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仙尊(校对)第1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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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云归放下手,说:“我刚才在柜子里看到一份残页,言家原本有一套详细的年志,里面记载着每一年的大小事情和人手变动,但是在抄家时被宫里收缴走了。”
  江少辞合起册子,理所应当道:“那和宫里要吧。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等明天让他们送过来。”
  江少辞说话时坦然极了,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跃在仇家地盘上的危险人物,还大摇大摆地吩咐人。牧云归见外面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便也没有强求,拢紧衣襟出门。
  江少辞送牧云归回房,等他走后,一封密信也递到慕策案头。
  慕策展开看了看,不在意放下:“她想查就查吧。明日一早,把言家的年志送过去。”
  莫说牧云归只是想看一千年前被抄入皇宫的资料,便是她想要慕策的宫殿,慕策也二话不说允了。外面寒风呼啸,雪雾浩荡,檐角的宫灯有一下没一下撞在柱子上,砰砰作响。慕策望着窗外的雪,目光逐渐出神。
  他想起今日,牧云归说,她的母亲叫牧笳。慕策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仿佛被一根冰针刺了一下,初时没有感觉,后面一丝丝抽着痛。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刚练完字,洗笔时留意到外面来了两个宫女。慕策隔着窗户扫了一眼,问:“何人?”
  她垂身行礼,说:“奴等是掖庭的宫人,来长信宫顶兰淇姐姐和春菲姐姐的缺。”
  只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宫女,慕策收回眼睛,随口问:“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顿了顿,垂下头,回道:“言瑶。”
  慕策听到这个名字,终于又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她感觉到慕策的视线,嘴唇咬紧,下巴更深地低下去。
  慕策当然知道言瑶。言家嫡系的大小姐,便是在宫里也有名姓。前些年言家不知怎么触怒父亲,被举家流放。不少卿族出面给言家求情,都没能让父亲收回成命。曾经捧在枝头的娇美花朵,由此跌落尘埃,碾作凡泥。
  慕策扫过她,心想言家的女儿身体羸弱,修行废物,唯独皮囊不错。不过慕策见惯了美人,再漂亮的容颜在他这里也只是昙花一现,根本不能让他掀起波动。反倒她身上挂着的荷包,有幸让慕策的视线多停驻了一瞬。
  慕策问:“为什么绣这个?”
  她低头,看到自己腰带上绣着笳笛的荷包,慌乱了一刹。她飞快垂眸,小声说:“奴小名阿笳,所以在锦囊上绣了笳笛。”
  慕策之所以问只是觉得别致,北境女子绣花、绣鸟、绣雪都常见,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绣笳笛的。他见她吓成这样,笑了一声。慕策无意与一个小宫女为难,淡淡道:“下去吧。”
  她赶紧行礼,手背触及眉心,深深下拜:“谢殿下。”
  慕策想到曾经的事情,眼瞳沉静如湖,怀念中带着悲。他慢慢走到窗户边,无声望着外面的雪。
  或许,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要更早些。
  北境历经多年明察暗访,终于找回了破妄瞳,赐还给言家。言家探讨后,最后决定给言适。
  言家很多人不同意,这只破妄瞳极为珍贵,不光有历代祖先积累的法力,更有着远大的象征意义。若是给嫡系这一代最出色的言霁,他们就不说什么了,但为什么要赐给一个寄居本家的旁系子弟?
  言家为此争论不休,流言一度甚嚣尘上。言霁为了破除流言,亲自主持仪式,将失而复得的破妄瞳融入言适眼睛。仪式那天,场面十分盛大,年仅十岁的言瑶偷偷跑去观看。言瑶怕惊动母亲,没有带那些大惊小怪的侍女,只带了最要好的玩伴耿笳。
  她们两人在宴会厅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言瑶对身后的伙伴说:“前面没人,快走。”
  言瑶说着就往前冲,耿笳吓了一跳,慌忙道:“小姐,小心!”
