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师爷(精校)第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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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说漏了嘴
  林天虎接着说道:“对温司吏小的不太了解,不过工房的阮司吏也是个色鬼,听说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村子里就曾经因为调戏人家媳妇,差点被打死,扭送到官府,因为年龄太小,没治他的罪,就因为这件事,闹得个身败名裂,虽然文章做得到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次次都名落深山,不得已只能当了一个司吏。”
  原来这工房司立阮家立还有这么一回事,这人有前科,会不会是他做的呢?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孟天楚脑袋有点大:“最后还剩李虫儿,这个人怎么样?”
  “鬼鬼祟祟的,反正我不喜欢他。”
  孟天楚哼了一声,斜了林天虎一眼,心想你这真是有口说别人,无口说自家,你自己都是个鬼鬼祟祟的人物,还说别人。问道:“你昨晚上见到他干了什么事情了吗?”
  林天虎想了想:“这倒没有,他这人不太说话,只是闷头喝酒,后来我到新房听墙角去了,也就没留意他,回来的时候他倒是还在,快四更的时候,我们七个是一起散了离开的。”
  孟天楚吩咐将林天虎带出去,接下来要讯问的,就是张县丞。这县丞可相当于副县长,平常情况下,当然对孟天楚客客气气,真要轮到头面上来,毕竟他张弛是官,孟天楚是民,民是不可能审官的,所以,这一次的讯问还得由蔡钊蔡大人亲自出马才行了。孟天楚在蔡钊耳朵边嘀咕了好一会,教了他需要查问地关键问题之后。这才通知将张弛张县丞带上来。
  张县丞进了房,王译王捕头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他坐下。孟天楚坐在蔡知县身后,听他审讯。
  蔡知县咳嗽了一声,拱拱手道:“张大人,林思昨晚上三更左右被杀,而那时候你也在现场附近,你们七个都列入了嫌疑对象。本官必须逐一调查排除,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县丞急忙起身。恭身一礼:“蔡大人言重了,这是查案应该的,卑职完全能理解,一定尽力配合。”
  蔡知县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张大人先请说说昨晚上你在袁府的经过吧。就从卓新大闹新房之后说好了。”
  “是。”张县丞偷偷望了一眼孟天楚,陪着笑脸说道。“昨晚上卑职和大人、师爷我们离开新房后回到酒席,喝了一会酒,蔡大人和师爷离开了,卑职贪杯,留下来接着喝,划拳行令,一直闹到将近四更天,我说夜深了散了吧。大家才一起散了。今天早上,卑职听说袁家媳妇暴毙,急忙赶来,经过师爷检验才知道原来是被人杀死了,这凶手真是狠毒,将人家新婚妻子都给杀死了。抓住了,一定要千刀万剐……”
  蔡知县等他几哩呱啦慷慨陈词完了之后,这才问道:“张大人,昨晚酒席之上,你是否出去过?”
  “出去?上哪去?”
  “比如上茅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哦,喝了一夜的酒,上茅房那是肯定的了,去过去过,去了好几次,唉。贪杯。划拳行令输了,又不愿意服输丢人。偷偷跑去吐了,回来又接着划接着喝,见笑了。”
  孟天楚听他自承划拳输了,喝多了跑出去吐回来接着划,不由心生疑虑,一般来说,喝酒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吐酒地,张县丞这么说,难道是想掩饰点什么。
  蔡知县笑了笑,问道:“出了茅房,张大人可曾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别地地方?没有啊!——蔡大人不是怀疑卑职作案行凶吧?那可真是冤枉了啊!”张县丞神情有些慌乱。
  “张大人多虑了,本官没有这样说,只是需要核实清楚一些事情。”
  张县丞脸色这才稍稍放缓:“卑职的确只是去了茅房,除了方便,还吐了酒,所以多去了两次,别的地方卑职可没有去过。”
  “可是,有人看见你昨晚上从新房方向过来,怎么回事呢?”蔡知县慢悠悠问道。
  “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去过新房,除了前面和蔡大人、孟师爷你们一起去过之外,我就再没去过,怎么会有人看见我呢,简直是笑话,哈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虽然在笑,可张县丞脸上的笑容很明显有些牵强。
  蔡知县等他笑得差不多了,这才接着问道:“的确有人看见你从新房方向过来,那人躲了起来,清楚地看见是张大人你,神情还有些慌张,究竟怎么回事?”
