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1008部分在线阅读

　　卓然摇头说：“目前从她体内脏器来看，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病变。对了，她也没有中毒的症状，不过我还要对他的胃内容物进行最后的检验，看看有没有。但目前至少可以排除她是砒霜中毒死亡的可能。因为她没有类似中毒的症状。”
　　云燕思索半天，歉意的笑了笑说：“这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卓然说道：“我就不跟你们绕圈子了。我来告诉你们答案，死者花娘子不是被谋杀的，而是一场意外。——她是被雷劈死的！”
　　顿时间云燕和刘判官都傻了。望着卓然说道：“这个结论的确有些令人意外。因为死者是在牢房中，又不是在旷野或者大树下面。怎么可能被雷击中了？”
　　雷击死在古代还是比较常见的。一般都是在旷野之中或者在大树下站立的人，在雷雨天气被雷电直接劈中大树。或者直接劈中旷野中站立行走的人，被雷劈死，这种比较多见。
　　但是这女囚是在半地下室的地牢之中。而地牢是在地底下，怎么可能被雷劈中呢？
　　卓然说道：“我们先不说这雷电是如何劈中置身于地牢之中的被害人的。先看死者体表的情况，确定她有没有被雷电击中所特有的一些痕迹。——我怀疑她被雷电击中，首先一点是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有多处不规则的破损，特别是衣服的前襟破损严重，而裤子更是沿着缝合线被扯开一直到裤脚。但是扯开处破损的地方纤维由内向外卷起，而且是溶解状的。”
　　“这一点跟刀剑砍开和用手撕开形成的衣服上的破口都完全不同，明显不是用手撕开或者用刀剑之类的劈开。而是一种高温导致的，这种高温电流直接撕开了衣服成条状。并在撕开的破口有溶解的特征。并且这种电流在相应的皮肤上形成血红色，由上朝下条状的皮下出血。”
　　“电流劈中死者之后，在她身体有一个高速放电，高热传导的过程出现了爆燃。导致她的衣服出现条状的碎裂，而衣服上的血红色的疤痕是由于电流和衣物之间导致的电火花烧伤了表皮。这种烧伤跟正常火焰不一样。”
　　“另外证明她被电击还有一个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那就是她双手有树枝一样的电击纹路。你们没有注意到，在她铁链锁着的双手手腕处，比较浅。由于被铁链整个套住了，不太容易查看到。”
　　说着，卓然将死者的手腕套着铁环的地方挪开。能看到浅浅的淡红色的像树枝一样的纹路，但是很浅。因为当时被宽宽的套着手的铁环给挡住了，所以没有发现。
　　云燕跟刘判官一样满脸的疑惑望着死者手上诡异的图案，他们都为之前没有察觉手腕上的电流痕而感到惭愧。云燕还好说，毕竟她刚接触这个案子，但是刘判官觉得他当真不能够原谅自己。自己一直从开始就负责这个案子，居然也没有发现。
　　不过他有一点疑惑，这东西在提刑官卓然嘴里所说是雷。也就是雷电击中之后形成的纹路，这种东西他之前是没见过的，只听卓然这么说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1526章
雷电作祟
　　而现在卓然告诉他，这是电击形成的纹路，着实让人心惊肉跳。老天爷劈下的闪电，那岂同儿戏。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咒骂对方用的词就是天打雷劈，被雷击中是非常不好的结果。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注意到或者在意这种可怕的现象。
　　所以卓然说这是雷击纹，他们也只能姑且信着。因为没有对比，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他们有一点相信，那就是卓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来哄骗他们的。
　　刘判官说道：“大人所说的确是非常有说服力。但是实在有一点卑职始终想不明白。那就是这花娘子人在地牢中，上面还有一层，她是怎么被雷电击中的？雷电难道能够穿过一层楼击中在地下室的花娘子吗？”
　　卓然点了点头，说道：“你说这话的确很有意思。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前面所有的结论都不可能成立。”
　　旁边的云燕同样点头。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捉摸不透，原先有这样的合理怀疑，但是始终不敢说。因为她也觉得有一点像传说中的雷劈死，但是特征不明显。
　　她曾经遇到过雷击死亡的案例，但是雷击纹都很明显。有的被劈中的尸体后背或者前胸都有树枝一样的很可怕的雷击纹。而且还有旁边的人可以证明，看见他被闪电击中，从而确认是被天上的雷电给劈死了。
　　而这次死者不仅没有目击者看到，而且最关键的是死者位于地下室。怎么可能被天上的雷电击中？完全想象不到。所以她虽然看见了有类似的，但不敢往那方面想。
　　现在经过卓然这么提醒之后，她马上醒悟过来了。她也很想知道若是雷电击中，到底是怎么击中的？
　　卓然指了指死者双手始终被紧紧套着的铁链，以及双脚的铁链。连着房顶的两个角，上面有两个铁环，铁链是连接着铁环的。
　　卓然说道：“这两个铁环我不知道连接往何方？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应该是连接到外界的地面，与地面接触的。”
　　刘判官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把脸望向了旁边跟着的副捕头。
