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精校)第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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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到毛病在哪里,总不能说自己也没办法吧?这可是自己单独第一次看病,虽然是参考了大师哥的病案,但毕竟也是第一次,如果第一次单独给人看病就说不会治,丢人不说,也会给一生的行医生涯开一个不好的头,这兆头也不好,心里也不舒服。
  不管怎样,方子是要开的,反正老人家说了,他也不会真的拿去吃,只是给自己一个学医的机会罢了,所以放心大胆开。
  既然原方不能动,那就在原方上加减调整一下呗。
  他又细细把大师哥的处方看了一遍,心中暗忖,这方子是治疗痰热咳嗽的,清热化痰,理气止咳,君药胆南星,味苦性凉,臣药黄芩苦寒,瓜蒌仁甘寒,君臣药都是寒凉药,《内经》说得好:“热者寒之”,这病是痰热咳嗽,自然应该用寒凉之药。其他的枳实行气化痰,陈皮理气宽中,茯苓健脾渗湿,杏仁宣利肺气,半夏燥湿化痰,以生姜汁为丸,可以解半夏的毒,又可以助半夏降逆化痰。这方子配伍非常精妙无从加减啊。
  他又详细问了文贤儒还有没有其他病症,却说没有,只是不停咳嗽,咳痰不爽。
  没有兼证怎么加减?
  叶知秋有些傻眼了,有点泄气,想厚着脸皮承认不会治,可是瞟眼看见一旁范妙菡,见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又低头看孙永轩的那处方。
  君臣佐使各位药都不能乱动,偏偏这老先生又没有其他兼证,几乎就是按照这药方得的病,连随证加减都不好办,他的性格又不喜欢随便加个什么别的没用的药,那样人家问起来为什么要加这个药,说不出个道道来,还不如不加。虽然是个练习看病的事情,却也要做的像模像样的才行。
  想来想去,只能在这姜汁上做文章了。
  他凝神想了片刻,便提笔抄了原方,在末了加了一味干姜,剂量一钱匕(用一枚铜钱舀取药末,覆盖在整个铜钱上不落下去者,约合现在的一克)。
  写完之后,他将方子递给了文贤儒,道:“这是我开的方子,您看看如何?”
  文贤儒拿过方子慢慢看了一遍,一边咳着一边笑道:“你这方子跟你大哥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嘛,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味干姜。为啥要加干姜?”
  叶知秋道:“干姜辛温行散,又能入肺经,痰是阴霾之物,非阳不能化,这就是原方为什么要用寒凉药物治痰火的同时,却要加姜汁的缘故。你老人家年岁比较大,肺中热痰日久缠粘,不易花掉,而姜汁力道不够,所以加了一点干姜。”
  “既然如此,为何只加一钱匕,咳咳……,太少了吧?有什么效果!”
  “你得的是痰热阻肺之证,这热痰只能寒化,干姜是辛温之物,只能略微加一点就行了,加多了,反而会助长痰热之势。”
  北宋皇帝不仅高度重视儒家文人,还高度重视医学,宋朝对医学的重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部分北宋皇帝不仅大力提倡医学,自己也学医,谙熟医道。所谓上行下效,北宋很多文人也学医,都是文、医双修,多少都懂一些医理。这文贤儒也是如此,略通医理,听了叶知秋所说,微笑摇头,道:“你师兄的方子我吃了没什么效果,你只在原方上加了一味干姜,嘿嘿,咳咳咳……,说句话不怕你难过,你这方,只怕吃了还是没效果的。”
  没等叶知秋说话,范妙菡瞪眼道:“怎么没效果?你不吃怎么知道没效果?再说了,多加一味药,那仅仅是多加一味药吗?我师父曾经只是让人把方剂煮的时间稍稍做了变化,这效果立马就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师兄加的这一味药没有效果了?老先生,我说句话不怕你恼,你年纪一大把,胆子比针鼻还小哩!”
  叶知秋哭笑不得,对范妙菡道:“你别这么说!”
  “本来就是嘛!既然他请你看病,开了方子又不敢吃,那看病开方做什么?”