  言瑶只顾着跑,没留意环境,和拐角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对面的人纹丝不动,而言瑶却重重摔倒在地。
  言瑶吃痛地揉着额头,一抬眼,看到前面的人呆住了。耿笳连忙从后面跑上来,扶着言瑶行礼:“参见殿下。”
  言瑶被耿笳提醒,这才慢半拍行礼。她虽然低着头,眼睛却一眼又一眼往上瞟,不老实极了:“殿下。”
  慕策看着面前这两个还没有他腿高的小姑娘,淡淡瞟了一眼就走了,没有投注任何注意力。慕策的衣摆从两人眼前扫过,言瑶悄悄抬眼,朝他离开的方向张望。
  耿笳赶紧拉言瑶的衣袖:“小姐,未经允许,不得抬头。”
  “我知道。”言瑶见慕策已经走远,索性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看,“殿下不是在北海紫微垣府闭关吗,什么时候出来了?”
  “小姐,不要看了。”耿笳拉着言瑶的手,紧张道,“大夫人要发现了,我们快回去吧。”
  破妄瞳回归,不光是言家的盛事,宫中也颇觉得扬眉吐气,故而十分重视,连慕策也被叫出来赴宴。等仪式过后,慕策再次回紫宫闭关,等他下一次出来,就是父亲病危,母后急召他继承皇位。
  慕策出来后才得知,在这段时间,帝御城格局大洗牌,曾经最得皇心的言家犯了圣怒,嫡系男子赐死,女眷没入掖庭,其余人流放至北境边界。这在卿族里是前所未有的重罚,世家私底下都在猜测,言家到底做了什么,能惹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言家的事只在慕策心上停留了一瞬就过去了,他有太多事情要做,父亲病重,少不服众,修为瓶颈,外忧内患……他那段时间极为心烦,唯有练字能让他平静稍许。就在某一个练完字的午后,他见到了入宫为奴的言瑶。
  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牧笳了。
  当年言家盛会,目下无尘的皇子和看似风光实则卑微的小侍女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还会相见,并且会拥有一个女儿。
  慕策抬手,接住悠然落下的一枚雪,声音轻不可闻:“她长得很像你。”
  “冒名顶替这么大的事,宫中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言瑶。”
第93章
陪练
曾经众星捧月,如今,轮到他给别……
  慕策吩咐人给牧云归送年志,但是等第二日清早,他却把东西拦下,亲自带去了言家。
  慕策没有惊动帝辇,再加上来得早,一路上静悄悄的,直到门口,暗卫们才发现陛下来了。慕策手指微微抬了抬,示意众人不要喧哗,悄无声息进府。
  他来时,正好看到江少辞教牧云归练剑。慕策停在回廊外,远远看着那边的动作。
  玉树琼枝,银霜满地,两个人站在雪地里,侧影被风雪模糊,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白衣少女握着剑,对面的少年一边陪她拆招,一边告诉她如何变化。
  因为慕景曾惜败江少辞,慕策从小被严厉要求,对江少辞的剑风研究过很久。他将凌虚剑法拆解过上万遍,对江少辞的招数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是熟知的。但是,他们现在练习的这套剑法慕策却没见过。
  慕策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这套剑法很适合牧云归。凌虚剑法变化奇诡,对使剑者要求极高,一定要既快且刚,要不然剑法就失去了意义。而这套却主打轻巧,长与控制,不像凌虚剑法一样一招制敌,却能稳扎稳打,慢慢将敌人压制。
  简直像是为牧云归量身定做的。
  慕策心想,或许就是量身定做的。慕家对江少辞有诸多成见,但还是得承认,江少辞在剑道上得天独厚,天赋斐然。慕策研究了那么久,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他研究的是死招,而江少辞只要握住剑,就会变化无穷。
  他甚至能现场创造一套和凌虚剑法截然不同的剑招,慕策就算再拆解两千年也没什么意义。
  帝御城永远不缺风和雪,清晨又卷起了风,浩浩荡荡的碎雪遮挡了视线。然而变化莫测的风势刚好适合这套剑法,江少辞和牧云归练剑,慕策遥遥站着,没有上前打扰。
  江少辞给牧云归讲解完剑招后,模拟不同风格的敌人和牧云归对战。江少辞一向秉承理论不如实战,只有在实际战斗中才能领悟剑招的奥妙,远比他给牧云归总结技巧强。
  刚猛的,柔和的,正统的,邪诡的,每一种风格他都模仿的像模像样。慕策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江少辞天赋有多高,江少辞随随便便模拟,拿出去都能砸别人的饭碗了。果然,创造始于积累,只有足够了解其他流派,才能创造自己的风格。
  慕策轻声问:“听说江少辞当年练剑时,有很多高门出身的世家子女给他当陪练?”