　　副捕头一脸茫然。说道：“这个小人不知道。当时修建这东西的时候，小人还没出世呢。不过外面就是一棵参天大树，此外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见到什么铁链之类的。”
　　云燕马上说道：“咱们出到外面去瞧瞧。”
　　于是一群人等便出来，到了外面查看。果然这一层楼的囚室在最后一层，对应的地方旁边果然有一颗参天的大树。但是地面没看到任何铁链或者铁的东西。
　　卓然打量了一下。说道：“有没有知道人这个地牢当时修建的情况？”
　　云燕说道：“工部应该有这里的建筑材料，相应的建筑资料都应该保存的。要不我去叫工部的来？”
　　卓然说道：“现在是深夜了。不用去叫工部的人，叫人来最终还是要检验的。”
　　“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直接用简单粗暴的办法检验一下我的推断是否是真的就可以了。这样吧，叫人贴着这层楼往下挖，最多一丈就应该能找到绑着这棵大树的铁链，或者铁的钢筋。如果没有，叫他们来同样说明不了问题。”
　　这倒是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刘判官立刻叫来了几个狱卒开始往下挖。因为这两天下雨，地面还有积水没有完全排出。不过他们只往下挖了一尺有余，便挖到了两根铁链。这铁链条居然是从地下室的两个屋角延伸出来，绕到了这棵大树的树根，将树根绕了一圈。
　　几乎每个人都明白它的用意。这两根铁链是连在外面紧挨着的一棵大树上的，事实上当时设计这个地牢的时候，最后面的这个囚室是用来囚禁武功高强之人的。
　　这根铁链连接绑在那棵大树之上。若是他强行将铁链从屋角抽出来，就会抽到连接在外面这棵大树上的铁链，除非将大树一起拉进来才行。不过左右两侧都绕过去绑在了大树之上，这样一来非得将整个地下室的青砖都要扯动，并将大树扯进来才能够脱身。而这对人力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
　　卓然说道：“道理很简单，天上的闪电是一种电流，这种电流可以跟着一定的物品传导。有一些东西是可以传导电流的，而有些东西是不能传导的。”
　　“比如木头，木头原则上是不能传导天上闪电的电流的，但是水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如果不下雨或者下雨之后没有被水淋湿的木头，是不可能传导电流的。即便被雷电击中，也只有被击中的部位被电流烧灼，而不会传导下去。”
　　“但是水和铁会传导电流。而且能够毫无障碍的把电流传导下去，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棵树应该是被电流击中了。因为那天暴雨如注，所以电流顺着这棵树的树冠形成的水一直传导下来，传到树干下面的铁链处。由铁链再一直传导下去，连接到地下地牢的两个铁环之上。”
　　“再沿着连接铁环的铁链传导到死者的双手，并形成纹路。所以电流会直接穿过死者的双臂相连之处的心脏，瞬间将其击毙。强大的电流使得死者的心脏瞬间停跳，连呼救都来不及。”
　　“所以死者几乎是在瞬间便死亡了。而她死亡之后，无力支撑尸体，栽倒在了下面的浑浊的水流之中。以至于让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被水淹死的，实际上她是被天上的雷电击倒的。”
　　说到这儿，卓然指了指那棵大树。道：“马上派人爬上去看看，大树上是否有雷击的痕迹，便可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对的了。”
　　云燕在卓然所说的时候，一直非常留心的观察上方树冠。她早就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间隙看到了，树干上的确有一大块地方有明显的雷劈中的痕迹。但是她没有说，因为这个案子涉及到判官本人。她想着还是让判官自己去验证吧，或许更有说服力。
　　刘判官当然要见证这一点，因为这是他最后确认卓然所说的是有道理的最后的验证。他立刻叫两个狱卒爬上树去查看。
　　只过片刻，爬上去的狱卒便在高处高声说道：“这里果然有雷电击中劈开的痕迹，一大块呢，只是这树树干很粗的，所以没有劈断。”
　　这棵大树只有十数丈高，在最下部有两人合抱的粗细。所以雷电虽然劈中了却不足以将它劈断，这才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到此那刘判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对卓然说道：“大人，微臣视察居然没有发现这雷劈意外。误将牢头作为凶手缉拿，并屈打成招，实在是惭愧。还请大人赐罪。”
　　卓然将他搀扶起来，说道：“这件事严格来说不怪你，因为雷电直接劈中人相对而言还比较好判断。但是透过水和铁链传导把人电死，这可以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你很努力的查处这个案子，很辛苦。”
　　“虽然最后弄错了，但是你很谨慎，还是派人来告知了我。因为你自己没把握，这就是很实在的做法。不像是有些人自以为是，错了却坚持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以后继续谨慎小心审理，不是说遇到的每起案子都这么诡异的。很多案子你只需要秉承一颗谨慎之心，按照我所说的逻辑来处断，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刘判官诚惶诚恐的磕头答应了。
