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校对)第3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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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耳听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很多事情是有原因的。而且,只有你一个人的指认,没有旁证,也不能证明杜淹犯了罪啊,认定犯罪是要讲证据的。”
  左少阳傻了,这话没错,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认定犯罪肯定必须有证据,特别是在古代,口供是“证据之王”,如果罪犯自己承认犯罪了,就算没有其他证据也可以定罪,而加入罪犯本人不承认犯罪,就算有别的证据,一般也不能定罪。现在杜淹加入一口咬定没有指使杀人,单靠自己的口供的确是定不了他的罪的。同时,杜如晦也说得有一定道理,耳听未必就是真的,其中可能真的有其他原因。
  左少阳想了想,道:“那好,你把这个条件转告他,如果他良心发现,应该自己去自首,如果他不肯自首,将来大理寺查个水落石出之时,他依旧难逃法网!”
  “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亲自督促大理寺关于这件案子的调查,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若他真有罪而不肯自首,我决不会放过他的。”
  “好!我信你。”左少阳道,“那另外两个条件呢?”
  杜如晦道:“如果他真的犯罪了,这官不用他辞也会被罢免的,家财也会被抄没的,所以,这两个条件,能否……”
  “不能!”左少阳断然道,“这个与他是否犯罪无关,就算最后大理寺判个糊涂案,认定他无罪,他也必须辞官和散财!这两个条件是给他治病的前提!”
  “为什么?”杜如晦有些不解,“他如果没有犯罪,那就是国家栋梁,他当官就能造福社稷,他的家财也不多,一大家子人,散掉九成五,那就不剩什么了。如何生活呢?”
  左少阳道:“他的风毒水肿病的病因,最关键的便是他在官场上拉帮结伙,勾心斗角,买官卖官,大喜大悲,巨额家财让他得以生活腐化堕落,大损身体,所以,官和财这两样是他这病的大敌,有这两样在,就算我跟他治好了,他还是会再犯,病情会越来越重,没办法最终治好的。”
  杜如晦皱了皱眉:“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我让他辞官和散财,他没了官职和钱财,也就没人追随他理睬他了,也就失去了害人的本钱,同时,也是他保命的两个先决条件。所以,他是否自首,这一条我可以任他自己选择,而辞官和散财,则是不能商量的!必须做到,而且,还请杜宰相您亲自监督,向我保证,您保证他做到了,我也查证属实了,才给他治病。”
  杜如晦想了想,道:“那好,我马上把你的这三个要求告诉他。”
  “好!”左少阳瞧了孙思邈一眼,只见孙思邈微笑点头,也是很赞许自己这两个主意。又对杜如晦道:“杜宰相您的传尸绝症,我不能给你开方,只能是我煎好药之后,您派人三天一取,拿回去喝。我隔一段时间会给你复诊一次,然后调整用方。”
  杜如晦点头道:“这方子若能治传尸之病,那便是价值千金的好方了,自然应该审慎的。”
  左少阳想了想,又道:“杜宰相这病需要长时间服药治疗,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两年,其他的药都好办,但是我这药方里,有一味药,这长时间入药,量很大,我自己是不容易找的,需要杜宰相帮忙才能找到。”
  “什么药?你说,我请人去找。”
  “紫河车!”
  “紫河车?”
  杜如晦和孙思邈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很茫然。
  紫河车其实就是妇人产子之后的胎盘,刚刚分娩之后的胎盘是鲜红色的,放一会,就会变成紫色,所以叫紫河车。要取产妇的新鲜胎盘,进行炮制而成。
  紫河车最早作为药材使用,是在唐朝末年的《本草拾遗》,唐朝初年,没人知道这东西可以入药。
  因为杜如晦这病需要长时间服药,而紫河车是妇人的胎盘,而且要新鲜的,这玩意在古代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得靠杜如晦的职权想想办法才行,不然人家恐怕不会卖的。更别说大量购买了,都找不到地方买去。
  左少阳见他们一脸茫然,便知道他们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道:“紫河车就是妇人分娩之后的胎盘,也就是胎衣,是补肾阳,益精血,滋补强壮的要药。养阴力强,而使阴长阳生,兼大补气血,用于气血不足,虚损劳伤诸证……”
  杜如晦脸上变色:“你,你不会是想让我吃妇人的胎衣吧?”