  “纯粹是血口喷人!”张县丞气得涨红着脸站起身,指手划脚说道:“我去新房干甚么?那林思虽然有几分美貌,却也不是天仙,我堂堂县丞,怎么会去干那种先奸后杀地勾当呢!”话语激烈之余,有些忘了上下尊卑了。
  蔡知县见他神情激昂,颇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如何继续审下去,转头望了望孟天楚。
  孟天楚冷声对张县丞道:“张大人为何说林思被人先奸后杀?好像鄙人并没有说过林思被人奸淫过哦。”
  张县丞身子抖了一下,嘿嘿笑了笑:“卑职……卑职也是猜想的。”
  “这就不对了,鄙人只说过林思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曾经被凶手奸污,更没有说过先奸后杀。张大人怎么一下子就那么准确地说出了这个所谓的推测呢?”
  张县丞脸色一沉:“孟师爷,本官身为县丞,好像还轮不到你来审讯卑职吧!”
  蔡知县哼了一声,也冷冷道:“张大人,孟师爷是本官聘用的刑名师爷,替本官侦破刑名案件,他问的话就是本官问的话!”
  张县丞只是衙门佐官,蔡知县才是掌印官,张县丞的年度考核都要蔡知县点批的,他如何敢与蔡知县对着干,急忙躬身道:“是是,卑职失言了。”
  既然要摆官架子,当然要摆个够,蔡知县当然明白,这个时候他必须全力维护孟师爷地权威。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刑名一道本官是不在行的,张大人,现在本官正式通知你,以后本衙门的刑名事务,特别是刑案侦破事务,本官委托孟师爷全权负责,他的话就是本官的话,张大人要是看不起孟师爷,就是看不起本官,明白吗?”
  蔡知县这话说得很重,已经是有些撕破脸的意思了,张县丞知道蔡知县动了真怒,身子躬得更低了:“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蔡知县这才转头对孟天楚道:“先生,你来问吧。”
  “好!”孟天楚咳嗽了一声,对张县丞道:“张大人,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凭什么断定林思是被人先奸后杀地?”
  “这……卑职真的是猜想的。”既然孟天楚代表蔡知县审案,张县丞刚才说话又得罪了他们两人,不得不服软,干脆一直自称卑职了。
  “猜想?不可能!”孟天楚死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因为林思死之前的确被人奸污过!这件事只有鄙人知道,连蔡知县都还未告知,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林思死之前虽然有过性行为,但体内精液血型与他丈夫袁铁河的相同,都是A型血,如果凶手血型与袁铁河血型相同,以孟天楚现有装备,无法检测出来。因此,只能说林思存在被凶手奸淫的可能。而张县丞直接断定林思被人先奸后杀,那要么张县丞就是先奸后杀的真凶,要么他当时目击或者听到了凶手对林思进行了先奸后杀。这是突破的关键,孟天楚当然要紧抓住不放。
  张县丞陪着笑脸道:“卑职……卑职的确是胡乱猜想地,就算卑职说错了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孟天楚心想,既然这老小子一直犟嘴不肯交代,也懒得和他废话,先进行一下血型检测再说。孟天楚道:“张大人,鄙人现在需要采集一点你地血样进行检测,以确定你是不是凶手。”说罢,打开法医物证勘查箱,取出采血刃,采集了张县丞的血样,拿到隔壁单独房间进行了血型检测,结果让孟天楚眼睛一亮——A型!