　　也是，如果换成其他的人，不会放过这种抓住别人痛处狠下杀手来立官威的机会。卓然至少看到了刘判官身上很多可取的东西，而在同类宋朝官员之中，他已经是部分的接受了自己思想的人。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人都能够快捷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完成案件侦破和审理工作的。
　　刘判官随即下令将牢头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并把牢头从监牢之中提了出来叩谢卓然。
　　牢头眼见提刑官如此快捷的把这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平了自己的冤屈。激动的泪流满面，跪在满是积水的地上磕头，水花四溅。
　　卓然说道：“你在这件事中也有一些真的让人没法夸你的事情。不过你挨了这么多板子，还上了夹棍，也算对你的惩罚了。以后要加倍小心谨慎，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下次未必有人再来替你洗脱冤屈，你就算被冤枉砍了头，那也只能说是上天对你愚蠢的处罚。”
　　牢头磕头如捣蒜。说道：“小人打死也不敢了。谨记大人叮嘱，一定尽心竭力，再不敢生那畜生一般的想法。”
　　卓然点头，正要返回家中。忽然那看守地牢的左狱卒急急忙忙跑来禀报说：“老爷，您去看看吧。那被判了死罪的淫贼是不是要自杀？”
　　卓然愣了一下。说道：“他要自杀？那他死好了，这种人留在世界上就是在浪费粮食。”
　　他话虽然这么说，到底还是好奇的。问道：“这个淫贼怎么了？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狱卒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似乎对这淫贼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感到匪夷所思。说道：“他把脑袋伸到水里，好像要淹死自己。”
第1527章
想睡就睡
　　卓然一听，笑了。说道：“怎么了？他不想活了？这皇帝的圣旨还没下来，到底是否把他砍头目前还是未知数。尽管从他的罪行来看，他是在劫难逃，可是说到底还有一线希望。他怎么就想死了？他既然想死就让他死好了，不用去管他。”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卓然还是迈步走了下去，一直来到地牢。因为他有些好奇，想看看这淫贼到底搞的什么把戏。
　　他来到地牢，淌着水，看见那淫贼从桌上耷拉着半个脑袋。眼睛和整个头部浸泡在水中，鼻子距离水也不过寸许。好在水面相对比较平稳，倒没有掀起波浪，否则会倒灌直接进入他的鼻腔，一定会呛着他的。
　　卓然有些奇怪，仔细盯着那淫贼，发现他竟然在呼呼大睡。
　　卓然很是有些好奇，进来这么多人他似乎并没有察觉。而且卓然说话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卓然淌着水来到他的近前瞧了瞧，他伸手捞了一些水弹在他的脸上，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半拉脑袋浸泡在水中，呼呼睡着，似乎十分香甜。
　　卓然对牢头说道：“把他弄到桌上去睡，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这人看穿了生死，觉得将来死了，在阴间未必能睡得如此踏实的觉，倒不如现在睡个安稳。那就让他睡吧，他宁可把生命最后的光阴在睡梦中度过，也由着他。”
　　众人都频频点头，觉得卓大人这话说的再对也没有了。
　　按理说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囚犯，生命最后的时光绝对不会在睡梦中度过。因为心中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活的留念，会让他根本没办法入睡，只想着多一些日子来延续生命。又怎么可能把大好的光阴拿去呼呼大睡呢？
　　可是这位淫贼还真是与众不同，根本不在乎生命正在以每时每刻的速度流逝。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他竟然将这宝贵的生命拿来睡觉，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卓然他们走之后，重新官复原职的牢头当真是惊魂未定。所有的狱卒都跑来恭贺。魏牢头喜不自胜，立刻吩咐拿出二两银子置办酒宴，犒劳答谢诸位。同时替自己庆贺一番
　　各位狱卒连声说，为了庆贺牢头死里逃生洗脱冤屈，哪能让牢头自己掏钱？应该他们来掏钱才对。于是每人凑了二两银子置办了一些酒宴，就要把菜肴酒水送到牢房里面来。
　　不过牢头经过这一劫，更加的小心。先安排好了当日值守的狱卒，要恪尽职守，可以带些肉食到岗位上慢慢吃都没问题。但要严格执守牢房的规矩。所以这些狱卒也都看到了这牢头死里逃生的经过，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不敢违拗。
　　所以当时的几个狱卒都拿了好吃的到岗位上恪尽职守。而其他人有些大多是已经换班的准备回家也没回去，只托了人跟家里说一声，今晚要在牢房中替牢头庆贺。跟牢头在一起喝酒的都是当晚没有值夜的狱卒，而牢头自己也不敢放开了喝。因为别人都可以换班，唯独他是不能换班的。
　　不过副牢头为了表示忠心，生怕牢头记恨他，曾替代过他的职责。自告奋勇这一晚上由他来值守，出什么问题他掉脑袋来顶。让牢头进行畅开喝酒，说着喝了三杯便离开去巡视去了。
　　牢头对这副牢头还是很看好的，知道他言出必行。于是这才放开与众位兄弟饮酒。他也是死里逃生一次，所以也想一醉尽兴，庆贺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