  “人家是让我学着看病,说了不算数,方子不能用的……”
  “不!”文贤儒一摆手,“刚才这位小姑娘说得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说了让你看病,看了病开了方自然是要吃的,要不看病做什么?咳咳咳……,好,我就好事做到底了,给我拣药,我回去煎了吃,咳咳咳……,不就多一小块干姜嘛,还吃不死人!”
  范妙菡本来听他答应了用方,笑嘻嘻的,听到后面一句,又把俏脸寒下来了:“老人家,什么叫吃不死人?这是医馆!又不是屠宰场!”
  “师妹!”叶知秋涨红着脸道:“你怎么这样跟老先生说话!”
  范妙菡噘着嘴道:“本来嘛,谁让他先说话那么难听,咱们两的脸面没关系,咱们师祖、师父、师伯的脸面呢?他们可是当朝太医,他们的弟子的方子能吃死人,这说出去还有脸吗?”
  文贤儒哈哈大笑,起身拱手一礼:“姑娘说的没错!是老朽失言,这厢赔罪了!咳咳咳……”
  范妙菡这才换了副笑脸,福了一礼:“小女子说话难听,请老先生恕罪!”说罢,拿过药方,快步进了药柜,照方拣药。
  
  第62章
筹码
  
  药很快拣好了,拿出来,双手递给文贤儒。
  文贤儒谢过,掏钱付了药资,一路咳嗽着走了。
  其余几个病患见范妙菡非要让人吃这小学徒开的方子,哪里敢拿自己的病开玩笑,见医馆大夫不来,便也陆续走了。
  范妙菡两手一摊,道:“好了,这下清静了,再这么下去,关门大吉了事!”
  叶知秋道:“我去看看三姐,刚才小星说她在家里哭呢,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也要去!”
  “我们都去了,店里没人了!”
  “小星不是人呐?”
  曾小星仰着小脸很大气地说道:“没事,你们两去吧,我在这看着,要是大师哥他们来了,我去叫你们!”
  范妙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好样的!我们去去就回来!”
  两人从后门回到孙宅大院里,径直来到三姐孙永珍的园子。还在廊下,就听到屋里孙永珍呜呜的哭声,还有她母亲的叹气声。
  门口的丫鬟高声道:“四少爷和范姑娘来了!”
  里面哭声小了。叶知秋和范妙菡两人互视了一眼,进了大屋。一个丫鬟挑门帘探头出来,道:“太太请你们进来说话!”
  两人钻进了卧室。看见孙永珍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旁边坐着二太太卢氏,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却是站着的,正是孙永珍的生母,二爷孙兆的姨娘黄氏。两人也在抹泪。
  丫鬟忙拿过两个凳子放在旁边,叶知秋道:“大姐这是怎么了?”
  卢夫人吸了一下鼻子,道:“我们这商量你大姐的婚事了,她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找个婆家了,可是你大姐就是不愿意,正好你们来了,也劝劝她!”
  孙永珍抹着眼泪道:“娘!现在家里这光景,人人头上都悬着刀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这当口你们把我嫁出去,让我以后还怎么回娘家见人?我说了,要嫁也要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要不然,我死也不嫁!”
  “我的儿!”卢夫人哭得跟泪人似的,“娘知道你挂牵家里人,可是,你就不嫁,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啊?再说了,你爷爷、你爹,你大伯,他们都在跑上跑下忙呢,没事的,怎么说老太爷还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皇后娘娘还是护着咱们家的,你就安心的出嫁吧!没事的!”
  “要是真没事,你们就不会巴巴的这个时候把我嫁出去!你们只是想让我躲过这场灾难,我知道的!我不能扔下你们啊,那我成了什么了!呜呜呜”
  听到这,叶知秋知道了,二伯父家决定把孙永珍嫁出去,显然是担心这案子搞不定,抢先把女儿嫁出去,一个月后真要定罪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也就不会受到株连成为官奴,而叶知秋良心好,不忍心这个时候离开家,好像躲灾一样,所以哭呢。
  叶知秋心里很不是滋味,二伯母一家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左右女儿是要嫁人的,早点嫁出去了,也留一条后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为了女儿好。
  但是,让叶知秋劝慰她,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无奈地望着范妙菡。
  范妙菡早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用心,眼圈已经红了,哽咽道:“师姐,你还是听师娘的吧,师娘说的对,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白白让师娘她们担心。”
  “娘几个一起去做官奴,也好过我孤孤单单一个野鬼在外面!”孙永珍哭着道,“你们不要说了,我的主意已定,我不会一个人嫁出去苟且偷生的!”
