陈均笑道,“她是鲛人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圣女,倘若不是胸怀大志,又如何会跟随我这个小小的筑基弟子?要知道历代鲛人族长,至少都是元婴后期修为,距离洞天也只是一步之遥,琳姬出生时,竟是维持了三年的人形,方才化为鱼尾,因此一向得到族内悉心培养,她如果留在族内,现在应当也有元婴了。”
  陈均想要攀登洞天,非得紫虚天、七星小筑一脉扶植方可,这也是他和周晏清一向往紫虚天处走动的原因,如今紫虚天门下,吕黄宁早年受伤,损了道基,想要在周天大劫以前成就洞天是万无可能,他自己也是早绝了此念,纯真人也是如此,受了殃及法体的重伤,除此以外,值得扶持的只有一个秦凤羽,但其倘若没有极特殊的天外机缘,也很难成就洞天,若是有此机缘,那也是涅盘道祖在背后使力,且和紫虚天自身积蓄无关。而在陈均和周晏清两人之中,周晏清和阮容走得近,因此得到七星小筑喜爱,陈均却是有些自矜,阮慈一直奇怪他为何不抬举琳姬——长耀宝光天门下,阮慈和琳姬最好,抬举琳姬便是对紫虚天示好,如今才知道原来有这番缘故,因叹道,“难怪她发愿成人,此事必定和她功法有关。”
  陈均点头道,“剑使不愧修了感应法,真是料事如神。在鲛人族群之中,一向有个传说,那便是他们是某位道祖的后裔。其始祖得了一件天外异物,就此诞生灵智,才有了鲛人一族,你可以说当时那妖兽是族群始祖,也可以说点化它的奇物是鲛人始祖。鲛人是以为,那奇物正是水之道祖的一滴鲜血所化,其上带有水之道韵,方才点化了始祖,诞生出天然便可驭水的鲛人一族。”
  “其本该是水之道祖苗裔,脱胎换骨,换为人族,但碍于洞阳道韵,到底是隔了一层,水之道韵没有完全传递进来,是以才成为如今这般模样。但鲛人刚诞生时的模样,才是它们原本应有的样子。而若是有一日,族中诞生出一名真正的人族,鲛人寻到根基,拜到祖宗的好时日便该来了。是以鲛人一族一向是痴迷于中中幻变功法,琳姬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苦心孤诣,钻研了数百年之久,静中受到启发,便决定倒果为因,发愿成人,而在下恰好适逢其会,成了她许愿大典中的引子……”
第373章
寒雨泽缘
  数千年前,寒雨泽中,在那通天彻地的透明根系之中,两道遁光互相追逐,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寒雨花的气根,丝毫未曾惊扰上方那颤颤巍巍的花丛,终于到了某一空地之中,各自现身出来,正是少年陈均,还有一名巧笑倩兮的彩衣少女,那少女笑道,“陈师兄,你便怜香惜玉,让我一让吧,这寒雨花王终究是有缘者得,便让我在此地等候,你我再分一场高下,难道不好玩吗?”
  她说话声中,仿佛藏有一股特别韵律,和那讨人喜欢的俏脸搭配在一处,特能激起旁人的怜爱之心,陈均却不为所动,只笑道,“灿师妹,能容你活到今日,还蹿入寒雨花中,我已是怜香惜玉了。”
  他手中气势逐渐凝聚,笑容依旧淡然,但却透着强大的自信,道,“你若是以为这里对你有利,那不妨试试看。”
  这灿师妹有意逃到此处,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其一便是自己修行已久的媚术,倘若陈均中了媚术,自然不必说了,其二则是此处上方的寒雨花丛,很可能便藏着花王,倘若两人话不对卯,还能借扰乱气根来打乱气势,寻求新的胜机。不料陈均之所以放她进来,只是因为有把握在她动手以前,将她击杀。
  此女修行媚术,最善观人眼眉,知晓陈均并非虚言恫吓,眼珠一转,便现出了极为幽怨的神色,将陈均深深看了一眼,明眸含泪,轻声道,“本来当你是个知心人,原来也只是个只晓得修道的呆子。既然如此,那我走啦。”
  她往外作势要飞,见陈均并不阻止,只是站在当地含笑望着自己,似乎不论自己做出什么举动,他都有信心在瞬时间处置,便回过头爱恨交缠地深深看了陈均一眼,仿佛要看到他心里一般,慢慢飞出了这片气根丛林。只有余音袅袅,“我这一去,寒雨泽内有资格和你争锋的弟子已是不多,你若取不到花王,我可要生气了。”
