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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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不会因为第一步的失败就放弃的,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想自己有什么唐朝人没有的本事呢?造玻璃?造水泥?造枪炮?造汽车?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是,自己只知道这些是什么样的,却一样都不会造!从小到大,唯一的专长,就是大学数年寒窗苦读记了一肚皮的中医。
  中医?!
  左少阳精神一振,尽管古代人也擅长中医,但自己掌握的中医知识,同样比唐朝人多了一千多年的积累,唐朝以后的许多医学大家各种精彩纷呈的理法方药经验,特别是现代社会中西医结合的医学成就,绝对超越唐朝任何一位神医!凭借自己这些知识,应该能创出一番事业的。
  这个想法又让左少阳心里充满了希望,可是,想起贵芝堂寥寥的生意,他又茫然不知所措了,总不能满大街拉着人问看不看病,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现代社会,能治很多唐朝人不能治的病,那不当作疯子抓进衙门才怪了。
  正在左少阳站在门口胡思乱想一会喜一会忧的时候,只见远处脚步声嘈杂,慌里慌张来了一群人,用门板抬着一个妇人,肚子高高鼓起,用孱弱地呻吟着,旁边的汉子不停地安慰他:“老婆坚持住!马上到惠民堂了!”
  左少阳急忙让到一边瞧着,这一伙人为首的老者两手乱挥着,撩起门帘,冲着里面不停叫道:“让让,麻烦大家让让!郎中!倪郎中!救命啊!快救救我儿媳妇吧!”
  这群人进了大堂,借着大门上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左少阳瞧见门前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滴滴答答的鲜血!不禁心头一沉,心想只怕这产妇凶多吉少。
  惠民堂几个伙计急忙迎了过来,七手八脚帮着将那妇人抬进屋里,送进了隔壁厢房里。一个白胡子老者匆匆从里面出来,跟了进去了,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倪郎中。
  左少阳也迈步进了大堂,屋里等着候诊的病患都在厢房门口翘首张望,只是厢房门已经关上了,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只能听见那妇人虚弱的呻吟和男人焦急的呼唤声。病患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几个年老的妇人都在摇头:“看样子好像是难产哟!”
  “可不是嘛,你瞧地上这些血,只怕血崩了!”
  “那还有命吗?啧啧,年轻轻的,可惜了!”
  “别这么说,惠民堂的倪郎中医术高明着呢,一准能救人性命的!”
  “话是这么说来着,可医者不救必死之人啊,看她这样……”
  里面乱哄哄的,也没人管他,左少阳凑过去,站在窗户边,想听屋里郎中的诊断,可这些歌妇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哪里能听得清楚,忙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各位,里面在救人呢,大家请静一静,别打扰里面郎中救人。”
  惠民堂的伙计也连连作揖道:“是啊,各位老少爷们,大娘大婶,都别说话了,多谢多谢!”
  很快屋里便都安静了下来。惠民堂有好几个坐堂郎中,其余郎中继续诊病,这一安静下来,左少阳便听清屋里的说话了。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唉!来晚了!早已经胎死腹中了!”
  “啊?我的儿啊……!”
  哭声立即响成一片。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别哭!老朽得想办法把死胎给打下来,否则,只怕是一尸两命!”
  哭声顿时更大了。纷纷哀求那老者赶紧用药。
  过了一会,老者出来了,到桌边提笔写了方子,交给伙计抓药,立即煎服。而屋里那妇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
  左少阳知道,如果胎死腹中,必须尽快将死胎娩出,否则会引起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最终会害及产妇的生命!不禁也替他们焦急起来。
  汤药很快煎好了,送进产房,又等了一会,便听见外面传来敲梆子的声音,已经起更了。
  唐朝商铺通行做法是起更关门,药铺也是如此,听到打更的声音,药铺里还没来得及看病的病患都自觉地起身离开了。伙计开始关药铺门。除了这几扇正门之外,旁边还有个便门,这是给急诊用的。唐朝规定二更开始至五更为止全城宵禁,所有的人禁止通行。但有几个例外,其中便有危重病人急症送医的可以通行,当然,要经过值夜的巡捕兵甲同意。医馆药铺遇到这种急诊,也还是可以开门救治的。这扇小门,就是给夜间宵禁之后来看急诊的病患用的。
  先前那店伙计陪着笑对左少阳道:“左少爷,您瞧,我们要关门了,您有事,明儿个再来,行吗?”
