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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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真是说笑了。”
  这船工乃是炼气后期修为,看着已有年纪,谈吐亦是练达,“平日里舟中严禁客人相斗,若有违逆,当即便丢下船去,而且一船最多也就是百多个客人,对河中妖物来说,舟中禁制扎口,百多名筑基修士便是都吃尽了,也弥补不了破解禁制的消耗。这买卖并不上算,因此平日里两厢也是自走自路,实在是这两年间客人太多,载不过来,如今这一船一千多个修士,许多规矩这才有变。若仙子之后要往南面办事,只管再来我们这里坐船,倒是甚至还可赏一赏两岸的秀美风光哩。”
  如今船行在江心,往两边望去都是茫茫河水,岸边景色已是含糊,阮慈闻言也是笑道,“好,若是有缘,一定要再来领略一番——不过这河里平时就是如此热闹的么?我们开了不过半日,已至少遇到了三起金丹妖兽之间的冲突。”
  要知道妖兽捕猎,便如同修士相斗,修为越高,便越是旷日持久,金丹妖兽通常更是互相划分领地,轻易王不见王,若是这凤阜河上纷争如此,修士渡船无论如何也不该开得这般频繁才是。那船工听了便是笑道,“非是如此,仙子有所不知,往年这河中要平静许多,只是从十年前开始,凤阜河中升腾阴气越来越重,日出时化生出的妖物也就越来越多。刚开始多是化生炼气妖物,待到两三年前开始,筑基妖物也有化生出的,三个月前,便有金丹妖物从天而降。这些妖物要在凤阜河中占下地盘,自然要和地头蛇血斗一番了。”
  这地头蛇一说,意存双关,他不由呵呵一笑,自觉很是风趣,又卖弄道,“小人曾听仙师说起,这金丹妖物化生,也就意味着恒泽天快现世了。应当便是在这半年之间!”
  阮慈却是不由想起绿玉明堂化生出的九婴蛇怪,也是暗暗点头,心道,“怪不得这条河虽然不再湍急,但依旧叫凤阜河,我之前还以为那是两条河连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混用了一个名字。如今看来,虽然地貌不同,但地理还是相通的。在别处就没有这蒸腾阴气,想来少不得也和那头先天凤凰有些关联。”
  她在甲板上又溜达了几圈,这才飞回舱中去寻瞿昙越说话,问道,“那几个人走了么?”
  瞿昙越道,“已被我打发走了——瞧你,这么不耐,倒不如当时就杀了他们省事。”
  阮慈道,“这还不是你惹来的麻烦?”
  瞿昙越便在她额前凿一下,以示薄惩——他虽然只有筑基修为,但到底是元婴化身,见识手段都非同凡响,在自己这座小楼,也不知布置了什么手段,反正船行这两日,各处都陆续有修士受伤甚至陨落,斗法波动不时传来,甚至还有修士飞到船外去打,一个也没有回来,但这处小楼就一直无人前来挑衅,便如同那被冰封了的楼宇一般,似乎被所有人遗忘。
  放鹤堂弟子所在的小楼,是被冰封了起来,别人无可奈何。但他们所居的这一座是因为运气好么?只要稍微有些江湖经验,怕都不会这般天真,其余几位同楼度过第一日之后,便难免互相结识打探,想要找出那幕后高人,也好攀谈交结,在恒泽天内也许能互为奥援。阮慈便是感应到他们聚集过来,不耐应酬,这才躲了出去。
  “唉,我现在知道高手为什么多数都很傲气了。”她叹了口气,在瞿昙越身边托腮坐下,“在黄首山里,我看迟师姐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我平时是很和气的,但交了朋友,有了三分情面,在险境中互相照拂了几次,便碍于情面,不得不携他们同行,很多时候其实反而是拖累,更容易招来怨怼,分寸的拿捏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还是凡人的时候,曾见到柳寄子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当时心中便很是反感,只觉得自己若有了修为,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待人和气一些。如今才知道有时候高手拒人于千里之外,并非都是性格恶劣。
  瞿昙越笑道,“是啊,你长大了——有时候,朋友要和相配的论交,并非是势利眼。听你说起黄首山里的事,其实那孟师姐的死,你和迟姑娘也是原因之一。”
