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校对)第2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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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摇晃,终于来到了御史大夫家府邸。
  候客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来探望病情来了。他们从后门进入府邸,径直来到杜淹的卧室。
  只见一个老者躺在床上,不停轻声呻吟着,旁边的女眷已经回避到了里屋,只有杜淹的另外两个儿子守着。
  甄立言道:“左公子,请给杜大人诊查吧。”
  左少阳也不多言,拱拱手,走到床边圆凳坐下,先查看了一下杜淹外貌,见这老头脸上浮肿成冬瓜似的,盖着三床厚厚的丝棉被,兀自簌簌发抖,便低声道:“杜大人,我是奉太常寺丞甄大人和甄氏医馆老掌柜甄老神医,以及令郎之延请,特来给您看看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杜淹喘息着,半晌才微微睁开浮肿的眼睑,那眼睛虚肿成了一条细缝,歪过头瞧着他,光张嘴说不出话。
  左少阳估计他喉咙肿胀充血无法说话了,便大声道:“你要能听见,就点点头。”
  杜淹慢慢地点了点头。
  左少阳问了杜淹的一些自觉症状,有些问题杜淹能用点头摇头回答,有些不能,旁边杜寅就帮着说。问完之后,左少阳提腕诊脉,发现脉浮滑紧,舌苔薄白,果然是风水泛滥之证。
  杜淹的风毒水肿虽然已经属于危症,但比桑母第一次的水肿迅速发作时要略轻一些,所以还是可以救治的。使用的基本方,就是专门针对风水泛滥水肿的“越婢加术汤”!只不过原先自己说的配方是基本方,没有随证调整用药,所以只起到了一小部分效果,现在诊查之后,左少阳有信心完全可以治好杜淹的水肿病。
  但是他不能。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这段时间看的甄立言的行医心得中有越婢加术汤治疗风水泛滥水肿的记载,而且用药是准确的,随证加减也是到位的,这说明,甄立言完全有能力治好杜淹的水肿病!
  这个方不是很特别,既然甄立言都知道,甄权没有可能不知道,从先前两人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们都知道。
  可是他们不仅没有治,而且作为国家最高医疗机构太医署的直接主管单位太常寺的主要领导之一太常寺丞的甄立言,甚至还公开断言,甄立言十一日午时,也就是七天之后的中午时刻必死无疑!
  他凭什么这么说?任何一个大夫,要判断当天会死,这还有点把握,但是要判断十一天以后的中午时刻死亡,没有谁能做到,除非他不是神医,而是神仙!是阎罗王!
  不过,就算他不是阎罗王,但如果他能在那一刻有办法让送对方去见阎罗王,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被他宣布必死之人,是负责纠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同时代理吏部尚书之职的朝廷重臣,是朝廷的核心领导层人物!
  这里面绝对不简单!政治斗争还是政治谋杀?
  现在,偏偏是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
  怎么办?坐视不管还是举报?必须慎之又慎,弄不好,自己掉脑袋不说,只怕还得连累家人!
  一瞬间,古代太医替权贵诊病被杀的故事,一个个跟汗珠子一般冒了出来。他久久把着脉,左手诊完诊右手,虽然已经是隆冬时刻,他感到后脊梁已经密密的一层冷汗!
  甄立言在身后轻咳一声,道:“左公子,怎么样啊?”
  这一瞬间,左少阳决定不能冒险,静观其变再说,反正杜淹的并还不至于立即死亡。
  他轻轻放下杜大人的手,站起身,拱手道:“惭愧,杜大人这病,学生……,束手无策!”
  甄立言不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兄长甄权,两人眼中都有一抹不经意的微笑。
  甄权道:“左公子,你可是杜大人寄予厚望的,一定要用心诊治,切不可有什么别的想法,治好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治不好,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你放心。”
  左少阳一脸惶恐状:“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治这病,只知道杜大人这病,十分危重,可谓命在顷刻,我实在是没办法,学艺不精,惭愧啊。”
  伍舒也跟着帮腔:“我师兄宅心仁厚,他说的是实话,他若真有办法,绝对不会推辞的。”
  甄立言对伍舒道:“既然令师兄无策,你也可以诊查试试看,若能救得杜大人,奇功一件啊!”
  伍舒尴尬地笑道:“我师兄的医术都不能治好,我就更不行了。惭愧惭愧。”
  甄权转头对杜寅道:“杜大人,左公子他们师兄弟已经诊查过了,也断言为危重之症,无药可医。唉!原指望左公子能有个啥奇方,治好御史大夫的病,看来,咱们只是空喜欢一场了。”
  杜寅苦笑,惨然摇头:“送左公子他们走吧!”
  左少爷拱拱手,迈步往外走去,伍舒一脸沮丧跟在后面。
  仆从领着他们来到后门口,一个仆从急匆匆跑来,对伍舒低声道:“伍公子,甄老神医说了,请您明日一早到甄府拿荐贴!”
  伍舒求左少阳来,原是想让左少阳帮着应对甄氏兄弟的考校,不料左少阳说治不了御史大夫的病,他也没办法,以为这次举荐肯定泡汤了,好在平安度过,也算万幸了,真沮丧间,没想到甄权竟然同意给他举荐。心中狂喜,正想大笑,又觉不妥,急忙捂住嘴,连声感谢,跟着左少阳出到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们。
  伍舒跟着左少阳上了车,这才抑制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多谢左兄帮忙!”
