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校对)第1032部分在线阅读

　　现在死因也就明确了，是死于他杀。
　　卓然对毒物进行简单的检测，发现其中有砷的含量。证明所下的毒药很可能是砒霜。
　　因为现有的手段没办法对毒性和毒的剂量作出准确的测试，能够达到这一步就已经不错了。
　　卓然记得侯小鹰曾经问过头天晚上照顾这间屋子的伙计，证明他们曾经要了一大盘馒头。但是根据两个人的饭量，那一大盘馒头一顿是绝对吃不完的。因此他们第二天早上肯定是吃头天剩下的馒头，把馒头放到火边把它烤热了吃。因为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空的盘子，里面的馒头已经没有了。
　　在死者的胃里面，也发现了类似馒头的食物残渣。从而确定死者应该是在吃完早餐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死亡了。同时根据死者的尸斑和当时室内的温度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早餐和中午之间。也是就是距离他们现在尸检两三个时辰。
　　因为这时已经是晚上，就是说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早上之前。也许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就起来了，然后拿馒头在火炉上烤，烤热了准备吃。没想到竟然有人在食物中下了毒，以至于死者使用含毒的馒头之后，很快死亡了。
　　在她死亡之后，凶手才对她脸部，眼睛和胸前进行残害。凶手十分的凶残，让人感觉到有些胆寒。
　　卓然检验完毕，在签押房把云燕他们几个叫了过来商议案情。
　　卓然先将自己对死者死因的判断说出来之后，让他们三个人发表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当然，第一个发言的还是侯小鹰，他说：“我还是觉得那书生有重大嫌疑。而现在又已经证实了，是在书生离开之前死者就死了。显然凶手就是书生，他把人杀了之后畏罪潜逃了。”
　　以前南宫亭和云燕都会对侯小鹰的推断进行质疑，甚至跟他理论。但是这一次两人则几乎同时选择了支持他的看法，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燕说道：“他们两个一起入住，应该是夫妻或是情侣，所以只要找她的亲属弄清尸源，用尸源来反推凶手的范围，并最终确定。应该就足以找到嫌疑人了。”
　　南宫亭和侯小鹰都点头。南宫亭又补充说道：“这之前我曾经问过那发现尸体的伙计还有掌柜，他们都表示说，这两个人的口音就是东京人氏。而且说话很地道，不大像是外地的人。”
　　云燕心头一喜，急忙说道：“那就更简单了。咱们可以针对京城范围内来搜寻他们的下落，将那女人画像交给各路里正进行辨认，确定尸源。”
　　这次侯小鹰则不是很赞同云燕的话了。他说道：“不是我说这样行不通，而是我觉得里正行不通。因为有些里正对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百姓，根本就没弄清楚到底都有些什么人。”
　　“有些里正是糊里糊涂过日子，根本不负责任。即便辖区范围内的人很少，他们也会弄不明白，到底要他们确认的人是不是他们辖区内的人。这样的糊涂官不在少数。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一点的线索来加以寻找，进一步缩小范围才行。”
　　卓然闻言，点头说道：“当然，你们先前说的都很对，而且都说到了点子上。这个案子看来大家意见是一致的。那个早上匆匆忙忙逃走的书生有重大作案嫌疑。在查清尸源方面，口音是京城人，未必就一定是京城人士，这倒是对的。但是可能性比较大，所以优先作为勘查的方向是符合侦破规律的。”
　　“如果画像用来辨别尸体，这个的确会遇到刚才你们提到的。里正玩忽职守，根本就不把心思放在统辖身边的辖区上。而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专业技巧上，所以对辖区内的百姓了解的实际上不甚寥寥。”
　　“如果是这样，找这些人去查清尸源，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需要进一步的证据和线索。这个线索我觉得可以放在逃走的书生身上。这书生居然与那女人一起逃走，而且又是在马上过年的时候。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去走亲戚这种情况下，私奔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个来缩小范围。问一问那些里正，包括你们手里的各类眼线，看看有没有了解到谁家的姑娘和儿子一起私奔了。因为这种消息是很容易传播的，很多人对这类消息有很浓厚的兴趣。也喜欢在闲余饭后进行传播，因此很容易为外人所知。假如他们真的是私奔的话。”
　　南宫亭和侯小鹰立刻表态，他们马上去动用手里的眼线，以私奔为中心去查访。同时将画像拿到衙门里的画师作画，拿去给里正他们进行辨别。采用双管齐下的办法开展。
　　不过卓然提出来的方法，显然比大海捞针似的拿着画像到处去问人，问那些糊里糊涂，连座下到底有些什么人都不了解的里正要有效的多。
　　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已经摸清有个女的。是一个小商贩的女儿，他们家给她说媒保亲。但是她见面之后就不想与对方再见，而且她说有一个相好，已经好了很长时间。现在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家里的父母，要硬生生将他们拆开，把这女人嫁给别人。于是这女人就跟自己的情郎私奔了，这女人叫风娘。
　　卓然吩咐南宫亭他们几个对这个风娘进行调查，主要调查与她有仇怨的人。卓然相信，先下毒再把眼睛挖出来，割掉双峰，要么就是一种极端变态，要么就是充满彻骨仇恨。
　　不管怎么样，能跟她住在一起的，肯定是她亲近的人，所以周边的人可能性最大。