  阮慈点头道,“不错,若我们没有一起,又或是迟师姐没有携带那帮师弟师妹,孟师姐也不会死。按那帮人的本事,根本走不到深处,恐怕才进黄首山不久,就要被迫回去,那他们也能保住性命,孟师姐也不会死。唉,可是当时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
  她对孟令月的死,其实并不太悲伤,只是提起此事,难免想到素阴真人的那枚情种,一时有些郁郁,瞿昙越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已尽力了,无愧于心便很好。最多下次不这样也就是了。”
  “但我又觉得,若是因为如此,便对旁人都冷冰冰的,只和那修为禀赋厚实的人结交,那我也不愿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阮慈便是不愿正面回绝那些满怀希望前来攀附的修士,这才躲了出去。其实她在绿玉明堂,也不怎么愿意搭理金波、平海二宗的小修士,但那是她自己不喜欢他们,却不是因为旁的顾虑,这其中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瞿昙越耸肩道,“那就还是照样交朋友,等他们成了拖累再说,反正他们若因你提携起了贪心,涉足险境,那死的也是他们,又不是你。”
  他这话吊儿郎当的,充满了瞿昙越的特色,但却又很能逗阮慈开心,她不由噗嗤一笑,道,“这倒也是,各人修各人的果,其实道理我早已明白,只是孟师姐死在我面前,偶然我又会想不开一会儿。”
  舟中斗法时而有之,并不适合修炼,阮慈在屋内也就是看看典籍,画几张符——都要画得小心,符箓很容易被波动灵力沾染,坏了成符的效果。此时有些无聊,便缠着瞿昙越,问他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手段,甚至能自由出入,都不会引来其余修士的注意。
  “说出来便不灵了。”瞿昙越被她缠得不过,只能连连告饶,但他对阮慈极是宠溺,便是被烦成这样,依然没有轰她出去,只是扯开话题,问她在甲板上都看到了什么。阮慈道,“没什么,就是和船工聊了一会。”
  她本来想说说自己的猜测——既然这凤阜河的确也和先天凤凰有关,凤阜河流到尽头是宝云海,恒泽天入口便在宝云海上空,这么看恒泽天也可能和那先天凤凰有关。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玄魄门一定也有弟子进恒泽天的,虽然未必和瞿昙越有关,但血线金虫对先天凤凰如此疯狂,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觊觎恒泽天的什么东西,反而给自己的历练平添波折。
  多嘴一句比元山,她事后便不得不在屋内焚香下跪,祈拜王真人,以此勾动两人的师徒感应,传递出心中的讯息。阮慈因此白磕了好几个头,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因此强行忍住了,反而问道,“凤阜河中生活了这么多妖物,他们难道没有部族么?既然修到了金丹,怎么也开了灵智吧,难道还是独来独往的,就这么每天杀来杀去?”
  瞿昙越笑道,“妖物自然有部族的,不过金丹妖物,若是血脉高贵一些,很多都还不能化形,也是兽性犹存。跟在我们船后的妖蛇里,有一条便有九阴血脉,因此虽然修为最高,但仍是浑浑噩噩,如同兽类一般。”
  “凤阜河内主要的水妖都是蛇属,分了几种,各自划定领域,化形之后,多数都住在宝云海里。所以凤阜河反而最是危险,毕竟化形妖物多数都已开智识,和我等修士沟通无碍,甚至还能贸易往来。留在凤阜河里的妖兽,修到金丹还没化形,可见血统高贵,实力是极强的,但却偏偏还未开智,最是棘手不过。等到了宝云海,反而无事了,就和去别家山门做客是一样的,恒泽天开放之时,说不定还有化形妖物和你们一起进去呢。”
  阮慈听得津津有味,不免问道,“那我们此前感受到的元婴气息……”
  “听说此地有一头鱼龙,真血甚纯,已是元婴,还未化形,终日游荡于凤阜河中,化形便是洞天。”瞿昙越道,“刚才那便应该是它的气息了。此龙在我第一次到凤阜河便已是元婴修为,数千年过去,还未化形,不过他和别的妖物又是不同,年深日久,早已开了灵智,最是老奸巨猾,平时也偶然听说它吞吃了一整艘修士,但这时候却轻易不会招惹玉舟,倒不用怎么担心它。”
  阮慈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此龙既然知道这时候玉舟上多有些弟子是盛宗出身,自然不会惹来众怒,否则它一介元婴妖物,怎么和许多洞天真人对抗?