  陈均笑意不减,等她遁光远去,方才轻声自语道,“你生不生气,与我何干。”
  他在丛林中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安然等待花开那一刻到来。灿师妹说得倒是不错,他此次来争夺寒雨花王,如今已算是胜券在握,几乎有名有姓的弟子,或是被陈均逐走、击杀,或是自己迷失在寒雨泽中,未曾来到此地,随着灿师妹退出,陈均所要做的,便是在此静候花王盛放,看看自己有没有机缘将其摘取了。
  此处的气根,虬结苍劲,犹如参天巨木,无数鱼儿在其中缓缓游弋,并未被气根完全固定,便是因为灵炁没有摇动,气根并未感到危险。陈均打坐其中,看似丝毫不为所动,实则方圆数里内,所有动静都瞒不过他神念感应。不少鱼儿好奇地游近他,陈均也不阻止,只是这些鱼儿啄食之时,却无法啄下他的护身灵气而已。
  这些鱼儿似是对陈均的到来十分好奇,越聚越多,在他身侧逐渐聚成鱼群,上下啄食,虽然不含恶意,但却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陈均还不好以法力驱散,也怕它们受惊轰然散开,反而惊扰了灵气,只好暂且任其自便。正在忍耐之时,忽然听到远处几声轻笑,好似人声,但神念度去,却毫无修士痕迹。
  陈均缓缓睁开双眼,拨开鱼群,往远处望去,那处却是空无一物,身后忽而又传来一声轻笑,他环顾左右,只见水中数人,逐渐浮现身形,都对他指指点点,看着不似有什么恶意,其人均是发若云雾,人身鱼尾,正是在寒雨泽中偶见踪迹的鲛人。
  鲛人乃是北地大族,颇喜在寒水泽中栖息,北地许多寒水泽都有他们的踪迹。此族天生与水亲善,在水中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而且善于打理水行灵物,在北地灵兽中颇有份量的存在。他们一向很少参与修士纷争,修士们来寒雨泽历练,也多和其相安无事,只在鲛人小集贸易为主。寒雨泽多是筑基修士前来,而鲛人却有不少金丹期修士坐镇,只因其极善御水,几乎和水灵融为一体,并不会惊扰寒雨花,因此筑基修士哪敢随意得罪鲛人。陈均见是鲛人来了,心道,“这些鲛人,自然不会要寒雨花王的,可是前来采摘寒雨花?顺带前来嬉戏一番?”
  他只为寒雨花王而来,对寻常成色的寒雨花并不看在眼中,便又闭上眼睛,示意众鲛人尽管自便。但隐隐约约,灵觉中感应到众人并未离去,反而越聚越多,还在彼此低声议论,说他不解风情,对灿师妹太不客气。又道,“不知圣女为何会看上他。”
  “这小子呆头鱼一尾,还真当自己是力压群雄呢,背后不知费了我们多少手脚。”
  “卖相倒还不错,是个白面书生。”
  种种议论之语,令陈均惘然之余又有些心惊,看来这次寒雨泽之行如此顺利,背地里有鲛人圣女之助。这圣女至少有金丹修为,也不知其意欲何为,若是有什么歹意,在此绝境之中,只怕师门也无力救援。
  彼为金丹,己为筑基,又有许多随扈环绕,陈均知道自己逃也无用,便索性大模大样盘膝而坐,也不去搭理那些碎语闲言,过了一会,只听得远处传来水浪之声,但却并未惊扰气根,反而令得周围水灵气更加旺盛,那些气根被滋养得越发茁壮。伴随着这股茁壮的水灵气,环佩之声叮咚响起,众鲛人笑道,“圣女到了!”
  陈均睁眼望去,只见身周小鱼已是缓缓游开,涌向远处一名宫装女子,那女子却不似鲛人,只有上半身穿着明珠衫子,下半身乃是鱼尾,而是一身明丽宫装,青眉雾鬓,美艳不可方物,在远处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欲语还休,不知比灿师妹要动人多少。他心中猛地一动,正觉纳罕,又见美人对他嫣然一笑,水袖一抛,不知何处飞来绸缎,将他拥往彼端。
  陈均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面上带了几丝惘然,孙亦想道,“接下来的事一定不好说了,说不定陈真人心中第一个欢喜的女子就是琳姬。”
  众人也都做此想,唯有阮慈道,“接下来的事,便记不清了,是么?”
