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2(精校)第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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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自己没有法医物证勘察箱,没有工具从纸上提取汗渍指纹。
  杨秋池拿着那遗书,与墙上那幅字和书桌上的手稿书体进行了比对,基本特征吻合,说明这遗书是这赵天珠写的。
  随后,他将那封遗书放在桌上,先将尸体放倒,拖着两脚拉到一边,仔细查看了门闩。
  这门闩闩得很严实,由于是单门,门框阻挡,所以从外面用刀片之类的根本没办法拨开。门闩部位没有发现可疑痕迹。
  将门打开,对门外站着的教谕、训导和捕头说道:“你们三个进来吧,小心别踩到地上的血迹。”
  李教谕当先跨步进来,瞧见地上的尸体,顿时脸色大变,低呼一声:“天珠!”抢步上前,蹲下身,细细一看,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训导徐烨和捕头魏驰两人捏着鼻子,小心翼翼跨门槛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地上恐怖的尸体,也都大吃了一惊,急忙侧过脸去。徐训导让走道上的书生们下楼去,然后将房门掩上了。
  杨秋池低声道:“徐训导,你看看,死者是否就是你校学生赵天珠。”
  徐训导点点头:“没错,是教谕的女婿赵天珠。”
  杨秋池从桌上拿过那封遗书,低声在李教谕耳边说道:“教谕大人,天珠留下了一封遗书,你看看,是不是他的手笔。”
  李教谕急忙爬起来,哆嗦着手,接过遗书,细细读了一遍,点头道:“是天珠写的!老天啊,三天前还在一起饮酒欢歌,现在已经是阴阳相隔了,天珠啊,你一走了之痛快了,可是……让冬云如何生活下去啊!……”捶胸顿足甚是哭得凄惨。
正文
第65章
百善孝为先
  杨秋池低声问旁边捏着鼻子的徐训导:“这冬云是……?”
  “就是李教谕的女儿,闺名李冬云,嫁给赵天珠为妻。成亲一年,还无子息,没想到就……唉!”
  “教谕大人说三天前饮酒欢歌是怎么回事?”
  “呃~,本县学宫诸生经过学政选拔,确定了成绩特优者直接推荐为贡生,入国子监,这四人分别是赵天珠、刘梦章、周思浩和焦安然,何等荣耀,所以,学宫在后花园举行宴会欢庆,那天知县老爷和相神名流也都来了呢。可惜,天珠这孩子命薄,无福消受啊!”
  杨秋池转头瞧了一眼屋角火炉上的熬药的砂锅,问道:“这赵天珠有病?”
  徐训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几个月前,他开始腹部鼓胀,十分疼痛,面黄肌瘦,找了几个郎中诊治,都说这是绝症,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唉~!这一个多月来,病情日重,每日痛楚难当,呻吟哀嚎,彻夜不息,住隔壁和住下面的书生们忍受不了,都搬走了,他到底忍受不住这病痛折磨,自己了断了,唉~!可怜啊!”
  杨秋池哦了一声,俯身拍了拍李教谕的肩膀:“大人节哀顺变,让我检查一下尸体。”
  李教谕这才抽噎着走到一边。
  杨秋池吩咐仵作进来,根据自己口述填写尸格。将房门关上,然后解开尸体全身衣服进行体表检查。
  尸检发现尸体没有其他体表伤痕,只是在右手上臂处,发现一处隐隐可见的环绕手臂的圆形勒痕,无发红炎症或者皮下出血,他一时想不透是怎么形成的。
  接着,杨秋池对胸口上刺创进行观察,将那柄刀子小心地抽了出来,看了看,是一柄单刃牛角尖刀。比对了一下创口和刀刃宽度,两者基本相符。
  他将墙角那方桌上的筷子拿了一根过来,小心地插入创口里,发现胸骨有一根被刺断,刺破了心脏。左右撑开创口查看,创壁光滑,创腔一钝一锐,无组织间桥,说明属于单刃锐器创。
  察看完之后,杨秋池站起来,凝视着房间中间那一大滩血泊出神了片刻,然后对房屋四壁包括地板,天花板都进行了仔细检查。完了之后,他摇了摇头,对李教谕说:“教育大人,我发现床下有一口箱子,是锁上的,能否打开看看呢?”
  李教谕哭泣着点点头:“大人请便。”
  杨秋池从死者身上翻出了两把钥匙,其中一把打开了这箱子的铜锁,上面是几件旧衣袍,再往下翻,翻出一个小包来,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一包白银!差不多有五六十两。那可是相当于人民币六七万元啊~!