　　调查之后，很快一个书生进入了南宫亭的视线。但是这个书生却不敢让他轻举妄动，因为他是国子监祭酒的贡生，也就是国家教育机构最高学府的学生。这种学生是有功名的重点人才，栋梁才能够进入国子监就读。如果弄得不好，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禀报了卓然之后，卓然想了想，决定先派人进去接触他。并了解他与死者之间的关系，暗中进行调查。因为这种学生如果直接将他传唤到衙门，可能会引起很不好的结果，会让人认为有什么触犯王法的事。
　　众口铄金，即便是并不是那么回事，到头来也会弄的这学生焦头烂额。甚至于无心学习，毁了他的前程。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卓然都觉得还是应该暗中先摸清情况调查再说。
　　虽然已经到年边了，但国子监学习氛围还是很浓。他们一直要读书，读到大年二十九，只有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三天放假，这三天放完假之后又会集中起来学习。对他们来说，读书是第一位的，甚至跟家人团聚都会被放在这之后。
　　卓然心头已经有了主意。他准备找一个人替自己潜入国子监接近这个书生，了解他的情况。
　　这个人当然就是肖巧儿。
　　金先生死了之后，那书院换了一个先生。是一个老学究，整天除了之乎者也，并不解什么风情。更何况一大把年纪，虽然学问不错，但是学堂里的女学生们当然是没有兴趣，跟这样的学究有什么感情纠葛的。所以学堂中的女学生好些个都离开学堂，回家去了。
　　但是肖巧儿没有，她继续留在学堂学习。对她来说，她跟金先生只是好朋友，也没有任何情感纠葛，只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而已。而到后来金先生去世之后，她便把在学堂读书作为日常消遣的一个举动。
　　在家中是很郁闷的，倒不如出来走走。而出来的最好的去处，当然就是学堂。毕竟上街购物，时间短也买不到什么的。
　　卓然知道她家的铺子和住处，直接贸然登门到她家去不太合适。所以他选择到她家铺子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卓然到了萧老爷家的铺子，萧老爷正忙着招呼客人，生意不错。因为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家家户户有钱没钱的，都把一年的积蓄留着过年的时候花，拿来制几件新衣服。
　　萧掌柜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卓然进来，又惊又喜。赶紧招呼肖巧儿说道：“巧儿，快看谁来了？”
　　肖巧儿此刻也在商铺里帮忙，因为过年了，需要忙的事情太多，父亲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即便有几个伙计，人手也不够。反正学堂里读书，对于肖巧儿来说，只不过是混日子，消遣时光而已。所以这几天她就找了借口，请假在家里帮忙了。看来卓然是走对了，这事儿还真就找到了她。
　　肖巧儿兴奋的跑了过来，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卓大哥，你来了。你怎么这会儿有功夫？这过年了，正是最忙的时候呢。”
　　他身穿便服，没有带随从，独自一人。所以这绸缎铺里，即便是人人都听说过提刑院提刑官破案如神的名头，但是真要见到本人，还是难以认出来的。毕竟那个年代没有高度发达的媒体，能见到本人的寥寥无几。所以卓然进入绸缎铺，除了肖巧儿父女，其他人几乎没有注意到他。
第1569章
贡生
　　只不过他们看见俏丽可爱的掌柜女儿，对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十分亲热的样子，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特别是男的，心头多少有些妒忌的。
　　卓然微笑点头说道：“你在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事。卓大哥，不过你这么忙的人，你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来聊天的吧？”
　　卓然笑着说道：“你们那个什么探险社还在活动吗？”
　　肖巧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摇摇头说：“在金先生去世之后便没了，现在也召集不起来了。怎么，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地方值得去探究呢，没关系，我陪你去，还有欧阳奕，他也还在呢。另外两个招呼一下他们也都会来的。”
　　卓然左右看了看，说：“咱们到里面说话行吗？这里人多听不清楚。”
　　肖巧儿冰雪聪明，当然就立刻猜到了卓然话里有话。找自己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于是点点头，带着卓然到了后院会客厅，这是迎接贵客私下商谈用的。亲自给卓然泡了一杯香茶，把房门关上。这才坐在他旁边，手托着腮帮子瞧着他。
　　卓然瞧见她红嘟嘟的嘴，想起这个粉唇的滋味自己曾经尝过，虽然那时候他已经被迷住了心窍，卓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会冒出这么个念头来，赶紧离开了视线。卓然发现肖巧儿脸已经红了，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卓然赶紧咳嗽了一声，说道：“是这样的，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但凡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我想请你帮我破案。”
　　肖巧儿不禁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卓大哥，你又拿我开玩笑了。我哪会破什么案子？怎么帮得了你呢？”