  陈均点头道,“不错,金丹修士想要我做什么,当时当地,唯有顺从而已,其亦有暗示,只要合作,便可带回花王。是以我当时并非不情愿,但到底被卷去以后发生了什么,如今已记不清楚,便是臻入元婴,亦未有勘破记忆中那团迷雾,只隐约知道我和她交合时产生的生机,便是她招引始祖的引子,在始祖面前立下弘法,只要成人,便会被始祖重新收录门下。当时事发之后,却只知自己已经取回花王,又带着琳姬出了寒雨泽,收了她这名美姬。”
  听他们二人这样一说,众人才知道此事并非‘金风玉露一相逢’那么简单,陈均心中对琳姬怎样想还不好说呢。也难得他始终不动声色,将琳姬收在身侧,任凭其借自己气运行事,其中一定还有曲折,只是和修行有关,也就不便深问。周晏清不由道,“真是走眼了,琳姬和我也时常见面,我竟是丝毫异样都没感觉出来。此女必定是借助异宝,蒙蔽了当时的天机,所以连师兄都回忆不起来。”
  阮慈道,“或许也并非如此,倒果为因,她发愿设法,定有瞬间接近功成,招引了道祖现身,那一刻已成为道祖的过去,只在道祖一念之间,倘若道祖没有定下心意,在旁人回忆之中,便是一团迷雾。这是道祖的遮蔽之能,这道祖应当是水之道祖,只怕也和琳姬失踪有关,只要寻到琳姬,或者便可和水之道祖取得联系。”
  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却是和滑郎同行的那名化身,果然有了机缘——
第374章
水祖行踪
  且不说比元山、上清门乃至别处的阮慈,和滑郎同行的阮慈,一路来倒是顺风顺水,并未遇到什么风波。还因和鲛人同行之故,增长了不少见识。滑郎性格和顺活泼,如同琳姬一般可亲可近,又还有些憨态未改,十分可爱,沿路遇到什么都要问一问阮慈,也极是热情地为阮慈介绍途径这些名川大泽之中的水族,笑道,“虽说各有来历因缘,但毕竟是在水中讨生活,对我们鲛人都还算礼遇,我来时一路问着姐姐的行踪,都有所感应,是在壶泽山附近才丢失了姐姐的踪迹。”
  阮慈此时已知琳姬底蕴,见滑郎无忧无虑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一无所知,不由微笑道,“滑郎,你在你们族里,还是一头小鱼吧?为何族里让你来寻找你姐姐呢?”
  滑郎笑道,“我们血缘最近,天生便有感应,再说我年岁也不小啦,如今已有几千岁,出来历练一番难道不好么?”
  阮慈问他到底有几千岁,滑郎却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自幼在寒雨泽中长大,泽中无分日月,除却每过千年,会有修士入内寻找寒雨花王以外,几乎无有旁人。而鲛人幼时的心性更靠近鱼儿本能,浑浑噩噩,有记忆时,已在寒雨泽中度过了数百年。阮慈笑道,“或许你姐姐是等你出生后才走的,只是你浑浑噩噩,那时还没有记忆了。”
  滑郎道,“这些有什么要紧的,若是如此,那我也算见过姐姐了,姐姐两千年前回来探亲的那一次,我恰好遛出门玩去了,而没见上。”
  他从前在寒雨泽和阮慈所说,与陈均所言还有些对不上的地方,滑郎自己一无所觉,阮慈慢慢问他,始知鲛人怀孕三年,却又有些对不上,但自她知晓内情之后,便感应到滑郎身上有琳姬和陈均的血脉,实为二人之子,这一点是错不了的。倘若不是道祖混淆了陈均的时感,那就是琳姬用什么神通绕过了时间,先生下滑郎,再回到过去,跟随陈均回到上清门。而陈均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点血脉流落在外。
  此事如今在门内只有阮慈知晓,她尚还不知该不该告诉陈钧。也不知琳姬生下滑郎有何用意,只是慢慢问他族内找琳姬有什么事,滑郎道,“我父快要死了,有些宝物要传给姐姐。上回不是托你带信了么?”