  叶知秋道:“二伯母准备把大姐嫁给谁?定了亲了吗?”
  “没呐,这不是正商量嘛,商量妥了,再托媒说亲啊。”
  “有人愿意娶姐吗?——我是说,我们家遇到这样的大事,人家都躲之不及呢。”
  卢夫人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大不了,便不讲这门户了,只有那边人家清白就行。关键是,你姐死活不愿意,这不是生生要我的命嘛!”说到伤心处,不停用手绢拭泪。
  一旁黄姨娘道:“要是能找到一家能帮老太爷说上话的人家就好了。比如林亿林太医他们,听说他大公子原配没了,能让永珍去续弦,那也是好的呀。林亿便是管咱们老爷这案子的,两家能结亲,他便会下死力帮咱们的。再高的,咱们也攀不上了。”
  叶知秋立即想起林亿的那个有些跋扈的儿子林恒,不由皱了皱眉。
  卢夫人一听这话,不禁面露喜色,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林太医他能答应这婚事吗?”
  这时,范妙菡也不哭了,侧着耳朵听着。
  黄姨娘道:“这可不好说,他又是负责咱们老太爷这案子的官,只怕会避嫌,须得想个什么法子。”
  范妙菡吸了吸鼻子,道:“却也不是他一个人负责,只是他主持听审而已,一个月后,须得整个翰林医官院的医官都听审,那时候,林太医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便也说不上什么避嫌的问题。”
  卢夫人喜道:“那感情好!——珍儿,便把你给了林家如何?虽然是续弦,却也还是原配,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的,你嫁给了他家,他林亿能不帮老太爷吗?岂不是一举两得!”
  孙永珍不哭了,低着头,半晌,才道:“就怕人家不愿意。”
  “是,须得找个妥当的人提亲才好,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爹回来了,咱们好生商议,总能找到办法的。”
  孙永珍低下了头,不哭了,有些羞涩,低声道:“听爹娘的主意。”
  见孙永珍答应了,卢夫人和黄姨娘都高兴起来。这可是个好主意,刚才咋就没想到,多亏叶知秋问起要准备把孙永珍嫁给谁,这才顺着想到这主意,早想到这一步,只怕早就说妥了,也用不着等到这会子。两人忙商议着该找谁去说媒。
  叶知秋见孙永珍不哭了,低着头瞧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医馆没人,大哥二哥都不在,病患来了都走了,这可怎么办?”
  这件事商量妥了,就等着看托媒说亲的结果了,留在屋里也没用,孙永珍用手绢擦干眼泪,勉强一笑,道:“我去!”
  卢夫人道:“赶紧去吧,婚事交给娘,娘会办好的。安心去吧!”
  说着话,三人出了门,往医馆走。
  叶知秋瞧了一眼孙永珍,道:“姐,你认识那林恒吗?”
  孙永珍摇摇头,苍白的脸微微泛起一点红晕。
  叶知秋暗叹了口气,古代女子婚嫁,自己不能做主,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以前只是从书本上听来,现在真正遇到了,孙永珍连那林恒的面都没见过,只是让父母做主。而他们的父母,为了能脱罪躲过这场灾难,用女儿的婚事来做筹码。其实,古代婚姻很多都是有目的的,特别是公主的婚事,下嫁给一些权臣的子弟,以便笼络关系,巩固皇权。外嫁给邻国番邦,为了平息战争。而女人,只能跟随命运的脚步,走到哪算哪。
  孙永珍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叶知秋道:“对了,我听说你昨夜不是去了林太医的医馆吗?你见到那林恒了吗?他人怎么样?”
  “见到了,说实话,人长得还可以,只是……”
  叶知秋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对林恒的看法告诉孙永珍。
  孙永珍听他说了半截,急道:“只是怎么了?他不好吗?”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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