  左少阳笑道:“不是让你当食物吃,这是一种药材,用来入药煎服……”
  “不!”杜如晦老脸涨得通红,着急之下,连声咳嗽,“我……,我就算病死……,也不吃……,也不吃妇人这东西!”
  胎盘是妇人身上的胎盘,这玩意听起来是有些让人腻味,特别是重男轻女的古代,男人连妇女产子的产房都不愿意靠近,更不要说让他吃妇人产子的胎盘了。
  孙思邈也是有些不悦,捻着胡须道:“师弟,这种东西如何能入药?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左少阳想不到两人这么大反应,“这只是一味药罢了,跟地龙(蚯蚓)、蜈蚣一样嘛,要说恶心,这些也很恶心啊,还不是一样的入药吗?”
  “那不一样!”孙思邈皱眉道:“用虫子之类的入药,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你这,拿妇人下体娩出的东西入口,无异于生吃人肉啊!如何能相提并论!”
  左少阳简直哭笑不得:“这怎么是生吃人肉呢?这是胎衣,是产子的……”
  “行了!”杜如晦一摆手,“不管怎么样,反正,这玩意我是绝对不吃的!要是用这东西治好我的病,传出去,我还如何见人?更不要说当官了。”
  孙思邈忙道:“师弟,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就不能用别的药代替吗?”
  左少阳摇头道:“他这病,乃是阴阳两虚的传尸病,历时很长时间了,久治不愈,阴损及阳,已经进入晚期危症了,肺虚气逆,脾肾阳虚,肺肾阴虚,必须滋阴补阳,培元固本。而紫河车乃是阴阳并补厚味填精的要药,绝对不能或缺的!若是要了这味药,整个方剂滋阴补阳的威力必然大减,对付杜宰相这样的传尸危症,是根本不可能生效的!”
  孙思邈不知道左少阳方剂如何配伍的,甚至不知道传尸病也就是肺结核的治疗原则应该是什么,所以,对左少阳这番话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来,见左少阳如此看重这味药,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显然不是闹着玩的,也不能随意加减的,便对杜如晦道:“杜宰相,要不,你就试试看吧,我师弟说这药不能减,我相信他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的。”
  “我也没开玩笑!”杜如晦艰难地站了起来,阴沉着脸道:“让我病死可以,但是让我吃人肉,绝对不可能!此事就此作罢,告辞了!”说着,也不要侍女搀扶,蹒跚着往外就走。
  左少阳对杜如晦把胎衣入药等同于吃人肉,实在是不能理解,不过想想也有些道理,胎衣是产妇身体的一部分,就这么看,还真是吃人肉,在现代社会,还有吃堕胎胎儿的,要是让杜如晦知道了,不知更要如何愤怒了。
  既然杜如晦不肯吃这味药入药的药,他这肺结核病自己本来就没把握的,现在就更没把握了。所以,见他离开,也不多说。
  杜如晦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觉着自己就这样走了,总是不妥,或许这真是一剂偏方,自己虽然不能接受,但也不该把气撒在人家身上,更何况还请人家给叔叔杜淹治病救命呢。想到这,杜淹转身拱手道:“左公子,感谢你给我治病,只是,这药方我的确难以接受,但还是要感谢你的。家叔的病,我回去就把你的三个条件跟他说,若能答应,还请给家叔治病。”
  “好,只要我刚才说的条件他答应,我可以给他治病。另外,杜宰相,我提醒你一句,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再不及时救治,只怕……”
  “只怕如何?”杜如晦淡淡问道。
  “只怕活不过今年冬天!”
  那也就是说,最多还有半年的命了,杜如晦惨然一笑,道:“多谢公子提醒!告辞!”走出大堂,在门口做了软榻,抬着走了。
  孙思邈和左少阳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之外。
  
  第481章
三个条件
  
  回到后院,孙思邈瞧了左少阳一眼,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背着手回自己屋去了。
  左少阳很是郁闷,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只不过是一味药,却上升到了吃人肉的地步,搞得有些不愉快。
  想了想,也觉无奈,回到屋里,盘膝坐在蒲团上,看孙思邈的道书。
  第二天凌晨,左少阳在后院跟孙思邈练道术,正练得起劲,二徒弟孙守行进来,小心翼翼道:“父亲,宰相大人杜如晦来了,求见您和师叔。”
  按照规矩,在孙思邈练功的时候,是不准外人打扰的,但是,因为来的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重量级权臣,所以孙守行也不敢怠慢,还是硬着头皮进来通报了。
  左少阳问道:“他说了有什么事吗?”