  他有些责难地望着阮慈,大眼睛瞪得很圆,理直气壮显得益发可爱,阮慈失笑道,“是我错了,不该问你。”
  滑郎这才罢休,往前打望了片刻,道,“我闻到壶泽的水汽啦,我们已经从熙明川水汽中离开,姐姐应当便是在这一带失踪的。”
  他也和阮慈说过,原来水族神通,也并非完全不能延展到陆上,这川泽中的水汽会自然往两岸弥漫,滋润沿岸草木,而水族的神念便可沿水汽蔓延。因鲛人在这一带较为少见,滑郎前来寻找时都已问过,琳姬的气息离开熙明川之后,便未有来到壶泽。滑郎道,“从这里往外,四处都要经过河川,我也都去走访过了,并未有什么感应。那她定然不是自己走的,如果不是陈真人把她带走,便是被人收到了人袋中。”
  看来鲛人已不能用灵兽袋装载了,至少琳姬是不能。阮慈笑道,“陈真人带她做什么,他若不愿让琳姬回去,只消一句话便可。”
  她默想片刻,已有线索,示意滑郎勿要打扰,将神念放出,运起九霄同心佩,遵循自身和琳姬之间的因果联系,睁眼望去,只见四下苍茫天地之中,无数因果线散发着朦胧灵炁,蜿蜒来去,而阮慈的注视,也让它们微微涨缩,似是有些畏惧。
  阮慈的确有能力将这些无端因果斩断,只是自然不会这样做而已。因果便如同蛛丝,斩断容易,黏上身后想要摆脱却难,她只是催动自己和琳姬之间的因果,但见这些灵炁线中,有一条亮了起来,凝神望去,可见琳姬身影,只是十分含糊,其从远方飞来,突地在此地停留下来,盘膝而坐,不知过了多久,身躯轻轻一震,又站了起来,飞向远方离去。
  思绪欲再跟去,便觉得有一股神秘力量将其拦阻,难以再行捉摄灵机,阮慈退回此地,点头道,“果然,此事和我也有一定干系。你姐姐并非是被人害了,而是功行有了进展,大愿圆满,所设之法已得回馈,因此追逐自己道途去了。”
  滑郎诧道,“大愿圆满?姐姐她,姐姐她——”
  阮慈道,“她已成人啦,不再是水族,便没了鲛人气息,其实她正是从壶泽方向离去的,只是壶泽水怪无有留意而已。从此地过的修士,百年中也有许多,不是水族,他们哪会留心。”
  滑郎不由大奇,不知为何琳姬行到此处,突然有了突破。阮慈却知晓和自己有关。琳姬如愿之时,自己正在洲陆上游历,恰好便是她在时间秘境之中,误入三生池,打通阴阳,将时间川流引入琅嬛周天的那一刻!
  琳姬发愿成人,令果在因前,自己也全然是人的模样,却始终无法成为完全纯粹的人族,是她心境不足么?从前或者阮慈会这样想,但如今已不复此观,是谁规定了人族心境?倘若无有标准,便不会有限制,琳姬无法真正如愿,并非是她自身的瑕疵,可能仍是洞阳道韵在因果层面将其钳制,令她永远无法真正如愿。因其如愿完法的那一刻,会被鲛人始祖,亦就是那奇物的主人接走,这接引过程之中,鲛人始祖的道韵必然会渗入琅嬛周天更多,洞阳道祖对琅嬛周天的统治,也会随之更加动摇!
  时间川流……既是时间,也是川流,鲛人始祖看来真是水之道祖,又或者水祖和时间道祖本就是一人两面,时间道祖所合第二道乃是水之大道?因此当时间川流汇入琅嬛周天时,钳制着琳姬的那因果之力也不由松了一松,琳姬当即感应到机缘已至,彻底成人,让水祖有了接引的缘由……这是鲛人一族的机缘终于到了?水祖无数年前敲下的这一子,也终于真正落到了棋盘之上?
  在她猜测之中,眼前因果又有了新一重变化,仿佛刚才神念无法穿渡之地,如今已是约略现出一条道路。阮慈将滑郎一卷,道了声‘小心跟上’,便追寻着那蜿蜒小路,向前遁去,在虚数之中追摄灵机,实数之中则是遇山过山,遇水过水,犹如一道虚影一般,无物不穿,跟随那条飘摇因果,在神秘道韵展现出的那条小路中,径自往前飞遁。
  心下却也不由嘀咕道,“既然已经如愿完法,可见滑郎便不是局中必要之子。既然如此,琳姬生他干嘛呢?鲛人最是怜子,生了滑郎又无法亲自抚养,她难道不牵挂么?而且陈均说他们并不是那一层关系,可见琳姬追随他那几千年,两人其实各自提防彼此,未涉于私,琳姬为什么要偷偷地生下这么个孩子?”