  张县丞地血型与林思体内精液血型也是相同的,都是A型,这就是说,张县丞很可能就是林天虎在床下感觉到的偷奸林思的那个男人!当然也就很可能是奸淫过程中为了防止林思呼喊,而将其捂死之人。如果是这样,那张县丞只要没洗手,他的指甲里肯定残留着林思口鼻处抓挠留下的皮屑,如果检测出来,那这案子就板上钉钉了。
  孟天楚铁青着脸回到了房间,对张县丞道:“鄙人要看看你的手相,确定你是不是奸杀林思的真凶!”
  这句话让蔡知县和张县丞都吃了一惊,他们想不到孟天楚还会看手相。
第95章
怂恿犯罪
  孟天楚当然不会,他只是要用看手相来查看张县丞指甲里是否存留有林思的皮肤残片。以后还可以利用手相之说来进行必要的诱供,毕竟古人是很相信面相之说的。如果自己所说与事实相符,往往能让真凶以为真是面相泄露了天机,而坦白认罪。
  张县丞忐忑不安抬起手,孟天楚仔细检查了张县丞的指甲缝,缝里有一些黑泥,这说明他并没有对指甲进行过清洗,经过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皮肤残片。
  孟天楚有些失望,如果没有皮肤残片的支持,仅仅靠血型和张县丞说漏了嘴的那句话,还不能作出张县丞就是真凶的结论,怎么办?
  他脑海中思绪电闪如飞,脸上却不表露出来,现在只能诈他一诈,将他手掌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这才冷冷说道:“张大人,根据你的手相来看,可以肯定,林思体内的精液就是你留下的,你还有何话说?”
  张县丞大惊失色:“不不!不是我,我在外面等着,又没进房去,怎么可能……”刚说到这里,张县丞话语嘎然而止,因为他猛然发觉,自己又说漏了嘴,只不过,他发现的太晚了,因为他看见了孟天楚和蔡知县讥讽的目光。
  蔡知县冷声道:“你在外面等着又没进房去?张大人,这么说来,还有人和你一起去的新房,对吧?这人是谁?”
  张县丞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不知该如何作答。
  蔡知县弹了弹衣袍。好整以暇道:“张大人刚才已经自己承认到过新房,参与对林思的先奸后杀,如果你现在不能交待出同伙,本官只能派捕快将你送到知府柯乾柯大人那里,让他亲自来审了。”
  这用来审讯地新房里除了蔡知县、孟天楚之外,还有捕头王译、捕快宋祥羽等人,张县丞所说的话。那么多人听到,赖也赖不掉的了。送到知府大人那里。那可就全完了,只得牙根一咬,垂头道:“这件事……是……是书吏李虫儿干的,与卑职无关啊。”
  “究竟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是,昨天晚上,卑职酒醉。李虫儿搀扶卑职上茅房,回来的路上,李虫儿建议去听听新房墙根,卑职心想,听新房墙根也是民俗,倒也无伤大雅,酒醉之下就跟着他去了。到了新房,意外发现房门开着。里面黑古隆冬的,能听到里面有人打呼噜,声音很大,想必是袁铁河,卑职说他们已经睡了,听不成了。咱们走吧,可李虫儿说他进去看看,看一眼就走。卑职只得由着他……”
  蔡知县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伙同下属书吏干这龌龊勾当,哼!你先接着往下说!”
  “卑职一时糊涂,当真该死。”张县丞脸色惨白,哆嗦着续道:“卑职见李虫儿悄悄进了房里,半晌没有出来,便到窗户外,发现窗户纸上有被人捅破的窟窿。往里一看。隐隐约约看见床上有李虫儿正从床尾爬下来,蹑手蹑脚出了房门。卑职忙回到院门口等他。他过来之后,神情很是慌张,卑职也不好多问,便一起回去了。”
  蔡知县冷冷道:“张大人既然看见李虫儿偷奸人家媳妇,这已经超越了偷听新房墙根地范畴了,已经不是什么民俗,而是犯罪了,张大人当时为何不出声阻止?事后为何不举报?”