　　“你当然能帮我。因为我不是让你真正的破案，而是让你帮我了解一个人。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一桩案子，我怀疑现在这个目标书生跟我这案子里的死者有情感纠葛。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感纠葛？以及他是否对死者有仇怨？你只需要把你了解到的资料告诉我就可以了。”
　　听到卓然这话，肖巧儿说道：“若只是这样，那没关系，问题不大。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嫌疑人在国子监，是国子监的贡生。我需要把你送到国子监去读书，以我的妹妹的名义。因为国子监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
　　肖巧儿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是我听说卓大哥你也有妹妹呀！你怎么不让她帮你呢？”
　　卓然苦笑，摇头说道：“她混混还行，真要是遇见事，她没有你冷静，也没有你善于观察。她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更何况她现在正着急出嫁呢，哪有心思帮我？”
　　事实上卓然在脑海中曾经筛选过好几个人选，其中也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实际上并不是完全对的，因为自己的妹妹也还是挺聪慧的。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让肖巧儿帮他，主要目的有时候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明白。
　　不过现在听到肖巧儿的这番话之后，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了。明白了这一点，让卓然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他这时候实在不宜再陷入什么感情纠葛，立刻说出了那番道理。
　　听了这番话之后，肖巧儿很高兴。连连点头说道：“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如果不帮你，真正弄明白这件事的话，那可就对不起你这份信任啊！”
　　卓然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可就说定了。你等我消息，我帮你办手续，证明你是我的妹妹，然后你就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
　　肖巧儿惊讶的说道：“我真能到国子监去读书了？是不是我帮你破了案之后，我就必须要离开了？”
　　卓然笑道：“当然没有必要，因为国子监是一个学堂，你想读多久都行。你是我妹妹，在这儿进入学堂读书，不可能破了案就不让你读。那岂不是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吗？这可不是我平时的做派。”
　　肖巧儿这才笑了，说：“太好了，能够到国子监去读书，真是我的荣幸。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没想到还真就实现了。”
　　卓然说道：“破案时间不等人，所以我们可能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因此我可能会在上午就把整个手续办好，下午你就可以入学。你要想办法尽快接近目标，当然，不要让对方注意到你，以便能够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肖巧儿说道：“放心吧，既然你信任我，我当然不会给你搞砸了。哎呀！真是高兴，能够到国子监这最高学府去读书，该是一种怎样的享受？”
　　卓然却微笑，摇摇头说：“我倒不像你这么乐观。我告诉你，国子监因为招收的都是高官的子弟，七品以上，这些人家里其实都有私塾先生。而这些人因为在家里被骄纵惯了，真正要读书的没几个的，都是混日子。”
　　“而且相当一部分只是挂个名，有这么一个学历，将来可以告祖宗的阴德。而承接官位，有这么一段经历，在简历上看着就好看。所以在学堂里头你能见到的学生并不多，而实际上就算见到的不多的学生中，真正爱读书的也更不多，大多是在里面混日子呢！”
　　“但是有一点，国子监的先生绝对是全国一流的鸿学大儒。包括欧阳奕的父亲欧阳修，都会时常在国子监授课的。当然，这些博学的鸿学大儒亲自来授课的时候，学生来的也就比较多了。他们倒不是真要来从这些鸿学大儒身上学到多少学问，更多的只是想结识这些有名的人。或者是曾经见到过他们，然后回家在家里炫耀罢了。”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在任何地方，包括学习条件最好的国子监，那里有全国最好的藏书，你也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学到东西。如果认为进入某个地方，就一定能保证你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这就好比你面对一桌大餐，你必须亲手动手去吃，你才能吃到，光看着也是吃不到的。”
　　肖巧儿不禁笑了，说道：“你说的还真形象。的确如此，这一点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别的其他地方，都是这样的，我明白。”
　　两人商量好，卓然告辞离开。肖巧儿一直把他送到门口，这才挥手作别。
　　卓然的动作很快，毕竟他现在是太子太保兼提刑院的提刑官，正二品，说话当然也是极为管用的。
　　他告诉礼部，肖巧儿是自己的堂妹。礼立刻办理登记入学手续，根本没有人去查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会没事去查这个，国子监里面冒名的多了去了。反正有达官显贵出面担保，即便将来查了不是这么回事，有人追究，那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的。
　　手续很快办好之后，便拿到了入学的全套手续，包括校服。