  再看滑郎,他满面兴奋之色,不住打量一旁风景,神色犹如稚童般淳朴欢喜,对自己身世,乃至鲛人族的渊源夙愿这些沉重物事,却实是货真价实,一无所知,心中唯有欢喜,令人又笑又叹,无奈中又生出一点怜意来。
第375章
百争之地
  如今琅嬛天开,各方势力云集,如朱羽子这样的资深洞天,已算是赶在头里,但真正早早布局的,还是道祖级数,阮慈也没有想到,鲛人身上竟是暗伏了水祖血脉,此时一边追摄灵机,一边在心中思忖各方道祖博弈立场,因又想道,“五行元素类道祖之中,我只知道风祖是跟随洞阳,水祖看来却是自有打算。她想要见我,又是要给我什么呢?”
  功德道祖有意无意,助琅嬛周天开辟通道,为其增添气运,时间道祖自不必说,命运道祖看来也略微倾向琅嬛周天,还有情祖、水祖,情祖着眼在宇宙失衡上,命运道祖、功德道祖也都提到此事,这些大道寄宿人心,在实数中并无物件寄托的道祖,对宇宙失衡的看重要远远超过风祖等。按阮慈来看,他们倒也未必在乎琅嬛周天的存亡,只是不愿洞阳道祖和她的争斗手段过分激烈,以至于加剧宇宙失衡的速度,因此这才暗助自己。
  虽说要消弥道争,也可以直接灭杀阮慈,但如此一来,洞阳道祖距离超脱更近,也就更加不在乎本方宇宙的平衡,他离去之后,本方宇宙的存亡自然不在虑中。因此这些道祖明里暗里,对阮慈还是多有扶助。而风祖、佛陀则是打着到新生宇宙合第二道,又或者超脱离去的主意。风祖是实数元素道祖,对宇宙失衡或许不太在乎,佛陀恐怕是感到在本方宇宙这容易失衡的环境中,超脱大道永无可能弘扬光大,必须另辟蹊径。那么白剑呢?白剑或许应该是希望宇宙失衡的,如此一来,她可以成就毁灭大道,成道之后,再回溯到宇宙开辟之初,寻找超脱机会……
  第一道就合毁灭,超脱的确是要比其余道祖更难。但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这样有道祖未来果位,但威能却始终差了一筹来得好。从这般来看,白剑和洞阳道祖的目标其实并没有太大冲突,分歧点或许便在东华剑身之上,白剑合道之前,或许想要得到东华剑补全自身根基,这便让她和青君、洞阳之间的立场都有了不谐。而东华剑残余主体在琅嬛周天,其余散碎飘散于宇宙之中,旁人无法收集,却不代表白剑真的无法。双剑出自同源,因果联系极厚,倘若白剑在青剑陨落之后的漫长时间里,一直在宇宙各处收集东华碎片,那么此时或许也已接近功成。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东华剑主体,还不好说。这残剑也不过是一半多些,阮慈又放出了不少碎片,在琅嬛周天中各自托体寄宿,若是白剑将其全都收集到手,或许还可以反次为主,褫夺东华气运,把青君化身正统挪移到她手中的残余中去。
  当然,若是阮慈随机应变,或也可设法将她手中的残余取来,补全东华剑。此时白剑应当在不断派遣化身、弟子来到琅嬛周天,寻找机缘。阮慈心念一动,便遣出一尊化身,前往玄魄门去寻瞿昙越,瞿昙越本尊还在小寒武界中坐镇,但还有许多弟子,从掌道毒手中逃脱,此时都陆续从通道中返回,在瞿昙越带领之下,于扶余国重新修补地形、弥合空间,要光明正大,重建山门。
  这都暂是后话,也不必多说,此时这尊带着滑郎的化身,在中央洲陆上一刻不停地往前追溯,也不知走了多久,那灵机若隐若现,道韵时烈时疏,似是在无形间考量阮慈此时的修为,直到戏弄得够了,方才露出痕迹,在虚数中拟化宫殿,放出友善之意,请阮慈前来相会。阮慈缓下脚步,定睛看去,只见宫殿之中,道韵弥漫,四处皆是玄奥符文,两道楹联缓缓成型,镌刻着符文妙语,定睛看去时,文字却又飘忽不定,时长时短,各自对仗,阮慈分辨出寥寥数联,有‘壮气曾惊、斜阳夕照,万载愁难断,寸眸可剪’之语,忖道,“此为水祖洞府无疑。”
  随她心念,那神秘道韵微微一跳,便展露真容,正是水之灵韵,滑郎在阮慈身侧,抽动鼻子,突地又惊又喜,往内奔去,阮慈跟在身后,踱步入内,只见宫殿中水汽弥漫,隐现诸般华贵陈设,中有一名面目模糊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二人。滑郎先奔入殿内,跑到琳姬身边,笑道,“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