  
  第395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左少阳道:“你应该叫我师兄!你已经正式拜师了,想过河拆桥吗?”
  “不不,呵呵,”伍舒笑道:“我一时嘴快忘了,师兄,师兄!我若能得到这功名,全靠了师兄。”
  “不用感谢,你只要注意自省自重,千万别高兴昏了头,忘了自己写的保证,给人看病,帮人出主意治疗,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点师兄放心,我是绝不会违反的。”
  “那就好。”
  “师兄,我准备这几天就返回隆州去了,师兄和师父怎么什么时候回合州?”
  “这个……,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一些事还没处理完。”
  伍舒拱手道:“那好,那师弟我就先走一步了,过完年我就进京赶考,顺道来合州给师父师母和师兄拜年。”
  “行啊,恭候大驾!”
  傍晚。
  左少阳正在屋里练毛笔字,白芷寒在一旁做针线陪着。忽听门口有人敲门。白芷寒急忙跑去开门,一个小矮个站在门口,穿着打扮应该是客栈的小伙计,满脸是笑哈着腰道:“左公子,小的受人之托,跟左公子说一件事,不知能否进来?”
  “谁托你?”
  小伙计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日间公子去的那家主人!”
  这人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派来的?左少阳心头一凛,往旁一让:“请进!”
  小伙计哈着腰进来,自己把门关上。左少阳要给他倒茶,小伙计哈着腰道:“不用了,左公子,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那好,请说吧。”
  小伙计瞧了白芷寒一眼,讪讪的没开口。
  左少阳道:“无妨,什么事都不用避开她。”
  “这个,呵呵,受人之托,只能跟左公子私聊,若不方便,小的改日再来。”小伙计拱手起身要走。
  左少阳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道:“那好吧,芷儿,你去巧儿屋里说说话,等一会再来。”
  白芷寒答应了,出了门,把房门拉上。
  小伙计这才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左少阳,低声道:“这是御史大夫杜淹杜大老爷的公子,掌管皇后和太子东宫的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大人让小人转给公子的。”说罢,小伙计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站着,显然是避嫌不看书信的内容。
  左少阳更是心惊,瞧了那小伙计的背影一眼,撕开信的封口,取出,展开时,吧嗒一声,掉了一张纸在桌上,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份房契!
  左少阳把房契放下,展开信观看,信很短:“恳请左公子救家严一命,随信所附房产,聊表谢意,治愈之后,另有重谢!若公子愿意施救,请讲方子密封叫送信人带回即可。杜寅顿首。”
  左少阳没看那宅院的房契,他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为财死,那就不值得了。
  这件事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这御史大夫的儿子已经猜到自己有办法治疗他老爹的病,也猜到了甄氏兄弟是故意不给父亲医治,所以才下重注而且拐弯抹角找到自己求医。
  如果仍然置之不理,一旦御史大夫死了,杜寅只怕会找自己麻烦。而且见死不救这种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要救,后果也不能不考虑,甄氏兄弟虽然只是医者,甄立言只是五品医官,以他们俩的身份,只怕还没有能力跟御史大夫兼吏部尚书杜淹对着干,所以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大人物,到底是谁,现在不知道,如果不顾甄氏兄弟的脸面直接救治,但他们俩给自己穿小鞋就受不了,毕竟甄立言是五品官,在朝廷也算不小的官了。现在还不知道背后人物是谁,万一是个更厉害的角色,自己只怕有性命之忧。
  权衡之下,人是要救的,关键是怎么救?不能直截了当,那该怎么办?
  杜寅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办法,把医方给他们,他们自己救,使用这种隐蔽的办法,甄氏兄弟也不知道是自己使手脚。
  左少阳想了好半天,觉得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便根据诊查的杜淹的病情,将基础方“越婢加术汤”随证加减,写了一张医方。并写明了用法。为了以防万一,他是用工整的隶书写的。这样别人难以通过笔迹辨认出是自己。
  写好之后,连同那房契一起封进一个信封里,密封好之后,也不写封面,将小伙计叫了过来,递给他,低声道:“请转告杜大人,御史大人的病虽然很重,但还没有危险,照此方连服三日,必能转危为安,再接着服用半月,便可痊愈。”
  小伙计躬身答应,接过信走了。
  左少阳坐在那发了半天呆,决定尽快离开京城,躲到乡下去,跳出这是非之地,所以,他来到老爹左贵屋里,说了明天一早立即离开京城返回合州的想法。
  老爹左贵却摇头不同意,说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不用这么早回去,再等等官司的事情,他要坚持到年边再走,才显示出他坚决打赢这场官司的决心。
  左少阳知道老爹左贵很倔强,而自己又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他,这种事涉及朝廷高官的争斗,绝不能随意乱说的。
  没办法说服老爹左贵立即返回合州,只能再继续等下去,心中祈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双方都不要再来找自己。深陷漩涡边缘时,他才发现,当一个自在的逍遥派是何等的诱惑。
  可是,逍遥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七天后,也就是老神医甄立言断言御史大夫杜淹这天中午必死的日子。左少阳很紧张,他预感到今日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大早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漫无目的在京城里闲逛,到处乱窜,尽往偏僻的地方走,还随时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逛到快中午的时候,在一个里坊的偏僻小巷里,他们还是被一辆马车拦住了。马车上跳下一人,执礼十分恭敬:“左公子,我们老爷请你到鄙府叙话。”
  左少阳苦笑问道:“你们老爷是谁?”
  “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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