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精校)第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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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说到这,门口传旨太监焦急地推门进来道:“两位,情况紧急,不是小人无力,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了!”
  孙奇答应了,忙快步出门,叶知秋没有说完方子,急忙追出来到:“伯父若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要求调取发现的《伤寒杂病论》书简,那些东西都在林亿太医哪里,我从来没有见过,都是梦里药神壶翁告诉我的!方子上面也有,以仲景医圣的医术,一定能治好赵曙王子的病!伯父你不相信我,一定要相信仲景医圣啊!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一次成功!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孙奇头也不回,挥挥手,小跑着上了马车,传旨太监对叶知秋拱拱手,也上了马车,随即,马车飞奔而去。
  叶知秋没有圣旨是不能随便进宫的。出来了就没办法再进去。只能站在那里,眼望着马车绝尘而去。
  孙奇坐着马车直奔皇宫,皇宫各门禁卫已经得了旨意,一路放行,所以马车径直进了皇宫,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了赵曙寝宫门前。马车在皇宫里奔驰,大宋开国以来,这是头一遭了。
  孙奇却丝毫不以为荣,他知道,再大的荣耀,也不值脑袋上的头颅来得重要。如果自己治不好赵曙的病,神马都是浮云。
  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仁宗皇帝已经亲自等在寝宫里,甚至把林亿太医也从赵允让家叫了来,就这几天工夫,汝南郡王的几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有七八个侍女侍从,又都已经死在这烂喉痧之下!
  但是现在顾不得别的了,仁宗皇帝汇集了许希、林亿再加上孙奇这三大高手,要联合会诊,务必治好赵曙。毕竟已经在身边十多年,这感情真比亲身父子无异,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仁宗就要用一百分的努力去争取!
  听说皇帝从监狱把太医孙奇调出来,林亿和许希很是惊讶,不过心里他们俩也都认为,孙奇医术虽然高明,却也不会强于他们二人,连他们二人都治不好,孙奇难道真有绝招吗?
  孙奇先是上前拜见仁宗皇帝。仁宗沉声道:“听说你以前治好过这病,是吗?”
  孙奇立即明白这肯定是侄儿说的,目的自然是要让官家相信他能治,这样才会把他从监狱请出来看病,也才能有这最后的机会翻身,他心胸坦荡,本来不想欺骗别人,但是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家,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顾不得是不是欺君之罪了。
  仁宗见他点头,心中一宽,道:“你如果真的能救得十三王子性命,朕就赦免你一家死罪!”
  孙奇心中狂喜,正要问是否包括弟弟一家,但是他知道,仁宗可不是个糊涂人,既然只说了你一家,自然就不包括弟弟一家,而且,在还没有治好病之前,说这些,会适得其反,还是先把人治好了,再说别的。
  所以,孙奇只是磕头谢恩,没有说别的。
  仁宗让他起来看病,一屋子人目光都盯着他,所有的希望便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这是最后的希望。
  孙奇来到床边,在圆凳上坐下,瞧了一眼床上的赵曙,顿时下吓了一跳,只见赵曙脸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呱啦说着胡话,但是声音嘶哑,呼吸急促如同拉风箱似的,身上丹痧密布,赤紫成片,触目惊心,额头冷汗淋漓,掐开嘴一看,舌头肿胀发紫,满是杨梅般的芒刺,喉咙糜烂,发出令人恐怖的味道。提腕诊脉,发觉脉息细数无力,时断时续。
  以往孙奇也诊治过丹毒病人,只是,从来没有如此险恶的,而且,能治愈的,十中无一,面对这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病案,孙奇额头冒出了冷汗。
  仁宗急切问道:“如何?还能治吗?”
  若是平时,如此危症,又是又是他从来没有治成功过的病,他早就摇头让家属准备后事了,可是这一次不行,他这一摇头,全家人的性命,便统统葬送在这一摇头里了。
  孙奇勉强一笑,没有说话,脑袋里飞快回想着所用可能用上的方子,但是,没有一个让他有把握的,其中还有一点希望的便是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了,他扭头望向许希、林亿两人,自己能想到这个方子,他们两人肯定也能想到,便把前医的方子要来一看,果然,什么牛粪、鸡屎,睡老母猪,都用过了,能在王子身上使出这种招式,只能说明最后的办理都穷尽了。而这些办法,也是他能想到的全部!
  能用的办法都已经被许希、林亿两人用过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留给自己的,已经没有可用的东西!
  仁宗皇帝瞧着他,见他冷汗淋漓,比床上赵曙的还要厉害,显然在强撑着不肯认输而已,应该是也无办法了,不禁长叹一声,挥挥手,示意让他走。
  孙奇眼看着最后的希望便要随着这一挥手消失,把心一横,道:“这个病我能治!”
  高氏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神,便如同汽油里扔进了一根火柴,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仁宗本来已经转身,一听这话,呼地转过头,这下子转得猛了,脖子还扭了一下,此刻也顾不得了,喜道:“此言当真?”