  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令我心醉神迷,再不想离开。”
  琳姬站在水祖身后,满面含笑,望着滑郎,眸中见泪,将滑郎揽在身侧,细查眉眼,又徐徐为他挽了发丝。阮慈笑道,“琳姬姐姐,你们倒是母子相会,这孩子的爹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滑郎本在欢喜,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琳姬对阮慈行了一礼,面色有些发红,轻声道,“上清恩德,铭感五内。至于孩子他爹,此中因缘,也是他自身所决。倘若他见了滑郎,如何又感觉不到?慈小姐且勿为他张目。”
  阮慈抿唇一笑,打趣道,“究竟是有了师门,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她示意琳姬带着滑郎先去说些私话,拱手对那女子见礼,问道,“只不知道祖如何称呼,贵意为何。”
  说着,便放出自己一段思绪,方才的思忖尽在其中,也有对局势的猜测。那女子亦是放出思绪,和阮慈呼应,阮慈刹那间便尽知前因后果,不过对道争局势依旧模糊,原来这化身也并不知晓这许多,道争变化多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局势大略,也并非这化身所能承载。
  水祖此来,究竟对上清有利,否则也不会跨越这数百万年,方才布下这么一子,原来洞阳道祖将琅嬛周天防守得密不透风,若是贸然入内,所布之子立刻便会被拔除,便只能设法将水灵之物透过寒雨泽渗入,寻找有缘人,鲛人一族便是由此而来,因此物道韵几经周折,或者是被洞阳道祖有意扭曲,已是并不纯粹,是以只能暂将妖物点化,却无法令其脱胎换骨,蜕变成人。
  虽然也有妖修得道,但水祖显然只喜人修弟子,是以鲛人代代都渴望真正变为人类。直到琳姬这一代,方才得到机缘,借助陈均来到上清门,又因此结识阮慈,冥冥间这条因果线,令琳姬可以感应到天外气息,阮慈以为她是在自己引入时间川流的那一刻,方才感悟到纯粹水之道韵,彻底成人,其实倒也并非如此,早在阮慈去往阿育王境,便带回了水祖寄宿其中的因果,那因果借助阮慈,落入琳姬身上,令她能感应到更多道韵,彻底洗练血脉,也是因此,族内才会屡屡请她回去探亲,只是没想到她资质如此之厚,在时间川流融入琅嬛周天的那一刻,与宇宙中水祖瀚碧周天发生感应,将血脉中最后一丝妖兽之血炼去,从此脱胎换骨,彻底成人,如愿完法,水祖亦是借由此事,早已抵达琅嬛周天,还要比朱羽子早了几分。
  她此次降临,寒雨泽便是现成的道场,倒是要比太一宫更煊赫得多。鲛人在北地本有名声,座下自有弟子驱驰,琳姬也已晋升元婴,不过倘若朱羽子拜入太一宫门下,太一宫门人的修为便要比寒雨泽更高了几分。只是水祖行事十分低调,对阮慈笑道,“琳姬托庇于贵门,其中因果未完,我也不想擅自做主,反而不美,如今总算等来正主,此事该当如何,我愿先听太初分解。”
  似是察觉到阮慈方才思绪,又笑道,“琳姬禀赋最厚,我素来喜她,如今她已化为人身,被我收成弟子,点化洞天,也不过是顷刻之间,倒不会弱于太一多少。”
  这样说来,仿佛在和太一君主攀比一般,阮慈心道,俗话说水最利下,但水祖却十分争强好胜。
  她思忖片刻,笑道,“的确主仆之约已立,此事还要问过陈师兄,我不好擅自为他做主。其中还牵扯到滑郎这血脉,两家关系是扯不清的,不过水祖要在寒雨泽开宗立派,我上清自然乐见其成。”
  此语一出,其实琳姬和陈均也离不了大格,水祖对上清亲善,特意等到此时方才问过阮慈的意思,阮慈又怎会不给这个面子,况且此事合则两利。阮慈只道,“却不知水祖在此立派,为的是什么呢?也和道争有关,并非此身所知么?”
  水祖笑道,“这却不然,早预了道友这一问,本尊特意吩咐了一语,乃是‘百争之地,天下共逐’,洞天修士或许胆怯,但此地于我们道祖而言,却似乎藏了超脱契机,前至青君,后至洞阳,其实无不打着这般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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