  张县丞忙道:“卑职只是看见他从床上爬下来,具体他是否偷奸人家媳妇,卑职的确没有看见。”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将林思先奸后杀地?”
  “卑职是根据他从新床上爬下来,肯定是干偷奸的勾当去了,今天又知道林思死了,故此推测先奸后杀的。”
  蔡知县在椅子扶手上重重拍了一掌:“你既然已经估计到,为何不检举揭发!”
  “卑职……卑职糊涂……”
  孟天楚在一旁冷笑道:“你不是糊涂,你是狡猾得很!李虫儿趁酒兴提出新房偷窥,这是风俗允许的,却又能借此损毁袁主簿的声誉,当然正和你意,你跟着去只是想如果被袁铁河他们发现了,正好瞧个热闹,没想到袁铁河喝醉了呼呼大睡,偷听不成,而李虫儿见你堂堂县丞不阻止反而紧跟着,这淫心贼胆也就更大了,最终进入新房偷奸,对此你不是不知道,而是放任自流,指望着李虫儿被袁铁河发现,你好瞧热闹,借此损害袁主簿的声誉,结果袁铁河烂醉如泥没有发觉,等到李虫儿出来之后,你的如意算盘没了。鄙人说得没错吧?”
  张县丞脸色惨白,额头上黄豆大地汗珠滚滚而落,身子都在簌簌发抖。
  孟天楚顿了顿,接着续道:“要是李虫儿当时被抓住,这是你最希望的,那样你就可以看热闹了,袁主簿也就颜面扫地了,就算李虫儿揭发你与他一起来的,这是一对一的口供,你抵死不认却也拿你没法。但是,当时不被发现,那事后你就无法声张了,更不能事后检举,否则深究下来,你这检举人就作茧自缚,跑不了纵容他人犯奸的罪名。所以你才执意不肯交代出这件事,希望能瞒天过海。嘿嘿,张大人,果然高招啊。”
  “卑职糊涂……!卑职该死……!”张县丞哆嗦着一个劲鞠躬作揖。
  根据侦查情况,张县丞和李虫儿很可能就是奸杀林思的真凶,既然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现在开始,需要制作口供笔录了。孟天楚吩咐捕快赶紧跑回衙门去,将慕容迥雪叫来记录口供。
  不一会,慕容迥雪到了,孟天楚先将她叫到旁边,将案子大致情况告诉了她,让她心里有个底,以便记录的时候好明确着重记录的地方。
  这时候桌椅笔墨纸砚已经备好,蔡知县让张县丞重新叙述一遍经过,慕容迥雪记录很快,笔法工整娟秀,将口供如实作了记录,张县丞画押盖了手印。
  后面地事情蔡知县当然知道该怎么办了,摸了摸酒糟鼻,厉声喝道:“县丞张弛,纵容他人作奸犯科,来人!将他拿下,等这件案子侦破完毕,送交监察御史法办。另外,将奸杀李思的嫌疑犯李虫儿缉拿,押来受审!”
  张弛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用,好在他的罪名只是纵容,倒也不是主使或者教唆,大不了丢官罢职,倒也不会掉了脑袋,如果能如实供述,博个好的态度,协助查清此案,或许只是降职处分,能保住乌纱也未可知。
  捕头王译等捕快上前将张弛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扭着他走了。不一会,李虫儿被五花大绑押了进来,按住跪倒。李虫儿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蔡知县转头望着孟天楚,询问道:“先生……,下面该……?”
  孟天楚凑到他耳朵边低声道:“先打一顿,然后问他奸杀林思经过。”
  嗯!蔡知县点点头,椅子一拍,喝道:“大胆李虫儿,竟然敢偷奸主簿大人的新婚儿媳妇,胆大包天,来人,先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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