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精校)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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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二太太说的。府上都在转东西呢……”
  孙奇猛转身,瞧着孙兆。孙兆正挑着门帘往外瞧,他昨晚上跟自己妻子说了,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自己个悄悄把东西转出去就行了,不料还是走漏了消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不禁脸上变色,瞪眼道:“胡说!谁说是二太太说的?嗯?”
  那仆从吓得赶紧闭嘴,低着头。
  孙用和在轿子里说了句:“走吧!”他的轿子忽悠着进了院门。孙奇指着那些奴仆道:“立即把东西给我抬回去!谁再敢把东西拿走,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园子的人,通通乱棍打死!”
  一众仆从急忙答应着,慌乱地把东西往回搬。
  孙奇他们轿子跟着孙用和来到正堂,这是孙用和的住处。孙用和下了轿,也不看他们,只是低着头迈步进去,过了穿堂,一直来到正屋大堂,在椅子上坐下。
  孙奇、孙兆和孙永轩三人跟了进来,在两厢站立,也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老管家李有才亲自泡了茶端上来,放在孙用和身边,望着站着的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端茶。
  孙用和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三个在屋里一样,道:“坐吧,都坐吧!”
  三人这才在两边椅子上坐下。
  孙用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听审,你们觉得咱们胜算几成?”
  孙奇欠身道:“父亲用方一直非常谨慎,三位皇子的处方,并无明显不妥之处,应该抓不到咱们什么把柄的。”
  孙兆也勉强笑着符合。
  孙用和目光落到了长孙孙永轩身上:“你的看法呢?”
  孙永轩沉吟片刻,起身躬身道:“孙儿以为,今日之事,不容乐观,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处方审慎严密,医官都没有提什么不同意见,所以倒也无妨,只是二皇子的处方,争议很大,孙儿冷眼旁观,见那姓高的一番言论,引得不少医官点头,只怕颇觉值得商榷。所以,我们还是应当重点研讨这二皇子的方子,想好完全对策,明日才好应对啊。”
  孙用和缓缓点头:“是啊,以你之见,这方子,可有不妥之处?”
  孙永轩急忙躬身道:“爷爷、伯父和师父在上,孙儿不敢擅言评判。”
  “叫你一起去,便是因为你是孙辈里医道最深,人也沉稳,处事冷静,善于观察,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是被人抓到了把柄,那可就一败涂地了!”
  孙奇瞧了儿子一眼,道:“老太爷让你说,你就说吧!”
  “是!”孙永轩轻咳一声,道:“围绕二皇子的诊治,争议其一者,辩证。爷爷最初辩二皇子的病为风寒表证。对此,孙儿冷眼旁观,没有什么争议,只是后面突然出现坏证,而对坏证的辩证,爷爷辩证为类似阳明腑实证。究竟是什么病症,只怕就是争议的关键,我瞧不少医官都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其次,是用方,爷爷用方是否妥当对证,肯定又是争议焦点,孙儿听今日爷爷阐述用方思路,觉得很是对症,但是,冷眼观瞧高保衡,似乎已经找到了爷爷方中的破绽,这个破绽,也不用多想,自然就是方的来处,——这方是爷爷的经验方,而不是经方,能否将经验方直接用在皇子身上,只怕便是争议的核心!”
  
  第34章
奇怪的事情
  
  孙用和缓缓点头:“永轩分析得很清楚……”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房进来躬身禀报:“回禀老太爷,四少爷来了。说要求见老太爷。”
  孙兆冷哼一声:“这时候他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孙用和一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片刻,叶知秋迈步进来,望见四个人,便猜到了他们正在商量对策。
  孙永轩瞧见他,苦笑道:“四弟,明日大哥有事,不能到医馆坐堂了,你跟二哥抄方学医好了。”
  叶知秋心想,我才不跟孙永辕抄方呢,那小子品德不行,医术再高也没用,更何况他医术也不怎么高明。笑了笑,上前躬身道:“我来不是为这件事。——爷爷,我能参加你们的讨论吗?”
  孙兆皱眉道:“参加什么讨论?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你就参加?”