  “说是杜淹杜大人的事情。”
  左少阳道:“你去问他,如果辞官和散财这两个要求不能完全做到,就不用来跟我说什么了。因为这两个条件没得商量!若是都答应了,就请他中午再来,反正那杜淹的病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孙守行忙答应了,退了出去。
  孙思邈捻着胡须点头笑道:“不为权势所动,嗯,有点感觉了。一个修道之人,要能把权贵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分地对待,那才真正到了超然物外的地步,才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左少阳呵呵笑道:“说实话,我不是存心想这样对待宰相大人,而是不想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一天只有这两个时辰可以修炼吐纳术的。”
  “嗯,这也不错,有这种抓紧时间修炼的想法,便有了成功的希望了。好,咱们继续修炼。”
  很快,两人又融入到道术吐纳功的物我两忘境界里了。
  一直到晨时毕,两人这才收功,出来后院。
  院门口,停着杜如晦那乘软榻,杜如晦斜靠在椅子上,腿上搭着一床薄薄的锦被,身子困顿,已经昏昏睡着了。
  孙思邈眉头一皱,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孙守行:“怎么搞的?为何不把杜宰相抬到屋里歇息?要在这风口上等?”
  孙守行惶恐道:“说了,是杜宰相他不愿意去,说要等在这里,方显诚意……”
  正说着话,杜如晦已经睁开了眼睛,瞧见他们,勉力一笑,轻咳着道:“抱歉,我竟睡着了。实在失礼。咳咳……”
  “杜宰相如此,倒叫我们兄弟二人汗颜了,杜宰相请!”侧身让到一边。随从们用软榻将他抬进了后院。来到孙思邈的住处,依旧在大堂落座。
  左少阳瞧着一脸病容的杜如晦,也不说话,等着他先开口。
  杜如晦先是不停咳嗽,似乎想用这点时间琢磨一下该如何开口似的,终于咳嗽停止了,缓缓道:“左公子,昨晚上,我跟家叔聊了半夜,他对公子的三个条件,嗯……,都做了回复。第一个条件自首,他说了,是公子误会了,他没有指使任何人杀害牛把式,他那时候病情已经很重,说了什么不妥的话,都记不得了,只希望你能不要在意,他可以以人格担保,平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更不要说谋害别人性命了。”
  左少阳冷笑:“你相信吗?”
  “我信!”杜如晦很认真地回答。
  左少阳愣了一下:“他害死了你的亲兄弟,这不是害人又是什么?你还相信他?”
  杜如晦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件事……,公子有所不知,其中有些隐情,不能全怪他……”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还能有什么隐情?”
  “唉,涉及家丑,就不好说了,总之,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不能把责任全推倒他身上去。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帮他的原因。”
  左少阳有些傻眼了,的确是这样,鞋子好不好看大家都知道,但是,合不合脚,便只有自己知道了。杜淹进谗言害死自己的亲侄儿,如果没有理由,是根本不可能的。而这个理由,杜如晦不肯说,就没人知道,刚才杜如晦只说了其中有隐情,大家都有责任,不能只怪杜淹,那应该是真的,如果全部都是杜淹的错,杜如晦乃当朝宰相,应该不会帮他这么说话的。
  左少阳道:“好,你们的家事我可以不问,甚至甄权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可以不理,但是,牛把式的死又是怎么回事?他能解释吗?”
  “这件事,他说了,大理寺正在查,如果查出是他指使杀的人,不用自首,他立即自尽以谢天下。”
  左少阳又是一愣,笑道:“他如此胸有成竹,想必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了,攻守同盟,毁灭罪证,都能做到,大理寺还能查出什么来?哼!好,这件事我说了,可以等大理寺的结果,再来跟他理论。”
  杜如晦稍稍舒了口气,道:“关于辞官这件事,家叔说没有任何问题。他年岁已高,其实早就不想干了,只是皇上一直不让他隐退,既然现在于治病有碍,那是坚决要辞职的。昨夜得知此事之后,已经立即写了一份辞职奏折,上报皇上了。只等皇上恩准,便辞官为民,在家静心养病了。”
  左少阳哑然失笑:“这杜淹当真会踢球,把球踢给皇上,他明明知道他是朝廷重臣,皇上绝对不会轻易让他退隐的,特别是皇上刚刚登基没两年,更需要这帮老臣辅佐,如何能轻易准许他辞官呢?绝!真是绝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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