  他一个穷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呢?将李教谕叫过来,问他这钱是不是他给的。
  李教谕看着那些银子有些傻眼,抽噎着说:“天珠这孩子生性好强,从来不愿意接受我的赠与,说要凭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所以我没给他什么钱,他家境贫寒,这些银子如何而来卑职不知。或许是人见他刻苦,赠与他的……,想不到,已经用不着了……。”说到伤心处,又抽噎着哭了起来。
  杨秋池点点头,说道:“教谕大人,我已经勘察完毕,你可以给他办理后事了。”
  在训导和捕头的劝慰下,这才止住了哭泣,哀伤地对杨秋池道:“典史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
  两人的官差不多大,但杨秋池的实权要大得多,所以教谕虽然清高,现实需要也往往自居下位。
  不过杨秋池当然不能大刺刺以上官自居,急忙也拱手道:“教谕大人言重了,有话请讲。”
  李教谕迟疑片刻,回头瞧了瞧训导和捕头,低声道:“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天珠这孩子若不是病痛难熬,断不会走这一步,所以……,卑职想恳请大人,对外就说小婿病重不治,不知可否?”
  这是《孝敬》里孔子的一句话,所谓“百善孝为先”,也就是说,人的身体包括皮肤毛发,都是父母给的,不能轻易毁损,否则视为不孝。所以,从孝的角度来说,是不赞成自杀的,当然,当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为了取“义”,可以殉国、殉职或者殉情,那是鼓励的。除此之外的自杀,则是违背孝道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古代名人除了“杀身取义”之外,绝少自杀者。
  李教谕觉得女婿赵天珠因为病痛而自杀,很丢读书人的脸,这才恳求杨秋池帮忙隐瞒事情真相。
  杨秋池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点点头。徐训导和魏捕头也答应了。魏捕头又特意叮嘱了在场的仵作。
  在仵作画现场图填尸格的时候,杨秋池和李教谕、徐训导攀谈,了解这赵天珠的情况后得知,这秀才赵天珠老家在数百里以外的乡下,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他为了求学,托亲属照管老母后,孤身来县城读书。由于天资聪慧,又勤学好问,颇得教谕好感,将女儿冬云嫁给了他。
  有教谕精心指点,赵天珠学业大进,县试、府试均名列前茅,院试名列前三甲,成为秀才,入县儒学,和李教谕商量之后,为了集中精力学习,将妻子冬云送回李教谕家居住,自己独自住在学宫的宿舍里,日夜苦读,就等着秋天参加省里的乡试。但没想到多年苦读,积劳成疾。不堪忍受病痛折磨留下遗书自杀了。
  仵作勘查完之后,杨秋池告诉李教谕可以处理尸体了。
  李教谕说女婿赵天珠的老家在数百里之外,且老家只有老母一人,所以决定就地搭灵棚给他办理后事,供亲友吊唁,办完丧事再将棺椁运回他老家安葬。
  赵天珠是住在学宫宿舍里,不过学宫里不能搭灵堂,也不能搭到衙门里去,李教谕便决定将灵堂搭在自己家。拿出钱来让仵作帮忙买口上等棺材,就在这房间里将尸体清洗之后,用裹尸布包裹好,然后入了殓。抬到李教谕家,开始布置灵堂。
  直到这时候,李教谕的女儿冬云才知道丈夫病重而死,扶棺哀哭,凄凄惨惨。杨秋池本有心上前劝慰几句,但见她哭得如杜鹃滴血一般,闻之心碎,也不知从何劝起。
  由于学宫只是象征意义的学校,没有什么实权,也不正规教授课程,有些心高气傲的秀才往往削尖脑袋找知县、知府或者省学政拜老师,而不把学宫的教谕、训导当作老师。所以,学宫里来帮忙的秀才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经李教谕介绍之后杨秋池才得知,其中三个就是三天前因为学业特优而被学政直接选定为贡生的秀才刘梦章、周思浩和焦安然。
  这焦安然忙前忙后搬桌子抬东西,而刘梦章却文质彬彬的迎送前来吊唁的宾客,那周思浩似乎与赵天珠的遗孀冬云关系不错,一边帮着布置灵堂,一边柔声宽慰她。
  李教谕为官多年,还是有些积蓄的,一栋三进门独家高墙宅院,三层小楼,雕梁画栋,很是不错。只不过,湘西人家的房屋建筑的厨房一般都设在一楼大厅后面,又没有专门的烟囱,这烧火做饭的油烟都从后窗自然飘出,将后面大好的墙壁熏黑了一大片,好在是在屋后,一般人除非到后园,是看不见的。
  灵堂就搭在进门的大院子里。在黔阳县,这教谕大小也算是个人物,而且明朝读书人是最受重视的,所以前来吊唁的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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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自杀的蹊跷
  李教谕家仆亲友不多,加上几个帮忙的秀才,人手还是不够,杨秋池便吩咐魏捕头回去衙门多叫一些人手来帮忙。虽然李教谕是儒学长官,受人尊敬,但不在衙门里当官,不直接领导衙门的差役,所以是叫不动人的,而他学宫里的又都是有功名的清高秀才,更不会来干这种事情。好在这刚到的典史大人非常仗义,这让李教谕感激不已。