  孙奇点点头,随口编道:“家父以前曾经从一游有方僧人那里,看过一本残卷,据说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残本,其中就有一个方子,就是专门治疗丹毒的,在那里面叫做阳毒,是这样写的: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文,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还记得那升麻二两、当归一两、甘草二两、雄黄半两,可惜后面的内容残缺了,家父用这半个方子,治好了好些丹毒病人,但是也有不少病人没治好,死了,毕竟只有半个方子,臣先前犹豫,便是为此,担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十三王子的病。”
  关键时刻,孙奇已经没有选择,只能把叶知秋所说的《伤寒杂病论》上的半个方子说出来,他虽然怀里揣着叶知秋的方子,但是,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一个十五六岁半大孩子的方子能治疗赵曙王子的病,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两下选择,他更信任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方子。
  只可惜,他当时急匆匆地跑来,没有听全,好在他对医术天生聪慧,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叶知秋又是刚刚说过的,所以记得前半截。他这么说,便是索要发现的书简来看,如果叶知秋没有骗自己,那上面的东西应该跟他说的一样。而且,如果真的失传的书简上也是这么说,就证明的确有这样的方子,那治愈的希望就大增了。否则,单凭叶知秋一个半大孩子的话,还始终不敢相信。
  
  第132章
魂兮归来
  
  仁宗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这么说,如果能找到《伤寒杂病论》,就能救得了赵曙性命?”
  “是的!”孙奇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宝上,是死是活,全看叶知秋做的那个梦是不是准确了。
  仁宗瞧了旁边林亿一眼,所有书简全部都存放在翰林医官院专门的一间屋子里,有专人看守。仁宗已经指定由林亿负责整理出来。只是刚刚发现就出了这一系列的急性传染病,林亿还顾不得细看那些书简,整日里忙着救人了。所以孙奇所说他并不知道。
  仁宗对孙奇道:“你在狱中不知,你所说的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已经找到了!真是苍天有眼!——来人!传朕口谕,即刻将所有书简搬运到这里来,你们三个一起找,务必尽快找到那个方子!”
  旁边传旨太监急忙躬身答应,跟着林亿飞奔出去,门口就停着刚才送孙奇来的马车,乘车飞驰来到翰林医官院,传旨太监宣读官家口谕,让侍从将所有书简都搬上了车。因为是写在竹木书简上的,所以整整装了一大车,又咕噜噜赶回了皇宫。
  书简还散乱着的,来不及整理,都放在一口口的箱子里,当下哗啦一声都倒在了地上,三个太医跪趴坐地上,逐个翻看先前孙奇所说的那几句话的书简。
  费了好半天,林亿惊呼一声,手里举着块书简,念道:“面赤斑斑如锦文!——应该就是这个了!”说罢递给了孙奇,孙奇接过来一瞧,心中狂喜便要炸开了一般,随即又是满心的惊愕——难道,叶知秋当真得到了药神壶翁的托梦,告诉了这方子?要不然,这失传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说的一字不差!
  他正惊愕出神,手中书简呼的一声,被人夺了过去,扭头一瞧,却是仁宗皇帝,拿着那快书简瞧着,声音都在发颤:“快!快接着找!找到方子!”
  只要找到一块书简就好办了,因为书简下面都有编号,相当于页码,这样即使书简散落,也能准确地重新串连起来。按照发现的这块书简,三人很快又找到了后面的书简,一块块地排在地上,念了一遍,果然跟孙奇刚才所说的一样!而且,后面的方子也有了,分别是蜀椒一两、灸鳖甲手指大一片!“右六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顿服之,老小再服,取汗。”
  看完这方子,林亿和许希都很惊骇,其实他们用的孙思邈《千金翼方》里治疗阳毒的升麻汤跟这个差不多,只是没有鳖甲,而多了桂枝。那个方子用在赵曙王子身上,没有效果,现在张仲景这个方子,与孙思邈的方子仅仅一味药之差,真的会有天壤之别吗?
  此刻也顾不得更多,立即写下方子煎药。
  在他们搬书简找方子这同时,仁宗已经下旨让尚药局将各种药材都搬运到了寝宫外等候选用,负责煎药的药工在院子里也把炉火架好,烈火熊熊等着了。方子找到,尚药局药师动作快如闪电,很快便找全了所有药材,开始煎药。
  随着药香飘溢,寝宫内外都笼在着一股生命的气息。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满心希望地望着那姑姑冒泡的汤药。那是来自七八百年前医圣的方子,本身就充满了神奇,但愿这个神奇,能唤回已经气息奄奄的赵曙的性命。
  汤药终于熬好了,仁宗皇帝亲自端过来,用汤勺不停地搅拌着,还轻轻吹着,让它快一点凉下去。
  曹皇后、高氏都围在床边,眼巴巴望着仁宗手里那一碗汤药,终于,仁宗尝过之后,觉得可以入口了,这才送到赵曙嘴边。
  可是赵曙已经无法吞咽汤药,由不得,只能用鹤嘴壶灌了。
  一大碗汤药灌下去,接下来,便只有静静的等待。
  屋里静得连落阵都能听到,一双双眼睛都望在床上直挺挺躺着的赵曙身上。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孙奇额头冷汗又冒了出来,仁宗皇帝眼中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高氏那让人心碎的饮泣也悄然而起,夹着曹皇后的哀叹。
  这时,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爹爹怎么还在睡觉啊?真是个大懒猫!”