  左少阳只得退出大堂,站在大街上,便听不见屋里救治说话的声音了,左少阳摇摇头,只得拢着袖子缩着脖子顶着寒风往家走去。
  
  第12章
黑面馍馍
  
  尽管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但起更后大街上便没什么人了。路边商铺大多已经关门上锁,路上也没有路灯,只能借着路边人家窗户投射的灯光照路。
  天上开始飘雪花了,一朵朵的,在衍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象一个个夜空里曼舞的小精灵,落在左少阳头上、肩上,不一会,便铺满了。
  左少阳也不想把雪花抖落,尽管冻得牙关嘎嘎打架,耳朵生疼,他还是没有跑,甚至也不快走,依旧不紧不慢笼着衣袖缩着脖子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瞧着夜色里的城镇,在漫天雪花中,古代城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充满了新奇。
  终于,他回到贵芝堂,刚一敲门,门就开了,茴香一脸焦急道:“你咋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你上哪里去了?”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拍掉肩膀的雪花。
  “随便逛了逛。”左少阳站在台阶上,跺跺脚,拿出手搓了搓,在嘴边哈气。
  “你先前摔伤了,要是伤痛发作倒在哪里了,那可怎么办!赶紧进屋吧!”
  左少阳进到大堂,大堂里还是那盏孤单的油灯昏暗地亮着,一张圆桌摆在正中,上面放了四个碗,中间一个粗陶瓷的大盘子和大海碗,盘子里面是一些咸菜,海碗里则是一碗汤,飘着几片绿叶子。
  左贵还坐在先前那长条桌子后面,两手笼着衣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梁氏坐在圆桌旁,正在抹眼泪,望见他进来了,忙擦了一把泪水,在面前围腰上正反手摸了摸,起身道:“忠儿,这黑灯瞎火的你瞎逛啥呢!赶紧过来吃饭吧!——老爷,过来吃饭了!”
  尽管药铺艰难,日子很苦,但左贵总自诩为官宦书香之家的后代,所以梁氏一直都诚惶诚恐地叫他老爷。
  左贵这才抬起头,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瞧了左少阳一眼。
  左少阳也在桌边坐下,瞧了一眼碗里,是两个黑面馍馍。伸手捏了捏,有些硬。拿起来正要吃,啪一声,手上挨了一筷子,生疼,抬眼一看,只见是母亲梁氏瞪眼瞧着他:“忠儿!你怎么回事?你爹还没动筷子呢,你着什么急?你以前都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左少阳赶紧把馍馍放下,瞧了左贵一眼。
  左贵也正瞧着他,缓缓道:“刚才听你姐说,你下午摔下千仞山的石壁,把脑袋摔坏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是吗?”
  左少阳点点头。
  “现在有什么症状?头还痛吗?”
  “不痛了。”
  左贵伸出枯瘦的手指,道:“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摸摸脉。”
  仔细摸脉之后,左贵沉吟道:“脉象倒是很正常,——你现在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记起一些了,还有一些记不起来。”
  左贵花白的眉毛拢在一起,沉吟片刻,道:“你脉象没问题,但从你后脑那伤来看,那么长的伤,应该不会这脉象的。现在又记不清往事,这当真奇怪了。”
  梁氏担忧地望着儿子,道:“过些日子,慢慢会好的。先吃饭吧,饭都凉了。”
  “是啊,吃饭吧。”左少阳嘿嘿一笑:“我还真饿了。”刚才母亲梁氏提醒了,他说着这话,却不敢动筷子。
  左贵慢慢伸手拿起一个馍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夹了一夹咸菜塞进嘴里,低着头还在想着心事。
  见他动筷子了,梁氏才对茴香和左少阳道:“吃吧!快吃吧!”