  杨秋池本来要亲自帮忙料理丧事,他是法医出身,思想里当然没有仵作低贱的感念,但李教谕和徐训导当然不会让堂堂典史大人亲自帮忙入殓,杨秋池只好作罢。
  杨秋池帮着李教谕迎接前来吊唁的宾朋,也借这机会与当地乡绅名流见了面。这些人知道他是新来典史,亲自帮忙料理丧事之后,都甚是感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满城都知道新来的典史大人不仅少年才俊,而且为人仗义,平易近人。
  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雷知县的跟班长随代表雷知县前来吊唁,敬送了挽联。然后悄悄给杨秋池说,雷知县已经在县里最好的望江酒楼置办了一桌酒席,给他接风洗尘。
  杨秋池便向李教谕告辞,乘轿子回了衙门。先回了趟典衙内宅,见柳若冰她们已经将家整理的差不多了,知县老爷还给他配了一个厨师和一个门房,很是满意,和柳若冰说了一声之后便乘轿来到了望江酒楼。
  晚上的酒宴也就是礼节性的,这雷知县年迈体衰,不能饮酒,而李教谕女婿新丧,杨秋池也不想吆五喝六大喝一场,所以大家礼节性地敬了酒,寒暄一番之后,酒宴便散了。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郭雪莲知道杨秋池的酒量,本来都给他准备了醒酒汤的,可见他居然脸不变色心不跳,似乎没喝酒一般,有些诧异,这醒酒汤也就用不着了。
  典衙内宅小院主卧室是个套间,里间主卧当然是杨秋池住,郭雪莲是贴身丫鬟,住外间。隔壁两间厢房,一间是书房兼会客厅,一间给柳若冰住。
  杨秋池来到柳若冰房间。见她在地上一个蒲团上盘膝而坐,正闭目调息,桌上一盏红烛轻轻摇曳,橘红色的灯光洒满房间,显得十分的温馨。杨秋池也不说话,静静地在旁边一个蒲团上坐下。郭雪莲也在她身后一个蒲团上坐下。
  片刻,柳若冰慢慢睁开眼睛,对杨秋池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来了好一趟了,见你在运功,就没打扰。”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案子啊!你不是去查案去了吗?”刚才杨秋池回来匆忙,没有细说情况。柳若冰牵挂他到任后的第一个案子,所以随口问道。
  可说起这件案子,杨秋池眼睛有些发直,望着地上的蒲团不吭声。
  柳若冰奇道:“咦?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啊?”
  “这案子很是蹊跷,我一直到现在很多地方都没搞明白。”
  “怎么蹊跷了?”
  “死的是一个书生,被尖刀刺入心脏而死,左手边留有一份遗书。这遗书的字迹经过比对和辨认,的确是他本人书写,而且现场门窗都是从里面闩好了的,我仔细检查也没有什么秘道,现场也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
  “嗯,那应该是他自杀了,有什么奇怪的呢?”
  杨秋池沉声道:“奇怪的事情我还没说,——首先,房间中间地上有一大滩血泊,证明这里应该是死者死亡的地点,因为能形成血泊,说明流出来的鲜血已经超出了人的最低承受能力,可是,死者尸体却是在距离七八步远的门边!而且身体下没有形成血泊,甚至没有流淌的血液凝聚!”
  柳若冰虽然不了解法医,但出道以来,生死拼杀,经历了太多的流血事件,所以对流血的情况很了解,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是有问题,死者在房间中间流了这么多的血,以致能形成血泊,说明那里应该就是死者死亡的地点,可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七八步远的门后面呢?而且,尸体下面居然没有流淌下来的血液。难道……,尸体会走路?”
  这话让人不寒而栗,门边的郭雪莲听了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虽然这时候早已经入夏,空气也已经变得炙热了,但她却感到脊背上凉飕飕的,忙将蒲团朝杨秋池移动了一些,靠杨秋池近一点,心里踏实。
  杨秋池道:“就算尸体会走路,也不对!因为从血迹分布来看,除了房中间那一大滩血泊之外,地上再没有血痕,从房中间血泊位置到门后面尸体位置之间,没有滴落状血痕,如果尸体会走路,一边走一边滴血,地上应该有点状滴落痕迹,可我仔细观察了,除了血泊旁边尸体离开血泊时形成的少许擦拭痕迹之外,地上没有血滴!从血泊到尸体之间也没拖拽形成的痕迹!说明不是死者自己爬过去或者走过去的,难道是凌空漂浮飞过去的吗?——这是第二个蹊跷!”
  郭雪莲听得头皮发麻,似乎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又将蒲团拖了拖,更靠近杨秋池一些。
  柳若冰凝神沉思,片刻,摇摇头:“这就真的奇怪了!”
  “嗯,第三个蹊跷,——在排除尸体心口的创口处肌肉收缩的影响后,创口与刀刃宽度相符!”
  “这有什么蹊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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