  两人正说着,感应之中,那冰封小楼突地震了一震,原本气势场中冻结的气炁,逐渐融化流淌下来,阮慈和瞿昙越对视了一眼,一起开门出去,只见那小楼坚冰,一点一滴正往下化去,也不知是被冻得久了,还是怎么,原本五彩檐壁,也显得黯淡发黑,不少颜料都跟着坚冰一道融化。
  这冰才刚开始化,未曾滑到走廊,楼内静悄悄的也没有一丝声音。不少修士都开门出来查看,此时也是互相交换眼神,多有讥讽之色,毕竟这人刚上船便闹出偌大动静,没想到不过两日,似乎就已出事。瞿昙越却是面色一变,立刻背过身去,将阮慈也拉入房中,“别看,小心中了眼毒。”
  他脸色不太好看,说道,“我还是高看了放鹤堂一眼,那个弟子没上船便注定要死,可笑他还一无所知,冰封楼宇,想要疗伤,却不知,自己早被制成了毒饵,放他逃出生天,只是为了让他登上玉舟,毒杀这一船的乘客。”
  阮慈听得也是心惊,“难道——是鸩宗弟子?”
  瞿昙越点头道,“不错,便是鸩宗弟子。”
  他显得有些焦躁,“我先教你两道咒语,一道辟毒,一道解毒——也不知那人毒功如何,若是足够深厚,恐怕我这化身怕要交代在此了,至于你——”
  王盼盼也从灵兽袋中探出头来,殷殷望着阮慈——瞿昙越还只是一座化身,舍了也就舍了,但阮慈可是真身在此,若是被刚才那一眼传染上眼毒,那……可怎么办好?
  难道还没到恒泽天,便要折损在此处了么?
  二人如此忧心,阮慈却还是并不惊慌忧虑,张口正要说话,心中突地一个机灵,暗叫不好,“差些就又说漏嘴了!”
第80章
鸩宗弟子
  东华剑可以镇定气运,此事天下俱知,但除了气运之外,是否能镇定气运之外的东西,这认知便很值得商榷了,比如镇定心神,便不是那样灵光,在洞天真人身边,时常被感应了去,便是瞿昙越可能送她的情种,阮慈也是由自身心意,倒推出情种这类移情改性之道,虽属杂修,但也能为东华剑镇压。鸩宗一个筑基弟子,想要靠毒力突破东华剑镇压之势,此事不太可能,便是瞿昙越不清楚,王盼盼也该清楚,连它也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可见其中必有文章,阮慈想明白了,便是蹙眉道,“不错,东华剑虽然可以镇定气运,但对杂修之道防护得似乎也没那么周到,我先内视查看一番。”
  修士筑基之后,对己身的掌控便已无破绽,甚至可以说肉身是内景天地的具现,只要内景天地未毁,肉身所受伤害再重也是有限。鸩宗最令人畏惧之处,便是它可以毒害修士内景天地。阮慈内视片刻,摇头道,“没什么异样,看来我未曾染上,你呢?”