  叶知秋道:“下午我和师妹去探望了范仲淹范爷爷,他已经告诉我们了,府里也已经传开了,说皇帝下旨,要翰林医官院听审二皇子不治夭折医案,这三个医案都是爷爷主治的,高保衡弹劾爷爷说爷爷治二皇子‘误不如本方’,要将爷爷治罪。我知道今天在翰林医官院组织了听审,明日还要继续。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想一尽绵薄之力,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所以就来了。”
  孙兆不耐烦道:“你瞎掺乎什么啊?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了,就该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们这正商量呢,你就别来裹乱了!”
  叶知秋道:“那我能看看爷爷的三个病案的医方吗?我回去自己个琢磨琢磨也好。”
  孙兆心情很不好,今天的听审,虽然只是听孙用和阐述给三个皇子治病的经过和辩证、用方的经过,还听审了当时和药、煎药、尝药、送药的医师药师的阐述,诸位翰林医官还没有阐述各自的观点,但冷眼旁观,便知道不少医官是有话要说的,特别是高保衡,更是一直冷笑不断,明日看样子是凶多吉少,本来就心情烦躁,回来就听到自己妻子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满府的人都在乱搬东西,又丢了个大脸,更是羞愧,现在又听叶知秋这傻瓜蛋跑来说要一起研究,还要看老太爷的用方,当下便怒了,呵斥道:“你要看医方,你连病都不会看,你看得懂吗你?瞎捣乱!还不出去!”
  孙用和道:“不要这样说他。永泽,你过来!”
  叶知秋急忙迈步来到孙用和身边,孙用和瞧着他,道:“你把《伤寒论》阳明热证的条文背给我听听,你要背得出来,爷爷就把药方给你看。”
  叶知秋朗声道:“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燥,心愦愦公对切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
  孙用和听的连连点头,微笑着对孙兆道:“你听听,这孩子对伤寒论还是很了解的,应该能看懂我的方子,他说得不错,就让他看看方子,也未尝不过。”
  孙兆忙躬身道:“是。”
  孙用和取过一叠处方,递给叶知秋道:“这是我医治二皇子的所有处方。你拿回去看罢。除了处方,还有我誊抄的当时的病案记录,上面记录有二皇子的病症。你慢慢看,不懂就找些医书查。至于参加讨论,就不必了,倒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你没有参加今日听审,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们需要商议的东西很多,你先看处方,明日听审,你也一起去听听。或许对你以后学医有些用处。”
  叶知秋躬身答应,接过那一叠处方,又给孙用和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他并不着急着拿出来看,只见满院子的人都在三五成群的嘀咕着,院子里放了好些箱子,大爷孙奇不让搬出去,而大太太又强令要搬,仆从们无所适从,都放在院子里等着下一步发话。
  叶知秋瞧着他们,他们也瞧着叶知秋,目光很是复杂。
  叶知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岳氏还在佛堂念经,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仆从们聚拢在廊下,也在议论着,一些人脸色很是焦急,一些人暗自得意,想必是一些人已经把东西转出去了,一些人却还没有来得及转,就被大爷回来时喝住了。
  叶知秋回到书房,关上房门,拿出处方,按照日期排列,一张张看了起来。
  二皇子时年已经七岁,病症初诊即是高热,微恶寒、咳嗽,吹风时恶寒加重,遍身无汗,头昏头痛,双目发胀,渴饮不甚,咳嗽痰白易咯,大便稀溏,小便深黄,颜面发红,眼窝微微有些浮肿,眼白有血丝,舌正红,苔薄白腻,胸腹红疹散在可见,不痛不痒,压之褪色,脉浮紧数。出诊辩证为风寒外束,兼有停饮,治法是辛温发汗,宣肺化痰,用的麻黄汤加味。
  麻黄汤煎好后先服一半,还是没有出汗,过了小半时辰再服一半,到夜间便大汗出,但是高热不退反而更盛!急招孙用和复诊。
  复诊见二皇子面红耳赤,双目流泪,语言颠倒,掀被躁动,如欲狂之状。而且胸腹红疹密布,颜面四肢稀疏,疹色深红,舌质红苔浮黄而腻,脉滑数。
  面对使用麻黄汤之后出现的坏证,孙用和最终使用了他自己的验方,这个方剂非常类似银翘散,但是没想到,二皇子服用这个方剂之后,当晚就病重而死。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不到两天时间。
  叶知秋看完了,呆坐在那里沉思,一直到了天黑。
  吃过饭,岳氏继续念佛,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也都散了,因为大爷已经派人到各房传话,谁也不准把东西外移,否则乱棍打死,还派了家丁守护在各门。眼见没了可能,那些没有来得及转走的人,都是欲哭无泪,已经转走的,却是自鸣得意,暗叫侥幸。
  叶知秋回到跨院,又接着翻书、看书,一直到三更,这才出了房门。
  碧巧服侍他梳洗完毕,宽衣躺下,眼见他一下午都是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还是两眼直勾勾盯着帐顶,也不知道想什么,便乖巧地蜷缩在他身边,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叶知秋突然长叹一声。碧巧大眼睛眨了眨,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很棘手啊?”