  “是。”侍者应道,“当时昆仑宗还没有覆灭,连云水阁掌门大小姐都是他的陪练。”
  慕策点点头,道:“博采众长,自成一家,确实天赋不错。”
  慕策剩下的话没有说,曾经江少辞众星捧月,如今,轮到他给别人陪练。不愧是他,连当陪练都是最合格的那种。
  练剑最耗费体力,即便风雪交加,牧云归也一点都没感觉到冷意,反而出了一身薄汗。等终于收剑,牧云归忍不住问:“你最近修为是不是又提升了?”
  修为和剑法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修为高低不能评判剑术,但毋庸置疑,修为高,剑招发挥出来的威力才会更强。刚才两人练剑时,牧云归明显感觉到江少辞的剑法又精进了。
  江少辞点点头,说:“嗯,差不多三星了。”
  牧云归倒吸一口凉气:“你前两天不是才说打通了一星脉吗?”
  “是啊。”江少辞一脸理所应当,“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提升到天玑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牧云归自闭,不想说话了。他们两人交流,没人理会不远处的慕策,慕策见他们练得差不多了,缓步上前:“这么早就起来练剑?”
  牧云归看到慕策,收了剑,轻轻点头。牧云归对着慕策时十分疏离,远不如和江少辞自在,慕策心中叹气,依然平和地问:“言家久无人住,许多地方萧条了。你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牧云归摇头:“没有,一切都好。谢陛下。”
  慕策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缓和关系急不来。他问道:“你们用膳了吗?我让御膳房送来了早膳,已摆在饭厅,好些是你母亲喜欢的,你也来试试。”
  慕策搬出了牧笳,牧云归霎间不好拒绝。她看向江少辞,江少辞淡淡道:“宫里准备的早膳,恐怕陛下不欢迎我去吧。”
  “怎么会。”慕策瞥了江少辞一眼,冷淡道,“多谢江仙尊这一路护送小女,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慕策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和女儿吃饭,还要拐弯抹角拉拢江少辞。三人总算坐到饭厅,侍女们次第上菜,每一道都精美小巧,看着不像是食物,更像是艺术品。
  慕策如今已经不需要饮食了,其实江少辞也不需要,他们俩坐在这里,纯粹是为了陪牧云归。慕策见牧云归不动摆在最中心的食物,只挑着边上的吃,问:“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酸梅酥,你不喜欢?”
  牧云归静静挑了一块水晶卷,说:“我母亲从来不吃酸的。”
  江少辞在旁边轻轻一笑,虽然未发一言,但讽刺之意昭然。慕策目光扫过去,觉得简直碍眼极了。
  但慕策自己也知道,他看江少辞不顺眼,更多是迁怒罢了。
  若不是牧云归,他也不知道,她竟然不喜欢吃酸的。明明这一千年中,只要有酸梅酥端上来,她从不挑剔,每次都吃完了。
  慕策心里仿佛被什么人攥紧一样,又是一阵绵密的抽痛。原来,这并不是牧笳的喜好,而是言瑶的。她要扮演另外一个人,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会一口不落地用完。可笑她在他身边陪伴一千载,他自认愿意为了她对抗世俗,却从未留意过她的喜好。
  但凡他仔细观察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爱好”。宫里,雪衣卫,乃至慕策印象中她最喜欢的食物,其实都是言瑶喜欢的。
  慕策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让人将那几道菜全部撤掉,压抑着声音对牧云归说:“以后这些东西不得再出现在宫中。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尽管吩咐。”
  侍女立刻给牧云归奉上菜单,牧云归淡淡扫了一眼,说:“不必麻烦,我已用的差不多了。”
  慕策皱眉,怎么才吃这么点?但牧云归已经拿起帕子,擦拭唇角,慕策看着牧云归冷淡的脸色,竟也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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