  瞿昙越道,“我是化身在此,内景天地乃是拟化出来的,感应不如真身严密,若是染毒,自身是发觉不了的,便如同那放鹤堂弟子一般,直到毒力发作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已被当成了豸人。”
  他显然对阮慈是否染毒仍有几分忧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闭目注入灵力,片刻后递给阮慈,“你先学解毒咒,再学辟毒咒,要快些,冰块既然已经开始融化,等到露出门窗,鸩毒蔓延更快,没有辟毒咒护体,很容易便着了道去。”
  关怀之情殷殷,阮慈几乎都要心软,对他说破东华剑镇定之能,但很快又记起瞿昙越并未问上一句‘筑基十二、道祖依凭’之事,心中暗道,“便是要让你知道,情种对我可能正起作用,才能让你无知无觉地承受反噬。”
  这两道咒语都不算太难,阮慈悟性极高,闭目默想片刻,便即学会,先持定辟毒咒,又默诵解毒咒,在周身上下扫了个遍,也并未发现有异。瞿昙越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因道,“鸩宗毒道,便是如此,同境界之下,只要持定有辟毒咒,几乎不可能中毒。但一旦中毒,生死就完全操诸人手。因此鸩宗弟子,一向最是诡秘,对外绝不透露自己身份,一身功行,多数都用在藏踪匿迹、勾心斗角上了。便是连山门也和我们玄魄门一般,掩于人海,洞天入口在几个国度之中流动不定,最难算明。”
  虽说同境界下,毒力会被辟毒咒轻松挡掉,看似只要所有修士都时刻持定辟毒咒,鸩宗修士也无用武之地,但这样的做法却不可能成真。毕竟识念始终有限,通常修士出门在外,都要持定四大咒,这已是四种咒文,有瘴气的地方,还有避瘴咒,若是再时时刻刻持定辟毒咒,斗法时心念不足,对灵力的掌控便没有那样细致入微。更何况中央洲中,害人手段层出不穷,就比如玄魄门善使奇虫,防备了鸩宗,要不要再防备玄魄门?再多的心念,也是保不了万全。也只有在知道有此宗修士在附近的时候,有些有江湖经验的修士,便会多持一咒,也是因此,这类宗门行事一向低调,弟子也很少亮明身份在洲陆中行走。
  阮慈因就笑道,“你这一听就是行家——还好意思说人家呢,你们玄魄门不也如此?养虫的,用毒的,不是一样么?”
  瞿昙越不悦道,“这怎么一样呢?我们虽然豢养虫豸,但到底还有正宗玄门心法,也是道祖别传。鸩宗却是杂修门派,虽然也是盛宗,但前路未明,最多之能修到洞天级数,从前途来说,自然是大大不同。”
  他难得不太开心,似乎被阮慈冒犯,阮慈倒被逗笑了,忙向他赔罪,瞿昙越也是一哄就好,亦是放下对阮慈的担忧,道,“若是你也中了毒,大不了放弃这次差使,紫虚真人要为你解去此毒也是轻而易举,性命却是无忧的。”
  阮慈笑道,“尚不至于此吧?”
  两人说话之间,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瞿昙越从腰间取出一面明镜,将袖一拂,其上便现出玉舟洞府中的景象,那冰块不知不觉,已融到了二楼,两层楼都露了出来,门窗都是大开,但却看不到那放鹤堂弟子。四周修士都没有瞿昙越的见识,有些还好奇地在小楼旁探看,有些站在回廊上,遥遥望着那处指指点点。瞿昙越道,“你等着看罢,这些人都已是死人了。”
  阮慈道,“我们这般窥视,也是无妨吗?”
  “筑基修士倒是无妨,毕竟这是透过法器窥视,六识并无接触,筑基修士最多通过六识下毒,金丹修士可以通过气炁,元婴修士便能将毒下在识念中,只要你的识念探出,和它有了接触,毒力便不知不觉渗透进去。”瞿昙越对鸩宗了解,显然要比外人更深厚,此时说起也是十分详细,“至于洞天修士,传闻更是神乎其神,可以通过因果将人鸩杀。不过,修为越是深厚,也就越不会轻易下毒,否则鸩宗又焉能存活到如今?一个洞天修士便能把整个琅嬛周天的凡人、修士都给杀了。”
  阮慈也是暗自心惊,想那高阶修士眼中的低阶修士,真是如同蝼蚁一般。固然也不是没听说过越阶杀敌之事,但被杀的定然都是散宗高阶,若是真正的盛宗、茂宗高阶,举手投足,都能带来成百上千的伤亡。
  但她修行至今,不论是在中央洲陆还是南株洲,都未曾听说这般高阶修士大量灭杀低阶修士的事情,凭的难道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琅嬛周天不喜以大欺小’?
  “这么多修士,只要有一个入了迷障,对于低阶修士来说,便是大劫……”
  她不由低声嘀咕,瞿昙越却未曾听得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阮慈道,“我是在想,中央洲争斗频频,为什么却还始终恪守这么一条不可以大欺小的规矩,这规矩是何人所定,以至于周天内所有修士,都如此严格遵行?”
  “你当这是道祖所立的规矩?”瞿昙越听了也是笑道,“那倒没有,我们周天在洞阳道祖庇佑之下,洞阳道祖定下的规矩,便是买卖要公平,倒没说什么以大欺小,这买卖公平其实也不算规矩,只是洞阳道祖己身之道而已。”
  啊?