  高氏回头望去,却是自己年仅四岁的儿子赵顼(后来的宋神宗),正由奶娘抱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滴流转着,小手指含在嘴里砸吧着说。
  高氏心中凄苦哀叹,只怕你的大懒猫爹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站起身,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搂在怀里,眼泪簌簌而下。
  赵顼才四岁,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这之前都没有让他来,现在赵曙生死一线,到了弥留之际,只怕他想见见儿子,所以才让奶娘抱来了。见到母亲哭,赶紧伸出胖胖的小手,替她擦掉脸颊泪花:“娘亲,不哭啊,顼儿听话。”
  他以往淘气,高氏有时候被他气苦,所以他以为母亲一哭,就是自己淘气了。
  高氏眼泪更如决堤一般涌出,慌得赵顼忙着擦了这边擦那边,到后来,自己小嘴一瘪,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这一哭,屋里不少人也抽噎着哭了起来。
  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高氏抱着儿子,坐在床边,眼泪婆娑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赵曙,哭得是柔肠寸断。高氏悲伤之下,抱不动儿子,把他放在床边。
  赵顼刚才哭只是因为母亲哭,他并不知道父亲就要死了,他还没有死这个概念,瞧见父亲躺着,眼珠一转,又破涕为笑了,爬过去,抱住直挺挺的父亲,摇晃着他,好像以前早晨起来,跟父亲嬉闹一样,父亲有时候这是这样装睡,任由他揉捏,然后突然笑着一把把他高高举起来,他就会开心地咯咯大笑。
  可是这一次,父亲却没有突然醒来,任凭他揉捏脸颊,也没有动静。
  便在这时,赵顼突然跪坐起来,用小手捏着自己小鼻子,另一只小手在面前不停扇着:“哎呀好臭!怎么这么臭啊!”
  正坐在床边望着丈夫凄婉哭泣的高氏,也闻到了这一股臭气,好像是大便的味道!而且奇臭无比。
  赵顼突然笑了,咯咯的,指着父亲的裤裆道:“是爹爹!爹爹拉屎在裤裆里了!好臭好臭!”
  一听这话,太医许希、林亿、孙奇,包括略懂医术的仁宗皇帝,都是脸上变色,人只有到了濒死阶段,才会大小便失禁。难道,赵曙王子已经死了吗?
  这时,又听得赵顼咯咯笑着说:“哎呀!爹爹又拉了!还放屁呢!好不害臊!”
  孙奇心中一动,大小便失禁跟平常的排便不一样,一般只有少许溢出,而不会连续地大量排出。忙抢步上前,低声道:“让我看看!”
  高氏忙把孩子抱起来,站在一边。
  孙奇掀开盖在赵曙身上的被子,赵曙只穿了月白色中衣躺着,裆部一股臭味传出。一瞧裆前部,并没有常见的湿漉漉遗尿的景象。按照常理,人死时,遗尿远比遗屎多,为什么没有遗尿反而遗屎?
  他拉开赵曙裤子,细瞧身下遗屎,一大摊,溏黑之极,秽臭不可闻。屋里人人都禁不住皱了皱眉。
  孙奇把被子盖上,拿过赵曙手腕诊脉,狂喜叫道:“脉息还有,还强了不少!”
  仁宗略懂医术,自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是狂喜,一把扯开孙奇,抓住手腕亲自诊脉,果然,赵曙原本若有若无,深按也几不可得的细数脉息,略微强劲了不少,能应指而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仁宗回头望向孙奇,又惊又喜问道。这句话自然是大小便失禁意味着人已经死亡,脉搏就应该没有,现在不仅能摸到脉,而且比先前增强了?虽然回光返照会有这种情况,但是那应该是在大小便失禁之前就出现的,而不应该在大小便失禁之后才出现。
  孙奇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王子数日未通便,服药之后通便,那就上下皆同了,是,是药产生作用了!”
  此言一出,屋里一片欢呼,高氏热泪奔涌,扑到床头,呼喊着。但是赵曙依旧一动不动。
  许希急忙过对高氏来道:“现在只是稍有起色,神志还没有清醒,叫不应的,得继续灌药!”
  “对对!”仁宗一叠声叫道,“赶紧的,再灌药!”
  鹤嘴壶拿来,仁宗亲自给赵曙又灌了一壶药水下去。
  侍女们赶紧的帮赵曙换了下身裤子,床单,可是刚刚换好,有连着拉了两次,也是臭不可闻。拉了这两次,赵曙便呻吟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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