  “嗯,我这一晚上都在研究爷爷的处方,处方基本对证,没有大的问题,可是偏偏没有治好二皇子的病,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碧巧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身边:“药方对证,却治不好,这是为何?”
  “原因很多,必须药材的问题,煎药的方法,服药的方法,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证没有发现,或者有别的什么病等等,不得而知。”
  
  第35章
火坑
  
  碧巧道:“老太爷是太医,治病从来不会错的,肯定是那些贼人想祸害他,不得好死!今儿个我已经烧香许愿了,愿菩萨保佑能咱们平安度过。”
  叶知秋笑了笑,伸手过去,把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光滑如绸缎一般的肌肤,凸凹有致的娇躯,让人浮想联翩,只是,今日遭逢大难,却没有这等心思温存,只是搂着她,好像要找一份依靠似的。
  碧巧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也没有挑逗他,知道这不是时候,柔柔地说道:“爷,还是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儿个还要去医馆呢。”
  “明天我不去医馆了,我要跟老太爷他们去皇宫听审。”
  “是啊?”碧巧抬头望着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大致分辨一个轮廓,道:“那太好了,听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底,也好有个思谋。免得到时候吃亏。”
  “有什么吃亏的,你是丫鬟,又不是孙家人,治罪也治不到你身上呀。”
  碧巧啊了一声,娇躯微微颤抖着,声音黯然:“你,你就不当我是你的人么?”
  “这当口,你要当孙家人,可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我愿意!”碧巧紧紧抱住了叶知秋,“爷,明儿就回太太,把我收了房吧,抄家为奴,碧巧也要跟爷在一起,服侍爷,刀山火海,死不分开!”
  叶知秋搂紧了她,道:“我不能这样,这是把你带着跳火坑的。”
  碧巧哭了,哭得很伤心,哽咽着:“你不收我,我也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撵我也不走!”
  叶知秋涩涩一笑,故作轻松道:“想当麦芽糖,黏着我啊?”
  碧巧在他怀里扭了扭娇躯,眼泪淌在他脸颊上,又赶紧伸出柔荑替他擦掉。叶知秋也伸手帮她擦脸上的泪水,道:“还没到那一天呢,哭什么哭!”
  “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哭!就哭!”说着,碧巧眼泪一串串流淌下来,索性抱着叶知秋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知秋轻轻拍着她光滑的后背,在她翘挺的臀部轻轻打了一巴掌,道:“别哭了,让你跟着,还不行吗?”
  “真的?你不哄我?”
  “真的,你想跟着,就跟着呗,有人帮我铺床叠被,宽衣侍寝,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碧巧心花怒放,扬起俏脸,噘起红唇,便去找寻他的嘴。却又听叶知秋道:“就只怕满门抄斩,我要跟着老太爷一起上法场,不能享这福分,只留下你孤守空房。”
  “不会的!”碧巧搂着他,吻在他的嘴边,低声道:“我听二太太说,如果定罪,只有年满十六岁男丁才会株连处死,你还没满十六岁,不会被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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