  未曾听说哪家道祖立的规矩是买卖要公平的,阮慈听得有些傻眼,“洞阳道祖,他……他是修的什么道?买卖之道么?”
  “差不多吧,洞阳道祖修的是通之大道。”瞿昙越道,“这世上只要有生灵存在,彼此就一定有所交流沟通,货殖买卖是沟通,因果勾连也是沟通,洞阳道祖是所有商行的祖师爷,譬如宝芝行,听闻便是洞阳道祖膝下弟子所传,所以宝芝行做买卖是最公道的,既不会让你买亏了,也不会让他蚀了本。”
  他又轻声说了一句,“也就是因为洞阳道祖修的是这门大道,才能锁住琅嬛周天往来通路,别的道祖,封锁不可能如此严密。”
  这里有太多是阮慈想要细问的了,但瞿昙越说完了便轻轻摇头,这讳莫如深的态度,又令她打消了念头,许多尖锐的话题便没有再问出口,而是笑道,“难怪,宝芝行掌柜说,凭天下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拦阻他们宝芝行的买卖。原来这商行买卖在周天内,还有这样一番讲究,顶上有个这么厉害的祖师爷呢。”
  仅仅是修为压过一级,双方的差距,便如同萤火明月,洞阳道祖高高在上,笼罩周天,其威能又怎是如今的阮慈所能想像的,便是周天存灭,恐怕也只在道祖一念之间。阮慈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狂妄言语,想了想又道,“既然这么说,我便明白了,各大盛门都发自己做的灵钱,恐怕也和这通之大道有关。”
  瞿昙越略带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很聪明……不错,这灵钱各家都做,也不全是不信任宝芝钱。其中别有一番气运因果争夺,并非现在的你能够明白,便是我也只知皮毛而已。玄魄门和鸩宗这样的宗门,便等于是放弃了灵钱这一道的气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阮慈看来,鸩宗这样的宗门以杂修立身,手段威力虽大,却比较单一,很好防范,但玄魄门豢养奇虫甚多,也不是许多都好防范,其实并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不过这大概和燕山对玄魄门的功法克制有关,也就不提了。只道,“这话都说得远了,既然不可以大欺小,并非是道祖立下的规矩,那又是什么大能所立呢?”
  瞿昙越摇头道,“并未有什么大能,乃是琅嬛周天所有大修士的共识。”
  他说的大修士,自然是洞天级数,阮慈不由疑云满腹,“所有大修士?他们彼此都认识么?还是新来了一个,便重新聚一次,达成共识?”
  她描述的画面实在有几分滑稽,瞿昙越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只是说道,“待你修成洞天,大概便能明白吧。我知道在你心里,琅嬛周天有许多事是你看不惯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阮慈的反驳,阮慈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声,瞿昙越不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尤其是中央洲陆,人命一点都不值钱,婚事也似乎都是买卖。”
  “这些事都是真的,但以后,等你修为到了,便会明白,有许多事并非只是你看到的这样,背后都自有一番因由。”
  他是元婴修士,距离洞天更近,所知当然也就更多,只是不肯告诉阮慈而已。阮慈没有说话,将头枕在手上,歪过脸静静凝视着瞿昙越,瞿昙越被她看的有些发毛,道,“你看什么呢?”
  阮慈道,“我是在想,你现在只有筑基修为……若是我杀了你,搜你的魂,是不是你藏着不肯说的话,便能被我知道了?”
  她竖起手掌,在瞿昙越脖颈处虚切了一下,瞿昙越肩膀不由一耸,握住她的手,皱眉道,“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
  阮慈语气不怎么正经,要抽回手,瞿昙越却是不许,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阮慈几次抽手未果,不由恼了,叫道,“喂!登徒子!怎么牵着人家的手就不肯松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瞿昙越之前最多敲她一下,甚至除了孩童时期,阮慈也很少被人牵着,此时小手被捏得牢牢的,用了五分力都抽不出来,她面上不由多了几丝薄红,似嗔似恼,虽仍是少女,但这情态倒似乎比从前要长大了些许,瞿昙越看在眼中,不由一怔,似想要做些什么别的,踌躇片刻,还是慢慢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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