  左少阳拿着馍馍咬了一口,入嘴一股苦涩的味道,还有好象沙子一样的碎末,他皱眉嚼着,把手里半截黑面馍馍凑到灯光下瞧了瞧,发现里面加着一些黄色的细条,取了一个放在手指头瞧,很快辨认出来,便是白日里跟姐姐茴香从千仞山背回来的桑树根的桑白皮。
  这种药是桑树的根皮,在冬天挖根,刮去粗皮,把根皮剥下来晒干,切成丝用,是一种止咳平喘的常用药。不过,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说,在六零年饥荒年代,很多百姓常用来当粮食吃,救活过不少人的性命,老师自己就吃过。想不到穿越来到唐朝,自己竟然也吃到了这样的救命粮。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下午他和茴香的背篓里一大半都是桑树根了,原来,茴香跟他上山,采药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挖桑树根剥桑白皮当粮食!不觉心中一阵难过。
  他扫了一眼左贵他们三人,丝毫不觉难以下咽,反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的,很快,各人碗里的黑面加桑白皮做的硬馍馍已经吃光了,而左少阳碗里还有一个没动,手里的一个也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梁氏见他一副艰难咀嚼下咽的模样,疼爱地道:“忠儿,喝点汤!”伸手拿过汤勺,舀了一些汤在左少阳的碗里,“把馍馍泡着汤吃,这样好下咽一点。”
  左少阳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只是这黑面加桑白皮的馍馍太难吃了,但心中很清楚,以后只怕这就是未来生活里的主食了,不好吃也得吃。想起这些,不仅一阵心寒。皱着眉将手里的大半个馍馍也放在碗里,用筷子戳散了,硬着头皮往嘴里刨。
  果然,泡散之后虽然还是那么难吃,但咽下去已经方便很多了。他闷着头一口气刨光了碗里的馍馍,肚子总算是填饱了,虽然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梁氏问道:“忠儿,你先前跟三婶说,让他宽限几天给你凑钱,你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钱啊?”
  左少阳当时的想法便是把麝香卖了,估计应该能筹够这笔钱,可是现在,这个美梦破灭了,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筹这笔钱。苦笑道:“我……,我也就是缓兵之计。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梁氏本来有些希望的眼中顿时又黯淡下来,轻叹一声,对左贵道:“老爷,这可怎么办?要不,佃租田种地!再不开荒种地也行。听侯普说,朝廷说了,开荒种地的,免三年税,后三年减半收哩!”
  左少阳路上听茴香帮他回忆时说了家里亲戚情况,知道侯普就是姐姐茴香的丈夫,在县衙门当书吏。
  “种地?”左贵叹了口气,捋起袖子挥了挥麻杆一般的手臂,“你看我这样,象抡锄头种地的人吗?再说了,现在才冬天,开春了才能种地吧,秋后才能收成吧?这大半年的,我们喝西北风去?”
  其实梁氏也知道这不现实,只是穷途末路了,没辙了才这么说。
  茴香道:“爹,娘,实在不行,就搬去我那住吧。侯普不会说什么的。”
  梁氏声音都带着哭腔:“去你那?你们一家老小挤在窝棚大小的地方,再加上我们一家,睡哪哟!而且,你们日子也不好过,都指靠着侯普那一点薪水,本来就很艰难了,若再加上我们,只怕得把侯普给累死!”
  “没事,他死不了!我帮衙门牢房洗衣缝补,也挣点钱的……”
  “不去!”左贵闷头闷脑说了一句,“要我投奔女婿,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这得了!——睡觉!”说完这话,左贵站起身,背着手,微驼着背进大堂左边他们卧室去了。
  茴香帮着梁氏收拾碗筷,左少阳要帮忙,却被梁氏推开了,说已经烧好热水了,叫他自己倒水,烫个脚好睡觉。
  左少阳已经知道厨房在右边靠里的厢房,摸黑钻了进去,炉灶里亮着火光,借着火光找到了脚盆,拿着灶台上的半个葫芦瓢揭开锅盖,从里面舀了半瓢热水,倒在脚盆里。又从大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脚盆里。发现水缸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水缸旁边有两只水桶,便大声问道:“姐!在哪里挑水?水缸里的水快没了,我去挑水去!”
  
  第13章
手抄本
  
  茴香道:“出门往右,过两条街,到河边有口凉水井,在那里挑……”
  梁氏接着道:“今晚别去了,天黑看不见,当心摔倒,明早再去。——老天爷,连挑水的地都忘了,这可怎么办哟!”
  “娘,弟他已经记起很多事了,会慢慢想起来的。别担心啊。”
  左少阳答应了,端起脚盆来到大厅,找了根小板凳坐下,脱了鞋袜洗脚。水很烫,不敢一下放进脚去,一边看着梁氏和茴香洗碗,一边说道:“我刚才路过惠民堂,见他们那瞧病的人可多了,要是我们也有这么多病患来瞧病,就不愁交不上房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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